子闌紅著眼,略收了淚,稍稍平復了些許,方搖搖頭,低聲道,“十七,不是你的錯。你要她往青丘去,亦是好意,隻不想魔族這般神通廣大。師父不讓我知曉,原是怕我傷心。你遵著師命,我卻還對你惡語相向。”


    “師兄,莫需介懷。隻是此事,切莫讓師父知曉。”


    “你是說……”


    “師父身體抱恙,方才歇了一日。折顏說,三日內萬不可動氣。”她吸著鼻子,“對了,方才你說煉丹,是何時之事?為何我未曾聽師兄們說起?”


    “此事隻二師兄一人知曉,是我央他不可說出去。其他師兄如何能告訴你。”他微嘆道,“當日她取得神芝草,欲救應兒,哪知那神芝草須以我崑崙虛煉丹爐方能煉成。為翼族煉丹,乃是於師父的不肖。我當日在煉丹爐前立誓,此生長守無妄海,再不與她往來,以此謝罪。乃以半生修為煉成丹藥,並一張調理方子,一道送與她。”


    “所以離鏡的孩子才會……”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前塵舊事,終是我負了她,害她至此。”他慘笑道,“或是我有違當日誓言所受的天罰,也未可知。”


    他回首望向帳外,一片刺目的日光傾瀉進來。


    他輕聲道,“十七,我走了。”


    那身白衣於日光中搖曳著,終是消失在眼中。


    後來白淺總在想,或許就在那一日,這位與她一道上崑崙虛拜師學藝,一道替凡人摸骨算命,一道打鬧爭吵爭鋒相對的十六師兄,便已下定決心,立誓要不顧一切替胭脂復仇。


    酒宴後第三日,一直高掛免戰牌的魔族忽而有了動靜。據說蒼之魔君隻帶了五千餘眾,於崇吾山下挑戰。央錯因見他人少,且聽說蒼之魔君甚弱,又因大捷之時諸將皆立功在身,隻有自己守營,並無尺寸之功,是以此番便頗有爭勝之心。他向東華要了一萬兵,前往應戰。


    午時方過,前方來訊,說大皇子被困。東華細問之下,那人隻道,魔族來了一位黑衣女子,也不知使了個什麽法寶,天族竟自相殘殺起來,大皇子直取那黑衣女,卻是不敵。如今尚存五千餘眾,亟待援兵。


    東華尚未點將,便見著比翼鳥族族長欲前往破敵,天族這邊子闌出班,欲領兵前去,態度甚是懇切堅決。白淺因見著,怕有閃失,便欲同往,卻被他製止。隻道,她曾是那黑衣女子手下敗將,此番一同前去,不過是個拖累。


    是以,最終便由比翼鳥族族長與子闌各領兵一萬,前去破敵。


    白淺因前日子闌與她所說那番話,於墨淵帳中之時一直心神不定,今又見著他如此反常,便一直提心弔膽。墨淵見她坐立不安,問她出了何事,她卻隻顧搖頭。


    出得帳來,遇著折顏,折顏正欲給墨淵送些丹藥,見著她那般神色,便問了一問。


    白淺思前想後,終是將此事告訴了他。


    折顏聽罷,默了半晌,隻將她拉到一旁,低聲與她道,“此事萬不可令你師父知曉。便是要告訴,至少捱過今日。”


    白淺點點頭,“我知道。”因思及前日折顏與墨淵所說的話,便又問道,“折顏,你老實告訴我,此番魔族棋高一著,可是因著那魔之花的緣故?”


    折顏聽罷,大吃一驚,“你怎知曉魔之花的事?!”


    “前日你與師父在一處閑聊,恰好被我聽見罷了。”她淡淡道,“你實話實說,魔之花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真有細作,北桓又是誰——”


    “噓!”折顏打斷她的話,回首看了看墨淵大帳,旋即將她領至遠處,方才道,“小五,什麽都好,近日切勿在墨淵麵前提起魔之花和北桓的名字!”


    “那你且告訴我是怎麽回事。”白淺在一旁坐了,隻盯著他瞧。


    “告訴你也沒什麽,隻是莫在墨淵跟前提起。”


    “我明白。”


    折顏頓了一頓,思忖她既已問起魔之花和北桓,若再藏著掖著,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不如說與她知曉。思及此,便略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說起北桓和魔之花,便不得不提到東華與夜華。”


    “與他們倆何幹?”


    “你且聽我說與你聽。”折顏緩緩道,“九重天上,太晨宮中有重霖,紫宸殿裏有天樞與伽昀,可對?”


    “左不過是帝君和太子的仙官。”


    “正是。”折顏微笑道,“可崑崙虛昔年乃是天族聖地,父神與天帝無異,崑崙虛便是天帝苑囿。墨淵乃是父神嫡子,可因何他身側卻無一名仙官?”


    “這……師父乃是戰神,想來定無需如此繁文縟節罷。”


    “非也。”折顏嘆了一嘆,“並非他沒有仙官,而是不設仙官罷了。”


    “為何?”


    “那便要從他出生之時說起。”折顏徐徐道,“母神因煉五色石以補四極天柱,動了胎氣,產下雙胞胎中的墨淵。因是早產,且補天之柱耗損太過,母神於墨淵很小時便身歸混沌了。父神因操持天族事務,且魔族蠢蠢欲動,是以並無太多時間照顧他,便將他交給了兩位仙官看顧。一位叫做南甯神君,一位就叫做北桓神君。”他頓了一頓,又道,“南甯司文墨,北桓照顧墨淵起居。南甯為人正直,不苟言笑。北桓性子溫和,極有耐性。父神對他要求極嚴,他年紀尚幼,難免會有些叛逆之處,便是因著這兩位仙官的助益,從不曾走偏。”


    “那後來呢?”


    “後來,天族與魔族交惡。父神要墨淵煉製東皇鍾,他雖不情願,卻硬著頭皮一步步按照父神指點的煉製。大戰前,隻剩一步,便能成功。可這一步,卻是極難。”


    “如何難法?”


    “東皇鍾是個兇險的法器,極嗜血。最後一步,便是要十萬眾的血,並親近之人的性命,方能煉成。”折顏嘆道,“以墨淵的性子,斷不會拿人命如此,是以,至大戰開戰,東皇鍾尚未煉成。”


    “那這與魔之花又有何關聯?”白淺不解道。


    “這魔之花乃是魔族的一種極罕見的植物。魔族隻有魔尊與皇子公主們能用,且數量極少。魔尊的二皇子,名叫湍峳,擅移魂術。所謂移魂術,便是元神離體,藉助器具縛之並操控的能力。湍峳在北桓的體內種下魔之花,待魔之花盛開,便潛入他體內,操縱之。不過湍峳究竟是在何時種下此花,何時控製了北桓……除了墨淵,無人知曉。因這移魂術無聲無息,魔之花亦不為父神察覺,是以在大戰之初,天族損兵折將,處處受製於人,戰況一直不利。父神懷疑是有內奸所為,便使了一個計策,請君入甕。墨淵不相信北桓是內奸,要親自問他。然則……北桓卻不知為何,不止殺了南甯,還丟了自己的性命。後來一戰,天族大勝,斬殺魔族十萬餘眾,因北桓亦是墨淵親近之人,這才達成了東皇鍾煉成的條件。東皇鍾既成,兩軍陣前,曾祭出過一回。東皇一出,毀天滅地,天崩地裂。湍峳與墨淵在東皇鍾下大戰一場,被墨淵用術法鎖住,生祭了東皇鍾。東皇鍾恢復原狀,父神將之交給翼族,翼族方才答應出兵相助,一同打敗了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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