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扭頭望向丹龍,戲謔道:“自古以來,可曾有千秋不倒之王朝?李唐江山,自太宗之後,先有武周之變,後有韋後之亂,誰又能斷言日後無其他禍患?”


    “世間王朝,從無永世,更迭之間,必有更強者崛起,曆史由勝者書寫,屆時誰還記得前朝輝煌?就如今朝,又有幾人記得隋煬帝開鑿運河之功?”


    白龍與丹龍聞言,臉色驟變。


    “你……你竟敢以隋煬帝自比當今聖人,真是大逆不道!”


    丹龍怒聲斥責,臉色鐵青。


    常青微笑不語,轉而看向楊玉環,問道:“娘娘可曾想過,未來大唐是何模樣?”


    楊玉環一愣:“未來?這……如何得知?”


    常青神秘道:“貧道自有法門。”


    言罷,他輕輕一點楊玉環眉心。


    楊玉環神情一震,眼神迷茫,瞬間被常青帶入幻境。


    “住手!你對娘娘做了什麽!”


    白龍與丹龍見狀,皆大驚失色,急忙怒喝。


    白龍更是身形一閃,直衝常青而去,欲將其打倒。


    常青回首望向二人,眼中含笑,手指再次輕輕一點。


    霎時,二人眼前景象變幻,已不在極樂之宴,而是身處一處廢棄房屋內。


    此時,屋外隱約傳來兵馬喧囂,怒吼連連。


    “請聖上賜死貴妃!”


    “請聖上賜死貴妃!”


    “此……此乃何處?”


    丹龍麵色驟變,驚疑地環顧四周。


    白龍神色凝重,低聲道:“此乃幻境之中,我等已中術矣!”


    丹龍心中一震,連忙道:“不可能,你我二人乃半神,神識之強,除家父外,何人能令我等瞬息中術?”


    “天下隱士高人眾多,師父雖名揚四海,卻非最強者,想必這道人便是那種隱世高人。”


    白龍滿臉肅穆道:“咱們當務之急,乃先摒除雜念,集中神識,破其幻術為要。”


    “嗯!”


    丹龍聞言點頭。


    隨後,二人隨即盤膝而坐,意守丹田,催動神識,欲破幻境。


    一般破幻境之法,大抵有二。


    其一,直接誅殺布陣之人。


    然而,此法甚難。


    畢竟,能將人強行帶入幻境者,其修為必定很強。


    其二,集中神識,掙脫幻境。此法較前者易得多。


    幻術之本質,乃針對人之靈魂布下幻境,迷惑意識。


    此時,若高度集中意識,或可脫離幻境。


    正如做夢一般,無論噩夢還是美夢,總在最關鍵時醒來。


    原因是情緒到達極致,意識過於集中,便下意識脫離夢境,強行蘇醒。


    幻術之本質,亦大抵如此。


    兩人盤膝而坐,運轉神識,集中意念。


    不久,他們便沉入忘我之境,忘卻塵世,觀自在之相。


    耳邊喧囂,千軍萬馬之聲,漸漸消散,兩人心中皆是一喜。


    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白龍,丹龍,隨我來。”


    白龍、丹龍神色驟變,猛然睜開眼。


    眼前之人,竟是他們的師父黃鶴!


    “是,師父!”


    “是,爹!”


    兩人條件反射般站起。


    平日裏,黃鶴威嚴深重,早已深入人心,兩人不敢有絲毫違抗。


    剛一應聲,白龍便環顧四周。


    隻見此處,仍是那破敗屋舍,窗外夜色如墨。


    夜色中,火把無數,金吾衛大軍已將屋舍團團圍住。


    “白龍,我們還在幻境中!”


    丹龍猛然醒悟,心中驚怒。


    白龍亦露驚色:“此人幻術太過強大,我們無法破之!”


    “你們在嘀咕什麽?還不快趕緊過來!”


    黃鶴轉身,厲聲喝道。


    兩人神色一緊,明知是幻術,但麵對師父,心中仍存畏懼,不由自主地隨其步入另一房間。


    黃鶴扭頭望向二人,輕聲道:“娘娘在內,正喚你們前去。”


    二人相視一愣,隨即沿梯而上,隻見貴妃娘娘端坐其上,仍身著極樂之宴那套華麗的朱雀霓裳。


    楊玉環見二人到來,淺笑嫣然:“白龍、丹龍,我想聽聽曲子。”


    白龍下意識詢問:“娘娘想聽何曲?”


    楊玉環望向窗外千軍萬馬,麵色微哀,低語:“霓裳羽衣曲吧,往日皆是我為聖人吟,今日想聽他人為我唱。”


    白龍與丹龍交換眼神,皆滿心疑惑,不明此景何意。


    丹龍取出玉簫,緩緩吹起霓裳羽衣曲。


    白龍亦拿出塤,與之和鳴。


    “放肆!!!”


    陡然,樓下傳來李隆基的怒吼之聲。


    二人一怔,急忙下樓探看。


    隻見高力士手捧一盤,盤上赫然有一顆人頭。


    高力士神色驚惶:“聖人,陳玄禮命奴才呈上楊國忠之首,稍後亦請以盤托娘娘之首而出。”


    此言一出,白龍與丹龍臉色驟變。


    李隆基更是怒不可遏,渾身顫抖:“大逆不道!爾等大逆不道啊!”


    白龍與丹龍無心顧及李隆基,隻顧焦急地望向楊玉環。


    “娘娘……外麵之人欲取你性命?”


    “為什麽?怎會如此?娘娘!”


    此時,兩人皆忘卻此乃幻境,都信以為真。


    楊玉環釋然一笑:“他們道我誤國,言聖人因我,致大唐基業崩塌,手足親朋皆遭屠戮,如今欲殺我。”


    聞言,白龍、丹龍心痛難當。


    因為二人心中,皆傾慕這位絕代佳人。


    如今看她這般,豈能不心疼?


    白龍忍不住問道:“怎會如此?娘娘,他們為何如此?您……又何故不在皇宮?”


    楊玉環苦笑:“安祿山反了。”


    此言一出,二人神色大變。


    安祿山與楊國忠之恩怨,滿朝皆知。


    身為黃鶴之徒,他們更明其中糾葛。


    白龍、丹龍欲言又止。


    此時,耳邊忽傳笑聲。


    “嗬嗬,時辰已到。”


    話音剛落,眼前幻境頓消,兩人瞬間恢複清醒。


    四周依舊歡聲笑語,他們仍身處花萼相輝樓之中。


    “呼……幸好這是幻術!”


    丹龍忍不住鬆了口氣。


    白龍急忙轉身,如臨大敵,死死緊盯著常青,質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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