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離了崑崙虛,騰了雲,便片刻不歇地直奔青丘而來。


    白止夫婦不在,她在狐狸洞轉了一圈,二話不說便來尋他二哥。


    白奕許久未見著她,還未與她閑話兩句,她便耐不住開門見山地說要借兵。


    白奕先前聽說魔族起兵,那幾日已與幾個兄弟商量過,因白淺已與夜華和離,與天族再無瓜葛,隻宜靜觀其變。今日見著白淺,她旁的話沒有,隻要借兵,便有些不解。與她說明青丘的立場和打算,便見著她頓時淚如雨下。


    待白真他們其餘三人趕到,便見著她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白真因從折顏那處聽得她眼睛險些失明,便憂心不已,上來勸了又勸,收效甚微。後來他們兄弟四人聽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半晌,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真素知白淺的性子,當年若水河一戰,他也是親眼所見。若此番置身事外,一則魔族未必不會動青丘,二則天族若敗,九重天易主,於青丘也是唇亡齒寒,有百害而無一利,三則若敗了,白淺於墨淵軍中想來定會捨命相陪。


    反覆思忖,終是說動了兄長們。


    白淺聽得哥哥們願出十萬兵,方才破涕為笑。


    待離了青丘,她又順路去了趟落霞山。那日她走得甚急,將寒水劍落在了此地,好在這宅子尚有仙障護著,凡人進不去。她拿回寒水劍,又於宅子裏默默轉了轉,方才回崑崙虛。


    魚燭已盡,他還於案上撐著頭,蹙眉苦思。


    心內的焦灼未減一分。這一仗毫無勝算,無論是兵力懸殊,還是對方占盡先機,亦或是迫人的形勢。手中的殺陣已被他算過無數次,每一種變化,每一種破解之法,都一一推演。然則這殺陣所需戰將數量亦直接決定著最終的殺傷力。倘若不夠,又如何填補這兵力的差額?


    正在沉思間,身畔有人遞過茶盞。


    他隨手接過,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看清來人,頓時愣住。


    “師父,喝口茶罷。”她笑容可掬地望著他。


    “你的眼睛……”


    “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笑道,“折顏今早說再過些時候就能恢復如初。”


    “那便好。”他侷促地喝了口茶,復又去看案上的圖紙。


    “師父,”她在一旁輕聲說道,“你連日辛苦,十七看在眼裏,也不能與你分擔。我如今雖已不是青丘女君,卻還是狐帝之女。方今兵力懸殊……若師父首肯,我青丘願出十萬兵,與師父共進退。”她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


    他回首去看,便見著她於那搖曳的燭光中站著,娉娉裊裊,正定定地望向他。


    第23章 相留醉 之二


    這日她一身青衣,因眼睛好了大半,也不曾戴著玄光白綾,明眸善睞,燭火點點在眸間飄搖,丹唇若素,烏鬢娥眉,確是朱顏碧色,一瞬間他竟險些移不開目光。待飲罷這盞茶,方才微嘆道,“十七,你的好意,為師明白。隻是這戰端畢竟與青丘無關。前些時日,東華已往梵音穀處求得比翼鳥族十萬眾,他也問過我的意思,是否需往青丘借兵。我想,你青丘一向與世無爭,民風淳樸,安居樂業……若因借兵與天族,無端惹來兵禍,這一仗得勝便罷。若敗了,你青丘便會為此被牽累,恐怕屆時生靈塗炭。何況,你與夜華之事……青丘與天族也再無利害關係。是故,為師並未……”


    “師父,當日你在碧海蒼靈不止救了東華帝君,還救了我青丘女君。我青丘狐族最是知恩圖報。這等大恩,休說出兵,便是要我白淺肝腦塗地,也絕不皺一下眉頭。”白淺肅然道,“九師兄告訴我,如今兵力懸殊,形勢逼人。師父,十七並非隻是青丘狐帝之女,還是崑崙虛弟子。此番亦並非借兵與天族,乃是借與師父。師父若去,十七必定相從。”


    他微微動容,望著她,卻並不言語。


    她正待再說什麽,忽見長衫進來,拱手道,“師父,十六師弟醒了。”


    “知道了。”


    長衫去後,他轉過頭來,看向她,“十七,子闌的事,你可清楚?”


    “正想與師父說說此事,”她凝眉道,“不知師父可還記得胭脂?”


    “可是在凡世被魔族追殺的那位女子?”


    “正是。”她微嘆道,“子闌師兄原與她在凡世有過一段戀情。因她是擎蒼的女兒翼族的公主,礙於身份,且我崑崙虛與翼族之仇不共戴天,是以,師兄與她並未能在一處。”她頓了頓,又道,“胭脂曾言,她自師父甦醒之後便一直被魔族追殺。從翼界躲到凡世,亦逃不過追兵。當日我於凡世遇著她,因見她被追得急了,便要她往青丘去等我。之後傳訊給子闌師兄,要他往青丘與翼族交界處接應,防著生變。哪知九師兄和十六師兄去後發現魔族已候在那處……之後他們分頭行動,九師兄帶著離鏡的女兒離應回了青丘,十六師兄卻受了重傷,胭脂也不知所蹤。恐怕是落入了魔族之手。”


    “聽說,擎蒼三個子女身上養著血蠱?是以,當年才會因擎蒼殺了離鏡,提前衝破東皇鍾。”


    “正是。”她點點頭,“這魔族倒也怪得很,我原以為他們的目標是離應,哪知竟是胭脂。她拿著胭脂意欲何為?如今擎蒼已死,東皇鍾那時也被毀了,便是貪圖那血蠱,也沒有用武之地了。”


    他聽著東皇鍾和擎蒼,無聲無息地蹙起了眉。


    “師父?”


    “十七,你隨為師一同去看看你十六師兄。”


    他起身合上案上圖紙,麵色雖如常,蹙著的眉間卻不曾鬆開分毫。


    她見著,莫名想伸手替他將那眉宇舒展開去。若能替他多分擔一分,也好。


    子闌醒來之際,長衫正好進來,見著他醒了,喜出望外,連忙告訴他師父醒了。子闌點點頭,欣喜了一半,便拉住長衫,急促地說道,“快帶我去見師父!”


    長衫隻得告訴他稍待片刻,師父正在藏經閣內忙著,不得空。哪知子闌聽著,便掙紮著要起來,攔也攔不住,長衫見他不大對,便道,“我去與報與師父,你先躺著罷。”一把將他按在床上,這才往藏經閣來。


    墨淵進來之時,子闌見著,頓時淚如雨下,於床上跪著,待要磕頭,被墨淵一把拉住。


    “無需如此。”他道,“你傷勢未愈,躺下罷。”


    “師父,”子闌含淚道,“原本十六應當在崑崙虛靜待師父歸位。然而卻……”


    “無妨。你且將那日之事細細說來。”


    子闌微收了淚,方將那日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大致與令羽所言不差。隻最後一段令羽並不知曉,“師父,那黑衣女子說,留下弟子一條小命,是為了讓我將此物送與師父。還說,師父見著這個,自然知道如何用。”說著自懷中取出一枚不大的海螺,雙手捧了,呈與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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