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帶衣笑著走近,先是向絳落水施了個禮,複看向林小七道:“公子,修格長老請你過去,說是你要的子陣他已經做出三個,今天就可以放置在婆娑島和離焰島上。另外……”他微微一頓,放低了聲音道:“另外公子你要我準備的密室也已備好,密室周圍我還親自布下禁製……”


    他話未說完,林小七便道:“不用了,你還是先撤掉吧,明天我親自布這禁製。”他輕輕一拍肩上的碎銀,笑道:“老鬱,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這幾天我琢磨出幾套厲害的古禁製,我想試上一試。對了,你對這些東西最是癡迷,明天在一旁看著吧。”


    一旁的絳落水心中好奇,問道:“小七,你要密室做什麽?莫非是要趁這幾天的時間修煉嗎?這怕是來不及了吧?”


    林小七逗著肩上的碎銀,笑道:“我這人最懶,怕的就是打坐冥想,這是為我的乖乖銀子準備的。”


    第十七章


    天朝,江揚府外。林小七眺望著遠處的玲瓏山脈。


    江揚府坐落在玲瓏山脈的尾端,距離玲瓏山主峰尚有百裏之遙。林小七在逍遙島時,曾對著定星盤研究了數日,終於確定盤上一條細不可見的紅線代表著玲瓏山脈。而當他用靈識查看時,因為地域龐大,竟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玲瓏山的主峰。無奈何之下,便隨意尋了一處地方,用定星盤將自己傳了過來。


    在江揚府用過午飯後,他信步走出了城外,許是近鄉情怯,這區區百裏之路,他竟有些怕就此走完。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多情之人,玲瓏山對他老說,絕算不上什麽故裏,這鄉情自然也就談不上,他真正害怕的是楚輕衣出了什麽事情,即便安然無恙,他也無法用以前的心態來麵對自己的這位師姐。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的境遇可以改變,那麽楚輕衣呢?此時的她擁有的又是什麽樣的生活呢?


    林小七輕輕吸了口氣,關於楚輕衣,在逍遙島他從未行任何人提起過,而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連他自己也不敢輕易的去麵對。他總在想,此時的伊人,是否已做他人婦了呢?這樣的念頭在他心中曾無數次湧起,但每一思及,便立刻按捺了下來。他不敢深想,因為他知道,依自己的性格,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每一個膽敢靠近師姐的人!


    但是這一天終究要來到,而此時的他也已想的很清楚了!看著玲瓏山的方向,他的嘴角有一抹冷笑,這一次回天朝,無論軒轅沐會如何阻攔,他都要帶著楚輕衣回逍遙島,因為隻有那裏才是這人間仙子真正應該去的地方!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他,軒轅沐不行,白悠然不行,就連楚輕衣自己也不行!


    林小七捏緊了拳頭,咬牙冷笑,如果師姐真的嫁為人婦,那麽這個倒黴的人會是誰呢?最好是麵目可憎、性情猥瑣之人,這樣一來,自己下手時心情會更加愉快一點。其實,他也清楚,這樣的念頭隻是自己的臆想,如楚輕衣這般的天人,她連世間的塵埃都不願沾染,又怎會輕易下嫁一個莽夫呢?若真是為人婦,那麽,她的夫君也必是這之間的奇男子!拋去現在的自己不算,絕對會比從前的自己強上千百倍!而林小七之所以做如是想,也是一種心理暗示,他怕自己真正麵對那一天時,他會下不去手。


    林小七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真下不了手又何妨?自己身邊的強手眾多,又何須自己動手?別的不說,此時的人世,隻碎銀怕就難覓敵手了。


    想到了碎銀,林小七的心中忽然變的輕鬆,有一絲溫柔與不經意間在輕輕的流淌。他實在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喜愛這個看上去刁蠻無比的獸寵。是因為它的美麗,因為它的任性?還是其他的什麽緣故呢?


    盡管與碎銀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林小七知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他已經將這隻獸寵當成了親人。他自小孤苦,雖然楚輕衣對他百般憐愛,但兩人之間畢竟有著年齡的差距,這就注定了他們彼此不會將對方當成自己傾訴的對象。而古無病隻是林小七廝混時的最佳搭檔,也盡管彼此情同手足,但一些隻能埋藏在心底的話同樣無法向對方傾吐。而碎銀就不同了,它不會說話,隻會傾聽,而且它是那樣的善解人意,每當林小七說起自己的心思、且有些憂傷時,它會在默默的傾聽中偶爾的撒個嬌什麽的,以此來緩解主人的憂思。林小七明白,盡管它不會說話,但所有的事情它都明白。


    在來天朝之前,林小七本來並不打算一人上路的,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他最終選擇了現在的孤身之旅。但他從沒打算帶上碎銀,因為他清楚,天朝之行如果是一場戰役的話,那麽這場戰役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他必須要將碎銀留下,因為他無法忍受它哪怕是受到一點的傷害!


    這一行,他是為了古無病,也是為了楚輕衣,同樣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那麽碎銀因此而受到傷害,那麽這對它是不公平的。其實,在林小七的心裏早有一個設想、又或者說是規劃,那就是將逍遙島變的更加強大和美麗。這個計劃在鬱帶衣第一次留他在島的時候,心中就有了雛形。對他來說,做這件事情的動力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正是為了自己身邊的人。在這個計劃裏,他首先是要將逍遙島變的強大而美麗,然後再將它留給楚輕衣和古無病以及後來在他心目中愈漸重要的碎銀。因為他知道,作為大周天劍的宿主,自己的道路迷茫而又極其凶險,而且隻能是他一個人的道路!這樣的道路無論走與不走,他都必須了卻自己心中的牽掛,否則到了最後,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在這個世上,他本無牽掛,但現在有了,所以他就必須要做一些事情。而做這些事情的絕佳地點毫無疑問就落在逍遙島上了!這樣的想法和計劃他從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過,而逍遙島的鬱大總管也一直為此而奇怪,他不明白,如林小七這樣一個不羈之人,為什麽會對逍遙島如此的上心。在最開始,鬱帶衣竭力勸林小七留下,其中自己的私心占了絕大多數,但到後來他卻發現,林小七是真正將逍遙島當成了自己的家。雖然奇怪著,但他卻從沒想到林小七竟打著如斯算盤!


    逍遙島上的那間秘室是林小七為碎銀準備的,經過漫長的等待,鮫族人順利的進化為龍身,這讓林小七對血集丹的安全性有了直接的認識。所以,他讓鬱帶衣準備好一間秘室,並親自布下禁製,為的就幫助碎銀進行一次質的蛻變!在他身上還有三顆血集丹,他雖然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利用,但其中一顆是為碎銀準備的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在來自與大周天劍的記憶裏,林小七找到一種能更好提升血集丹功效的方法,那就是將自己的血融入血集丹!在他體內,因為那一片來自與離墒的龍鱗,所以他的血脈比任何一個鮫族都更接近與神龍離墒,而有了這種最純正的血脈,那枚血集丹將會顯得更加完美!而這樣的方法也隻能用在象碎銀這樣天生的龍族,用其他的人身上,卻是難以起到想象中的效果。


    安排好這一切後,林小七隻和鬱帶衣做了告別,然後一人悄然出島。這一行,他有三個心願,一是平安救出古無病,二是將楚輕衣接到逍遙島上,第三則是回島之後,他要看到一個仿佛奇跡的碎銀!關於這一點,他堅信不疑!


    去往玲瓏山的路上,林小七心情愈發緊張,但不管心情如何,在傍晚時分,他終於是到了玲瓏山的腳下。


    玲瓏山上的玲瓏閣本是一處勝景,但林小七再次看到這自己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時,心卻猛然下沉。


    此時的玲瓏閣已是一片廢墟!


    燒焦的木梁和碎磚殘瓦間已長出青草,看上去,玲瓏閣的毀滅並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林小七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似乎要滴出血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並不在乎這裏被毀滅,他關心的隻楚輕衣的安危!在他此時的心中,軒轅沐、白悠然他甚至根本就沒想到,更不提那些玲瓏閣的子弟了。這一刻,他從來沒有向現在這樣痛恨起大周天劍來,如果沒有了它,自己又怎會白白耽誤了一年的時間呢?但很快,對大周天劍的痛恨就轉嫁到他自己的身上,他確信,玲瓏閣上發生的一切必然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他很清楚玲瓏閣在這世間的地位,它雖然弱小,但卻與世無爭。軒轅沐的脾氣暴躁,但這暴躁隻是對閣中的弟子,尤其是象自己這樣品行不良的人。在外界,軒轅沐甚至可有算得上一個好好先生,這樣的人,又有誰會針對他呢?楚輕衣就更不用提了,她本就不是這世間的人,世間的俗事在她眼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那麽是白悠然?不,這更加不會了,這位玲瓏閣的大弟子雖有一腔俠義,但他平時絕少出山。在林小七的印象中,和人對陣,怕僅有啄鹿城外的那一次。而那一次,林小七和古無病已將所有的隱患都消除了!


    這所發生一切似乎隻能和自己有關了!林小七捏緊了拳,狠狠的在自己的頭上敲打起來。


    但是焦躁和心傷並沒有任何的用處,玲瓏閣雖然被毀,但這並不代表楚輕衣就出了事。林小七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飛快的跑下山,敲響了山下一戶山民家的木門。他知道,這裏的山民經常上山砍柴,對山上發生的事情必定知曉一些。


    敲響木門的同時,林小七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和一年前不一樣的是,此時的他長的更高更結實,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玲瓏山下這些山民的眼裏,以前的林小七是一個十足的混混,偷雞摸狗,無所不幹。但現在若有熟識他的人看到此時的林小七,他絕難一眼就認出是誰。更何況,林小七出逍遙島時,特意將自己的麵貌做了改變,現在的他更象是一個遊學的學子,一身青衫,一束及肩的長發,這正是標準的學子裝扮。


    有山民應門而出,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位儒雅的學子。“這位先生,天色已晚,你怎麽會在玲瓏上出現?難道沒人告訴你這山上有猛獸嗎?”


    林小七早知道怎樣對付這樣的山民,他微微而笑,直接取出一錠銀子,道:“老鄉,想發筆小財嗎?”


    山民的眼睛瞪的溜園,忙不迭的點頭,道:“想,想,俺做夢都想。”但這位淳樸的山民隨即又警惕的補充了一句,道:“不過這位先生,俺雖然想發財,但壞事卻是不做的。”


    林小七笑了笑,道:“放心吧,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隻要如實答上,那麽這錠銀子就歸你了。你該知道,有了這錠銀子,足可抵你三年辛苦。”


    山民的眼中放出極亮的光芒來,點頭道:“先生你問,你問,凡是俺知道,俺一定回告訴你。不過,先生啊,俺一個打柴為生的人,哪裏知道什麽大事?咱得說好了,不管俺知不知道先生問的問題,你都得表示一下。”


    林小七笑著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山民大喜,急忙請林小七入屋,並言摘有新鮮的野茶,且為先生奉上。


    林小七搖頭道:“不用了,我隻幾個問題,問完就走。我來問你,這玲瓏山上的玲瓏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山民道:“原來先生問的是這個啊,這俺倒曉得一點。聽說這玲瓏閣的軒轅老先生得罪了什麽妖人,大概是七八個月之前,這些妖人深夜進山,將這玲瓏閣一窩兒端了。”


    “妖人?”林小七皺了皺眉,又道:“那這軒轅沐呢?還有那些玲瓏閣的弟子呢?他們都被那些妖人殺了嗎?”


    山民道:“這俺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聽住的近的人說,妖人打上玲瓏閣時,軒轅老先生並不在玲瓏閣裏。當時留在玲瓏閣的人隻是些看山的弟子。不過這都是聽人說的,俺也不敢肯定。”


    林小七心中激動,一把抓住山民的手,厲聲道:“軒轅沐不在嗎?那楚輕衣和白悠然呢?”


    這山民手上吃痛,再見林小七麵孔猙獰,不由顫聲回道:“這……這俺也不知道的啊!俺隻聽說,軒轅老先生是去什麽七什麽的山上做客,好象是為了看自己的徒孫子什麽的。俺想,他既然去了,那麽楚仙子和白大爺想必也去了吧。”這山民久居玲瓏山下,對玲瓏閣的人向來尊敬,稱楚輕衣為仙子,軒轅沐為老先生,這都是慣常的稱呼。


    “七什麽山?看徒孫子?”聽了這山民的話後,林小七不由一呆,這七什麽山他自然明白是什麽地方,那必是七賢山無疑,可看徒孫子又是怎麽回事呢?難道……難道老白娶了七賢居的哪位姑娘嗎?不過有此一說,他心中輕鬆許多,不管究竟發生了什麽,師姐想必無恙。而隻要確定了這一點,他便再無憂思。


    林小七皺眉道:“老鄉,這個七什麽的山,是不是七賢山啊?”


    山民見他麵色和緩下來,不由抓了抓頭,道:“俺不清楚啊,都是聽住的近的人說的。我聽他們說,軒轅老先生去的時候,還帶了不少禮物。走的時候滿麵笑容,直嚷嚷著去看徒孫子……啊,對了,俺聽山上的小三媳婦說,楚仙子還托她做過一些小孩的衣物。”


    林小七心中更是奇怪,道:“玲瓏閣裏的白悠然成親了嗎?”


    山民道:“沒有啊,所以俺們也奇怪哩,白大爺沒娶,楚仙子也沒出閣,軒轅老先生哪來的徒孫子呢?”說到這裏,他忽想起什麽,一拍腦袋,道:“啊,對了,軒轅老先生還有一個徒弟,不過這老兄俺曾見過,是個天煞星下凡,混的厲害!不過他在山上呆的時間少,而且一年多前被軒轅老先生趕出了山門。哎,不會是他娶了媳婦,得了小子,這軒轅老先生一高興,就又原諒了他吧?”


    這山民再沒想到,他口中的天煞星此時正站在自己麵前,不過他此言一出,林小七卻是恍然大悟,不由一拍自己腦門,暗道:“小七啊,小七,你卻是忘了自己曾背下的天大黑鍋了嗎?你走之時,紅淚那丫頭的肚子裏可不正有燃孜的血脈嗎?”


    第十八章


    夜深,一輪明月高掛在玲瓏山的樹稍間。


    仿佛幽靈般,林小七又再次回到了玲瓏閣前。在玲瓏山下,他走訪了五六戶山民,得到的消息與那位將他視為天煞星的山民說的情況基本相同。是以,他趁夜深又再次來到玲瓏閣的廢墟前,想要證實先前得來的消息。另外,在尋訪消息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若要真正知道楚輕衣是否還活在這世上,自己並不是沒有辦法。而且這個辦法簡單易行,隻須吩咐一聲即可。隻是他初見玲瓏閣一片廢墟,掛念著楚輕衣,心中仿若滴血,哪還能想起這個簡單易行的辦法?直到後來,當他得知楚輕衣極有可能還活在世上時,心中情緒漸漸平複,腦中亦是清醒起來,方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廢墟前,林小七凝視著空中那一輪明月,口中輕輕喚了一聲:“骨打。”


    一片黑色的煙霧從須彌戒指中飄逸而出,隨即凝結成形,化成了尺長的拘魂使骨打。


    骨打拜倒在地,恭聲道:“主人,何事召喚骨打?”


    林小七道:“骨打,我聽怒瞳大人說起過,你善識妖魔鬼怪,凡有一絲氣息,你便能看出原形以及出處。那麽你且幫我看看這片廢墟裏有沒有什麽妖氣?”微微一頓,又道:“據說這片廢墟是一群妖人所致,不過時間有點長了,大概有七八個月了,你能否看出一絲端倪?”


    骨打看都沒看,便道:“回主人的話,這裏妖氣很濃,骨打無須查探便已知曉。不過這股妖氣的味道十分繁雜,多是草木鳥獸所成之妖,想要一一辨出,卻是有點難度。”


    林小七搖頭道:“無須一一辯出,我隻想知道,這股妖氣的出現與我剛才所說的時間是否吻合?”


    骨打回道:“時間恰恰吻合,正是七八月前。”


    林小七微微點頭,沉吟道:“果然是這樣……對了,骨打,凡是死與無辜之人的否都會成為冤魂?”


    骨打點頭道:“是的,主人。”微微一頓,他似是看出林小七的心思,又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讓骨打查一查這裏曾死去的冤魂?”


    林小七喜道:“你果然能查的出來?”


    骨打笑道:“主人別忘了,小的可是從冥界出來的。”


    林小七笑道:“我自然沒忘記,否則叫你來做什麽?”


    骨打道:“那麽請問主人,你是知道這裏一共有多少死去的冤魂呢?還是想知道某個具體的人?”


    林小七道:“別的且不去管,你先幫我查查在這死去的冤魂裏有沒有一位叫楚輕衣的姑娘和一位叫白悠然的男人……”微微一頓,他又有些不情願的道:“是了,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叫軒轅沐的老頭。”


    骨打應了一聲,卻仍站在那裏沒動。林小七奇道:“骨打,你為何不去?”


    骨打一楞,隨即笑道:“主人再沒別的吩咐了嗎?我以為主人不僅僅是想查探這幾人吧?或許主人還不知道小人的本事,我既是拘魂使,便有本事將尚未轉世的魂魄拘來人間。若是查到了這幾人,主人是否想見一見他們呢?不過是七八月的時間,且他們又是冤魂,想來不會這麽早就轉世的。”


    林小七倒沒想到這一層,猶豫了半天,才道:“若真是查探到了,就帶那位姓白的來見我吧。其他人……你在冥界多看顧著點,休叫他們吃苦就是了。”他之所以如此說來,一是根本就不願相信楚輕衣會死,二來他早就做好打算,楚輕衣若已不在人世,那麽待古無病之事了結,他會立刻親下冥界去找怒瞳。他雖然不知道怒瞳在冥界中究竟是什麽人,但想來不會是無名之輩。到時,無論是求還是跪,他都要讓楚輕衣重回人世!如果怒瞳不答應,又或是無能為力,大不了自己就留在冥界好了!


    其實,林小七這一番心思不免有些一廂情願。他並不知道,人的魂魄共有三魂六魄,冤魂隻是其中一魂,所存記憶也僅僅是如何冤死的那一段。若要人死而複生,必須聚起所有魂魄,再加上冥界之人的大神通方有可能。否則,便是怒瞳怕也是無能為力,除非冥神親至!


    此時,從林小七的表情上,骨打已經看出這幾人對林小七的重要性,尤其是那姓楚的女子,當下再不多說,化成一道輕煙逸去不見。


    看著骨打離去,林小七心中暗自感歎,這人世冥界兩隔,不知道使多少英雄在這兩界關前露怯、心虛,從而失了一世英名。自己從前雖說也曾有悍不畏死的時候,但那多是無奈下的舉動,實際上,在內心深處,他又何曾是一個視死如歸的人呢?但現在看來,這生死之間其實並沒什麽區別,就如這離去的骨打,不過是一個世界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


    一念及此,林小七忽然又糊塗起來,他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去救古無病還有意義嗎?又如此時的自己,隻要願意,骨打又或怒瞳必能帶自己進入冥界。可一入冥界,便再無歸途,那時的林小七還是現在的自己嗎?


    明月下,林小七胡思亂想著,但想來想去,終是不得其解。一拍腦袋,不由歎了聲:“還是哪天得了空,好好問問骨打吧!這世間並非隻有我一個明白人,我能想明白的問題,別人怕是早就想清楚了。又所謂千古艱難唯一死,這生與死之間想必還是有著區別的吧?”


    正喟歎間,骨打已是去而複返,他拜倒在地,道:“主人,骨打已經查探的清楚了。”


    林小七急道:“如何?”


    骨打笑道:“主人且放寬心,您要找的人冥界一個沒有。”


    林小七心中一塊巨石下落,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放聲大笑,道:“沒有嗎?好,好,好的很啊!”他雖早已猜到楚輕衣無恙,但此時得到了骨打的證實,心中暢快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骨打又道:“主人,我回去的時候,曾將死在這裏的冤魂拘來問過,但他們皆是死於睡夢之中,對當時情形毫不知曉。是以,骨打並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不過,我瞧主人與他們怕是有些淵源,所以便讓人送他們早去投胎,以免在冥界多受苦難。”


    狂喜之下,林小七忽然又是一歎,無論如何,這死去的人都曾與他相交過,總算是同門之人。此時證實了他們的死訊,心情不免黯淡下來,喃喃道:“是在睡夢中死去的嗎?這樣也好,總算是沒受苦……”他看了一眼骨打,道:“骨打,我真沒瞧出來,你的心思倒是玲瓏的很,仿佛能瞧見我的心思一般。很好,這件事你做的很好,等見到怒瞳大人後,我必為你請功。”


    骨打回道:“不用了,主人,我此時雖然是冥界人,但卻為主人之仆。就算有功,主人記下便好,倒是不用在怒瞳大人那裏說起。”


    林小七見他仍拜在地上,笑道:“你起來吧,以後見到我也不用再拜。還有,你和別人一樣叫我公子就好,這聲主人休再提起。”


    骨打臉上掠過一絲驚惶,急道:“主人,小的斷然不敢。”


    林小七奇道:“為什麽?”


    骨打臉上泛起一絲古怪的神色,猶豫片刻後道:“主人無須再問,總之小的不敢失了禮數。”


    林小七此時的心思唯念著楚輕衣,他見骨打執意如此,也懶的多問,道:“隨你吧……好了,你先回戒指中吧。此時天黑,正是趕路的時機,我想在天明之前趕到七賢山。”從玲瓏山到七賢山約莫七八百裏之遙,若是用定星盤,即便找不到準確的方位,那也隻是須臾之事。但林小七念著找一處安全所在,好將混沌神陣的子陣安放,是以放棄了用定星盤來趕路。好在神龍戰甲的威力已非往日,日行千裏早不在話下。且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能隨意改變那對光翼的顏色,或是黑色,或是青色。在這黑夜之中,亦能使它無形無色,不至於被人在地上一眼瞧出,泄了行蹤。


    骨打見他要離開這裏,忽道:“主人,骨打剛才回冥界時,怒瞳大人讓小的給您帶一句話。”


    林小七道:“他說什麽?”


    骨打道:“怒瞳大人讓小的告訴您,請主人您勿忘了一年之約。”


    林小七笑道:“想不到這個怒瞳大人倒是個羅嗦的人,我既答應了他,自然不會食言,又何須多說?”


    骨打又道:“主人,並非怒瞳大人羅嗦,卻是小的話沒說完。怒瞳大人說,待主人要做的事情做完後,最好是立刻趕去冥界,並非要等到最後的期限。他讓我告訴您,他所托之事已有變化,怕是等不到最後的期限了。”


    林小七不由微微皺眉,道:“這一年之約其實已過去小半,就連這最後的幾個月他也等不急了嗎?他要我做的事情究竟會是什麽呢?那可是冥界啊,有什麽事必須是要我這個凡人去做的呢?”他看了一眼骨打,道:“骨打,你是冥界之人,關於這件事情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骨打道:“小的隻是一個拘魂使,怒瞳大人的事小的沒資格知道。”


    林小七笑了笑,道:“罷了,罷了,你雖然叫我一聲主人,但終是怒瞳的人。我這問了也是白問,罷,罷,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現在就操這個心,未免無趣,我還是想想怎麽救小胡吧。”


    林小七這番話說的雖是實情,但也是不留情麵之至,骨打黑臉上的小眼睛骨溜溜一陣亂轉,神色古怪中亦有幾分尷尬。林小七見他神色頗有些意思,哈哈一笑,再不說話,喚出戰甲附身,便欲趕路。骨打更不敢多話,化成一道黑煙,依舊是鑽進了須彌戒指中。


    七賢山,綠水閣。


    綠水閣居以七賢山的後山,這後山中的宅院也算是七賢居的後院,所住之人皆是居中婦孺。


    此時,於這綠水閣中,陽光斜射而入,照在室內從西方大陸而來的駝絨地毯上,顯得格外溫暖且從容。在窗欞之間,兩根金色的繩索挽起一個小小的吊籃,吊籃裏,一個麵白如玉的嬰孩睡的正香。睡夢中,還不時的吸咂著自己的小手指。


    吊籃旁,紅淚靜靜的看著沉睡的嬰孩,臉上神色溫柔之極。偶爾,她會替孩子理一理稀疏的毛發,動作輕柔,生怕驚醒了孩子。


    孩子剛剛睡去,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會醒了。紅淚看了一會,終是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從吊籃旁站起身來。看顧這個孩子,已耗去她每天大半的時間,唯有當孩子睡去的時候,她才有片刻休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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