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煙在驚喜、驚訝和琢磨中把一整個脆皮燒餅吃完了,還覺得意猶未盡。


    白玉堂道:“我們都吃過了,這三個是給你的。”


    張淩動動眼珠子,默默夾了一顆花生送進嘴裏。白五爺竟也有說話不靠譜的時候,他什麽時候吃過?他今年到現在有大半年都沒吃上這金老漢的燒餅了,也不知道他是運氣不好還是怎麽地,每次去買,都碰不上神出鬼沒的金老漢,有段時間派家丁天天蹲守也是。幾乎每次看見的時候,已經是一群人圍著金老漢,那時就晚了,早已經被一哄而上的眾人先行搶空了。


    張淩是真饞,偷偷咽了好幾遍口水了。他本以為白五爺買的三個正好是他們三人一人一個,卻沒想到是全給趙小兄弟的,好傷感。


    趙寒煙剛剛聽張淩介紹這金老漢燒餅多難買,也算徹底明白過來之前白玉堂為何那麽著急先回京,不是因為烤兔肉,是為了這個。


    “怎麽能我一個人吃呢,這麽難得的東西,我們三人一人一個吧。”趙寒煙分享道。


    張淩一聽,高興了,正要感謝去夾,就聽白玉堂先發話了。


    “便是讓你好生嚐嚐,琢磨出來後,我們想吃多少個都有了。”


    張淩訕訕地把筷子的行程縮短,又夾了一次花生米。


    趙寒煙不好推辭白玉堂的盛情,很不客氣地就把剩下的兩個燒餅都吃了,就著兔肉和均筍鴿蛋湯,甭提有多美味了,好似在美食天堂遊了一遭。


    趙寒煙吃得特別飽,親自斟酒給白玉堂,敬他,特別謝謝他的款待。


    白玉堂未多言,舉起酒杯,對趙寒煙淡雅一笑,就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三人吃得差不多都飽了,就慢慢喝酒,聊起紫煙觀的案子,張淩問了很多他不明白的問題。


    “對了,你們怎就發現真正的紫煙道長就藏在棺材裏的屍體下麵?”


    “當時既然想到這幕後黑手不大可能‘存在’,自然就懷疑到了燒焦辨不清身份的紫煙道長,觀後草廬已經被晏大人的屬下掌控,觀內外各處也都是看守,他還有什麽後備的出路,可以出其不意的保全自己?”趙寒煙接著告知張淩,不僅棺材內外高度差別,“棺材底兒還有透氣孔,棺材裏麵裝的是死人,自然就不用了,但如果有活人,他總要喘氣。當時紫煙道長藏在夾層下,有一根頭髮從透氣孔裏漏了出來。”


    “啊,原來如此。”張淩恍然大悟,接著便忍不住感慨紫煙道長作案手法太大費周章,“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弄那種案子來針對我們包大人?紫煙觀是他自己熟悉的地方,可能了解深些,他通過花樣方式去滅口,為了挑釁開封府,還算能解釋得通。但前三個案子,他是怎麽知道兇手想殺人,去挑唆他們犯案?總不能說這三件案子的幾個兇手,積攢的十多年的仇恨,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吧?”


    張淩這番疑問,也正是趙寒煙之前琢磨不透的地方。途徑是什麽,他到底通過了什麽手段,刪選的這麽準確,可以挑唆到這些心懷仇恨本就想動手殺人的兇手?紫煙道長在這些兇手犯案過程之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以至於令這些兇手都很聽話的不約而同地沒有供述他,還會依照他的意思,送點東西往開封府的廚房。


    人已經死了,不好找到解答,搜查紫煙觀內寢房的每一樣物品,都找不出什麽錯來,也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可以說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他的屋子就跟白雲長老的草廬一樣,有東西,但看不到生活得痕跡,太規整了,看起來就像是刻意擺設給人看似得。


    “紫煙在他之前的供述中曾經說過,本是有人吩咐他撤退,但他為了和你鬥著玩才善作主張留下。因此把本該直接滅口的人都以案件被害者的樣子呈現,策劃一場巧妙地連環兇殺案。”白玉堂解釋道,“如此看,他早就做好了撤離的準備,自然不會留下什麽相關痕跡給我們調查。”


    以紫煙道長的行事風格來講,他確實會做到盡可能的完美謹慎。


    趙寒煙贊同白玉堂的說法,“就算真留下什麽,這線索恐怕也不可信。”


    “這案子也就碰到二位了,要是我,肯定是蒙了眼瞎子,什麽都察覺不了,還被人耍得團團轉。”張淩嘆服不已,鬱悶地又去夾了一顆花生米。


    趙寒煙臉色肅穆了,“紫煙道長收到消息撤退,到底是誰給的消息,為何好好的紫煙觀要突然放棄?”


    “該是朝廷查出了端倪,那位‘廣林魔’為求自保,才下了命令。”白玉堂順著趙寒煙所言分析道。


    “正是說這裏,廣林魔為什麽會覺得紫煙觀不安全了?”趙寒煙緊盯著白玉堂,“我們開封府知道紫煙觀,還是多虧了紫煙道長自己作死送信才注意到。”


    白玉堂回看趙寒煙,語氣緩緩道:“晏、殊?”


    “晏大人從半年前開查盜銀案,近一個月開始懷疑紫煙觀……”趙寒煙看著白玉堂,“廣林魔該是從晏殊那裏察覺到了端倪,通知紫煙道長滅口、撤退。”


    白玉堂點頭,贊同了趙寒煙的說法。


    趙寒煙立刻起身:“我們去找晏大人。”此事刻不容緩。


    二人隨後起身就去了。


    張淩還沒回過味兒來,等他點點頭附和時候,才發現桌上的另兩個人不在了,趕緊放下筷子追上去。


    晏府。


    琴聲瑟瑟,婉轉悠長,平添幾許惆悵,正如這落葉黃昏的秋天。


    趙寒煙和白玉堂到晏府後花園的時候,正聽到這樣的琴聲,隨後就在碧綠湖邊的水榭上看到身著蝠紋紫色便服的晏殊,專注撫琴。他沒束冠,長長的發用紫色的髮帶很自然的束在腦後,琴聲飄揚的時候,他如墨般的頭髮也在飛揚。


    趙寒煙和白玉堂在下人的引領之下,走到晏殊麵前,晏殊還是垂首專注彈琴並沒有察覺到,直到一曲末了,琴音哀怨劃止,晏殊才抬首。見他二人到了,頗感驚訝,又責怪下人沒有提前通報。


    袁銘無奈道:“大人可能忘了,早前就吩咐過他二人若來直接請進,不必提前傳稟。”


    “是麽,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晏殊頗有忘性地問。


    “包大人離開的時候,大人讚許二人才貌不俗。”袁銘乖乖回答道。


    “噢,”晏殊笑著起身,邀請白玉堂和趙寒煙落座,很抱歉自己的儀態,“我和宋尚書陳述完案情後,便歸府歇息,偏偏睡不著,閑著無聊就來此撫琴。”


    “大人太客氣了,我倒不覺得大人這副打扮失禮,反而更瀟灑了些,”趙寒煙覺得晏殊披散頭髮的時候,確實比束冠看起來更好一些,“再說我和白兄弟都不是外人,對吧?”


    晏殊就是喜歡趙寒煙的機靈勁兒,還有她嘴甜,誇人的時候不是那種生硬的讚美,很入人心,非常順耳。


    “快上好茶。”晏殊吩咐袁銘道,隨後問他二人突然造訪的緣故。


    趙寒煙就把他和白玉堂剛剛想到的事情告訴了晏殊,一麵希望晏殊小心些,一麵想讓晏殊回想一下,他監視、懷疑紫煙觀的事都有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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