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轉頭見林如海同賈赦賈政吃酒,觥籌交錯,一派和諧。便拽了賈璉離了席,眼珠兒轉了個圈問道:“前幾日我走的時候聽聞大表姐身邊的抱琴病了?”


    “如今可就不隻是病了。”


    “啊?”


    “你離開的第二日抱琴就不行了。老太太恐她死在府裏不吉利,讓人抬了出去。這剛抬出去不到半個時辰,便沒了。”


    林硯一震,眸光閃動。這麽巧偏偏就在他提出叫白芷看看的第二天。看來,不是他多想。


    賈元春連王氏都能算計,又怎會留下抱琴?那可是能要她命的“人證”!


    如今王氏死了,抱琴也沒了,再無人能證明賈元春與王熙鳳被害之事有關。


    也虧得賈元春等得起。若是在王氏剛死的時候弄死抱琴,時間太過湊巧,難免惹人疑心。可如今已過了半年之久,事情也都淡了,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何況,賈元春已有了“至孝”之名,讓抱琴病上一個多月,細心照料。一半是讓她的死變得順理成章。另一半也可顯示自己寬厚仁善。更甚至,也是將抱琴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避免了她與外人接觸,將事情爆出去的可能。


    這手段,同王氏比起來,那可真是高明多了。林硯搖頭感嘆,瞄了席上的林如海一眼,小心思轉動,和賈璉說了一聲,拔腿往榮慶堂去。


    裏頭,賈母正在勸賈敏多住幾日。


    “女兒倒是想,隻如今府裏還需整頓。老爺雖已麵了聖,任命卻沒下來。自不好在親戚家住的。況且我們離京十來年,京中也有些故交,總要來拜會。我若不在怎麽行!”


    林硯心下一急,忙掀了簾子進去。


    “母親怕是捨不得父親吧?”


    賈敏瞪了他一眼,“說什麽呢!”


    林硯笑嘻嘻蹭過去,“父親都多大人了,母親有什麽不放心的!叫他自己回去,我們陪母親住幾日。就我之前住的那院子,都是收拾妥當的。也不必老太太再費神叫人安排。”


    賈母連道:“好好好!”


    賈敏聽著前半頭也就罷了,到得後半頭哪裏還不知他打得什麽算盤,竟是氣笑了。


    緊跟著林如海進來,林硯心頭一涼,隻嘆恐要失算。結果卻聽林如海笑著同賈敏說:“硯兒說得對。我這麽大一個人有什麽不放心的。你與嶽母好些年不見,該多住幾日陪嶽母說說話。”


    賈敏依舊有些猶疑。林如海瞄了林硯一眼,“你自帶了玉兒礞哥兒住著,我帶硯兒回去。”


    林硯猛地一抖,拽緊了賈敏不鬆手,“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陪著母親!”


    林如海看著他,似笑非笑,“國子監不用去了?今兒一早不還說要上學嗎?你來京也這麽長時間了,我總得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麽!”


    學了些什麽……


    說的輕巧,然這話外之音卻是讓林硯打了個哆嗦。林如海卻是已向賈母告辭,直接將林硯拎了出去。回到林府,林如海一聲冷哼,跟在身後的林硯再次很沒出息的,腿肚子又軟了,“爹!”


    林如海看都沒看他,走了。林硯隻覺得頭皮發麻,咬咬牙,一跺腳去了祠堂。


    等林如海換了衣服過來,便瞧見林硯跪在祖宗牌位麵前,雙手托著那把供奉的家法戒尺,舉過頭頂。


    這情形可真是奇了。


    “怎麽,來京這麽久,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自請責罰了?”


    當他想啊!這不是沒辦法了,想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主動點或許還有條活路嗎!


    林硯抿著嘴,硬著頭皮說:“爹,我知道錯了!”


    林如海倒是來了興致,看著他,也不接那戒尺,就讓他這麽舉著,淡淡道:“那你倒是說說,都錯哪兒了?”


    錯哪兒了?讓他一條一條的數嗎?


    數少了,是不是罪加一等?可要是數多了,有些是林如海壓根不知道的,他豈不是不打自招?


    林硯哭喪著臉,就知道他爹是老狐狸,可是要不要對自己兒子也這麽狐狸啊!


    “說!”


    林如海一聲吼,林硯渾身抖三抖,卻不知道打哪兒說起。


    林如海也不耐煩等了,直接奪了家法“啪”就是一下,“誰給你的膽子,祠堂也敢動!”


    林硯倒吸了一口涼氣,哀怨而又委屈地喊起來,“爹,這個你罰過了!我都跪了三個時辰呢!”


    有這樣的嗎!一件事罰兩次!居然還翻舊帳,翻舊帳!


    林硯不說還好,一說,林如海更氣了,“你那是罰嗎?祠堂是什麽地方,又是烤雞又是美酒,我讓你罰跪,是讓你來享受的嗎?先祖麵前吃吃喝喝,還弄得祠堂又是雞骨頭又是灑了酒!你把祠堂當什麽!把祖宗放哪兒!”


    啪!


    這一下疼得差點沒讓林硯直接跳起來,緊閉著嘴不說話了。麻蛋!司徒嶽!害死人了!話說那天記得明明把祠堂收拾了才出去的,怎麽還被人瞧見了!丫丫的,一定是林槐!


    以這個時代對祖宗祠堂的看重,尤其林如海在賈府吃了酒,都得先回房換了衣服去了酒氣才敢來祠堂,怕熏了祖宗,對祖宗不敬。他在祠堂又吃又喝,簡直是大罪!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寫得不錯!”林如海咬牙,啪又一板子打下去,“我讓你去國子監讀書,你就學了這些?你的學識,你的才情,全都用在這上頭了嗎?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個多情種子!”


    林硯悔得腸子都青了,麻蛋!早知道不弄這玩意兒了!管他司徒嶺司徒嶽是不是要打擊錦和茶樓!管他司徒坤是不是需要先試探民心呢!合著自己幫了他,他居然在後頭捅刀子!


    《柳毅傳書》《漢宮秋》送去江南一份也就罷了。居然連近期的《西廂記》也有!


    皇帝果真不是個好東西!


    林硯疼得腦門上已經出了汗,總算理會到這家法的厲害。他轉頭看著林如海,委屈巴巴而又小心翼翼地說:“爹,你悠著點。這家法可不是揚州府上的竹板子,你要是把我打壞……”


    話沒說完,啪又是一下。林硯渾身一顫,哭喪著臉閉了嘴。


    “我心裏有數!”


    林硯忍著疼,暗地裏翻白眼,有個屁數!哪回不是就前幾下還算好,打到後頭起勁了,保準沒個輕重!他要不提醒一下,就照著這宛如寒鐵一般的戒尺,以林如海現在的脾氣,恐怕自己屁股就不隻是開花這麽簡單了。


    “昨晚都做什麽了?”


    林硯懵逼臉,昨……昨晚?


    他的思路逐漸回歸,昨晚……天哪!林硯猛地一個大戰慄!


    “拉著白芷問有沒有讓人生病的藥,還讓下人放了那麽多冰在屋子裏!你想做什麽!”


    啪!這一下幾乎用盡了林如海渾身的力氣,一板子下去。林硯跪立不穩,直接趴下了,痛感席捲全身,肌肉繃緊,夏衫上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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