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克再次扣動扳機發槍時閃著金光的椅子開始歸位,他再上前想朝洞裏開槍,椅子已全部歸位,一個不小心還把鼻子撞了一下,痛得他直翻白眼,狠狠的砸了一下撞著他鼻子的椅子角,又將那椅子左研究右摸索了大半天還是沒有找到暗門。


    “寒風啊寒風,你就等著吧,就是你中了我那槍死不了,你也活不了多久,科洛蒂你真可愛,樊綠,你更可愛,哈哈哈……我辛克想得到就一定要得到,誰也阻止不了我。”辛克笑得眼睛和撞得紅腫的鼻子擠成一起,收起槍,將禦書房按照先前計劃好的重新“收拾”了一翻,若無其事的離開禦書房,回到他的將軍府。


    三天之後,宮廷裏,城牆上,白布飄飄。宮裏傳出話來:


    寒風寒女王暴病而亡,舉國上下戴孝一天,戒葷一天。


    百姓不知實情,大大小小的官員也都說這麽說,將信將疑。


    次日清晨,白布全不見了,換上大紅的燈籠和綢緞,鑼鼓喧天。


    午時三刻,祭天祭祖,辛克順利登基。


    普天同慶。


    一切都來得那麽突然。人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就這麽糊糊塗塗的,官要他們哭就哭聲,要他們笑就笑,說辦喪就辦喪,說道喜就道喜。


    就他們而言,誰做皇帝都一樣,有得吃有得住就行,更何況現在寒水國正在向外擴張,辛克立下的功也不少,隻看表麵,忽略實質的愚昧無知的老百姓也就認為辛克當皇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國不可一日無主,即使幾百年來寒水國都是女皇,可也有另外一句話說:有能者居之。既然那些個當官的都沒有意見,他們一些小小的老百姓兒管個什麽鳥事。


    大多數的老百姓心安理得的過日子,有的心裏總還是有些不痛快,因為寒風在位的時候也沒有虧待他們,一次次的減稅,減租。還時常派發一些救濟下來,這些起不到什麽太大的實質性的作用,可是用來籠絡民心還是挺管用的。


    常言道,名不順則言不順,寒風被趕走,身為市井之徒的辛克,雖然在他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得到餘下的所有文武官員們的擁護,以強力篡奪了皇位,並且殘酷的鎮壓了反對派,但心中還是有些不踏實。


    首先,寒風到底是毒死了還是逃跑了,是沒有最終確定的事情,派出的探子都有回報:有人小雨點、奉純帶著她逃去罡火國找屠非了,有人說寒風因流血過多而死了。可是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消息是準確無誤切實可靠的。辛克是個明眼人,知道如果寒風還活著,對他的統治無疑是一個最大的威脅。其次,他想要製造一種萬國來朝,遠人賓服的氣象,給自己的篡位塗上一層天與人歸的色彩。另外,他還需要有大量的奇珍異寶來裝扮後宮數以千計的嬪妃美女,賞賜寵臣。要繼續進攻傀土、罡火兩國。還需要派人去尋找下落不明,生死不定的寒風,並給他樹立威望,最重要的是得在同時幫他取寶。


    在這風雨飄搖,戰火連天的年代,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人去完成這些使命呢。


    為這事辛克可謂想破了腦袋。


    第一,這個人必須是心腹近侍,能為他保守秘密,讓他放心。因為尋找寒風是不能公開的,公開了不就等於承認她她還活著嗎?第二,這個人還必須才能卓越,不能有負使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


    辛克想來想去,覺得朱悟能是最好的人選。


    想過讓王二貘去,可王二貘這人腦袋瓜子沒裝多少貸,有勇無謀,什麽事都隻知道用武力解決,在他的字典就一字:殺。看不慣的殺,說不過的殺,有仇的殺……除了吃飯就隻會殺人。


    至於為什麽覺得朱悟能是最合適的人選,辛克自然有他的理由和看法:一來朱悟能和他出過很多次戰,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人,對他的了解勝過其他人,當然,朱悟能暗地裏幫屠非的事他是不知道的。二來朱悟能在戰爭期間也立過不大不小的幾次功,還給辛克出過一些餿主意,並且每一次都派上了用場。三來辛克身邊本來就沒有什麽大智大勇的人,相比之下朱悟能還是算比較突出的。四來嘛朱悟能這小子長得還過得去,塊頭不大不小,長得斯斯文文的一副相,也能耍個一招半式的出來。


    辛克想得美,朱悟能還樂開了花,正愁找不到借口,沒法去接近屠非,多多少少給他幫點小忙跑點滴腿的,這下可名正言順呢。朱悟能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他就是願意給屠非做事,每一次隻要能幫到屠非一點,他就比自己撿了個金元寶,升了官還高興。自從在暗夜森林裏幫了屠非一次之後就一發一可收拾,老是想著怎麽再幫他些忙,給他做點事,就是看上他一眼都感到很滿足。


    之前發現自己有這種感覺還不覺得有什麽,可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有的時候在夢裏都夢到屠非,奇了怪了不是,一個大男人做夢不是夢到小女人,而是夢到另外一個大男人,嘿嘿,朱悟能這小子什麽不好學,百分百的是把寒風那一套給學來了。


    朱悟能接到聖旨後沒有再在闐玉古都停留片刻就直奔罡火國。


    辛克當了皇帝以後,餐餐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金壁輝煌的大殿,在身邊隻有王二貘一個人的時候,他就老是問他:“二貘,二貘,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收手了呢,這樣生活過下去也不錯,安逸,滿足,舒適。”


    王二貘隻是粗人一個,一界武夫,哪懂他的這一套,所以每一次回答他的都隻有一個字:“殺。”


    殺、殺、殺。


    誰也想不到王二貘的這個殺字會對辛克起到多大的作用。


    殺,殺就殺,傀土、罡火兩國是誌在必得了。大金國早就歸於麾下,古木國也隻要他一聲令下就歸於寒水國所管,幹掉亞曆,科洛蒂就是個如假包換的傀儡,要他左不敢右,讓他上不敢下,喂一隻人樣的狗還得管他的吃喝拉散,養他這麽個狗樣的人不僅不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可以無償地幫他做事。


    寒水國、大金國、古木國、罡火國、傀土國五國統一的大業就在辛克的眼前,每天入眠之前辛克都會幻想一遍五國統一後他成為整片大陸的霸主後的情景。


    軍隊練兵的事有王二貘在他就不用管事了,現在又沒到時候全麵進攻傀土、罡火兩國,不是辛克當了皇帝後就變得婆媽,而是因為一個屠非的存在,有他為那兩守城,就不能和他玩持久戰,屠非比他聰明這是他不得不承認的,所以隻能采取速戰速決的方針,最好來個一舉擊破。在皇宮裏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不知不覺的,辛克就覺得有點悶,悶了就得想些解悶的方法呀。


    說到辛克解悶的法,實在有點駭人聽聞,其中椓竊和立枷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兩種刑法。椓竊是專門針對婦女的。


    椓竊的方法是:用木槌擊打婦人的腹部,便會有件東西從肚裏墜出,塞掩住婦人的**,受刑者從此隻能小便,永不能與人同房了。就像現在有的婦女患的那種陰頹病,也是有物件堵住**,厲害的還會露在外頭,人稱頹葫蘆,終身不能與丈夫同床。被辛克抓去的婦女隻要一聽說是要受椓竊這種刑,往往是還沒用刑人就已經暈了過去。


    立枷就更加的慘毒,受了此刑的人不到五日必死無疑,偶然有稍微延長時日未死的,如要將枷銼低三寸左右,則頃刻人就斃命。遇上辛克哪天心情不好了,廠衛們必要用此種方法將人斃掉。聽有人說,要是有錢的人家,碰上要錢不要命的廠衛,塞幾把錢,再在夜間雇傭一個乞丐,用脊背來馱住犯人的臀部,讓受刑的人能夠稍微歇息一下雙足,此後每日吃一隻生貓,亦可以偷生,不過不知道這種方法有無人試過或是應驗過沒有,一般而言,辛克都會看著受刑的人痛苦的當場死去才罷休。


    辛克就這樣,別的他都不玩,就單單以此為樂,沒事無聊的時候就命人從天牢裏押幾個人上來親自對他們使用各種各樣的刑法,像剝皮,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十指連心等等都隻能算小兒科,辛克的腦袋瓜一想起這樣的問題來就特別能轉,什麽樣怪異、殘忍、慘毒的刑法他都想得出來,把自己毫無生氣的空虛發泄在別人生氣盎然的肉體上,把自己的一時之樂建立在別人的一生的命運上。


    人們說看多了生離死別就感覺不到人的悲歡離合,辛克這是殺多了人就覺得殺人和殺豬宰羊的其實也沒什麽兩樣。


    被辛克用樣式不一的刑法“玩”死的人大都是一聲不吭默不作聲的死去,也有大膽一點的人臨死前送給辛克一兩句遺言的,僻如說惡人有惡報,夜路走多了遲早會碰上鬼,常在河邊走哪會不濕鞋……說得最多的要數“辛克你不得好死”這一句,搞得辛克又多了一個習慣,隻要受刑的人嘴一動,他就馬上說一句“是要咒我不得好死是吧。”


    辛克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句這樣的話,自然也就不記得到底有多少人倒在皇宮後花園的那棵大榕樹下。


    日子過得很慢,很慢。


    一天早上,辛克起床沐浴更衣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去上早朝,獨自來到禦書房擬了幾份召書,玉襲在最後一份召書上蓋下去的那一瞬間,辛克說了一句話:


    是時候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古木滅國


    林京雪深數尺,一鬥米價升值為三千五百貫錢。貧民又凍又餓,遍布大街小巷,死人的屍體橫於街市的道路上,寸步難行。


    辛克以前的直屬部下放縱士兵搶劫富有的人家。有一將軍在一重要的通口駐紮,率領甲兵一百餘人,城裏的老百姓和官員們都不敢過去。有錢有勢的人經過必須被剝去衣服然後一刀一刀被刺死,再扛著他們的屍體去家中取換屍體的銀子,數目不在少數,往往是傾家蕩產、血本無償。婦女凡是有些姿色或是長得貌美如花的都被扣留在軍營裏,由將士們輪流享用。


    喀秋沙和跟隨的三十多名侍從經過此地,將軍雖令喀秋沙下馬。喀秋沙說:“我堂堂古木國公主,豈能下馬來見你這個番將,走狗!不得好死。”說完她催促左右侍從快走,將軍大怒,命人將喀秋沙拽下馬,讓她給他低頭認罪,一士兵奉命去拉喀秋沙,不料被她幾鞭甩得哇哇叫,兩道血痕即刻出現在他的身上,見此情景,將軍不得不親自出馬,又命下人左右開攻,將喀秋沙逼下了馬。


    “我親愛的美麗的公主殿下,據我所知,你還沒有招附馬吧,要不,你看我怎麽樣?考


    慮考慮嘛,雖然我上頭長得不是很那個那個,可是下頭做事還是很那個那個的,一定會讓公主你滿意。”


    將軍笑眯眯的說,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喀秋沙氣憤地說:“今日寒水國已向古木國招降,科洛蒂也受了降,我身為古木國的公主,理應受到禮待,你卻對我的態度卻是這般惡劣,就不怕受到懲罰嗎?”


    “什麽降不降,那不叫降,那是講和,講和,你懂嗎?懲罰?我懲你媽個罰,你還不知道嗎,辛克聖上早就下令了,隻要是古木國的女子,兄弟都可以無償的擁有,這個你們古木國的現任國君都應允,難不成你還有意見了?可是呢,有意見沒意見都一樣。公主殿下,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我就和你明說了吧,我自己呢,是個對女人沒興趣的人。今天在此隻是想為我那年近五旬的大哥找一個如意妻。我大哥現在是辛克將軍身邊的大紅人,富貴無比,前途無量,你要是跟了他,作了他的妻子,那以後你過著的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林羅綢緞,住的是高莊大院,而且我大哥是很會伺候女人,很懂得憐香民惜玉的人,你跟著他一定不會吃虧,保你有享不盡的福。”


    將軍抹了抹並不上手的胡須,幻想著喀秋沙這個人盡皆知的**公主和他口中的大哥在床上翻江倒海的場麵,眉角都露出了笑意。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粉紅色的香囊遞給喀秋沙,說是代他大哥做為定情禮物送給喀秋沙的。


    喀秋沙剛剛聽他說對女人不感興趣還莫名其妙,這會全明白了:一個大男人隨身攜帶著個香囊,而且還是粉紅色的,不是變態就是同性戀,還是個在床上做女人的。喀秋沙不肯收,他抓過她的手硬塞到了她的手心,然後大笑而去。喀秋沙聽後覺得受了很大的屈辱,認為活在這個世上再沒有意義,竟想到了死,上天倒也待她不薄,在蘭玉河邊縱身一越,倒也死得痛快,可惜這片大陸上又少了一個人可憐可悲的女人。但也許這不是她最想要的結局,像這樣的女子一定是要死在床上才心甘的。


    隨後,寒水國使節傳辛克的聖旨,要在古木國選二九芳齡的女子二百五十人,且都需是處子之身,以充實他的後宮。於是林京二三十廂,逐坊逐巷搜捕年輕的女子,全部驅趕出城,長相好的就讓老嫲子一個一個的脫光檢查,長相略差一點的就由士兵們奸了,女子的父母們慘叫痛哭,聲震天地,其中很多在城內就遭寒水士兵奸淫了的女子統統被藏匿了起來,既不見出城,也不見回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諸多父母都因此而氣絕身亡。


    又過了一兩天,辛克讓人在林京市集上貼出告示,說:“寒水國元帥奉寒水國天皇聖旨,今日兵馬遠道而來,缺少軍餉,既然兩國講和,需要交納一百五十萬兩金子,三百萬兩銀子。”


    於是,自稱元帥的人率人馬扣押林京重要官員,在城內兩廂搜括民戶的金銀釵環等物,大到玉米棒子大的金錠,小到細若芝麻的金粒,一星一銖全不放過,如有藏匿,便會使全家遭殃,有時一開刀就是全家上下老小幾十百把人。


    與此同時,辛克借口傳亞曆兩父子去寒水國議事,城中百姓紛紛攔阻兩父子的車駕,執意不讓其出城,使者按劍大怒道:“亞曆為兩國生靈,主動讓賢退位,現如今去敝國議事,亦是為國家利益,為你們的利益著想,講和修好,於此於彼都有好處,今日去虜營,早去晚歸,若不讓車駕出城,你們怕是生存無望,聽不到明天雞叫。”


    狗急還會跳牆,阻攔的百姓也急了,反正都是一死,早死一點晚死一點都無所謂了,便憤怒地向寒水國的兵馬投以磚頭、碎石、瓦片。負責護送的寒水士兵開的開槍,舞的舞劍,射死砍傷數百人車駕才得以順利出城。


    隔數日,大雨夾著冰雹齊下。城中搶劫急度加劇,難民號泣,夜以斷日,亞曆父子兩來到了寒水國的軍營,使節向兩人宣布:以後古木國的主權完全則寒水國所有,現暫時由科洛蒂出任古木國國君,以安民心,因國內尚未完全平靜,恐有亂民造反,為保證父子兩人的人身安全,需要不停的轉換居住的地方。


    當天,將亞曆父子二人關押在一間小屋內,又累又餓,天又冷得要命,兩人隻好蜷縮在一起,互相把著對方以取暖,夜不能寐。


    外麵不時傳來兵甲的響聲,太子韋伯從小生活在皇宮,過著衣食無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有受過這樣的委曲,竟哭出聲來,一口一個父皇叫著,泣不成聲,其悲其慘,寒心冽骨。亞曆撫著他的頭,卻也不哼聲,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帝,呼風喚雨,要人死不敢活,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還讓自己的兒子都跟著他受苦,也不知道愛謠現在怎麽樣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如果當時聽了維特他們的話,不懷疑屠非,繼續讓他守下去,就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副慘境收場。


    被擄到寒水國的後宮妃子、王宮貴族,一隊隊從他們門前通過,日夜車聲不停,眾人都被關在離他們不遠的屋子,不讓他們相見,連彼此之間的對話都不可以,說一句抽一皮鞭。感覺到再熟悉不過的呼吸卻見不到人,問個平安都不能,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夜間宿下後,兩人與押送的使節一起進食,押送官喝醉了酒,命令幾個頗具美色的古木國女子為他們勸酒唱歌,幾女推辭說不會,押送官端起酒缸往桌上一砸道:“**養的,裝什麽正經,還不把本官放在眼裏,把我的話不算話,我還奈何不了你們幾個了不成,來人,把她們撥光,把酒淋到她們的身上,然後押到外麵吹幹!”


    幾個女子很快就被押下去,傳來一陣陣的哭喊聲,當然,亞曆他們的這頓飯又泡湯了,押送官一腳下把桌子全踢翻了,滿桌的酒菜散了一地,韋伯看著地上的食物兩眼發直,口水直往肚裏吞,要不是亞曆一直盯著他,他一定趴到地上吃個過癮。正在此時,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亞曆的麵前“母後?赤皇後?你們怎麽也……?”


    “哦,沒什麽,天皇說怕你們父子兩孤單,所以就把你的老母和愛妻給一同押來。”一同出現的使節輕描淡寫。


    半醉半醒的押送官借著酒性當著眾的麵從身上脫下數十件衣服,泥汙上下,令赤皇後洗滌,皇後一個人不能在限定的時間內洗完,太後和她一起洗,亞曆和韋伯也去水邊各自洗起衣服來,冰水,雪水冷得赤皇後和太後直發抖,雙手通紅,通紅,像被火烤過的蘿卜。才駐紮下來,北邊又匆匆奔來一騎,送聖旨給一同返都的使節,命令迅速北上。


    又走到一小山坡上,雪已融了大半,死屍堆積,腐臭不能靠近,雪狼正在咬嚼屍肉,見人驚慌亂作一團,狂奔而去。隊伍整日在荒野中行走,饑渴難耐,兩人渴得實在不行,十個凍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捧起地上的雪就往嘴裏送。


    一路向北行走,所見到的都是曠野荒郊,一派荒蕪的景象。拘押也很嚴密,就是大小便都也必定持刀跟在其身後,入夜後,一幹人等住在一富豪家,主人為使節和押送官備酒,命令自己的愛妾三四人出來陪酒作樂,自己也是笑臉相迎,生怕得罪了他們。他們在裏屋飲酒取樂,亞曆、韋伯四人被捆縛在庭院裏,時不時有狗啊貓的進來嗅嗅這舔舔那,時間一長,惹得他們尿意極濃,又不好解決,大冷天的要是尿在身上,那難受勁就甭提了,所以隻能苦苦地忍著。


    陪酒的都是些絕色美婦。酒席散後,聽到妾們相互竅竅私語:“我與你們都是皇孫女,以前伯伯當皇帝時,我們好事也不知道是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今日落到別人家當奴婢,何日能出頭?”淚流不止,片刻之後又被人高聲喚去了。


    路經一個小村莊,極其荒涼殘破,隻有房屋七八間,城牆倒塌。路旁有一女子,年約二十歲,垂淚說:“我是林京城守海爾威的女兒,因為生病大軍把我丟在了這裏,獨自一人無法活命。”她向太後跪拜說:“請帶奴一起走。”太後無法帶上她,押送官趕來,仔細打量了一翻眼前這個女子,微笑著說:“一同走。”遂命令左右扶她上馬,在一個野寨落宿下來,押送官乘著酒醉,將這個女子奸淫了,淫穢醜惡的聲音,不忍聽聞,亞曆父子、赤皇後和太後都不敢睜眼。此後,遇見有酒食,押送官必分給女子,並正兒八經地對赤皇後說:“你媽的不如她,她媽的更緊,更有味。”


    顛簸數天,終於到了闐玉古都,亞右父子二人入朝拜見辛克,兩人身穿青袍,頭帶巾帕。太後和赤皇後身穿平常衣服在殿下向北拜見。辛克傳旨,封太子韋伯為地水郡侯,亞曆為地水郡公,各在闐玉古都賜住宅居住,亞曆四人謝恩後被押至將軍府,關在一間小室內,說是住宅,裏麵連最起碼的生活用品都沒有,板凳也沒有一條,隻有二三塊髒得不得了的磚頭,韋伯驚恐不安,飲食不進,每天隻喝三四杯水來維持生命,太後和赤皇後哭泣不止,多次想撞牆自盡,都讓亞曆阻止了。


    門外時時都不有守監的十來餘人,每日有粗飯四碗,亞曆、太後相視不能下咽,赤皇後有冷疾,躺在地上,連日呻吟,監視者還動不動就責罵。沒過幾天,赤皇後就死去了,年四十八歲,亞曆含淚在眼,韋伯和太後哭得死去活來,小小的屋子被眼淚打濕了一大片,信息一傳出後,有數個穿白衣的人把赤皇後的屍體抬了出去,用舊舊的草席卷上,由一直監守的其中幾個人拖走,韋伯哭得更為厲害,但不敢高聲,生怕監守者喝斥或遭毒打。


    此事一過,辛克下來詔書:“亞曆父子,不守信用,企圖行刺孤王,姑免死刑,更令遷往寒水國最北端月洲居住。”然後剝下韋伯的上衣坐在地上用“柳條棍”鞭打四十餘下,韋伯泣淚如雨,痛暈過去,很久才醒來,命令上鎖,立即離都上路。


    韋伯的鞭傷潰爛發腐,腥臭不可聞,臥在所宿的亭子中央痛楚呼號,不能坐起,夜深,狼牙月升空,亞曆三人才得到少許的粗飯井水,三人分食,韋伯由於太過悲痛,又遭鞭打,喘喘一息,人之將死,監押人取來幹枯卻又被雨雪淋濕的稻草、樹枝鋪在地上,讓三人臥在上在,說是可以隔開地濕,以免沒生病的人生病,已經生病的人病得更重。


    一天道路坎坷不平,日行六十裏,亞曆和太後腿腳腫裂,寸步難行,韋伯差點就沒氣兒了,都由人背負著前行,漸漸進入荒漠之地,舉目淒慘荒涼,寒氣逼人,太後年紀大了,又饑寒交迫,至此一病不起,三人皆是病骨支離,別說可口的食物,就是飽肚子的東西都沒有,骨瘦如柴,變得像鬼魅一樣,押解人隻得做了擔架,上麵蓋層草,抬著走,三人才不至於身亡。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大雪隻了幾尺厚,室中寒冷難耐,亞曆父子和太後都把下巴支在膝蓋上把成一團,聲顫不能說話。韋伯被鞭打之後,病慢慢的加重,頭發落了也不再生長,模樣像僧人,與和尚剃光頭一樣,天冷、缺糧斷食,手腳也麻木,不能活動自如,伸直都吃力。越往北天氣越寒冷,亞曆實在受不了對押解的人說:“辛克為何要讓我們如此的受苦,浪費人力物力,不如就在此地把我們結果了。”太後完全走不動了,押解人讓人找了個大樹樁,劈成兩半,讓太後蜷在上麵,套了根麻繩托著就走,拂曉,亞曆叫太後進食,發現沒了聲息,用手一觸鼻孔處已沒了呼吸,倉促間,在路旁用刀掘開些雪,把太後扔進去埋了,亞曆失聲痛哭。


    到達月洲後,住在人造的巢穴裏,由於哭太後,亞曆一隻眼睛生翳障失明,終日坐在室內呼喊大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亞曆對韋伯說:“我祖宗千年的基業就這樣被人奪了去,而且是被像辛克科洛蒂這樣的小人奪去的,禍都是由我不聽信忠言,逼走屠非造成的,現在就隻有你一個人在我身邊,其它的親人,骨肉流離四方,做奴做婢,不知下落。哎……人生苦短啊!”


    在辛克全麵進攻罡火國和傀土國的那一天,韋伯醒來向亞力請安,發現他父皇已僵硬死亡,號啕大哭。有人提議就在此地安葬了,押解之人說不行,此地不興土葬的,凡死人都要用火葬或是天葬,可這是冬天,天葬也不宜,就隻能用火葬了。


    火葬時把人燒到一半即刻埋入洲北的石坑中,這樣一來水坑中的水便可以做燈油。很快,有人進來用杠木棒將太上皇架出,韋作跟隨在後麵,來到石坑。把屍體架在上麵,用茶鬱木焚燒,將近一半焦爛,又用水澆滅。用大木貫穿殘骨,拖拽丟棄在坑中,墜入坑底,沉沒不見。


    親眼看到自己的至親之人一個一個的死去,韋伯悲痛欲絕,鬱鬱鬱寡歡,不言不語,沒等到辛克完全攻克罡火、傀土兩國就病死了。


    亞曆及古木國一係列王宮貴族的死向征著古木國從此在這片大陸的曆史上除名,成了寒水國一個名副其實的附屬國,而科洛蒂也隻是辛克手下的一顆棋子。


    當辛克哪天用不著了的時候,也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說白了,他現在所謂的皇帝,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亞曆、韋伯和他深愛的喀秋沙都是為他開路的人,總有一天他會延著那條路走下去。


    那一條通向天堂也通向地獄的路。


    “峒哥,這些天怎麽沒看到嬌嬌的影子?是不是又上哪瘋玩去了。”


    “那還用說嘛,你都沒看到她,我就更不用說了,我這個寶貝女兒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變乖一點,再這樣下去,鐵定是沒哪戶人家要的。”嘴裏叼著水煙的烏派峒漫不經心的回答。


    他這麽說樊綠可不高興了,雖說烏嬌嬌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可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一手帶大的,比親生女兒還親。“看你說的什麽話,哪有做爹爹的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的,嬌嬌哪有不好了,不就是貪玩了點,性子直爽了點,那也還不是像你,都這麽大個人,還整天和那些髒兮兮的老鼠崽子混在一起,我呀,懷疑你是不是就是個小老鼠精投的胎。嬌嬌的事就不用你擔心,她才多大,十七歲的小姑娘,長得那一副萬裏挑一的臉蛋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女紅我都給教出來了。你還別說,嬌嬌那孩子學什麽都快,通常是我教一兩遍她就會。你呀,就看到了她玩世不恭的那一麵,真做起事來她比誰都認真。”


    “綠,你這是什麽話嗎,我說半句,你頂我十來句,知道嬌嬌是你的心頭肉,她好,她好,行了吧,今天晚上有什麽好吃的?”烏派峒就怕樊綠來這招兒,一說起烏嬌嬌的好那就沒個完。


    心頭肉,心頭肉!樊綠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科洛蒂,那個認識了很久的小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他了,不知道過得怎麽樣。


    “怎麽,想你的那個寶貝小弟了?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認的一個小弟嘛,非親非故的,那麽關心他,就不怕我把地窖裏頭的那壇壇罐罐的醋全給喝光?你要是那麽喜歡他,那就幹脆把我們家嬌嬌許配給他得了。”烏派峒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樊綠眼睛睜得大大的,靠著烏派峒坐近了點,正兒八經的說道:“峒哥,你真的肯把嬌嬌許配我們家洛兒?”


    這下輪到烏派峒瞪眼睛,“你們家洛兒?綠!你怎麽叫他好像叫自己的兒子一樣,比叫嬌嬌的時候還叫得貼心?當然不是了,我和你說著玩的,嬌嬌那小妮子哪配得上你那小弟,人家現在都是古木國的皇帝哪。綠,我覺得你變了,我總覺得你有些事情瞞著我,我並不是怪你不和我說實話,隻是感覺你這樣一個人扛著會很累,我愛你,所以我想為你減輕一點負擔,為什麽你連這點權力都不給我呢?”


    有一個問題一直纏繞著烏派峒,明知道辛克是個惡魔,為什麽樊綠還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幫助他。


    “沒有啦,峒哥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呢,那個……那個長兄為父,我這做姐姐的也就當是半個母親嘛。嘿嘿,你是說著玩的哈,我還以為你真有那麽大方要把嬌嬌許配給科洛蒂這小子呢,今天晚上給你燉雞湯吧,天冷,寒氣重,給你好好補一補才行。”樊綠僻開烏派峒的問題不答。


    “綠,你別轉移話題,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你告訴我啊。有什麽事說出來一起解決嘛。”烏派峒看出樊綠在房間逃避。


    “沒……沒什麽……”


    “教主,聖女的飛鴿傳書。”


    樊綠暗自吸了一口氣,烏派峒明白,剛才的追問又泡湯啦,這麽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被他女兒一個飛鴿傳書給打亂,更鬱悶的是她信上的內容,說是她現在人在罡火國,那裏很好玩,可能一時半會的不會回去,還叫他在家裏不要欺負樊綠阿姨,叫烏派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拿著信坐在那傻傻的,水煙啥時熄滅的都不知道。


    “你說我這女兒講的是哪門子的道理,要我不要欺負你,你不欺負就很不錯啦,哎,她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嘛,自己的老爹不幫,倒……”烏派峒說笑著。


    “倒什麽?倒幫起外人來了是吧,原來這麽久了你還是把我當外人看,我始終都不能代替嬌嬌她娘在你心中的位置是吧,還說我有事瞞著你,是你根本就沒把人家當自己人看,就是有事我也不和你說,更何況是本來就沒什麽事瞞著你,這麽多年來,算我樊綠瞎了眼,看錯了人。”樊綠說著就要抹起眼淚來,這下烏派哪還有心思追究她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她,女人的眼淚就是男人最大的製命點,烏派峒是男人,當然就逃不過這一點,趕忙放下手中的煙,挖空心思的想著怎麽去安慰樊綠,不讓她生他的氣。


    樊綠心裏那個樂呀,剛才在烏派峒的步步追問下,她正好不知道怎麽找個台階下呢,烏嬌嬌這飛鴿傳書來得真及時,不但讓她下了台還趁機向烏派峒撒了下嬌,嘿嘿,女人嘛,就這樣,在別人的眼裏可以是堅不可摧的,一旦到了自己心愛的人麵前,就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計較一翻,讓男人急一下。必要的時候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搞得那些個臭男人團團轉,轉得越快就說明他越在乎她,那麽以後的日子裏她就會對他更好,更加死心踏地,反之當然則否。


    樊綠著實是有事瞞著烏派峒,但不是她有意要瞞著他,不讓他知道,隻是她不知道從何說起,就是說出來他也不一會信,與其說出來讓他擔心,還不如不讓他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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