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無端端打了個冷戰,“是,姑娘。奴婢記著了。”


    林硯頓了頓,狀似什麽也沒聽見般走進去。春分也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上前迎了林硯進來,笑看著他懷裏的盒子,“林大爺這回又帶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來?”


    “帆船。這回是改良過的,發條做了更進,比上回送來的遊得要久一點。便是外觀上,木匠也極其用心,就是不放水裏玩,單純做個擺件也好看。”


    “林大爺送來的東西,哪回不精緻。姑娘八寶閣都快裝不下了。”春分抿嘴笑著接過來。


    “聽聞師兄近日忙得很,今日怎地來了?”


    “父親有意讓我明年鄉試便下場,因此恐我日後閑暇不多,不能常來見你。”


    沈沅點頭,“我聽父親和祖父說了。”


    林硯看著她,笑著將從司徒嶽處得來的霍靈的消息說了。春分哼了哼,雖沒說什麽,麵色卻極為解氣。沈沅卻笑得坦蕩,仿佛已經忘了這一茬。


    “多謝師兄好意。”


    林硯本覺得一個女子被人欺負了,現在得知這欺負者的慘事該高興才對。沈沅這模樣大方磊落,毫不在意,倒顯得林硯有點小人。


    林硯摸了摸鼻子,聳肩。


    沈沅瞧了春分一眼,“你先出去。”


    春分愣了愣,皺眉。沈沅自是明白,家中長輩曾同他說過,便是兩家已將親事定了下來,也不可叫他們如今便孤男寡女共處。她與林硯也一直是以禮相待。


    “放心,不會多久。我有事同師兄說。”


    春分這才躬身退出去。


    林硯狐疑起來,“何事,你這般神神秘秘的?”


    沈沅開門見山,“師兄可是與蘇姐姐有結盟之誼?”


    林硯一怔,想到之前沈雲舟擔憂過的事,言道:“我同蘇姑娘並無私情,你莫要誤會!”


    沈沅搖頭,“我並非誤會。師兄與蘇姐姐的為人,我不但信之,更為欽佩。今日同師兄說這些,並非因為懷疑。師兄應該知道,你我雖未定親,但因兩家長輩都已說定,又在皇家掛了名。外頭已有了些消息。”


    這一個月來,外麵卻是有些林沈兩家在議親的傳言,這點林硯是知道的。因為兩家本就是這個意思,這傳言也未涉及其他,並無壞之說,便也未曾阻止。


    “前些日子,蘇姐姐聽聞此事,便曾問我,是否為真。我答她,此事是你我親自點頭,兩家商議,絕無虛假。蘇姐姐想了許久,同我開口言及你們之間的事。說不願他日我們成親後,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拿來離間我們夫妻之間感情,也壞了我與她的姐妹情誼。


    且她說,她與你從來清白磊落,隻有護持之恩,並無私交之情。當初她與你結盟之時,曾有言暗示,不與外人說。你念著道義,此事自是不會同第三人開口。即便是你日後的妻子。這是你之信義。可她卻不能讓你因為今日之信,而落下他日之患。”


    林硯怔怔的,越聽越覺得自己有些慚愧,竟都不如兩個女孩子磊落。


    “師兄可了解三皇子?”


    林硯皺眉,這話題突然地轉變是什麽意思?


    “師兄可知,三皇子有意蘇姐姐?”


    林硯一震,“竟有此事?”


    “三皇子曾請蘇姐姐幫忙請明/慧師太為賢妃娘娘看診,此後也曾去過梅花庵幾回,次次都選的蘇姐姐也在的時候。


    這半年來,三皇子更是送去公主府不少東西。名義上都是佳作各種節禮之便,用的孝敬長公主的名義。可那些東西中,大半卻是年輕女兒家用的。其中還有師兄送與我的那些金玉閣的新鮮玩意兒。三皇子雖未曾表明心跡,這番舉止卻已經十分明顯了。


    我曾問過蘇姐姐,她是何心意。蘇姐姐沉默了半晌,隻說自己孝期未過,不談婚嫁。我又說,三皇子怕是日後會有大造化,那位子並不那麽好坐。請蘇姐姐慎重。蘇姐姐隻說了一句,我們追求不同。


    蘇姐姐對三皇子是否有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蘇姐姐看重蘇家傳承。蘇家已無男嗣,妙玉雖然聰慧,卻心性太傲,不說是否能立得起來。隻怕蘇姐姐也捨不得將這重擔交給她。便是如今去蘇家宗族尋過繼之人,待得他長大需多少年?


    況且,我看得出,蘇姐姐有自己的想法。她曾說,最喜太虛先生之話本。無他,隻因太虛先生話本中好幾處隱隱透著對女子困守後院之憾。又曾寫過一句:女子哪裏不如男,巾幗何曾讓鬚眉。


    那日師兄茶樓激辯,我與蘇姐姐也在。先前有人說昭君當為女子楷模,我便見蘇姐姐皺起了眉。及至後來師兄說,她非是女子楷模,而為眾人之楷模,無男女之分。蘇姐姐神色很是沉重,默然許久,笑了起來。同我說了一句,我能得你為婿,是幸。”


    林硯麵色一時有些紅。咳咳,他要怎麽說,其實太虛先生也是他?想想西廂記,牡丹亭,還是不說了吧。


    沈沅一聲長嘆:“因此,蘇姐姐雖未曾說對三皇子是什麽態度,可我總覺得,她是想試一試的。今日同師兄說這些,也是想問師兄一句,三皇子可也是同師兄一般的坦蕩君子?”


    林硯懂了。這問的並非是三皇子是否是蘇瑾可託付終身之人。因為蘇瑾自己已說,個人追求不同。沈沅也並非是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對方的人。所以,蘇瑾的選擇,自然由蘇瑾自己決定,沈沅不會插手。也自然不必再問。


    沈沅是在告訴他,倘或蘇瑾選了三皇子,那麽他與蘇瑾的牽扯就可能存在隱患。沈沅信他,信蘇瑾,可三皇子會信嗎?


    他與蘇瑾雖然沒見過幾麵,可通過梅花庵的消息傳遞,是否會被當成是一種鴻雁傳情?


    以如今林硯所了解的三皇子,是不會的。但日後呢?人心易變,皇家的人心,更容易變,誰能說得準呢?


    沈沅信不過皇家。


    對於這點,沈沅也十分坦蕩承認。


    “我知道,師兄與九皇子交好,言語間對三皇子也諸多讚賞。或許確實是我小人之心,三皇子並非這種人。然而即便三皇子不介意,他日倘或他為帝,後宮中人會否借用此事大做文章來攻訐蘇姐姐?”


    林硯張了張嘴,“你說的我明白了。我會著手處理。”


    沈沅笑起來,“師兄可信我?”


    林硯愣住,“當然!”


    “師兄若是信我,就將此事交給我吧。我同蘇姐姐有手帕交之情,師兄不好同蘇姐姐有過密來往,我卻可光明正大的。至於梅花庵那位小師傅,她的所有消息也都是傳給我的。”


    現在梅花庵還並未傳過來多少次消息,此時將一切掐斷,讓沈沅出麵,是最好的辦法。日後,司徒嶺介意也罷,不介意也罷,便都無所謂了。


    林硯看著沈沅,口中說著單薄了兩個字,“多謝!”


    可及至出了沈府,心裏依舊沉甸甸的。


    這個時代對女子有諸多束縛,可依然有那麽些女子,她們的光彩能耀花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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