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霍燁猛然被打斷,不悅而又驚訝地看著林硯,“什麽?”


    林硯笑起來,“我說,我現在有感了,這還得多虧了霍世子。”


    霍燁一陣懵逼,林硯卻已坐下來,奮筆疾書。


    不過片刻,一首詩躍然紙上。霍燁迫不及待拿起來,開口念道:“臥春。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這詩算不得絕句,卻也不算差,霍燁心底卻不甘心,不服氣,咬牙,“哼,不過如此,我還以為你能寫得多好呢!”


    林硯嘴角抿笑,“這詩中自有深意,霍世子不妨再念一遍。”


    一首詩而已,哪裏來的什麽深意。不過,古來也有藏頭詩藏尾詩等等。霍燁將信將疑,當真再念了一遍。


    這次還沒念完,場中籍貫東北的學子已經察覺出來,偏過臉,喉嚨裏發出低低得殺豬般的笑聲。


    司徒嶽卻是沒這麽給人麵子,直接拍案哈哈大笑起來。


    霍燁一臉懵逼,皺眉掃過去,見大家目光異樣,回頭再看紙上的詩,終於回過味來,將詩摔在地上,直接沖林硯而言,“林硯,你居然敢耍我,罵我是蠢驢!”


    林硯退後一步,側身避過。霍燁一拳落了空,直接將林硯的案桌給掀了。場中一下子亂了起來。


    霍燁咬牙,“來人,把林硯給我抓起來!”


    “放肆!”司徒嶽嘩啦一個酒杯扔過來,雖沒砸中霍燁,卻叫他嚇了大跳。


    “我和五哥還在呢,輪得到你來發話!”


    霍燁猛地似是被人澆了盆冷水,方才因大怒而失了的理智逐漸找了點回來,可心頭這股子卻鬱結著,很不舒坦。


    “五爺,九爺,是林硯有錯在先,他罵的我!”


    司徒嶽走過來,冷哼,“不就是一首詩嗎?本王看來看去就隻是一首普通的詩,哪裏看出來是在罵你?五哥,你說是不是?”


    司徒峰看了看林硯,又看了看司徒嶽,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麵上卻仍舊笑著,“是呢。霍世子不要太過敏感。”


    在場兩大巨頭睜著眼睛說瞎話!好似完全忘了,方才也是他們自己因著身份沒有顧忌,笑得最厲害。


    霍燁一口氣堵在胸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咬牙切齒瞪了林硯一眼,甩袖回了位。


    因著這一鬧,眾人也失了興致。沒多久,司徒峰便離了席。緊接著,司徒嶽也走了,起身前特意看了林硯一眼。


    林硯低頭又喝了杯酒,隨便尋了個藉口,正準備跟上去,卻見湖邊突然熙攘起來,隨之一聲大喊:“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臥春。


    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陸遊的《臥春》【也有說不是陸遊原作,是後世改的。】。這個大家應該比較熟悉,讀書的時候玩過。罵人的。


    我蠢。


    俺沒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問我是誰。一頭大蠢驢。俺是驢,俺是頭驢,俺是頭呆驢。


    第36章 落水


    “沈姑娘,是沈姑娘!”


    林硯陡然一驚,朝中姓沈的不隻一家,但林硯卻不得不想是不是沈沅,這心思打腦海中閃過,人已經率先沖了過去。


    湖中,一個粉色身影撲騰著,想要呼喊,可每每叫出一個字又被水淹沒。不遠處,另一名男子奮力遊過去,是想要施救的。


    林硯心頭一緊,那女子正是沈沅,很明顯她不會水。而那名男子,他也認得,名喚莫子安,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年歲不大,混帳程度比之賈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據說沒娶正妻院裏便已有了好些鶯鶯燕燕,前陣子還為了個戲子與人爭風吃醋,鬧得沸沸揚揚。葷素不忌也就罷了。偏偏還房事暴力,弄死過人。就是去年,莫子安在郊外打獵遇上一個農戶女,見人家長得美直接帶回家去,沒幾天就死了。


    農戶女父母也是有骨氣的,一狀告到了衙門。這才翻出之前的事,原來莫子安前頭已經弄死過兩個,隻因都是家裏的丫頭,所以沒傳出去。後來莫家利用權勢,平了這樁案子。可惜已經鬧了起來,雖莫家揚言是別人汙衊,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自此後,莫子安的婚事就難辦了。誰家肯把自家姑娘嫁給這種人?


    林硯手攢成拳,漸漸發緊。


    這個時代對女子嚴苛,落水救助必要貼身接觸。這大庭廣眾之下,若換成個門風清正的君子還好。可若是莫子安,即便林硯一點也不介意,照樣願娶沈沅為妻。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世人的唾沫都足夠將她淹死。


    林硯來不及細想,抬腳就往前沖。不論如何,他不能讓沈沅被莫子安給毀了。


    正在此時,撲通又聞一聲巨響,水花濺開。林硯抬頭望去,隻見蘇瑾已入了水,咕嚕幾個翻身便是數丈之遠,水性之佳宛如蛟龍出海,浪裏白條。再兩三個起伏已至了沈沅身邊,搶先了莫子安好幾步。


    林硯剛踏出去的腳便也縮了回來。


    然而蘇瑾身為女子,力道有限。冬日裏二人穿的衣服本就不薄,外頭還是夾棉的,這一落水更是沉重。隻見蘇瑾右手將沈沅的頭扶起來,高於水麵,左手卸掉沈沅身上的項圈等拋出去,如此倒是略減了些。


    可女子力道有限,依舊吃力。好在蘇瑾水性好,見得此等情景,也不再往上遊女眷處去,幹脆順流遊向男方這處。臨到岸邊不遠,蘇瑾似是有些脫力,明顯費力不少。


    林硯看得很是著急,靈機一動,自旁邊梅樹上折了根長枝伸過去。


    “抓緊!”


    蘇瑾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兩方施力,片刻便上了岸。


    沈沅渾身寒戰,嘴唇發紺,人也有些暈乎,緊抓著蘇瑾喊“蘇姐姐”,聲音微弱得倘或不是離得近,林硯幾乎聽不到。


    還有意識,便說明至少無性命之憂。林硯鬆了口氣,再去看蘇瑾,她咳嗽著,喘息的厲害。十月底的湖水雖沒有結冰,卻冷冽刺骨。如今衣裳都濕透了,又是女孩子,蘇瑾冷得直哆嗦。


    林硯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貂毛披風,脫下來拿在手裏卻頓住了,轉過頭去喚道:“尚元兄!”


    隻這一句,後頭的話還沒出口,柳尚元便已明了,轉身同交好的二人說:“身上的披風都解下來,不能讓郡主和蘇姑娘凍著。”


    若是林硯一人,畢竟是男子,這時代不比隋唐開放,蘇瑾和沈沅都是風浪中心的人物,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便是禍端。可若是大家一起呢?便支使危難之時的君子之風了。


    林硯笑著將柳尚元集來的幾個披風遞給蘇瑾。有他們幾人打頭,倒惹來在場其他幾人的效仿。如此一來,蘇瑾借著十餘件披風將自己和沈沅團團裹住,雖裏頭還是濕的,卻到底暖和了些。


    她抬頭看了林硯一眼,笑著對大家道了聲謝。


    婆子丫頭小廝匆匆趕來,唬得腿都軟了,“郡主,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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