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衫扶額道,“我就說這樣不好。這下可好,師父多精明的人,會不知道是我們搞的鬼?這下可坐實了我們十七個弟子聯手欺負凡人師父的罪名……往後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大家不要這麽悲觀。”疊風安慰道,“左不過是懲罰而已,大家一條船上的螞蚱,有難同當便是,要罰一起罰,誰也逃不掉。你們倒想想方才那得逞的快意,代價總是要有的。”


    令羽倒是一臉輕鬆地看著那邊攤主收拾好東西,與白淺一道離去的背影,笑道,“旁的都無所謂。隻有我瞧著師父與十七站在一處,一個如玉樹臨風,一個似嬌花照水,甚是相配麽?”


    此言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令羽似聽得到眾師兄弟們信仰崩塌的聲音,繼而又輕描淡寫道,“指不定十七便在凡間輕而易舉將師父拿下了,也未可知。”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吸氣之聲。


    令羽似聽不懂一般,回過頭去,望著眾師兄弟笑道,“這麽一瞧,真可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師父向來不近女色,要他這幾十萬年的鐵樹開花固然不現實,可咱們十七卻有天然優勢,師父最是寵著她不說,她也與師父最是親近。你們說,還有比這更水到渠成的麽?”


    長衫沉思道,“這麽一說,倒似有一分道理。”


    疊風凝神一想,頓悟一般笑道,“九師弟這話倒頗有意思。左右十七在凡間也陪了師父千載有餘,於情於理,他們這緣分也是不淺,若真能共結連理,於崑崙虛倒也……”


    “打打打住!!”子闌叫道,“大師兄,你怎的也這麽容易便接受了九師兄這歪理邪說?!你們可想仔細了,十七要是真拐帶了師父,那咱們可就要叫這小師妹,咳,師娘了!”


    子闌此話一語驚醒夢中人,眾師兄愣了一愣,瞬間炸了,個個吵起來,言說此事斷不可行。紛紛指責令羽誤導師兄弟們,居心叵測。


    令羽聽了,卻不生氣,隻笑道,“我隨口一說,你們倒當真了。事情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心裏有個數,總比成真那日全無防備來得好。你們說,是也不是?”


    疊風嘆了一口氣,瞧著那二人已走遠,便道,“今日賭也賭了,鬧也鬧了,時間也已不早,便一道回去罷。至於師父,總歸有十七在,也輪不到咱們操心。”


    說罷,便攜了三三兩兩正七嘴八舌的師弟們往崑崙虛去了。


    那攤主收拾好攤點,方才緩緩問道,“不知姑娘師承何方仙府高人,可有落腳之處?”


    白淺笑著點點頭,摺扇一打,“師承崑崙虛墨淵上神,暫居落霞山朝真觀。”


    “落霞山……”攤主一凝眉。


    “落霞山可有何不妥?”


    “沒有。”他淡淡道,“隻是甚是湊巧。”


    她眼波一轉,摺扇一展,笑道,“還未請教攤主高姓大名?”


    “在下姓莫,名未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墨?”白淺愣了一愣,“筆墨的墨?”


    他淡淡一笑,搖搖頭,“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莫。”


    她點點頭,略有些失落,旋即又笑開了,“在下白淺。”


    “白姑娘,”他側過頭去,“不知姑娘因何執著於要我隨你修道?”


    “你還是喚我白淺罷。”


    她驀然想起,墨淵似從未叫過她名字。起初叫過司音,後來便又喚作十七,卻從未叫過她白淺,哪怕是他甦醒之後,亦是如此。思及此處,便微微有些走神。


    “也好。”他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隨之停下腳步。


    她頓在原處,半晌方才抬眼看他。


    那目光之中似帶著莫名的期盼與掛念,似看著他,又似透過他看著另一人。


    他默了一默,暗暗掐訣一算。可縱使能算遍普天之下所有凡人,卻算不出她目中之人究竟是誰。於卦攤前見著她的第一眼,他便知曉她來歷不凡。那身量麵貌,與夢中所見白衣天女全無二致。若世間果有如此巧合之事,那定是師父口中的命中注定。


    “要你隨我修道,不過是想渡你成仙。”白淺徐徐道,“你原是天界地位極高的尊神,因故下凡渡世。此世之後,功德一旦圓滿,便當回歸天界。”


    他聽罷,隻淡淡道,“原來如此。想來由你渡我,當是與那尊神相識?”


    “何止相識……”她望向前方,目光迷離。半晌,卻再無下文。


    他瞧見她的神色,心內已瞭然了七八分。隻不知為何,心底卻莫名有一絲異樣泛起。


    一來二去,兩人便離了宋城,往城西落霞山而去。


    那落霞山乃是一座方圓幾十裏的高山,於平原上拔地而起,巍峨參天,高聳入雲。山頂常年雲霧繚繞,不見真容。倘是天清氣朗的日子,便能見著翻湧的雲海,極是壯觀。而白淺所說朝真觀便在落霞山的山腳下,據疊風說,這朝真觀因常年失修早已破爛不堪。他們便提前使了術法令這道觀煥然一新,便於白淺將墨淵拐來此地。


    他們一路閑聊,方行至朝真觀外,已是日薄西山,孤影殘照。


    白淺一路思索著自己法力被封要如何令這人信服,至道觀外也拿不定主意,便也未曾發覺他兀自一凝眉,微微向後側過頭去,低聲道了句“當心”,便將她往後一推。


    她被推得一個踉蹌,向前跌出幾步,卻聽得耳畔嗖的一聲清嘯,回頭定睛一看,原是一支漆黑的羽箭射了過來,釘在觀門之上。她一蹙眉,將扇子掏出,這才想起這扇子如今與普通摺扇並無兩樣。看樣子,當是魔族的追兵。她一麵感嘆這幫人之執著,一麵又憂心要如何脫身。如今法力被封,欲對付這幫人,難免掣肘。


    正在猶豫間,便見著那人不知何時已執著一柄長劍在手,正在想這人何曾攜了劍在身上,便見著他已一個飛身躍了出去。一柄寒劍劍光如白練翻飛,劍氣升騰,招招見血。


    白淺一見,便知這劍並非凡間之物。凡間刀劍如何能傷得了魔族死士?她一蹙眉,執著玉清崑崙扇在手,雖知自己法力盡失,但為保墨淵安全,也顧不得那麽許多。當下一躍而起,一扇將將擋住他身後偷襲之人,靠在他背後,急促道,“背後有我,你且顧著前麵便是!”


    身後那人應了,微微側頭道,“你自己當心。”


    細細想來,每每與他在億萬凡世之中相見,總是這般驚心動魄。


    她一笑,接下一人斜砍的一刀,卸開那刀之時,手指已被那兵器劈來的力道震得微微有些發麻。雖敵眾我寡且法力盡失,然此刻她不知為何,並不畏懼。原是因為墨淵從未令她失望過,他能禦這靈劍,想來應是因著元神已覺醒了七分之故。


    這萬萬年滄海桑田,若然還有何事令她心潮如此激越,便是她終歸站在了他身側,助他一臂之力。她早已不是當年若水河畔隻能站在他身旁承他照料的司音神君,而是白淺上神。縱然如今法力盡失,然她早已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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