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際會,一場廝殺是再所難免,雖然這並不是道法廝殺,但是卻比任何道法比鬥都要來的驚心動魄。當然,這一場龍虎鬥,隻有儒者方能以望氣之法觀看的到,普通人卻是無緣一見。


    龍吟於天,虎嘯於野,在場儒者隻覺眼前金星亂閃,耳邊龍吟虎嘯之聲不絕於耳,震耳發聵,激蕩神魂,稍微弱一些的儒者便就此昏厥過去。


    突然間,龍吟虎嘯,戛然而止,陳遠林“哇”地一聲,噴出一口精血,仰麵栽倒在地,七竅流血身亡。


    “啊,新科狀元郎竟然被東王三言兩語給氣死了,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奶奶的,這陳遠林如此膿包,真是丟臉至極,枉我與他還是舊相識呢。”


    “呸,這算什麽狀元。”


    前來觀看論道大會文比的百姓也不在少數,皆不會儒家望氣之法,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些百姓自然是純粹地來看熱鬧的,眼見陳遠林三言兩語被李東狂激的吐血,皆心生鄙夷。


    而台上眾儒者皆是冷汗涔涔,浩蕩龍威壓的他們都喘不過氣來,雙腳禁不住打擺,心內更是生起一股頂禮膜拜的衝動,幸而以意念死死壓住這股莫名的衝動,這才沒有在眾人眼前出洋相。


    李東狂哈哈大笑,揚手將桌上金絲玉箋掛起,隻見金絲玉箋之上,上書:君子如龍,翔於天,戰於野,無往不利。囂狂霸道,自有一股無上威嚴,神龍之威,又怎是這群凡間儒生所能夠抵擋得了的,掙紮了片刻,隻見一名儒者滿頭大汗,曲腿跪了下來,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開此先例,一眾儒者再也堅持不住,曲腿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禮。


    第三十一章天行健


    頃刻間,場中竟然隻餘下四人站著,分別是趙臨淵、王洛、秦歌、林月兒。林月兒因不是儒門中人,不會望氣之法,也不受儒家精氣影響,這才安之若素。


    王洛此時滿頭大汗,因龍氣威壓,雙腿不斷顫抖,硬是咬牙站了起來。


    李東狂張開雙手,哈哈狂笑道:“神龍出,百聖伏,天地變,萬聖現。”隨著他話語所指,天際之上,龍吟高昂,響徹寰宇,隻見天邊金光閃爍,急速往這邊飛來。


    秦歌定睛望去,這金光之中人影綽綽,再次凝視,一股龐大的壓力襲身,體內經脈逆亂,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急忙運轉逍遙遊心法,這才覺得壓力稍減。金光頓止,顯出其中綽綽人影,皆白須冉冉,極具儒家風骨,觀其樣貌,卻是諸子百家聖人死後精氣所化,心中一突,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王洛見狀,因承受不住龐大的壓力,不願意下跪受辱,以頭撞地,噗通一聲,昏死過去。


    趙臨淵臉色劇變,佝僂的身子愈發的彎了,但仍依靠錚錚傲骨,頑強抵抗。


    李東狂微微一笑,右手一揮,天際之上龍吟震雲霄,這群儒門聖賢齊齊拜服,對這神龍行君臣之禮。


    “哈哈,神龍變,萬聖滅。”神龍擺尾,橫掃卷舞,以萬鈞雷霆之勢轟然掃下。


    “賊子,敢爾。”趙臨淵怒喝一聲,佝僂的身子驀然挺直,一股龐大的浩然正氣衝天怒舞,化作一座巍峨大山,高聳入雲,通體金光燦燦,轟然壓落而下,正中五爪金龍的背部。


    神龍擺尾,力有萬鈞,縱然是巍峨大山,也阻擋不住它的腳步,巨尾掃過,巍峨大山瞬間崩塌。


    秦歌見狀,轉瞬明白過來,心中怒火滔天,殺意迸發,李東狂這廝竟然要滅掉儒門根基,若是這儒門聖賢精氣被打散,等若是斷了儒門的氣運。


    心思一轉,腦海清明,李東狂乃血煞道妖人,而血煞道最為懼怕的便是儒門的浩然正氣,浩然正氣一出,神鬼辟易,若是道門集結儒門中人,共同對付這兩邪道,對於這兩邪道來說,是個滅頂之災。


    想通此節,殺機畢現,凝聚體內真元,化作一柄雪白色的氣刀,刀氣凜冽,噴薄怒卷,勢若奔雷。


    李東狂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往後退了一步,氣刀方要斬落,他體內突然迸發出一股滂沱精氣,淩空掃卷,甫一接觸氣刀,便將其融化瓦解。


    “道儒同修。”秦歌心下凜然,沒想到這廝竟然深藏不露,道行亦是如此高深,登時向身後飄去。


    林月兒飛奔而來,道:“呆子,不可,這廝有文曲星護體,任何道法都不能傷他。”


    秦歌暗道一聲魯莽,儒家典籍就有記載,儒者皆有大運勢,待到大運到達頂峰之時,便會引來儒門聖賢精氣,獲得天界文曲星君精氣護體,神鬼辟易,萬邪不侵。


    若要破除這文曲星精氣,方法有二,其一便是以真儒之意將文曲星精氣打散,其二便是以上古火鳳涅槃時的神炎將其直接煉化。鳳凰神炎,鮮少耳聞,相傳魔門神火教有一件鳳凰神炎所煉製的神器,專破儒門浩然正氣,不過這都是傳說,從未有人見過。


    如今唯一途徑,便是以真儒之意將李東狂挫敗,如若不然,要是被這廝毀了儒門根基,天下儒生無所倚仗,更別提與道門聯合,消滅血煞、惡鬼兩大邪道了。


    危機關頭,秦歌反而心中極為平靜,舉目望著天際夭矯飛舞的五爪神龍,忽然眼睛一亮,猶如醍醐灌頂,頓時凜然坐下,以指為筆,奮筆疾書,飛揚字跡金光流轉,迷離耀眼。


    寫畢,昂首挺立,朗聲道:“為儒者,輕王侯,慢公卿,不跪天,不跪地,跪的隻是心中那股正義。”說話間,揚手一揮,手中金絲玉箋倏然升空,金光爆舞,瞬間將這五爪金龍之威壓了下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話音剛落,古卷從他體內激射而出,升入高天,燦燦金光如熾烈驕陽,遮天蓋地。


    “轟……。”天際驚雷炸響,響徹雲霄,驚雷炸響時,天地陡然變色,雪白雷光劃過,那威風凜凜的五爪神龍麵對著這天地之間的浩瀚偉力,實在不值一提,雷光劃過瞬間將這五爪金龍撕的分崩離析。緊接著,又是一聲驚雷迸炸,寰宇響徹,天地都為之一震。


    這等情形,就算是城中百姓也能夠見得到,一時間整個洛陽城大亂,人聲鼎沸,奔流不息。


    仿佛是末日來臨一般,又仿佛是遠古天神盤古開天辟地,接連四十九道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原本深沉的天色忽然散去,露出朗朗乾坤,清澄玉宇。


    忽而,天邊飄來一朵金色雲彩,雲彩之上,仙樂陣陣,令人感覺心曠神怡。仙樂奏響之時,原本應居於儒門廟堂之上的遠古聖賢石像皆飄然而來,一齊曲腿跪下,對著升入高空的古卷三叩九拜。


    “朝聞道,夕可死矣。”朗朗乾坤下,大儒趙臨淵臉色極為激動,看著天空之上的奇景,原本老態龍鍾的身子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以無以倫比的速度跑到廣場四周的圍牆之上,對著天空上的遠古聖像虔誠膜拜。


    “易。”遠古聖像齊聲高呼,天籟之音在耳邊回蕩,在場之人聽在耳中如同被甘霖洗禮,通體舒泰。


    反觀李東狂,雙目赤紅,一張英俊的臉龐早已布滿汙血,猙獰恐怖,口中不斷嘶嚎:“不可能,這不可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這王道怎會被儒道擊敗。”轉而,哈哈狂笑道:“我主降臨,定可全滅道門,哈哈。”說完,頭一歪,氣息斷絕。


    “呆子,快走。”林月兒見往這邊奔湧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拉著秦歌,禦氣騰空,倏然電射,消失在人群的視線之中。


    林月兒落下地來,瞧見秦歌一幅呆傻模樣,心中擔憂,柔聲問道:“呆子,你怎麽了?”


    秦歌不答,張合著嘴唇,喃喃自語。此刻,他腦海一片混沌,體內真元、浩然正氣盡數不見,而且就連體內那顆舍利與九黎神器煉妖壺也消失不見,意念微掃,隻覺丹田空蕩無物,混沌一片。


    再細細查探,更是心驚肉跳,他此刻已經看不見自己體內的血肉,意念掃處,盡皆混沌。


    不過,這等景象隻在他體內存留了一炷香時間。


    陡然間,一道血柱衝天而起,轟然炸開,整個天地間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秦歌身子一震,如被醍醐灌頂,拋卻腦中諸般念想,凝神往這血柱望去,隻見血柱炸開之際,無邊劍氣縱橫激蕩,直衝蒼穹。


    秦歌失聲道:“青蓮宗中的師兄與血煞道開戰了,我得去幫忙。”望了身旁林月兒一眼,溫言道:“月兒,你在此地等我,若是我回不來了,就忘了我吧。”


    林月兒嬌“哼”一聲,道:“呆子,你別想丟下我。”


    秦歌想了一下,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林月兒咯咯笑道:“這就對啦,你我已經拜過天地,算是夫妻了。本姑娘雖然不想去,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得不陪你去啦。”


    兩人正欲禦氣飛行,卻不料天邊幾道烏光落下地來,隻見幾個身著黑衣之人盯著林月兒,眼含怒意。


    秦歌默默站在林月兒身前,運轉凝氣成兵神通,尋機斬出。


    林月兒看清幾人麵目,嫣然笑道:“爹爹,你怎麽來啦。”


    秦歌微一錯愕,看了一眼林月兒所叫之人,這人麵淨無須,眼神銳利,渾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得知這人是林月兒之父,手中凝聚出的氣刀也暗自散去。


    林月兒撲入這人懷中,嬌笑道:“爹爹,我好想你呀。”


    “你這丫頭,簡直是胡鬧,一聲不吭地就跑出去了,害得為父擔心,待回家後我得好好管管你。”爾後,目光轉向秦歌,道:“小子,你是何人?”


    秦歌恭聲道:“青蓮宗秦歌,見過林前輩。”


    這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家月兒也算是有些眼光。”


    林月兒聽得,臉色一紅,嬌嗔道:“爹爹你壞死啦,剛才竟然以聽風之術偷聽我們說話。哼,不理你了。”頭一歪,撅著嘴,不再理會他。


    林月兒之父說道:“小子,我是邪王殿宗主,你叫我邪王吧。”


    秦歌一怔,沒想到林月兒竟然是魔門第一大派邪王殿宗主之女。


    第三十二章血靈獸


    相對無言,邪王見此情形,頷首道:“小子,若是今次你有命活著回來,我不會阻止你與月兒之間的交往。”


    得邪王首肯,秦歌臉上狂喜,忙不迭點頭道:“多謝邪王前輩,無論如何我都會保重性命的。”


    林月兒亦在一旁關切地說道:“呆子,你小心一些,不要逞能。”


    當是時,西陵山脈的群山峻嶺間爆發出一聲震天巨吼,聲震四野,滾滾音波,浩蕩起伏。隨即,一道血光衝天而起,炸湧迸爆,朗朗乾坤再度披上一層猩紅的血紗,天地皆赤。


    林月兒臉色一白,驚聲道:“血煞老祖要複活了,整個道門將會麵臨一場浩劫。”轉而,跑了過來,抱住秦歌,哭道:“呆子,你別去啦,這血煞老祖厲害的緊,你會因此送掉性命的。”


    秦歌溫言道:“月兒,我不會有事的。除魔衛道是我的責任,我又怎能退縮,若我連這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怎麽能夠配的上你呢。”


    林月兒打量了他一下,一直以來他都是隨波逐流,毫無主見,但是今日,他仿佛是變了一個人,在大是大非麵前,卻毅然地堅持著,絲毫不動搖。


    有些人看似懦弱不甚聰慧,不顯山不露水,對於很多事情持無所謂的態度,有著海納百川的境界和強者求己的心態,從來沒有太多的抱怨,這一類人在修道界之中少之又少,但往往卻能夠在修道界中大放異彩。


    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指的便是秦歌這一類人,雖然對於小事不在乎,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卻能夠堅持本心,一旦做出決定,無人能夠否決,縱然是至親,亦是不能。


    林月兒與他心有靈犀,怎會不知他的性子,是以隻是關切道:“呆子,我也知道阻止不了你,我依然是那句話,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秦歌重重的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自己這條性命。


    是時,禦劍騰空,揮手而去,不敢有任何的駐留之心。


    邪王略微駐留了片刻,帶著林月兒與眾人化作流光,往邪王殿方向飛去。


    間中,林月兒心中惴惴不安,突突狂跳不已,像是要發生什麽事情一般,轉念一想,定然是秦歌出了變故,不再理會邪王等人,駕馭月晶輪,全速往秦歌所處方位趕去。


    且說秦歌,禦劍飛行了片刻,隻見眼前血光迷離,閃耀雙目,鼻尖更是傳來陣陣血腥氣味,幾欲嘔吐。眼前,血光如浪,層疊迸爆,宛如萬千煙花當空激炸,姹紫嫣紅。


    劍光霍霍,如驚雷爆響,激越入雲。秦歌見得,心中一喜,禦劍俯衝而下,止水峰師兄郝仁正在浴血奮戰,與血煞道、惡鬼道兩派弟子殺得難解難分。


    “師兄,我來助你。”劍走偏鋒,霍霍劍氣,倏然卷舞,將郝仁身前一名血煞道弟子兜頭劈中,血光迸濺,一顆大好頭顱高高拋起,悶聲落地。


    郝仁狂喜道:“秦師弟,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


    秦歌咧嘴一笑,麵色有些蒼白,他亦是初次殺人,看見這等慘烈模樣,心中更是莫名覺得恐慌,雙手不斷顫抖著,但又知若此時不下殺手,今後死於這些邪道之人手上的亡魂會更多,神色稍整,壓下心中那股不忍之意,硬起心腸,施展出止水峰威力最大的驚劍訣,劍氣縱橫,鋪天蓋地,身前邪道弟子紛紛被劍氣掃中,登時斃命。


    郝仁大聲笑道:“師弟,讓你見識我的厲害,哈哈。”碧光綻爆,倏然化作一道巨大的閃電,橫空怒舞,碧光連閃,奔雷似的破空劈斬。


    悲嚎慘叫之聲此起彼伏,殘肢斷臂,四射激舞,嗖嗖破空,爾後又重重拋落在地,揚起大片塵土。


    施展出驚劍訣,心內殺意陡增,郝仁此刻亦是殺得雙眼通紅,如同浴血修羅,一柄金剛劍如蛟龍繞舞,切割著眼前一個個罪孽深重的生命。


    秦歌看了許久,麵色愈發的蒼白,“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


    郝仁持劍而立,凝視眼前隻剩寥寥無幾的邪道弟子,道:“我本不想殺你們,但是你們竟然以凡人精血煉製邪道法寶,而且煉製法寶之後,連他們的靈魂都不放過,此等惡行,令人發指。”


    秦歌怔了一會兒,想起血煞道、惡鬼道一路以來的惡行,心中滿腔憤怒,直起身子,運轉凝氣成兵神通,聚集一柄巨大的長刀,刀氣凜冽,足有十丈長,倏然橫掃,這僅剩餘的十幾位邪道弟子瞬間被刀氣掃中,死於非命。


    “師兄,我們走吧。”秦歌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那股莫名的躁意,方才殺人,他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雖然這些血煞道弟子皆是該死,但真個殺起來,卻是令他難以下手。


    郝仁見他這般模樣,安慰道:“師弟,這些血煞道妖人惡行累累,皆是窮凶極惡之徒,千萬不可生起悲憫之心。”


    爾後,郝仁將先前一切都告訴了他,本來血煞道複活血煞老祖之事是定在五日後,但是今日不知為何天地異變,洛陽城天空之上布置的血河大陣被驚雷劈碎,使得血煞道計劃改變,立即著手複活血煞老祖。


    秦歌心內一驚,原來自己以一人之力竟然將血河大陣給破了,驚訝之際,望著天空這遮天蓋地般的猩紅血氣,一陣擔憂,血氣洶洶,帶著一股令人驚悚的氣息,仿佛是末日臨世一般,麵對著這不屬於人間的浩瀚偉力,心生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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