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這隻是對外也便罷了。作為帝王,寧可狠一些,也不能太過懦弱。隻是……


    司徒坤一時有些躊躇,不免又想到老三。恍然發現,這兩三年來,好似但凡自己給他的差事,他沒有辦不成的。樁樁件件,竟從未讓他失望過。


    便是戶部欠銀,老臣裝病相逼,他心中不舒坦,拿老三出氣,老三也隻是受著,沒為自己辯駁一句。


    司徒坤眼底神色漸漸回暖,思緒收回。有小黃門端了烏木托盤上來,托盤上放著瓷盅。


    “陛下,貴妃娘娘在外求見。因陛下早有吩咐,奴才言說陛下在處理國事,不見任何人。貴妃娘娘便走了,卻是留了這湯下來,命奴才送進來,陛下日理萬機,也該注重身子。”


    司徒坤眸中卻未見喜色,看著那湯不做聲。戴權忙接了過來,遣了小黃門出去。


    司徒坤冷笑,“這是第幾日了?”


    “第七日了。”


    司徒坤神色越發冷了兩分,“就為了讓朕指婚王子騰的女兒給老五做側妃?”


    “貴妃娘娘也是擔心陛下的身子。”


    擔心身子?怎麽早不擔心,晚不擔心。偏偏老五勾搭上王子騰,雙方有了共識之後關擔心起來了?


    司徒坤沒說話,戴權也不再做聲,悄悄退出去,沒一會兒,端了個小碗上來。司徒坤皺起眉。戴權忙道:“這是三殿下送過來的養生茶。”


    不是甄貴妃的湯。


    司徒坤麵色稍緩,伸手接過去嚐了一口,疑道:“同昨日吃得味道不大一樣。”


    “是!殿下今兒一大早新送過來的方子。說是見陛下這幾日太累,此前的方子也用了一陣子了,便尋了明/慧師太另改了一個。能清肝明目,養精醒神。太醫瞧過了,也說好。奴才就著手讓茶水房這幾日都按這法子製茶。”


    司徒坤麵上露出絲絲笑意,看著戴權問:“可是又得了老三什麽好東西?”


    “殿下賞了奴才一塊玉佩。”戴權跪下來,笑著雙手奉上去。


    司徒坤拿在手上瞧了瞧又遞了回去,“水色不錯,既給了你便拿著吧!”


    戴權笑嘻嘻收了,再三謝恩。


    司徒坤卻問起司徒嶺的後院來,“他府裏的側妃朕記得還是去歲指給他的。算來如今也有一年了,怎地沒聽見有什麽消息?”


    “三殿下還年輕呢,不急!”


    司徒坤一嘆,手指敲著桌麵,“罷了,你遣個人去告訴貴妃,她說的事,朕應了。湯也不必送了,朕這裏不缺。老二年歲也不小了,雖側妃齊全,可沒有正妃總不是個事。再有老三……”


    司徒坤頓了頓,沒再說下去。倘或他屬意司徒嶺,那麽這正妃就不能這般隨意。倒是可以再指個側妃。到底不小了,總該有個孩子。


    他站起來,“走吧!去鳳儀宮。老二母妃早逝,老三雖有母妃,可賢妃那個樣子哪裏理得過來,總歸都要皇後張羅。”


    戴權低聲應了,跟在司徒坤身後。


    二人還未至鳳儀宮,卻在禦花園碰上了正帶著十七皇子玩的德妃,難得的是,賢妃竟也坐在涼亭裏笑看著。司徒嶺守在身邊,司徒嶽似是孩子一般與十七皇子混在一處追追趕趕。嬉笑之聲不絕於耳。


    司徒坤不自覺就走了過去,眾人忙上前行禮,便是賢妃也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卻被司徒坤製住了。


    “你身子不好,歇著吧!”


    賢妃謝了恩。司徒坤笑著道:“朕瞧著你今日精神頭不錯。”


    “是!吃了明/慧師太的藥,臣妾倒是覺得好了些。嶽兒見臣妾難得有精神,硬要拉著臣妾出來走走。結果臣妾身子不爭氣,走不得幾步便喘了。還是嶺兒想得周全,不想臣妾日日困在屋子裏,叫人抬了藤椅過來。”


    “這是老三的孝心。說來老三這明/慧師太還真找對了。”


    賢妃隻是笑,她心裏清楚,明/慧師太醫術是不錯,可她底子壞了,再如何養也不過是多活兩年。但能多活一陣也是好事,誰不想呢!


    司徒坤看了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司徒嶺一眼,又看了看玩得一身汗的司徒嶽,“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似得,這往後娶了媳婦怎麽辦?”


    司徒嶽撇嘴,“誰稀罕娶媳婦!”


    司徒坤一瞪眼,轉頭又同賢妃商量,“老九年紀也不小了,朕正琢磨著再給老三選個側妃,不如老九也一起。朕到時候讓皇後擬個單子,你再瞧瞧。”


    猝不及防被點名,司徒嶺一愣,還沒回過神來,司徒嶽已經跳了起來。


    “父皇都給三哥吧,兒臣可不要!女人最是麻煩,兒臣還沒玩夠呢!才不想日日被管著,多不自在!父皇,婚姻是男子自由的墳墓!”


    司徒坤臉色瞬間黑了。司徒嶽縮了縮脖子,趕緊加了一句,“衍之說的!”


    但見司徒坤一愣,司徒嶽倒豆子似得把林硯給賣了。


    “聽說他和沈家姑娘年後要定親,兒臣特意去恭喜他。他傷還沒好,躺在床上哀怨得很。他倒也不是不想成親,也覺得沈家姑娘挺好的。就是覺得太早了些,還小呢!怎麽也得再好生玩個幾年,最起碼二十以後再說!


    這一旦成了親,哪裏還能玩的爽快。狐朋狗友一塊吃酒,晚了要不要回去報備?是不是還得定個什麽時辰回府?零零總總說了一堆,兒臣聽著,隻覺得頭皮發麻,若成了親當真如此,那還不如不成親算了。”


    “你也知道你們是一對狐朋狗友?”司徒坤瞪眼。


    司徒嶽聳肩攤手,“就算是狐朋狗友,兒臣這狐朋狗友也是父皇你給選的啊!”


    果然是和林硯呆在一起久了,學了他的習性。這話以往老九再混帳也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的!他突然就有點明白了林如海的感受,丫的,真想揍過去!


    司徒坤冷笑,“他這話沈家不知道吧?朕倒是覺得可以說給老師聽聽!”


    司徒嶽瞪大了眼睛,吞了口唾沫,琢磨著開口:“父皇,您……您如果要說,一定別說是兒臣告訴你的。”


    哎,死道友不死貧道。林硯,爺隻能對不住你了。不過你放心,你如果被林大人打得下不來床。爺一定讓人去給你送傷藥!


    司徒坤一嗤,“這婚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司徒嶽還想再說,卻被司徒嶺拽了一把,悻悻閉了嘴。心頭感嘆,好在隻是側妃。


    料理了他,司徒坤這才注意到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十七皇子。


    在德妃的細心照料下,他長高了些。身形也不如幾個月前見到時的單薄了。臉上有了肉,白皙了起來,竟有了三四分自己兒時的模樣。


    司徒坤一愣,朝他招了招手,“阿巒,過來!”


    司徒巒身子一顫,揪著司徒嶽的衣角更緊了,兩條腿微微發抖,低著頭不說話。


    司徒坤眉頭一皺,好容易生出的那絲憐惜又被他這怯懦沒出息的模樣給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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