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有些寂靜的街道,有些失神。


    “嗡嗡——”


    口袋裏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起來,他點開,在看到來電人姓名的那一剎那瞳孔驟縮。


    心髒處似乎又如同出了故障一般加快了跳動,帶著一種奇異的痛感。


    他穩了穩心神,按下了接聽鍵,“……李總。”


    可回答他的,卻是一個帶著痛苦的全然陌生的聲音。


    電話那頭顯得十分焦急,許墨的臉上漸漸氤氳起了一層濃重的陰鷙。他了解情況後,掐斷了電話,往那人口中的目的地發了瘋一樣地跑去。


    他似乎魔怔了。


    許墨沒有注意到,現在的自己,是多麽的陌生。


    那是一種被情感支配理智的陌生狀態,一種不受他大腦控製的、讓他既奇怪又緊張的心情。而現在,他正在為這份心情付出自己向來清醒的神誌。他明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應該的,但那份濃重的擔憂卻勝過了所有。


    當他清晰地看見那一向高冷自持的男人陷入昏迷時任人擺布的模樣時,有什麽在腦子裏轟然炸開。


    深紫的海洋掀起驚濤駭浪,濃重的血色在裏麵翻騰。


    “請放下他。”


    他從裏衣內拿出一把銀質的解剖刀,刀刃在皎潔的月光下散發著危險的光。


    這是他之前做實驗時被臨時找出去談話後不經意放進去的,現在,恐嚇眼前這兩個礙眼的傢夥正合適。


    不過,這兩個人似乎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呢。


    許墨眯起眼,凜厲的腿風一閃,將棕發男人一腳踢翻在地,鋥亮的鞋尖狠狠地抵在他的下頜,使那人無法動彈,拿著解剖刀的手慢慢逼近另一端的金髮男人的咽喉。


    他微笑,語氣溫柔,卻帶著懾人的冷意:“我希望,有些話,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刀刃已經滑到了金髮男人的領口,那人顫抖著全身,連忙鬆開了對李澤言的桎梏,急得直接說著洋文求饒,嘴因恐懼打著結。


    “滾。”


    兩人灰溜溜地跑走,空氣中飄來不堪入耳的外文咒罵,隱約遠了。


    許墨將刀小心翼翼地放回衣內,低頭看著躺在地上昏沉著的男人,深紫色眼瞳裏染上了連他也未曾察覺的溫柔。絲毫沒有偽裝和疏離。


    仿佛在這個人的麵前,他所有的理智都能頃刻間坍塌,一切的小心思都能丟盔卸甲。


    “……李總。”


    他冷靜地開口,上前輕輕地拍了拍李澤言的臉頰,卻發現對方體溫高得嚇人。


    許墨蹙起眉,湊近發現李澤言的麵色潮紅,薄唇鮮紅欲滴,像是染了一層誘人的胭脂,全然褪去了平日裏的嚴肅和冷酷。那人嘴裏淡淡的酒精味帶著奇異的果香,一呼一吸都撲打在他的臉上。


    他扛起李澤言,朝酒吧走去,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拿回了屬於李澤言的手機。買了單,沖酒保道了句謝,走出大門。


    “抱歉,李總,失禮了。”


    許墨在他耳邊輕聲道,手伸進他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了車鑰匙。


    黑色的阿斯頓馬gonda極速地馳騁在公路上,往李澤言的別墅衝去。


    這幢別墅十分冷清,黑白的格調一如這人慣有的品味和審美,精緻的架構帶著一種金屬的質感,像是他的個性,冷酷而又寡淡。


    許墨將昏沉的人放倒在沙發,他突然意識到李澤言不隻是酒醉,可能還中了別的一些興奮感的藥物。


    沙發上的男人自喉間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嚶嚀,高大修長的身軀此刻微微蜷縮,如同一隻受傷的獵豹,麵上帶著隱忍的痛苦。許墨眸色暗沉,耳畔邊那人呼出的熱氣搔得他耳廓微癢,碧池般無波的心水此刻被撩起陣陣漣漪。


    “……李總。”


    他輕喚,冰冷的手指在觸碰到李澤言滾燙的麵頰的剎那,像是觸電般縮了回來。然而,沙發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涼意,循著那絲清冷探去,頸間的領帶鬆了,露出一截性感而高貴的脖頸,那如同蝴蝶般優美的鎖骨隨著呼吸一顫一顫。


    湛藍的眼瞳此刻微微睜開,帶著一種失焦的迷離和誘惑。許墨按壓住眼底翻騰的深紫,將人一把扛起,抱進了浴室。


    他知道,懷中這個男人現在的模樣,跟發情無異。


    但他不會乘人之危。


    他冷靜地褪去了李澤言身上的衣物,溫暖的熱水俯衝下來,打濕了浴池裏男人精壯完美的胴體,也浸濕了他身上的粉色毛衣。


    許墨冰涼的手指牽引著李澤言的手,來到了李澤言滾燙的下身。水池中的人猛地一個激靈,鋒利的薄唇吐出性感的低吟。冰涼的手指離開了,許墨的眼睛被濺上了些許水漬,蒙上一層濃重的霧氣。


    他關上房門,將裏頭男人時不時發出的暗啞低吟和快意嘶吼隔絕,可還是有那麽一兩聲鑽入了耳裏,帶著催人的蠱惑。


    深紫的眸瞳閃過隱忍而又克製的欲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浴室裏沒了動靜,開門將剛釋放完的男人溫柔抱起,細心地擦拭著他滴水的肌體,將他放倒在臥室的大床上。


    他起身,關上房門,進了廚房。


    冰箱內的食材應有盡有,不愧是美食帝國的帝王,許墨想到這兒,輕笑了下。


    從裏麵取出鱅魚、嫩豆腐、冬筍、雞蛋、榨菜、香菇,還有各種蔥香調料,許墨打開灶台,為此刻正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熬製醒酒湯。


    醉酒後的李澤言少了一絲淩厲,現下更是毫無防備,頗有一番任人擺布的姿態。


    “李總。”


    他輕輕拍了拍床上的人的臉頰,雖然還是有點發熱,但比之前好了太多。


    看來藥效是消了,酒意還沒解。


    床上的人呼吸並不平穩,唇齒間還帶著酒精的氣息,微微嘟囔了一聲,側過頭不理。


    許墨被他這略微孩子氣的動作波動了心神,將他扶起,讓溫度適宜的醒酒湯輕輕灌進那人口裏。靜靜地看著床上人的睡顏,許墨湊頭,在鼻尖與那人鼻尖相觸的前一刻,堪堪停住了。


    他垂眸,捏緊了雙手,指甲尖銳地刺進皮膚,突然的痛感將他的理智喚回。


    “晚安……澤言。”


    燈滅了,門被人輕輕地合上。


    許墨站在樓下,望著二樓的那一扇陷入沉寂的窗戶,安靜地佇立良久。


    曾經,李澤言這三個字隻是他檔案袋裏眾多名字中的一個,對於他而言,這不過就是一串普通的數據。當他懷揣著目的接近悠然,卻常常在那個女孩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毒舌的他,擺著撲克臉的他,下雨天溫柔打著電話的他,認真工作的他,為了救一隻小貓而不惜淋濕自己的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為什麽……說出這些事情的人不是自己呢?


    許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眼中有一種偏激的情緒在燃燒,那是……嫉妒。他竟然嫉妒眼前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隻因為他與她口中的那個男人,連萍水相逢的程度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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