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是人,是一個父親,做爹的該有的感情,他也照樣會有。這些不能成為決定項,卻能成為加分項。你若是想不明白,可以回頭同三殿下說說,商量著辦!”


    說完,林硯抬腳走了,頭也不回。徒留司徒嶽一人心頭糾結萬分,想到林如海與林硯的相處模式,隻想吼一句林硯的口頭禪:老子不要麵子的啊!


    再想到大年夜還得跪祠堂,尤其前陣子林硯挨了打那癱在床上的模樣,司徒嶽打了個哆嗦。他很想幫三哥,可是這樣,他真的做不來,怎麽辦!


    街頭,林硯眼角上挑。


    司徒坤不是林如海,他是渴望父子親情,卻未必會如同林如海一樣。皇上是九五之尊,要保持威儀,一般都是不會自己動手打人的。


    而且皇家的祠堂,那是太廟,能隨隨便便去跪嗎?所以就算是生氣,大多時候想來也不過是劈頭蓋臉罵一頓。況且以司徒坤現今這種賤兮兮看他們家父子看得眼熱心癢的情況,指不定嘴上罵著,心裏正歡喜了。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和司徒嶽說!


    嗯,對,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位親說對了,司徒坤就是看著林家這對父子看得眼熱,可偏偏自己在兒子的教養上處處作死。他不是非要坑林硯,隻是用這種方式來找這種情誼的感覺。


    而當初讓司徒嶺去半真半假的做孝子,也是林硯看出了這點。


    第70章 不會取名了


    沈府。


    沈雲舟衙門未歸,林硯同沈伯年在庭院中對坐下棋。


    林硯的棋力一般,大約比書法也就好上那麽一丟丟,看得沈伯年直搖頭。


    “俗話說,觀棋如觀人。我倒是不知怎麽說你好。你年歲不大,為人處世卻很不錯,運籌謀劃也可見老練,偏偏這棋路委實不怎麽樣!和你這人對不上!”


    林硯脹紅了一張臉,“讓老太爺見笑了。”


    沈伯年看了他一眼,還真笑了,言道:“我聽如海的意思,打算讓你拜閆炳懷為師?”


    “是!父親同閆夫子寫了信,閆夫子回信也應了。”


    “閆炳懷素來喜你之才,以往怕是顧慮著你父親本就為探花,又有我在,他當年不過二甲末名,自是不好提。如今既是你父親親自開口,他萬沒有不應的道理。”


    說著,沈伯年一頓,“要說當年他名次不佳,卻也非是才學不夠。他素來喜務實,不喜浮華。可偏偏那屆考官偏好辭藻華麗的。他並非不知,更非寫不出,就是不願迎合。”


    此事,林硯也聽說過一些,“閆夫子正氣耿直,等閑是不會因為這些事情改了立場原則的。當年應試是如此,後來為官也是如此。”


    沈伯年一嘆,“所以,他做官不過幾年便受盡擠兌,嚐盡冷暖,好在後來陛下有識人之明,建元初年將他調去了國子監做先生。對他來說,倒是件好事。”


    低頭喝了口茶,沈伯年接著又道:“他這性子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倘或是淡泊名利,不願入朝之人,也能落個美名。然他當年是想為官,願做官的。這便是大忌。你可明白?”


    林硯一怔,這才明白沈伯年說了一大堆閆炳懷舊事的用意,這是告訴他,閆炳懷之才可學,為官之道不可學。


    “你比不得其他學子,以你如今的處境,和你的抱負,這條路對你來說,是隻能進,不能退。你若想走得更遠,站得更高,有些傲氣,也該先收一收。”


    林硯坐得端正,背脊挺直,“是!硯兒明白!”


    沈伯年見他確實聽進去了,緩了神色,“看來這些日子,如海敲打了你不少。”


    林硯低了頭。


    沈伯年輕笑,“也就隻有他能治得住你!若是當初我叫你去拜師,你隻怕是怎麽都不肯去的。”


    “老太爺說笑了,我哪裏敢頂撞您!”


    “你是不敢頂撞我。可怕是我才開口,你定已經準備好一連串的歪理來堵我的嘴。偏偏你那些歪門邪道的理由還能說的義正言辭,理直氣壯,能被你誇出一朵花來,但凡一個不小心就被你繞進去。哼!”


    林硯隻能賠著笑。這點似乎好像真是。也就他爹,壓根不聽他的,隻說自己的。說完直接一句“下去吧”或者“滾”結語。不論他有多少“歪理”,在林如海這從來就沒有施展的機會。


    哎!


    沈伯年神色狡黠起來,“你可知閆炳懷有兩大愛好,一為書,二為棋?”


    林硯身子一抖,不會吧?這兩項是他最弱的。怎麽會這麽巧?


    “棋也便罷了。雖也為君子六藝之一,卻非是科舉科目。”


    林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書也不是。”


    沈伯年目光輕飄飄瞄過來,“不論鄉試,會試,還是殿試,都是需看卷麵,看字跡的。倘或有一筆不錯的書法,考官自是歡喜。哪朝哪代都有因字好而破格升了名次的,也有因字不好而落了榜埋沒了才華的。”


    這道理林硯自然懂。一張臉都苦了起來。


    沈伯年卻是將手中棋子一扔,“去吧!”


    “老太爺不下了?”


    “就你這點本事,下起來有勁嗎?何況,你現在怕是整副心思也不在這裏。沅兒此刻該是在書房。”


    林硯一張臉通紅,“老太爺,我……我……”


    “別給我做這副模樣,真當我老糊塗,以為你是沒事專程來陪我這糟老頭子下棋的?”


    林硯訕訕笑著,不做聲了。


    “還愣著幹嘛?”


    林硯立馬站起來,抱著身邊的盒子退了出去。


    他與沈沅見麵大多都是在書房,去閨房也有兩次,卻是在沈沅不適的時候,一個在內室,一個在外室,中間隔著屏風。


    在書房倒還輕鬆些。雖外頭不遠有下人看著,可內裏隻有春分一個。林硯到的時候,沈沅正在作畫,春分嘴甜,誇得天花亂墜,沈沅卻是連連搖頭,“這西洋畫我才剛摸到點邊,偏你說得我似是學了多少年一般。”


    說著皺起眉來,看著自己的畫作感嘆,“終究不如師兄,差遠了。”


    “林大爺學了多久,姑娘才學多久。姑娘怎地不說,林大爺恐比你學得時間還長些的書與棋,就沒有你好,比不過你呢?”


    沈沅停了筆,在春分腦門上戳了一指,“人人都有優有缺,有長有短,誰能是樣樣精通,事事完美的。偏你總愛拿這個去說師兄。”


    春分舔著臉笑,“也沒有總說,不過兩回,況且奴婢瞧著林大爺每回也都未見生氣。”


    “那是師兄懂得什麽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亦不覺得說了他的短處便如何。這是他的氣度,別人學不來。但是……”


    沈沅一頓,轉頭看著春分,話鋒一轉,目光淩厲,“師兄隨性豁達,心懷坦蕩,並不在乎,卻不能成為你一再放肆的藉口。你自小跟著我,同別人情分不同,我願意縱著你些,可你卻不能連最起碼的奴婢本分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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