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晚上6點之後,客人陸續到來。


    勳老夫人讓我站在她身後,算是作為主人迎客。


    於是,我隻有把勳世奉留在樓上,安靜的站在勳老夫人後麵,像一個賣萌的吉祥物。


    其實來的人都是姓勳的,隻是勳家的確人多,再加上當年的長輩又是三妻四妾的,於是親戚們裏裏外外,拉拉雜雜的就快上百口子的人,烏拉烏拉的都過來,吃一頓飯也挺費錢的。


    但是別看這麽多人,卻不亂,原本看上去鬱鬱蔥蔥的人群在見到草坪正麵停著的那輛極具標誌性的黑色邁巴赫和周圍4輛梅賽德斯之後,立刻變得鴉雀無聲。然後,大家看宴會廳並沒有勳世奉,於是,氣氛逐漸緩和過來。但是,當勳世奉本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用《冰與火之歌》中最著名的一句台詞來形容,簡直不能恰當更多!


    ——winter is ing !!


    宴會就在這樣一種說不出什麽樣子的氣氛下進行的,勳老夫人讓我給三叔公和十五叔公敬了一杯茶。


    三叔公快90了,看不太清楚,耳朵也不靈光,他身邊有一個像林歡樂一樣的年輕女人攙扶著,右手還拿著一根手杖,我忽然想起來當時在勳暮生辦公室再一次看到勳世奉時候,他右手也拿了一根手杖,是不是他們勳家男人都有一根這樣的手杖?


    我端茶過去,三叔公樂嗬嗬的拿過來,喝了,並且讓他身邊的女人趕緊拿了一個大紅包,然後拉過我的手,塞在我手心中。


    “你是老四的新媳婦啊,好啊好啊!就是長的單薄點,能生兒子嗎?”


    我打著哈哈,“能生,能生。”


    接著,我趕緊給十五叔公端了茶,老夫人一聲令下,端麵!


    大家吃了長壽麵,如鳥獸散。


    勳世奉似乎對周圍的感知力不強,他還在以自己的速度吃著晚飯,老夫人可能感覺自己很久沒有與自己的長孫聚在一起了,也沒有離席,我就拿著一碗清湯麵,也慢條斯理的吃著。


    我,“老夫人,剛才人多,還沒有給您祝壽,我用這杯茶敬您,就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看了看我,把我手中的茶碗拿過去,“有你這份孝心也就夠了。”


    我本來不想問,不過,感覺這裏就我們三個人,我還是把疑問弄清楚比較好,“老夫人,勳家的宴會,一直是這樣的氣氛嗎?”


    “也不是。”勳老夫人若有似無的看了沉默吃飯的勳世奉,說了一句,“自從老三死了之後,他們看見老四就這樣。”


    殺出來的威風!!


    我現在對剛才看見勳六少對我說的那句話似乎又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我,“那,大家都是一家人,總這麽著也不太合適。老夫人,我們能不能做什麽,來做一些改變。”


    “不需要。”勳世奉忽然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alice,你吃飽了嗎?”


    “哦。”


    “那就回家。”


    “等一下。”勳老夫人出麵攔了一下,“這麽晚了,就在這裏住一晚。老四,就算你再不喜歡這裏,這幢大宅子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是你。這麽好的地方,你總不能在我死了之後,直接拆房子!”


    勳世奉,“不是我的東西,我無權處理,但是,如果一旦成為我的財產,我的確擁有處置權。我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老夫人手指著他。


    我看氣氛太僵了,趕緊插嘴,“darling,我也有點累了,要不,我們就在這裏住一晚上吧,好不好?”


    ……


    半晌,勳世奉才點頭。


    勳老夫人讓管家幫我把靠著海灣的那套房間收拾出來。這間屋子的顏色很濃重,猩紅色的牆紙,黑色胡桃木的家具。


    被他壓在床上,我雙手抱著他的肩膀,就可以看見天花板。


    它的配色也是很與眾不同!


    那裏竟然是深赭色的底,上麵用黃金色描繪了一株異常繁複的蓮花。


    “在看什麽?”


    他忽然停下動作,用手撥開因為汗水而黏在我額頭上的長發。


    “在……在看……,這裏的天花板上描繪著一朵巨大的蓮花,讓我想起來了紫禁城。似乎原先的皇帝都喜歡把自己的天花板塗上蓮花的樣子。我以為這裏的是歐式的建築,會不一樣……”


    “這是爺爺生前的臥室。”


    “……那老夫人不再在這裏住了嗎?”


    “她說自己會怕。其實這裏早已經換了家具,換了床,可是她每次單獨進這間屋子還是會哭泣,於是,她就徹底搬出去了。”


    “她一定很愛爺爺。”


    “不知道,……也許,……”


    ……


    勳世奉與我的身體交合,動作超乎想象的輕柔,沒有以往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激情。


    今天的夜晚很特殊,那種頻臨死亡的感覺沒有出現,卻有一種如同細水流長般的纏綿。即使最後結束以後,我也不想放開他,我們還是用這樣的姿勢擁抱著,聽著外麵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


    夜晚,顯得愈加濃重,也愈加的寧靜。


    有些睡不著,他起身,“你先睡,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說完,他撿起來地毯上扔著的睡袍,披好,去衝澡,然後坐在沙發上,把他那個特殊加密過的黑莓平板拿在手中,認真工作起來。


    我也披衣下床給他端了一杯水。


    還是睡不著。


    “darling,剛才上樓的時候我看見下一層就是圖書館,我去拿本書上來。”


    “好。”


    凡是如勳家這樣的大家族,大約都會在家中設置一個浩如煙海一般的圖書館,裏麵的藏書雖然與著名學府的那些圖書館媲美,但是就家庭私人藏書量來說,仍然十分可觀。


    我挑挑揀揀的,就花了眼。一番取舍之後,最後留在我手中的是一本狄更斯的《雙城記》或者是另外一本講述康斯坦丁的新書《帝國的崛起》。


    我讀書,隻是為了陪伴他工作,間或催眠,隻要一本足夠,但是,那本比較好呢?


    壁爐前是一個巨大的棕色真皮沙發,沙發背衝著門口,這是讓坐在這裏的人麵對爐火取暖,認真讀書用的。


    我索性就直接躺在沙發上,模擬一下躺在床上的情形,看著這兩本書哪個適合這樣的姿勢?


    翻過一頁,又換一本書。


    正當我就差不多能選擇出來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有人把圖書館的大門推開,那個聲音雖然沒有外麵夜空驚雷一般的凶狠,卻依然十分讓人心驚肉跳!


    我想要從沙發上起來,看看來到這裏的人是誰,就聽見勳暮生的聲音,“六哥!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再招惹arthur,不要再惹怒他,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另外一個,則是勳世恪。


    “你不懂?”


    啪!一聲,有人被推出去,後背撞上高聳的原木門!


    勳暮生壓製怒氣的聲音,就好像外麵海灣澎湃的波濤,“cyril,下午奶奶給我打電話,說你遇到alice了,具體你對她說過什麽,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的確引起了她的警覺!我告訴過你,遠離arthur身邊的人,尤其是她!”


    “她?她有什麽了不起?”


    “你欠她一個人情。如果不是她說服了arthur,你根本無法活著走出聯邦監獄!”


    “就憑她?一個女人?勳世奉會聽一個女人的話?”


    “是。”勳暮生的聲音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六哥,為你的事,奶奶幾次三番到北京與arthur交涉,她一個長輩在後輩麵前的尊嚴幾乎喪失殆盡,你就算不為別人,隻為奶奶,能不能就讓這場恩怨徹徹底底的掩埋?”


    ……


    nce,為什麽你會對勳世奉這樣的忠誠?”


    “……”


    良久,我才聽見勳暮生的聲音,“他是四哥。”


    “可是他搶了原本屬於你的女人。”勳世恪,“兩次!”


    “這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嗎?”勳世恪忽然咯咯笑了,nce,這和我有關係,有很大的關係!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已經得到蘇家那筆寶藏了嗎?”


    勳暮生不再說話,他沉默著,卻有一種巨石一般的壓迫力。


    勳世恪的聲音似乎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2008年發生過什麽,你也不記得了嗎?


    當時的勳世奉可不是現在不可一世的康斯坦丁的arthur hsun !他在華爾街稚嫩滑稽到可笑的地步!他當時隻有27歲,在那些金融巨頭麵前,他什麽都不是!


    你忘了嗎,可是我記的非常清楚!


    2008年新年,他的合夥人迪蘭·德賽雷爾在自己位於倫敦的豪宅吞槍自盡,該死的人原本應該是他自己!2008年5月,他的a-tech已經全麵虧損,當時他把手中所有股票套現,一共換到現金11億,全部投入了康斯坦丁!


    但是康斯坦丁是一個無底洞,這些資金投進去,連個響聲都沒有。


    隨後呢,隨後發生了什麽nce,你可以親眼看著的!”


    “那麽多金融巨頭都倒了,怎麽就幼稚的康斯坦丁能存活下來?他還吞並了雷諾投行,在金融危機的最低穀逆勢崛起?


    勳世奉哪裏來的那麽多金錢?”


    “勳暮生,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早已經動用了蘇家的那筆沉沒的寶藏?”


    “他隻是在你麵前假裝自己也在尋找開啟寶藏的鑰匙,其實,他早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收入囊中!”


    “勳暮生,有人說的沒錯,你真的隻是勳世奉的一條狗。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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