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憐惜道:“月兒,我不會拋下你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後麵。”


    林月兒嬌哼一聲,白了他一眼,杏眼圓瞪,氣呼呼地道:“什麽!你竟然詛咒我比你早死。”說完,噗嗤一笑,如雲開雨霽,陽光明媚。


    爾後,林月兒又拉著秦歌坐下,道:“呆子,現在拜了天地,該喝交杯酒啦。”


    秦歌仍如置身夢裏,微一愣神,這才說道:“可惜這洞中沒酒,這交杯酒是喝不成啦。”


    林月兒笑吟吟地盯著他,說道:“誰說這交杯酒喝不成啦,你看這美酒不是來了嗎。”指尖凝聚出一道真元,往自己皓腕割去,殷紅鮮血汩汩而流,湊到秦歌嘴邊,道:“呆子,我喝了你的血,交杯酒算是喝了,現在該輪到你啦。”


    秦歌頓了一下,張嘴在她皓腕上淺淺吸了一口,爾後將她手中經脈封住,怕她失血過多。


    林月兒輕輕撫摸著手中的傷口,眼噙淚水,道:“好啦,從此以後,你體內流著我的血,我體內流著你的血,永遠都不能分開啦。”


    時光流逝,第九日期間,兩人已氣息奄奄,但仍彼此相擁,眼中飽含柔情。此際,兩人幾近油盡燈枯,渾身都覺得冰寒徹骨,隻有彼此相擁在一起,相互取暖,才覺得好過一些。


    “月兒,是我沒用,不能救你出去,如果可能的話,就算拚了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話語斬釘截鐵,飽含濃情。


    林月兒倚在他懷中,咯咯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話分兩頭,卻說慧海和尚,那日在原地久等兩人,都未見他們的蹤跡,前去查探,見滿地狼籍,心中甚是擔憂,細細搜索了幾次,並未發現兩人的屍骨,這才稍微寬心。


    等了半日,直到霞光破曉,朝陽冉冉,心中以為二人定是回到城中。在城中找了三日,仍未發現他們的蹤跡,他這才焦急萬分,複又去亂葬崗仔細搜查,驀然看見這無底洞,驚駭絕倫,料定二人定是掉入這無底洞中,想去救,卻難以抵擋這股龐大的吸力。


    細想之下,便轉回師門,請求空相前來救助。幾天時間來回,才請出方丈與一眾師叔前來。


    空相麵淨無須,寶相莊嚴,身著一身紫金袈裟,手中持著一串碧玉念珠,念珠晶瑩剔透,耀人耳目。念珠之上,閃爍著淡淡的金光,隱約間可以見到佛門“卍”字忽閃,奇異無比。


    空相身後跟著三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僧侶,皆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


    空相神色凝重,對著身後三位高僧說道:“眾位師弟,秦師侄因救慧海徒兒而遭此厄難,這乃天大恩情,我們就算是拚了這一身道行,也要將秦師侄安然無恙的救出來。”


    三位神僧一齊說道:“慧海師侄乃我淨念禪院方丈繼承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對我們淨念禪院是個極大的打擊,秦師侄如此恩情,我們當盡全力而為。”


    空相麵色一整,盤腿而坐,燦燦佛光普照,將周遭映照得金光流離。他身後三位淨念禪院高僧皆在同時盤腿升空,璀璨的佛光蕩漾,如同圈圈漣漪般四下散開。


    “慧海,為我們四人護法。”突然,金光大盛,隻見空相與三位神僧一起飄在空中,各自拍出一道浩瀚掌力,匯聚成一條光柱,轟的一聲拍入這無底洞中。


    光柱持續不斷,轟然落下,這無底洞吸力莫大,漩渦似的將這道光柱席卷入洞中。這四位高僧佛法高深,噴薄而出的金光,洶湧澎湃,就連慧海亦不敢靠近。


    “乾坤逆轉,四象輪回。”空相大喝一聲,猶如霹靂驚空,四位神僧分座四方而立,雙掌朝天,手托佛家“卍”字,橫空流舞,頃刻間這四個佛家“卍”字轟然擊在一起,向著無底洞碾壓而下。


    狂風呼呼,獵獵肆虐,四個佛家“卍”字標記合而為一,轟在無底洞內,這洞中吸力頓時逆轉,一股浩蕩的氣浪從洞中噴薄而出,白色氣浪衝天炸湧,像是一陣龍卷風,螺旋衝天,片刻間隻見幾條森森白骨從洞中飛出,進而兩個身影緊隨其後。


    “秦師弟。”慧海麵色狂喜,乘風而上,運轉全身的佛力,撕開漩渦似的勁浪,將衝天而起的兩個身影緊緊抓在手中,腳踏虛空,橫掠閃舞,轉眼間就脫離了這股漩渦流。


    慧海大和尚光頭上汗珠涔涔,他方才可謂是運起了全部佛力,這股漩渦似的勁浪威力巨大無比,險些將他體內筋脈給衝擊的盡斷,縱然是如此,他心中極是快慰,自己救下來的這兩人正是秦歌與林月兒。


    空相與其他三位神僧也落了下來,查探了秦歌與林月兒體內的狀況,臉色有些凝重,皺眉道:“他們兩人氣息微弱,情況不妙。”


    慧海欲言又止,小聲道:“師傅,大還丹。”


    空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這廝,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我這大還丹現今也隻剩下了三顆。”另外三位神僧莞爾一笑,對這兩個表麵看來寶相莊嚴,實則內裏卻是大大咧咧的師徒倆頗為無奈。


    第二十七章文比場


    空相喂他們服下大還丹,這大還丹不愧是淨念禪院金貴無比的療傷聖藥,轉眼間兩人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隻是他們仍在昏迷之中,還未醒來。


    空相對慧海說道:“將他倆送回有個小城吧。”


    慧海點了點頭,提起二人,與四位高僧並行,乘風踏步間,已是到了有個小城的城主府邸,慧海將倆人安置下來,便來到城主府大廳,正見空相與城主王回交談甚歡,而另外三位師叔則是端坐一旁,閉目養神。


    城主王回見慧海走了進來,忙說道:“侄兒來得正好,這次亂葬崗之事解決的甚好,自此之後這附近再也沒有聽說過有百姓莫名其妙失蹤之事發生了,這可是喜事一樁啊。”


    說完,便向空相拱了拱手,起身告退。


    空相問道:“秦師侄怎麽樣了?”


    慧海答道:“暫時無恙,隻是身子有點虛,得靜養兩三天才能恢複過來。”


    空相頷首說道:“如今妖孽作亂,洛陽更是魔影重重,隻怕血煞、惡鬼兩道近日就會發動血河大陣了。”


    且說秦歌,服下大還丹之後,渾身都暖洋洋的,爽利無比,直到臉頰感到有些溫熱,這才睜開雙眼。眼前之景令他大吃一驚,自己明明被困在無底洞,為何現在竟然在一間屋內,心內懷疑是在做夢,不相信的用力掐了一下手臂,劇痛傳來,這不是在做夢,登時心下狂喜。


    狂喜過後,踉蹌下得床來,往屋外走去,口中不斷呼喚著林月兒的名字。拐角處,隻見少女麵色紅潤,翩然而立。少女見得心上人來了,嘻嘻笑道:“呆子,你醒啦。”


    秦歌看了看四周,鳥語花香,驕陽明媚,見少女清麗模樣,呐呐問道:“月兒,這是哪裏?”


    少女托著腮幫子,眨了眨眼睛,嫣然道:“這裏是地府,我們已經死啦。”


    秦歌一怔,神色有些黯然,旋即神色稍整,道:“隻要有月兒你陪著我,一切都足夠啦。”


    林月兒臉色一紅,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呆子越來越會討好人家了,我可不能被你騙了,哼哼。”忽而,想起自己的身份,臉色變得淒然,眼中淚水泫然欲滴。


    秦歌走了過來,將她抱在懷中,安慰道:“月兒,別怕,有我在。”


    少女神色淒然,喃喃道:“呆子,如果我是壞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秦歌嗬嗬笑道:“如果我家月兒是壞人,這世界上就沒有好人啦,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遭此露骨表白,少女心內蜜甜,臉上卻裝作一臉不高興,嘟著嘴說道:“呆子,你變壞啦,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哈哈,看你們有心情在這打情罵俏,想來是恢複的差不多啦。”隨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隻見慧海和尚端來兩碗米粥,放在兩人麵前,說道:“你們幾天沒吃東西了,應該很餓了吧。”


    秦歌驚訝絕倫,失聲道:“慧海師兄。”心中瞬間明白過來,自己還活著,看了少女一眼,見她笑的正歡,原來是她在耍自己。


    兩人久未進食,雖服下一枚大還丹,任何傷勢都能治療,但這肚皮之事卻是它醫不了的,這時聽慧海提起,頓覺肚中饑腸轆轆,咕咕作響,也顧不得儀態,將放在麵前的大碗米粥喝了個精光。


    吃完之後,慧海笑道:“秦師侄,師傅有請。”


    秦歌有些好奇,自己與空相方丈素未謀麵,為何會得他青睞,是以不解道:“慧海師兄,空相大師找我有什麽事嗎?”


    慧海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去了就知道啦。”


    與林月兒告了個別,便隨著慧海一同前去空相所在之處。


    來到大廳,隻見空相正襟危坐,一雙眼中帶著善意,不斷打量著秦歌,而另外三位神僧也是慈眉善目,目光不斷在秦歌身上打轉。


    秦歌善意一笑,對著堂中四人說道:“晚輩秦歌,拜見各位大師。”


    空相微笑地點了點頭,溫言說道:“師侄不必多禮,請坐吧。”


    秦歌坐下之後,空相麵色略帶疑惑,問道:“師侄可與我淨念禪院的無名師叔有些緣果?”


    秦歌一頭霧水,心中細細回憶一遍,好似自己從未見過像空相這般寶相莊嚴的高僧,若要論起來,他倒是與空色在青蓮宗講壇有過幾次接觸,而且也討論過一番佛法,可謂受益良多。


    秦歌搖了搖頭,溫聲道:“小子從未與無名大師有過接觸,不知空相師伯為何有此一問?”道門向來以輩分相稱,秦歌本就對淨念禪院高僧極為敬仰,心中莫名的有著一股親切感,是以稱呼也親昵了許多。


    空相“哦”了一聲,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這三人也是不解地搖了搖頭,轉而對秦歌說道:“這就怪了,前幾日我去後山拜見無名師叔,突然聽他提起秦師侄,說你近日有一劫難,若是不幸遭劫,就讓你前去找他。”


    秦歌驚聲道:“無名大師真這麽說過啊,那該怎麽辦?”心中料想,這無名說的定然不假,但思來想去,卻無頭緒,再一想起血煞道與惡鬼道之事,這劫難必定是出自於這兩邪道。


    雖是如此,但聽聞血煞、惡鬼兩道惡行,義憤填膺,朗聲道:“多謝師伯指點,雖然有此劫難,但我身為道門中人,除魔衛道乃是我正道弟子的責任。”


    空相見他說的義正言辭,欣然道:“好,果然是青鬆師弟教出來的高徒,若是他日除去這兩道,還望師侄務必去淨念禪院坐一坐,我那無名師叔可是盼望已久了。”


    回來之時,秦歌便百般打聽,從慧海口中得知,這無名可是淨念禪院輩分最高的高僧,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淨念禪院之中最年長,也是最難以令人接觸的高僧。


    慧海也隻見過這無名幾次,跟他沒有過接觸,隻是寥寥說了幾句。秦歌聽在耳中,也覺得奇怪,但是見林月兒翩然而來,壓下百般思緒,道:“月兒,你在這幹什麽?”


    林月兒嬌羞道:“我看你許久未來,有些擔心,所以來看看你。”


    慧海嗬嗬笑道:“好啦,我有要事去辦,就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


    三日後,秦歌與林月兒兩人身子完全複原,而空相與慧海等人早已離去。此番,兩人禦劍飛行,放眼望去,浩浩千裏之景,盡收眼底,二人險死還生,看著眼前的景物都覺得格外亮麗。


    佳人在側,鼻尖還傳來淡淡幽香,心奪神搖。腳下仙劍如虹,流光似的劃過長空,全力飛行之下,直逾閃電,眨眼間就飛出幾十裏開外。


    神都洛陽,熱鬧非凡,車如流水,行人如潮。不過此刻洛陽的天空卻是陰沉沉的,烏雲密布,眼見是有一場傾盆大雨,不過雖是如此,但是洛陽人潮卻絲毫沒有被阻隔,依舊如潮湧。


    秦歌與林月兒緩步走在擁擠的街頭,心中茫然,如此人山人海,也不知去哪尋找自己門中師兄。林月兒思索片刻,說道:“此刻論道大會時期,都往朱雀廣場湧去,你門下師兄說不定就會在那裏。”


    秦歌覺得有理,便拉著林月兒,隨同人潮一起前往朱雀廣場。此際,論道大會武比異常激烈,劍光霍霍,刀光如浪席卷,台下觀看之人亦是連連呼好,不過在秦歌眼中,卻隻覺普通。


    四下仔細觀看,卻未發現一個青蓮宗弟子的身影,心情怏怏,提不起興致來。


    看了一會兒,便覺索然無味,林月兒亦是如此,滿臉鬱悶,歎道:“這論道大會的武比怎麽就這水平,真是太讓人失望啦。”爾後,眼眸一轉,拍手笑道:“不如我們去瞧瞧那文比,興許還有些看頭。”


    文比則是當今朝廷為天下讀書人特地召開的一個辯論大會,秦歌算得上半個文人,對這文比也很是好奇,經林月兒這麽一說,來了興致,拉著她直朝文比之處跑去。


    這文比場地比起武比場地來說,倒顯得清新淡雅,也不像武比場地鬧哄哄的。場中央設置幾排書桌,古典素雅,而場下則是分立一排青銅編鍾,襯托出一股盎然的古意。


    場中,翩然走來幾位豐神俊朗的書生,皆手持折扇,溫文爾雅,自有一股儒者飄逸之風。陸陸續續,又有十數位翩翩君子般的文人昂首走來。


    秦歌心中驚駭絕倫,先前以為自己修煉出浩然正氣,算得上是儒家大者了。但是現今看來,自己與這些人相比,就像是個運氣好的懵懂少年。


    以儒家望氣之法觀之,卻見得這些文人頭頂皆散發著淡淡金光,經久不散,雖然並不是浩然正氣,但是離能夠修煉出浩然正氣,隻是隔了那麽一層薄膜,隨時都有可能化繭成蝶,修養出真正的浩然正氣。


    數十股精氣衝天,秦歌亦被這些精氣壓的喘不過氣來,運轉體內真元,這才覺得壓力突減,不由得長出一口氣來。


    爾後,又有幾名白衣翩躚的儒者施施然而來,秦歌卻不敢再以望氣之法觀看。


    第二十八章文戰(上)


    這一會兒,又見幾位儒者魚貫而入,其間竟然還有秦歌熟識之人。五年前相遇的王洛,此刻他已過中年,談吐間自有一股翩翩風度。


    王洛見了秦歌,臉上一喜,對身邊文人告了個罪,快步往這邊走來,拱手道:“秦兄弟,一別數年,別來無恙啊。”


    秦歌微笑道:“原來是王大哥,秀玉夫人現在可好?”


    王洛臉上浮出喜意,道:“一切安好,要不我派人將她叫來。”


    秦歌擺手說道:“不必了,不必了,隻要得知秀玉夫人安好,我也就無甚掛記了。”


    說話間,一眾儒者皆齊聲高呼,城門口,一個家丁裝扮的中年男子攙扶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步履蹣跚而來。眾儒者慌忙移步去扶,神態恭敬無比。


    老者滿臉皺紋,彎腰駝背,老態龍鍾,但雙眼卻是清亮如繁星。


    由王洛解說得知,這老者乃是當世大儒趙臨淵,德高望重,而且對後輩也極是關照,縱然是這一群眼高於頂的儒者見了他,也不敢露出任何高傲姿態,紛紛持學生之禮。


    秦歌對這老者肅然起敬,像這等胸懷廣闊的大儒,世間罕見,持學生之禮實屬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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