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烏雲滾滾,厲風淒嘯!


    這雲萬裏無際,蓋了這天,也遮了這地,極目之處,四處茫茫!


    一個黑衣少年漂浮在這在黑雲之中,心中滿是惶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


    那雲層翻滾,忽一道金色閃電劈來,將這烏雲撕開一道缺口。缺口處,一個白衣女子飄然而至,她美麗絕倫,眸清若水,隻管將幽幽眼神凝視著少年。


    少年心中奇怪,他隻覺得這女子好生熟悉,卻又始終想不起來她是誰。恍惚中,他隻知道這女子一定是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女子見他不語,忽悠悠歎了一聲,道:“小七 ,小七,你忘了我嗎?”


    少年心中一疼,道:“我想不起你是誰,可我卻知道,你一定是我最親近的人,因為我瞧你一眼,我的心便會疼上一陣。”


    女子淡淡的笑了,但眼中卻滿是淒涼,道:“唉,你還是忘了呢!不過這樣也好,忘就忘吧,有些人你注定是要去忘卻的……就象我須忘了你,哪怕是用一生的時間去忘卻!”


    少年癡癡的道:“忘記一個人要用一生嗎?那豈不是要疼上一生?如若這一生都忘不了,那來世又怎麽辦呢?難道就一直的忘下去,一直的疼下去?”


    女子笑而不答,她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少年心中焦急,問道:“你為什麽不回答我?你在看什麽,難道是想離去了嗎?”便在此時,那風愈發的狂烈,吹在身上便有如利刃割過!而在這罡風之中,一隻紅色的巨龍呼嘯而至,它張開血口,忽將這女子叼在嘴裏,複又扭身竄入雲中!


    少年大怒,他縱身想要去追,但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


    巨龍一躍便是數丈,它忽回頭看向少年,眼中滿是嘲諷與不屑。少年心中焦慮,忍不住破口大罵,巨龍忽地一聲長嘯,身上鱗片激射而出,成萬點紅色利刃向少年飛來,及至這少年丈餘處,這萬片紅鱗又匯聚成兩把黑色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了少年的雙肩。


    少年雙肩被刺,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便傳入肺腑,但這疼他卻恍若不覺,因為他知道,這般的疼痛已不及他心中疼痛之萬一!在這滾滾的雲層中,在這虛無的空間中,那該死的惡龍裹脅了他的愛人,他卻被無奈的禁錮著……這一刹那,他心疼欲裂,伊人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而她這一去,是千古的離別?抑或是相忘的初始?


    少年心中怒火燃燒,他想要放聲長嘯,可這嘯聲及至嘴邊時,又化成了陣陣的呼喊!


    “輕衣!”


    迎賓館的清風閣內,林小七從窗上翻身坐起,他全身冷汗淋漓,卻終於想起那雲中遠去的女子是誰了!


    “幸好,幸好,這終究隻是場夢!”林小七心中撲通狂跳著,顧不上擦拭一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稍稍平息後,他心中又奇怪,當夢中楚輕衣離去時,自己為什麽不叫師姐,卻叫了一聲‘輕衣’?莫非……莫非在自己內心深處,就從沒有當她是自己的師姐,而隻是一個可以去念、可以去愛的女子嗎?


    忽有人輕輕一歎,道:“你醒了嗎?”


    林小七尋聲望去,卻見那窗邊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一襲白衣,眸清若水,腳下靜靜伏著一隻白若初雪的長毛虎。


    林小七看著這女子,不由得癡了,這一時間,他不知道剛才的夢究竟還是不是一場夢?


    他喃喃的道:“師姐,真的是你嗎?如果是你,那我……我又在哪裏呢?”


    楚輕衣幽幽一歎,道:“小七,你忘了昨天你做過些什麽了嗎?”


    林小七苦笑一聲,道:“我怎麽會忘記?我這人別的不行,就是記性不錯,我記得玄衣老頭拍了我一掌,然後我就暈了過去。如果我猜的不錯,這裏必定就是清風閣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師……軒轅沐怎麽會讓你來看我?”他記性確實不錯,這師父二字剛到嘴邊,旋即想起自己再不是玲瓏閣的人了!


    楚輕衣苦笑道:“你還在記恨師父嗎?你該知道,他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這事卻終究錯在你身上。你當那麽多外人麵叫他名諱,他又怎能忍下?”


    林小七脾性死硬,他認準了的事,從來不肯服軟,亦不肯在嘴上讓步。但這普天之下,卻唯有一人能讓他心口俱服,這人非是別人,正是此時站在他麵前,用責備的眼神看著他的楚輕衣。


    林小七卻終究是林小七,換了常人,單就被師門逐出一事就能鬱悶上一陣,但他沒心沒肺,此時見了楚輕衣,早先心中那些什麽要做漁夫的念頭卻是忘得一幹二淨。他嘻嘻笑道:“師姐,錯也錯了,所謂覆水難收,現在說什麽也晚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師父他老人家怎麽會放你來瞧我?”


    楚輕衣聽他稱軒轅沐為‘你師父他老人家’,心中哭笑不得,忍了又忍,卻終究是撲哧笑出聲來。但她笑聲未完,又是一歎,幽幽道:“你這孩子,要怎樣才能長大呢?”


    林小七一拍胸脯,笑道:“師姐沒瞧出來嗎,小七身強體壯,早已長大了。”他這一拍,卻牽動了雙肩傷勢,不由哎呀叫出聲來。


    楚輕衣急忙上前兩步,關切道:“小七,你傷口沒事吧?”


    林小七怕她擔心,強自笑道:“沒事,小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師姐不用為我擔心。對了,師姐你昨日暈了過去,現在好些了嗎?”


    楚輕衣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昨天便醒了過來。我一直記掛著你,便趁師父沒注意,偷偷溜來了這裏。幸虧遇上紅淚姑娘,否則這清風閣也不是那麽好進來的呢。”


    林小七心中記掛著黑鍋的事情,急道:“對了,師姐,紅淚那丫頭有沒有告訴你,我和她之間隻是……”


    楚輕衣忽板了臉,打斷了他的話,道:“紅淚姑娘什麽都沒說,我隻知道,我這師弟真的長大了,現時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林小七見她板著臉,眼中卻有盈盈笑意,知道紅淚必已是將事情的原由解釋清楚,便道:“什麽娶妻生子啊?娶妻怕是跑不了了,可這子卻不敢隨便生上一個,否則五年之後,老燃那廝必定帶著萬千怪獸來找我拚命不可!”


    楚輕衣見他毫不在意,苦笑道:“小七,你行事也忒隨意了,這天大的事也敢輕易應承下來?不過……不過這事換了是我,或許也會這般做來。無論如何,你這一應,不僅保住了紅淚姑娘的名節,也算是消弭了一場禍端!隻是你以後再遇上這類的事情,須得三思後行,不可太過兒戲。”


    林小七笑道:“以後再遇上?算了吧,有此一樁,小七至少損壽三年,今生今世,這樣的黑鍋小七是再也不想背了!不過,師姐你不怪我就好,別人怎麽看我都無所謂,我隻怕師姐你不高興。”


    楚輕衣哼了一聲,嗔道:“你會怕我不高興嗎?若真是這樣,你就應該多順著點師父。”她說到這裏,忽想起事已至此,現在再來說什麽都已太遲,便又道:“對了,小七,你往後有什麽打算?”


    林小七聳了聳肩,道:“本來打算去東海做個漁夫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倒要先看看七賢居那些老頭老太太們的意思。我想他們將我打暈帶回,總是想讓我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楚輕衣道:“這交代總是要的,不過我來的時候,紅淚說過,她的師叔祖正在為你尋找良方,恢複你肩上被損的經脈。依她猜想,她師叔祖既肯這麽做,多半不會為難與你的。”


    林小七歎了一聲道:“我怕的正是這個,昨日我故意做出一付放蕩不羈、鹵莽極端的模樣,一是故意要氣你師父他老人家,二也想讓那玄衣老頭心生厭惡。他們若是瞧我不順眼那才最妙,如此一來,我借此脫身那也是說不定的!”


    楚輕衣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倒輕巧,你哪知道,在這世上,我們這些女子最珍貴的東西便是貞潔!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一而終便是正道,亦是普天下女子的宿命!七賢居的人雖是修道之人,比起尋常百姓少了點世俗間的顧慮,但在這件事上,他們也不能免俗。你縱真是無賴,七賢居的人也自會認下!”她說到這裏,不禁輕聲一歎,道:“雖說孤陰不長,獨陽不生,這陰陽本是相輔相成的。但具體到男女倫常時,我們這些做女子的,卻總是弱勢,須得在別人的目光裏膽戰心驚的過活……唉,這老天忒也不公了!”


    林小七見她嗟歎,便故做激烈道:“師姐說的不錯,我就常想,男人行得的事,女人為何就不行呢?這老天確實不公!”


    楚輕衣吃吃笑道:“你這傻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呢?有一天你娶了媳婦,難道能容她……容她……”她說到這裏,臉上飛紅,終究不好意思再往下說,又道:“你該這樣說,女子行不得的事,你們男人也應該不做才對,這樣才是公平!”


    林小七哈哈笑道:“不錯,不錯,這樣才對!小七日後若是娶了媳婦,她自然得一心一意對我,若真是那什麽的,我豈不要大大的吃醋?哈哈,不對,不對,吃醋倒也不必,鬧出幾樁人命官司才是人間正道!”


    楚輕衣見他說的粗俗,不由呸了一聲,又道:“好了,小七,時辰不早了,師姐要走了。”


    林小七見她要走,心中不舍,道:“師姐,你再陪我一會吧。”


    楚輕衣眼中有憐愛之色,道:“傻小七,你沒醒來時,我已在這呆了三四個時辰。本來我打算瞧你一眼便走的,可我來之時,你一直沉睡。我就對自己說,再等一刻,說不定你就醒了……唉,你師姐也是傻的很,這一等,竟是幾個時辰。我來之時,是偷著來的,久不回去,師父必定著急。好了,小七,你安心養傷,師姐真的要走了。”


    林小七不知她已等了幾個時辰,心中不由感動,道:“那你這一走,還會再來看我嗎?”


    楚輕衣笑而不答,輕移蓮步,坐上虎背,便欲往門外行去。


    林小七見她要走,忽想起夢中叫的那聲‘輕衣’,急道:“師姐,我有事要問你。”


    楚輕衣道:“什麽?”


    林小七一咬牙道:“師姐,我剛才沒醒之時,曾發了個夢,不知……不知你有沒有聽見我說什麽夢話?”


    楚輕衣嬌軀微微一震,複凝眸回望,卻是不語……她輕咬紅唇,眼中光芒微閃,神色複雜之極。默了片刻,終是輕聲說道:“你發夢了嗎?唉,我卻什麽也沒聽到呢。”她一語既畢,再不停留,驅虎而去。


    林小七看著伊人背影,那夢境中的情形又再次浮現……這一去,是千古的離別?抑或是相忘的初始?過了半晌,林小七忽輕聲一笑,喃喃道:“你沒聽見嗎?你真的沒有聽見嗎?”


    此時天色近晚,林小七心中鬱鬱,又加上肩有傷情,在床上坐了一會,便覺神疲身乏,索性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睡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有婢子托著食盤進來,複將他喚醒。


    林小七頭腦昏沉,這婢子道:“你是迎賓館的人還是七賢居的人?”


    婢子道:“回公子的話,我是七賢居帶來的隨侍。”


    林小七道:“那最好不過,我來問你,你家紅淚小姐呢?怎麽不見她來看我?”


    婢子將一幹菜肴在桌上放好,答道:“小姐有事,今日怕是不能過來了。”


    林小七心中不由嘀咕,暗道:“這死丫頭,我這替她背上好大一隻黑鍋,她卻不知道配合著點。少爺總算是你表麵上的情郎,我受傷躺在這裏,你好歹也得過來看上一看啊?昨天我被你師叔祖打暈過去,心急如焚的是我師姐,你不過裝模做樣的叫了兩聲,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唉,如你這般,這戲還怎麽演下去?”他心中無奈,又道:“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以至於整整一天都不過來看我?”


    婢子麵上猶豫,卻是不肯說。


    林小七見她猶豫,心中自然好奇,道:“我瞧你吞吞吐吐的樣子,莫非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成?”


    婢子左右看了一眼,小聲道:“公子,您要小心一點,夫人已經趕來了!”


    夫人?


    林小七不由一楞,但隨即明白過來,笑道:“我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原來是你家夫人來了啊!無妨,無妨,這醜姑爺總是要見丈母娘的,來就讓她來吧!”


    這婢子見他毫不在乎,心中不由輕歎了一聲,她自小被七賢居的人買進山中,自是知道那位七賢居大夫人的厲害!這七賢居中雖是男人居多,但真正掌事之人隻有兩個。第一自然就是七賢居的魁首蒼衣,不過人力終有盡時,他身為一派魁首,所能管的也隻能是山中大事,至於派中數百弟子的衣食起居等瑣碎之事,他卻難以顧及。因此,他便將這些內務雜事一並交給了自己的兒媳,也就是紅淚的母親漣音子打理。這漣音子名字雖起的好聽動人,但脾性卻是暴烈,自她管理山中內務之後,雖也稱得上是井井有條,但她手腕嚴酷,山中弟子、下人無不懼怕與她。


    這婢子好心將漣音子來這西駝的消息告訴林小七,卻見他滿不在乎,心中自然替他捏著一把汗。待飯菜擺好好,也不敢多留,便自出了門。


    林小七見桌上有菜無酒,心中不爽,當下再無食欲。又想自己已經躺了一天一夜,再睡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便取過一件長衫披在身上,出門往這清風閣的花園尋去。


    此時天邊已有一彎斜月,風悠悠的來時,林小七不由長吸了口氣,複又緩緩吐出,似要吐盡胸中鬱氣。


    這清風閣不大,過不多時,他已找到去往後花園的小徑。


    月光如銀,漫漫的照著園內的草石樹木,映出一片影影綽綽,時有微風輕過,引起草木沙沙。林小七慢慢踱來,行得幾十步,見園中有池塘,池塘邊又有巨石,便尋了一塊平整點的石頭,適意的躺下。


    他這人本無心無肺,雖然現時處境不佳,前程茫茫,他卻毫不在意。躺在這石上,他心中暗想,世事本多淒苦,凡事皆是天定,自己身在這茫茫塵世,若總是為了前途的難測而煩憂,不免是傻瓜一個!所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隻要行事能隨著自己的心意,且事後不留後悔,那這一世便算值當了!


    他看著天邊幽月,心中又道,早知在玲瓏山的時候該多讀點書才是,如此美月,自己倘若能吟出兩句佳句,也不算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有菜無酒,未免無趣,可有月無酒,也同樣無趣!林小七躺在石上胡思亂想,酒癮忽然湧來,不由輕歎了一聲……


    他這一歎尚有餘音,一隻碧綠的酒葫忽從暗處拋出,往他的懷中落去。


    林小七大喜,一把接過,複翻身坐起,道:“小胡,還是你這廝知道我的心意。”原來這酒葫他早就認得,是以剛才不躲不閃,恰是接了個正著。


    古無病從暗處走出,嘴中罵道:“我找你了一天,你卻在這裏逍遙自在,也不放隻金蟬給我!”


    林小七喝了口酒,苦笑道:“媽的,你當我想在這裏啊?你那裏知道,老子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古無病此時已瞧出林小七肩上的傷勢,不由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昨天那濃霧古怪之至,我行了一半後,卻怎麽穿不過去。再想出來時,竟然迷失了方向!”


    林小七將酒葫遞於古無病,道:“這事說來話長,你先坐下陪我喝酒,且聽我慢慢說。”


    古無病接過酒葫喝了一口,複依言坐下。


    林小七人本機靈,口才也佳,當下將昨日種種娓娓道出,說到叛出師門那段,不免又添油加醋,以顯自己行事光棍。


    等他說完,古無病卻是皺緊眉頭,看著林小七的肩膀,道:“小七,你也忒傻了,那軒轅老頭不認也就算了,可也不用自毀經脈啊?這雙肩經脈一毀,豈不是自毀前程嗎?”


    林小七笑道:“你我都是一樣的人,行事隻求自在隨性,如你如我,哪裏還有什麽前程可言?再說了,別人想著成仙,我卻沒放在眼裏,日日苦修,寡性絕欲,嘁,這樣的日子忒般無聊了!”


    古無病深知林小七的脾性,知道自己若是象常人那樣再說什麽惋惜之類的話語,不免反遭恥笑,便道:“是了,難怪昨日濃霧散去之後,我見一行人匆匆而出,其中一人背影極為熟悉,卻原來真是常阿滿那家夥!這事可真是蹊蹺……小七,你覺得這常阿滿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呢?”


    林小七喝了口酒,正欲開口,在那暗處卻遠遠傳來一聲冷笑:“林公子好雅興啊,受此重傷,不在床上躺著,卻約來魔道之人在此飲酒做樂……隻是不知道,飲酒之餘,二位是否還會密謀些什麽呢?”


    第三章


    林小七和古無病尋聲望去,見那幽暗之處慢慢行來一人,這人華服錦袍,年齡不大。及至近處,借著月光,又見這人臉上滿是傲氣,投來的目光裏也充滿了不屑。


    林小七不由微微皺眉,這人他昨日在白雲軒見過,正是那玄衣身邊站著的少年。昨日初會,他就知道此人對自己心懷不滿,不過他卻不知道這其中原由。此時再見了這少年,又聽他出言不善,心中便有些不爽。隻是他和古無病都是心機深沉之人,當下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卻沒有當場發作。林小七更是嗬嗬笑道:“昨日一見,還沒請教閣下名諱,今日再見,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哈哈,看閣下天庭飽滿,氣宇不凡,我若猜得不錯,閣下必是七賢居哪位散人的高足!”


    這人卻不受捧,冷笑一聲道:“不要胡說,蒼衣他老人家是我的師祖。”


    林小七笑道:“那也了不起,這天下間的修道人又有幾個能位列七賢居的門下呢?更遑論是蒼衣散人的徒孫了!閣下若是願意,不妨賜告名諱,也省的我們閣下閣下相稱。”


    這人淡淡道:“能當宗主的徒孫自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不過,相比起林公子的際遇來,我鬱輕侯卻是自愧不如,且羨慕的緊啊!”


    原來你這廝姓鬱名輕侯嗎?林小七微微一笑,又道:“不知鬱兄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林小七身世孤苦,從小便浪跡江湖。而昨日之事鬱兄也親眼見著了,更是被師門趕了出來,如此境遇可算狼狽,鬱兄這羨慕一說又從何而來呢?”


    鬱輕侯冷笑道:“玲瓏閣不過小門小派,就是當個門主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林公子卻是見機極快,善能把握時機,演上一出苦肉計,便從此魚躍龍門,做上我七賢居的乘龍快婿!這算盤打的精明之極,鬱某佩服之至,更是自愧不如啊!”


    他這一言既出,林小七和古無病心中都是了然。古無病輕輕咳嗽了一聲,雖未說話,但看向林小七的目光中卻有了幾分偷笑。林小七自然明白他眼中含義,心中不由苦笑,暗道:“我說這廝為什麽看我不順眼呢,感情是他暗中喜歡紅淚,因此便醋意大發,瞧我不順!哎,林小七啊林小七,你冤是不冤啊?這黑鍋背來,原以為隻要過了紅淚父母那一關就算成功,卻沒想到平地裏又冒出了個情敵?媽的,這往後的日子可難過的緊了……”所謂推人及己,林小七一念及此,心中對這鬱輕侯竟有了幾分同情,他心中暗想,若是師姐也喜歡上了別人,自己想必也會如他這般醋海生波,說不定還會大鬧一場!


    林小七笑道:“鬱兄這可冤枉在下了,不瞞你說,我與紅淚相識之時,並不知道她就是七賢居的大小姐。鬱兄這什麽算不算、計不計的,在下可實在是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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