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了一聲,李隆基擺擺手將高力士的叫囂止住,他看了江魚一眼,很認真的說道:“朕自然是讓她做教頭。”


    江魚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好,臣對她也沒有那女色上的心思,隻是臣以為,以她的劍舞表現出來的身手,太浪費啦。”江魚尋思了一陣,還是不願說出自己要收公孫氏入門的事情,這要是說出去,估計知曉公孫氏大名的人,都要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公孫大家如今在天下的聲明,可比他江魚強太多了,他江魚沒那資格收人家做徒弟。


    隻能是走曲線路線,先接近公孫氏,然後再緩緩謀求其他。


    李隆基卻又說話了:“如此就好,你不要去騷擾公孫大家,她一個年輕女子創下偌大的名聲,很是不容易的,你招惹她,朕都看不下去啦。看看剛才在那水閣之處,你說得什麽話?朕都想衝出來揍你幾拳哩。”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李隆基也不想追問江魚剛才為什麽要公孫氏跟著自己走,在他看來,年輕人一時間為女色所迷,這是正常的,顯得這年輕人有血有肉很是衝動,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屬下有點瑕疵,卻是更加好的事情。他從袖子裏抽出那根短短的玉簫,指點了江魚一下,說道:“朕這裏有額外的事情要叮囑你。你如今是花營所有營頭中武力最強之人,朕已經命令二將軍下了公文,著你手下率領簪花郎五百人,專門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兩派妖人的事情,你可能辦到?”


    一側裏風笑笑整個人突然輕鬆了起來,朝著江魚擠眉弄眼的很是幸災樂禍。他清楚得很,天欲宮、地煞殿的人,可不是這麽容易追查的,那可是懸著腦袋幹活啊。能夠從這案子裏脫身,他風笑笑自然是樂意的。江魚卻是單膝跪倒在李隆基麵前,大聲說道:“陛下,您都這樣說了,臣,怎能說辦不到?五百簪花郎,可都要二將軍手上那種頭上簪著紫牡丹的好手才行!”他可是立地起價了。


    李隆基玉簫往掌心拍了拍,笑道:“紫牡丹?嘿嘿,朕抽調一百金牡丹給你,這可是負責秘密‘保護’我大唐宗室的絕頂高手,從太宗皇帝時起,這金牡丹的人手,可就從來沒超過三百人。隻是,就你一個人負責這事情,風笑笑他們卻是要去諸方邊疆公幹,你,確定能行?若是時間太久了,還找不出一點點蛛絲馬跡,可不要怪朕打你的板子。”


    江魚一口應諾了下來,他同樣用同情的目光瞥了風笑笑一眼。得了,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妖人的任務是困難,但也總比去各處邊關公幹的好。二將軍李天霸屬下的花營簪花郎去了各地邊疆還能做什麽?無非就是接應大將軍李天德屬下的那些密探、間諜,或者做點殺人放火的勾當。想想看,也許風笑笑就要帶著十幾個人滲入吐蕃那種蠻荒之地公幹,吃幹肉、啃麵餅,自己卻能在江南逍遙快活,喝美酒、吃細膾,妙啊!


    一頭磕到地上,江魚笑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有把握追查到那些匪黨的。凡是敢對我大唐江山不利的人,臣自然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保我大唐江山萬萬年,保我陛下安享太平。”


    李隆基一腳踢在了江魚的大腿上,笑罵道:“你可學會拍馬屁了啊?得了,你和風笑笑都給朕滾,就你們那點餉銀,能來錦湘院這裏胡混麽?可不許你們貪汙花營的那些銀子,若是被朕知道了,你們兩個的小腦袋,可就‘哢嚓、哢嚓’的全得落下來啊。”李隆基看了一眼站在花廳牆角下滿臉苦笑得風遠揚,笑嘻嘻的一腳一個將江魚二人趕了出去。


    過得幾日,江魚秘密的和崔家如今的大長老,真正掌握了崔家大權的崔大先生會晤,他交出了自己在蓬萊三島上得到的所有法門,而崔家也信守諾言,將那九龍冠、蚩尤腿骨交給了江魚。九龍冠被江魚用望月宗極其粗陋的祭煉法訣收入了身體,那足足有兩三個人高大的蚩尤腿骨,也被他收入了褡褳。隨之而來的,還有崔家給江魚的一筆極其豐厚的金餅、銀錠,高興得江魚是好幾天合不攏嘴。


    如果不是最近幾天壓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要整合屬下新來的那一批簪花郎,要將這批人組織起來變成一個極其有效的機構,還時不時的要跑去皇宮內的梨園偷偷的張一張公孫氏的行跡,怕是江魚早就去找張冰雲溫存快活了。隻是張說似乎也得到了什麽風聲,硬是將張冰雲看得死死的不許她再出張府一步,張冰雲的娘親成天跟在她身邊,母女兩不斷的抄寫各種經文積累善德,弄得江魚想去找她都沒得機會。


    數日後,長安城還沒有從元霄節的瘋狂中恢複,江魚已經將屬下五百簪花郎以及淨街虎的那幫混混全部派了出去。打扮成各種人等的他們,在長安周邊方圓五百裏內組成了一個極其嚴密的網絡,監察著市井中的一切蛛絲馬跡。加上李天德手上花營暗營的那些專事監督朝廷官員、王公貴族的密探,可以說隻要天欲宮、地煞殿的人一旦拋頭露麵,就會立刻落入花營的耳目中,並且受到花營最為迅猛的打擊。


    自詡為薑老太公穩坐釣魚台的江魚,卻是老神在在的坐鎮長安,身邊跟了十幾名簪金花的頂尖好手,每日裏就在長安城裏逍遙。偶而他去東市裏逛逛,偶爾他去西市裏走走,時不時跑去張說的門前晃幾下,故意惡心惡心張說以及柴風,時不時的又跑到張九齡門前露個臉,讓張九齡朝著自己叫罵幾句,總之日子過得無聊,但是很輕鬆快活。以江魚的本性而言,這種無所事事,口袋中有錢,身邊有強力打手的逍遙生涯,才是他江魚夢寐以求的啊。


    這一日,大雪停了,天空暖暖的日頭露了出來,大慈恩寺門外的廟會上,江魚正帶著十幾個金牡丹在那裏看江湖藝人頂大杆兒。等得那頂大杆的男子將那足足有七八丈高的大竹杆頂在額頭上,四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爬上了竹杆揮動單刀在上麵演了一路四門刀的時候,江魚興致勃勃的鼓掌叫好起來:“好啊,好刀法,好刀法。嘿嘿,這漢子,好大的力氣,好硬的脖子。呃,打賞。”


    ‘嘩啦’一聲,他身邊的一名金牡丹簪花郎自懷裏掏出一貫銅錢丟在了地上的銅鑼裏,那頭頂著大杆的壯漢朝著江魚一抱拳,大叫了一聲:“謝這位老爺賞。孩兒們,再來一路清風刀啊,全部的身手都施展出來。”頓時四位少年在那竹杆一手抓住了竹杆上的繩索,全身騰空的揮動起單刀,‘唰唰唰唰’的打出了一套很是靈動卻沒什麽力量的刀法。


    雖然是江湖伎倆,卻是打得精彩萬分,時不時的這四個少年會兩兩成為一對在那裏相互拚上幾刀,碰撞的刀聲引來圍觀的百姓一陣讚歎,紛紛將那銅錢丟向了地上的銅鑼裏。此時大唐的百姓富庶得很,圍觀的三五百人,一會兒的功夫就丟了有兩三貫錢在地上,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財了。那頂大杆的漢子也沒想到今日的收獲是如此之好,高興得連連大笑,一根竹杆被他玩得風一樣,不斷的在他手臂、膀子、膝蓋、腰胯上翻轉,大杆頂上四個少年身形如飛,益發的驚險。


    恰這個時候,人群中傳來了怪聲怪氣的一聲吼叫:“兀那漢子,你那四個小崽子玩得什麽刀法?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子的刀法也能賣錢麽?”隨著叫聲,一條粗肥的大漢一手分開了人群,領著七八條軍漢搖搖擺擺吊兒郎當的走進了人群圍成的圈子,目光狠狠的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片的銅錢,隨後指著那大漢吼道:“我這位兄弟也練了幾年刀,你和他較量較量,若是你輸了,你今日的錢可都是咱家的。”


    江魚看了一眼那大漢,不由得一愣:“這不是那安祿山麽?他沒事找這江湖人的晦氣作甚?大哥不是說了,他都被封為平盧將軍,馬上就要去邊關鎮守了麽?莫非他看上了這地上的這點錢?”


    他在這裏不解安祿山的行徑到底為甚,可是安祿山身後那條高高瘦瘦麵色陰鳩的大漢已經上前了幾步,冷森森的哼道:“在下史思明,今日裏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群混江湖的。”他隨手拔出了身上佩刀,一聲大吼,刀光如匹練,已經滑過了那還沒弄清楚事情到底如何的大漢。四周百姓一陣聳動,那大漢前身的棉襖突然‘嘩’的一聲化為碎片飄散,那竹杆也被攔腰劈成了兩截,竹杆上的四名少年一個不防備,猛地從那竹杆上摔了下來,當場摔了個半死。


    江魚的臉色猛的陰沉了下來,江湖上有句話說――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混江湖有混江湖的規矩,這些江湖藝人也是辛苦吃飯的,那一身的本領也是耗費了天大的力氣才熬練出來的,原本是人家養家糊口混衣食的憑仗,就算是坐地的強龍,對於這些混江湖的漢子,也是隻要禮數上到了,卻也不去禍害的。安祿山還有這史思明如此無賴的找這漢子的麻煩,把江湖規矩都壞掉啦。


    那四個年輕人摔得不輕,有一個似乎連大腿都摔斷了,如今正抱著腿子在地上掙紮。江魚看得眼角直跳,左手猛的按住了刀柄,正要叫屬下那十幾個簪花郎出麵將安祿山、史思明毒打一頓出氣,那邊已經有人尖叫道:“好沒道理,就你武功厲害不成?給我揍扁了他們!欺負這些苦哈哈的江湖人,你們算什麽好漢?看姑娘我去兵部告你們!”


    一聲尖叫,渾身紅衣的金姣姣麵容稍微有點憔悴,卻是精神十足的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她身邊總是跟著的那十幾個矮壯的師弟‘嗷嗷’叫著,好似一群發狂的野豬一樣衝了出來,朝著安祿山、史思明撲了上去。目瞪口呆的安祿山還沒反應過來哩,三個壯實的年輕人已經撲到了他身邊,足足有幾百斤重的拳頭、大腳‘砰砰’的招呼了過來。


    一身武藝卻也說得是不錯的安祿山,習慣的是在沙場上拚殺的功夫,哪裏懂這些武林道上近身搏殺的手段?隻是一個照麵,他就被三個年輕人打倒在地,一頓拳腳下去,原本就有點臃腫的腦袋,立刻變得好似豬頭一般。安祿山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你們敢打朝廷命官,你們不要命啦?你們敢打朝廷大將軍,你們這是叛亂哩!”


    那史思明身手不錯,一柄長刀舞得水泄不通,在四個年輕人的圍攻下抵擋了一盞茶的時間,四個年輕人卻也沒能逼近他的身體。奈何剛才頂大杆的壯漢一聲怒吼,拿著半截大杆從背後一棍子砸在了史思明的後腦勺上,史思明腦袋一暈,手上一慢,八個大拳頭立刻招呼了上來,打得他兩個眼眶青腫,罵了一句,抱著腦袋就躺在了地上。


    安祿山一行軍漢被打得在地上胡亂翻滾,金姣姣還在旁邊跳著腳大聲叫嚷著,最後還是那頂杆的大漢唯恐打出事情來,這才拉開了金刀道場的這群小夥子。拳頭、腳丫子剛剛停下,安祿山就直起身體,昂著一個好似豬頭的大腦袋指著金姣姣怒聲罵道:“小賤貨,你等著,安大爺我遲早把你在床上弄出七八十個花樣來活活**你!媽的,你敢打陛下欽封的大將軍,你死定啦。”


    大慈恩寺廟會的時候,長安府衙總有大把的衙役、捕頭在四周巡視,唯恐鬧出什麽是非來。安祿山他們這裏鬧得如此之凶,早就驚動了今日坐鎮廟會的長安府捕頭,領著三十幾個捕快拎著鐵尺、木棍、鐵鏈之類,‘嘩啦啦’的衝進人群。那捕頭一聲厲喝:“什麽事?為何如此驚擾?兀那女子,可是你們打傷了這幾位大人?來人啊,全部拷了回去,仔細的拷問!”


    金姣姣看得這些捕快差役衝了進來,不由得氣得眉頭直皺:“拷問就拷問罷,姑奶奶還怕了你們?剛從你們長安府大牢出來沒半個月哩!姑奶奶我都蹲習慣啦。你們這群混帳東西,官官相護,剛才這肥豬欺辱人的時候,你們怎麽不來?”


    安祿山躺在地上直嚎叫:“這位大人,可要為小將我作主!小將是陛下欽封的平盧將軍,就要去邊疆領軍和那些蠻夷作戰哩,今日被人無辜毆打成這個樣子,我要進宮麵聖,我要進宮麵聖,我要告這個小賤貨,是她驅使人故意毆打咱們兄弟的咧!”安祿山在這裏反咬一口,倒是那史思明反而硬氣得多,一對眼睛陰狠狠的盯著金姣姣,卻沒吭一聲來。


    那捕頭聽得金姣姣叫囂自己剛從大牢裏出來,頓時眉頭就是一皺;再一聽安祿山居然是和蠻夷作戰的平盧將軍,心中頓時已經有了偏袒。他手一揮,沉聲道:“來人啊,將這女子還有她身邊一幹惡奴都銬上。幾位大人,還請和我們去見京兆尹大人,將今日的事情仔細的分說分說,定然饒不得他們這群膽大妄為的賊子。”


    安祿山神氣活現的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臃腫的臉蛋,惡狠狠的盯著金姣姣低聲叫罵了幾句。金姣姣則是憤憤然的抬起頭來,不屑的看了安祿山一眼。旁邊圍觀的百姓卻已經有人叫嚷起來:“捕頭大人,這可不能怪這位姑娘。這姑娘他們下手是重了點,可是這胖子可不是什麽好貨!”一幹百姓同時稱是,紛紛指責安祿山、史思明欺淩弱小,數十個混在人群中的遊俠兒已經是憤然走出人群,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廝並。安祿山、史思明嚇了一大跳,那捕頭的眉頭也漸漸的皺了起來,狐疑的瞥了安祿山一眼。


    咳嗽一聲,眼看就要鬧出大亂子的江魚坐不住啦,他分開人群走了出去,將自己的腰牌給那捕頭出示了一下,隨後很是親昵的拍了拍安祿山的肩膀:“哎喲,這不是安祿山安大將軍麽?怎麽,今天有興致來大慈恩寺拜佛啊?嘿,您拜佛就拜佛罷,何必弄得渾身是傷呢?上次咱大哥還說,有人往禦史台遞條子,說你安大將軍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橫行霸道、橫征暴斂、肆意妄為、為非作歹,他奶奶的要狠辦你哩!”


    江魚得意洋洋的看著滿臉慘白的安祿山,‘咯咯’直樂啊。這幾天他也稍微下了點功夫,讀了一點點書,起碼這些成語用得是,他自我感覺極好的。那捕頭卻是知趣,看到有花營的人出麵料理這事情了,樂得站在旁邊看熱鬧。江魚的官職比他高了快有十個品級,他樂得輕鬆。


    安祿山被江魚一通胡說八道嚇得半死,他眼力很是厲害,看到那捕頭見了江魚手上的腰牌立刻就退到了一邊去,就知道江魚是有大來曆的人。再一聽‘禦史台’這三字,頓時想起了上次在興慶宮門外攔住李林甫給自己‘伸冤’的時候,李林甫身邊的,不就是這個高高瘦瘦高得離譜的年輕人麽?安祿山的氣焰一下子就衰退得幹幹淨淨,他近乎諂媚的看著江魚,笑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啊?咱安祿山可是實誠漢子,怎會做那些犯法的勾當?咱,咱就要回去駐地的,哪裏敢在長安鬧事啊。”


    冷笑了幾聲,江魚隨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餅,慢條斯理的用手指頭搓泥巴一樣將那銀餅搓出了無數個形狀來,隨手朝著那頂大杆的漢子丟了過去:“這位兄弟,拿去給你的人好好的治治傷罷,今日的事情,看在我的麵子上,就算了罷。這位安大人,自然有我去處置,可好?”


    那頂大杆的漢子也是隻求和氣生財,他又怎麽敢真的和一位將軍爭鬥糾紛?他‘誒、誒’連聲,千恩萬謝的謝過了江魚,然後又狠狠的謝過了打抱不平的金姣姣,這才收拾起地上的那些銅錢,攜帶了家夥事物,扶起地上的年輕人,自己背起那摔斷了腿子的少年,再一次的謝過了江魚,匆匆離開了。


    那些遊俠兒看得江魚出麵消解了紛爭,既然苦主都走開了,又看到江魚出手大方,那一塊銀餅怕不是有七八兩重?足夠彌補那大漢的損失了,頓時紛紛出言讚賞江魚是條好漢,一聲呼哨,卻也紛紛離去。江魚朝著那捕頭使了個眼色,隨後一手拎住了安祿山的肩膀,喝道:“他奶奶的,跟魚爺我過來,長城他媽的如今是魚爺我罩著的地盤,長安城最大的幫派是魚爺我‘奉旨’一手打理的,你敢在我淨街虎兄弟的地盤上撈快錢?你安祿山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想要丟官回去河北道那邊放馬不成?”


    江魚拎著安祿山,後麵跟著一臉苦澀的史思明,在後麵跟著蹦蹦跳跳的金姣姣,一行人飛快的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裏麵。剛進那巷子,江魚就一拳轟在了安祿山的肚子上,拔出那柄極品寶刀,一刀將安祿山腰帶上巴掌厚的銅扣劈成了十幾片,這才獰聲說道:“喂,安祿山,你是好漢罷?是好漢你欺負那些江湖人幹什麽?我大哥前幾天還給我說,這次覲見陛下的將官裏麵,他很看好你哩,說你倒是很懂得做人的,怎麽,你他媽的淪落到欺辱江湖漢子的地步上了?”


    安祿山嘴裏一連串的叫苦,肚子上好似被打進了一根鐵樁子,疼得他有一種想要將五髒六腑都噴出來的錯覺。他回想起自己和李林甫打過的幾次交道,陰柔不可捉摸的李林甫,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兄弟呢?聽江魚剛才說的話,他應該是稱呼李林甫做‘大哥’的呀,怎麽卻是這麽一個恐怖的人物?看他剛才那一刀,安祿山沒看清刀勢來向,腰帶上那一塊銅扣就被劈成了碎片,這是什麽刀法?


    後麵史思明看得安祿山吃苦,急忙解釋道:“這位大人有所不知,咱們兄弟在長安城廝混了這麽久,盤纏耗盡啦,那點餉銀卻夠做什麽的?這次是一時興起,找點零花錢,卻讓大人你逮著啦。”史思明心裏那個委屈啊,長安城的一些官兒就好像吸血的妖怪一樣,那個賄賂銀子好似潮水一樣送了出去,這才打點好上上下下的人啊。其中尤其以禦史台的某人為最,若不是為了擺平那人,將某些人彈劾安祿山在長安城胡來的折子壓下去,他們也不會窮苦到去搶江湖藝人的錢財啊。


    可憐他們都是胡族將領出身,在長安城又沒有個親朋故舊的,身上少了銀子,哪裏去借?也隻能動一些不體麵的主意了,哪裏想到碰到了金姣姣這個女魔王?可惜安祿山認的義父張守圭在外領兵,否則卻也不至於如此。


    江魚卻是腦筋一轉,想到了李林甫給他叮囑過的一些事情。他偏著腦袋看了安祿山半天,這才說道:“範陽節度使張守圭,是你義父?”


    安祿山眼珠子馬上亮了起來,他的腰板也直了,嘻嘻笑道:“這位大人認識我義父?”


    江魚肚子裏麵罵了一句:我認識你老母。他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笑容:“我大哥是當朝禦史中丞李林甫,你是認識的了。這樣說起來,大家也不是外人,安大人,這裏是長安,可不是邊疆你們打仗的地方。我也聽說了,你們在邊疆對那些突厥人,為所欲為卻也是可以,但是在長安嘛,還是要安分守己的。等過得幾日,你們謝過了皇上,就趕緊回自己駐地罷。”


    一邊搖頭,似乎是在責怪安祿山不爭氣,江魚一邊從懷裏掏出幾塊金餅:“閑話少說,這幾塊金餅折算開來,也有兩三百貫錢,安大人可以在長安很舒坦的過一段時日啦。今日大家交個朋友,哈哈哈哈,安大人以為如何?你不會看不起我江魚罷?”江魚眼裏凶光一閃,惡狠狠的瞪了安祿山一眼,安祿山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接過了那幾塊金餅,大笑道:“哪裏的事?江兄弟如此豪氣,咱安祿山也是條好漢啦。誒,江大人?李大人?”安祿山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弄不清楚江魚怎麽會是李林甫的弟弟呢?


    這裏將安祿山、史思明打發走了,那裏一直站在後麵很不安分的朝著巷子兩邊的牆壁胡亂踢了好一陣子的金姣姣,這才猛的衝了上來,一手抓住了江魚的胳膊,大聲叫道:“江大哥,你可得幫我出這口氣,我金姣姣什麽時候被人這樣計算過?辦我案子的那人,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就是那楊洄要借著我的事情整治你哩,你怎麽把我從大牢裏放出來的?”


    江魚眉頭一皺,看著金姣姣不由得有點頭疼,他苦笑道:“還能如何?我大哥掌管禦史台,官員胡亂辦案,卻也是被他監管的,放你出來,卻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至於說楊洄要故意借你整治我,哪裏有這樣的事情?”他一心就想將金姣姣糊弄過去,還能怎樣呢?金姣姣因為他的關係進了大牢蹲了兩三個月,好容易被李林甫放了出來,江魚的確是有點歉意的,這算是江魚連累了金姣姣。但是,他還能怎樣?楊洄那廝就要娶公主啦,眼看著就要變成李隆基的女婿,江魚還能去把楊洄毒打一頓不成?


    再說了,也許李隆基不介意江魚毒打一頓自己的女婿,因為江魚怎麽說背後還有兩位天師撐腰,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也許還是張說,難不成江魚能去偷偷的把張說給怎麽樣了?完全不可能嘛。


    金姣姣卻是眼珠子一瞪,怒聲道:“江大哥,你怎麽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男子漢大丈夫人生在世,若是不能有恩報恩有怨報怨,還算個男人麽?罷了,反正這次的事情和你無關,我金姣姣自己找那楊洄算帳去就是。哼,我二叔過幾日就帶了一批高手來長安,到時候,哼哼!”說完這話,金姣姣轉身就走,氣呼呼的樣子讓江魚一陣的無奈。


    抓抓腦門,江魚苦惱的說道:“呃,若是我魚爺剛進長安城的時候,我就去幫你打殺那楊洄又如何?可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見識的世麵多啦,魚爺我膽子卻是越來越小了啊。呃,人家堂堂駙馬,你跑去打傷了他,不是自己找麻煩嘛。”


    江魚還沒想好對策,旁邊一名金牡丹簪花郎已經朝著江魚笑了笑,悠然說道:“江頭兒,這位姑娘的火氣很大啊。看她的樣子,一定是要去找楊洄的麻煩的。若是她打傷了楊洄,您可照樣脫不了幹係哩,就算我們替你作證說你沒有指使她去打楊洄,陛下怕是也不會相信的。”


    “哎喲!他奶奶的!”江魚猛的一拍大腿,急忙跳了起來:“姣姣,我的姑奶奶,你給我回來,你別跑啊!咱們再計較計較?”一邊叫嚷著,江魚一邊火燒火燎的追了上去,十幾個金牡丹同時大笑起來,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巷子的另外一頭突然閃出了三條人影,一名做名門閨秀打扮的少女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行了出來,看著江魚一行人的背影淡淡的說道:“這一人就是江魚麽?他是運氣好?還是真的武功到了那種地步?地煞殿的破天羅、破地網,我們天欲宮的兩位星君,還有雨清雅那賤人,都損在了他的身上。可真是個妙人兒。”


    兩位侍女嘻嘻一笑,身體扭動間,無限的風情蕩漾出來。


    這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說道:“看他的塊頭挺大的,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麽樣。一點純陽未瀉,卻是一個好男兒,也不知道吃了他,是什麽滋味,嘻嘻,弄得我都心癢癢了。”


    三個女子同時嬌笑起來,她們緩步出了小巷,買了一點香燭之類的物事,笑吟吟的行進了大慈恩寺去,一殿殿的敬香拜佛,臉上已經是一片純潔善良的端莊模樣。


    隔開了好幾條街道,正無奈的拉著金姣姣要她跟著自己去好好計議計議的江魚,突然渾身微微的哆嗦了一下。最近修習了蓬萊三島上的入門仙法口訣,**玄功已經有了一點基礎,居然也養出了一絲元神,有了一點神通的江魚,似乎覺得有些事情不怎麽對勁了。


    奈何他神通剛生,哪裏有這麽大的道行去計算清楚?他隻是心中微微一個怔愕,也就把這事情忘記到了腦袋後麵去。


    第三十二章 張說浴血(11742字)5.4


    “什麽?金刀道場要向朕的擊鞠隊挑戰?”正坐在興慶宮後花園裏喝茶的李隆基,差點沒把茶碗給吞了進去。一口茶水嗆在嗓子裏,咳嗽了半天,弄得前襟到處都是水跡的李隆基一臉不可思議的看了江魚半天,這才將那茶盞隨手丟在了一旁,皺眉道:“江魚,朕想問你,你又想幹什麽呢?朕可警告你,不要以為朕賞識你,看重你,你就給朕胡來啊。梨園的總管可是說了,你這幾天鬼鬼祟祟的在梨園外麵幹什麽呢?你還想找公孫大家的麻煩不成?嘿,好麽,現在又弄了個金刀道場來向朕的擊鞠隊挑戰!”


    江魚站在李隆基麵前,勾下腰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也不瞞陛下,楊洄那家夥設計坑了金刀道場的大師姐金姣姣,把她逮進大牢裏蹲了幾個月,那金姣姣卻是忍不下這口氣,說一定要從楊洄身上出口氣。臣怎能由得她動用武力毆打皇家姻親呢?故而臣和那金姣姣合計合計,讓他們出幾個人和楊洄他父親的擊鞠隊來一場競賽,不管誰輸誰贏,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瞥了一眼江魚,李隆基冷哼道:“好你一個江魚,那金姣姣你又是怎麽認識的?楊洄,又怎會對她下這種黑手?前因後果,都給朕詳細的說來。朕可警告你,你是朕親自參與考查過的花營將領,你可別在背後弄些雞鳴狗盜的事情。楊洄上次被人打斷了腿,這幾天才能下地行走哩,可是和你有關?”李隆基隨意的觸了江魚一句,卻弄得江魚心裏一陣納悶,這李隆基不會真的知道了什麽罷?


    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的。江魚花言巧語的將楊洄和自己起衝突的罪責全部推到了楊洄身上,又扭曲了一下楊洄故意陷害金姣姣的事情,好似一切事情都和他江魚沒有任何關係,他就是無辜受到連累一般。到了最後,他很是陰損的來了一句:“陛下,這次的事情,怎麽說金姣姣也是受害者,她要出一口氣,您就準了讓她和您的擊鞠隊比一場就是了。這叫做子債父償哪!”


    楊洄的父親楊慎交,同樣是大唐的駙馬,同時也是李隆基禦用擊鞠隊,也就是馬球隊的隊長。江魚的子債父償,聽得李隆基是啞然失笑:“好一個子債父償,江魚,朕發現你很會胡說八道。怎麽,和朕的擊鞠隊打一場,就能讓那金姣姣出氣?”


    江魚比劃出一根食指,笑道:“陛下,賭注是十萬貫錢,嘿嘿,金刀道場挺有錢,就看楊駙馬可否願意應招了。”


    李隆基狠狠的一掌拍在了茶幾上,冷哼道:“十萬貫?嘿,好一個出氣的法子,若是楊慎交他輸了,他就要變賣房產才能還債了罷?這主意,是你給那金姣姣出的?哼哼,簡直就是荒唐,區區一個民間道場,遊俠兒一般的人物,敢向大唐皇家擊鞠隊挑戰,莫非他們不知,這擊鞠隊在朕的親手**下,可是天下無對的麽?”李隆基眉毛一揚,幾縷胡須飄了起來,大聲說道:“既然他們要這樣賭鬥,朕也就許了。楊洄惹出的是非,嘿嘿,朕正好看一場熱鬧。”


    李隆基興致很好,他的擊鞠隊橫掃大唐王公貴族家自己蓄養的球隊,向來是難逢對手。既然在大唐的高層中找不到敵手了,那麽從民間的道場之中找一個強橫的球隊來比劃比劃,也是讓李隆基非常感興趣的事情。故而,事情也就這樣決定了,十日後,皇城校場內,楊慎交率領的皇家擊鞠隊迎戰金姣姣率領的金刀道場隊,堵住十萬,場外觀眾可隨意下注。這莊家麽,自然是江魚,但是一切利潤,李隆基卻占了大半。


    喜出望外的江魚離開了興慶宮,就利用李林甫的人脈,把這場比賽的風聲向著有資格進皇家校場的那些人發布了出去,很自然的,江魚將那坐莊的人說成了是李隆基!一切事情的首尾,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就辦妥當了,大唐的王公貴族們聞風而動,立刻分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派:一派是楊慎交的知交好友以及那些保守的大臣、門閥,一派則是和這些大臣門閥交惡的對頭。


    三天的時間,從各種渠道流入江魚手中,為了這場擊鞠比賽而投注的錢物,就達到了五百萬貫之多,幾乎是大唐半年的財政收入,不由得江魚不暗自心驚大唐朝某些世家的豪富。原本賭注根本達不到這麽恐怖的數字,但是自從柴風押了一筆巨款賭楊慎交勝,風遠揚笑嘻嘻的針鋒相對的押了一筆賭金刀道場贏,兩個世家的親朋故知也都卷進了這一場爭鬥,賭金是越來越大,最後是直接驚動了李隆基,樂得李隆基在那裏笑得合不攏嘴――這筆抽成的錢,可是李隆基的私房錢啊!


    到得比賽的前一天,隨著崔家挑釁般的隨手砸了一百萬貫錢押在了金刀道場的身上,大唐朝另外兩大門閥盧家和鄭家隨風而動,似乎是專挑著崔家的賭注,也壓下了相應的籌碼,江魚手上的賭資益發的龐大,最終居然達到了一千三百萬貫之巨。巨額的賭資,讓一向無法無天的江魚、李林甫,都不由得心頭打顫,這一次,似乎是玩大了。


    兩兄弟誰都沒想到,不過是想要折騰一下楊洄,小小出一口惡氣的行為,最終居然引起了這麽大的風波。眼看著那些潛伏在大唐朝的深水中,向來不拋頭露麵的一些勢力都悄然浮出了水麵參與了這次的豪賭,就連李林甫都想不通了:至於麽?值得麽?有什麽深仇大恨,逼得這些人拿著這麽大的巨款來玩呢?


    眼看著第二天就是比賽的正日,袁天罡卻派人來請江魚,著人將他領到了興慶宮的監天台上。


    高有三十幾丈的監天台,上有數具巨大無比的青銅器械,上麵刻滿了天星軌道、標注了無數的古怪字符,江魚卻是看不懂上麵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袁天罡的對麵。空蕩蕩沒有一點遮蓋,隻是放置了幾個蒲團的監天台上,袁天罡抬頭看著深邃的星空,雙手推動著一個九個圓環套著一顆巨大青銅球的古怪器械,雙目中精光閃動,嘴裏念叨不已,似乎在推算著什麽。


    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等得江魚都按捺不住,在蒲團上胡亂的扭動起來了,袁天罡這才停下了手,他身上卻是已經被冷汗濕透,麵色微微有點灰敗,似乎消耗了極多的元氣。提起監天台正中那張長案上的朱砂筆,袁天罡在一張獸皮上仔細的描繪了一幅圖案,旁邊標注了幾句好似童謠一般的詞句,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歎道:“這法門,修練起來好生艱難。隻修神通,不練道法,想成正果莫非真的就如此艱巨麽?”


    隨手丟下了朱砂筆,袁天罡在江魚麵前的蒲團上坐下,身上一陣蒸汽繚繞,濕透的衣物頓時被真火蒸幹。江魚問道:“老道,找我來有什麽事?不是說了,我隻是護法,平日裏不是打打殺殺的勾當,不要來找我麽?如今我**玄功才剛剛入門,又哪裏能幫你的忙呢?”江魚眼睛眨了眨,尋思道:若非**玄功有變幻身形的法門,又能修煉元神,練就神通,他還看不起這**玄功哩。**玄功就算修煉至肉體成聖,卻也不過相當於望月宗金身的頂尖修為,算得了什麽?


    袁天罡盯著江魚‘嘿嘿、嘿嘿’的笑了半天,這才猛的一瞪眼睛:“你賣了我蓬萊三仙宗的法門,可是發財啊。”


    “噫嘻!”江魚倒抽了一口冷氣,呆呆的看著袁天罡,驚呼道:“你怎生知道的?他奶奶的,崔家這群老不死的,果然是不可靠得很。他們還說什麽覓地隱居,不等形容大變了不會出山,怎麽被你們知曉了?”


    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袁天罡冷哼道:“本門長老早就算定了今次的事情,**玄功也就傳了你基本的口訣,那些精妙的法門,卻還留在本門藏經閣哩。這也是本門法訣應該泄漏,人間武道當大興,此乃天數,卻是違逆不得。早說你是順應天道的好人,這也是你命中的定數。隻是,你賣得錢不少,比我們從他們那裏得來的供奉,卻要多了不少哩。”


    江魚驚道:“有人早就算出了今日的事情?”


    袁天罡驕傲的一點頭:“本門有數位長老,已經潛修了兩千餘年,法力神通簡直不可思議。縱是不如上古的那些金仙,卻也是得了地仙正果的人物,有什麽事情瞞得過他們?”他比比劃劃的說道:“此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借你之手行事,從你手上將那法訣流出去,卻能賣出更好的價錢來,總比我們主動傳給他們,得來的價碼更高哩。你還不快說,你從崔家得了多少好處?”


    江魚心知肚明,這好處自己是保不住啦,在自己有能力反抗蓬萊三仙宗的這種活生生的**之前,他隻能閉著眼睛享受這種**。就好像當年在揚州城,被白龍幫控製的扒手得了一點錢物,總要被賈玉全部剝削走,這種弱肉強食的行為,在江魚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他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從崔家得來的好處述說了一遍,雖然是有氣無力精神頹唐,卻也是毫無遺漏的將自己得的一切都說了出來。最終他問袁天罡:“那九龍冠,我到手才幾天?這也就罷了,這神器,我也沒那能力使用。可是,這世俗間的錢財,你們卻是要了有什麽用?”


    袁天罡一手從江魚手上搶過了他遞過去的九龍冠,卻絲毫不理會那蚩尤腿骨,一手將那九龍冠塞進了懷裏,這才笑嘻嘻的說道:“江魚啊,我們神仙中人,莫非就不要錢財了麽?天下這麽多道觀,這麽多的門人弟子,他們都要修煉入門,需要多少耗費?就依靠一些世家的供奉,我們所需的各種材料,可能收集齊全麽?還不是需要我們自己的門人弟子行走天下,堪礦收集?這也是一筆花費呀!”


    歎息一聲,江魚無奈的讓袁天罡代表蓬萊三仙宗從自己手上奪走了崔家、風家許諾的大半好處,換取了**玄功全部的修練法門以及一件一氣仙宗的道人專門為他煉製,據說可以有效的抵禦天雷轟頂的法器。袁天罡看到江魚悶悶不樂的模樣,心知這小子還沒有擺脫對世間富貴的渴求,於是乎他掏出了兩塊晶瑩剔透的石頭,指著那石頭對江魚道:“罷了,你也是修道中人,何必看重這些紅塵中的俗物?我修道界,卻是以這種靈石作為錢物的,這兩塊中品靈石,就算是師兄我送給你的,可以換取好幾粒不錯的靈丹哩。”


    他又安慰江魚道:“你那蚩尤腿骨,卻也是一件不錯的寶物,師門長輩也沒說要取走這東西,畢竟沾染了一絲魔氣,於我仙家人無大用的。但是,若是你有機緣,也可以將他煉化進你的寶刀中,可以極大的提升你寶刀的威力哩。你修煉的是**玄功,卻不怕這一絲魔氣,盡可用得。”安撫了江魚幾句,又說了幾句讓江魚目瞪口呆的話,袁天罡縱身化為一道清風離開,想必是將那九龍冠送回蓬萊島去了。


    被狠狠搜刮了一番的江魚,氣極敗壞的離開了興慶宮,將那好似一頂鬥笠一樣,據說可以抵擋普通天劫天雷的法器胡亂的踐踏了一陣,低聲罵道:“我入你老母,九龍冠就換來這一頂鬥笠?什麽叫做老子去和崔家人談,賣得價錢高一點?感情崔家人做賊心虛,從我這裏買賊贓,會將價碼提高不是?他奶奶的,神仙了不起啊?幾個地仙就能計算人啊?不要被老子修練到金身,否則衝上蓬萊島,打破你們的臉,讓你們地仙變鬼仙,鬼仙變鬼魂,直接一腳把你們踩進輪回裏麵去!”


    低聲罵了幾句,江魚怒聲道:“好,這次咱們是兩清啦。你們老算計我江魚,可是把咱們之間一點情分給抹光啦!哼哼,難怪你們這麽好心死活要拉我進門哩,感情是讓老子這個所謂的順天之人來頂缸?”


    翻動著手上那記載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全部**玄功秘訣的玉簡,江魚忍不住氣又是一通破口大罵。想起袁天罡離開前的那幾句叮囑,江魚心裏那個氣啊,什麽叫做既然賣了一家,就不能厚此薄彼?幹脆就連其他幾家也都一一賣出去?感情是打破誓言挨天雷劈的不是他們,就要自己一個接一個的找上大唐的世家門閥,把**玄功的入門功法都賣出去,換取比他們每十年一次的供奉多得多的錢物,以壯大道家的勢力啊?這說起來,自己豈不是一個做苦力的?


    氣極敗壞的將那玉簡上的內容記在心裏,江魚低聲罵道:“惹急了我,就將這次的法訣,也都一次性賣光啦!計算我?不要讓魚爺我找到機會,否則管你道門魔門,打破你們的腦門!”江魚越想越是惱怒,猛的跳起來,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指著天空怒罵了幾句。


    大街上一隊夜間巡邏的士兵正好走過,看著江魚站在大街中心指手畫腳的亂罵著一些讓他們聽不懂的話,不由得都愣住了。江魚氣急,掏出自己身上的盤龍玉佩狐假虎威的吼道:“看什麽?沒看過人發飆啊?再看,再看老子把你們全部逮起來打破你們的屁股蛋!”


    這一隊士兵呆了好一陣子,盤算了一陣看看是不是要將江魚抓起來仔細的盤問他的來曆,路邊一個矮矮的身影‘噔噔噔’的跑了出來,一手抓住了江魚的袖子:“江大人,可真是幸會,幸會呀,怎麽每次到這裏,都能找到你呢?我們真是有緣呀!聽說您這次負責明日擊鞠競賽的賭局,還是皇上在背後坐莊的,不知道,您看好哪一方呀?是楊駙馬都尉,還是那道場呀?”


    江魚低頭一看,那四尺多高好似孩童一樣站在他身邊,滿臉笑容的拉著自己袖子的,不是好一陣子沒見過的吉備真備麽?江魚驚訝的看著吉備真備問道:“吉備真備大人,還真是,他奶奶的幸會啊!”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和袁天罡折騰了一陣,這都快半夜三更啦,還叫做幸會呢?江魚一手拎著吉備真備的衣領,拎著他飛快的跑過了幾條大街,將他仍在了一個巷子口,這才皺眉說道:“您可真有心,每次都能順順當當的找到我啊?怎麽說,這次又有什麽事情啊?上次你給陛下上表請罪的事情,可辦妥了?”


    吉備真備點頭哈腰的朝著江魚行禮謝過了他的指點,說道:“天皇帝仁慈,我犯下的一點小錯,自然是被輕鬆揭過了。如今已經有幾個貴國的高人,在那裏傳授我隨行的武士五行遁法了,可真是幸運呀,有了這麽奇妙的法術,我國再也不怕那些山鬼山妖的侵害啦。”巴結了江魚幾句,這吉備真備眼珠子一轉,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明日的比賽,您看好哪個隊呀?您可是坐莊的人,不會不知道罷?”


    咳嗽了一聲,江魚狐疑的看了吉備真備好一陣子,這才蹲下來歪著腦袋看著他:“嘿,你要下注呀?這話可是怎麽說的,咱醜化說在前麵,如今因為我大唐幾個大家族的加入,最大的一注賭注都上百萬貫啦,如今是五千貫以下的賭注咱不收。咱們這賭局,如今就是兩派人在裏麵拿錢燒著玩哩,吉備真備大人,您要是本錢不大,就不要加進去玩啦。”


    吉備真備陪笑了幾聲,比劃了一個手勢,殷切的看著江魚道:“江大人,我下國之民貧瘠,自然是沒錢玩太大的。不過,這次天皇帝賞賜了一些寶物,加上我們隨行的人也帶了一點點的錢物,我們在長安城的當鋪變賣了好幾天,這才湊齊了一萬三千貫,還請江大人幫忙,幫我們押在那贏的把握比較大的隊身上罷。”


    朝著江魚一個鞠躬,吉備真備猛的朝著江魚跪了下去,磕頭道:“一切都拜托啦,咱們使節團全部的錢物,都在這裏啦,江大人。”


    “呃,呃,這是幹什麽?”江魚被吉備真備弄了個手足無措,他一手拎起吉備真備,將他淩空拎在手上,吉備真備卻還是保持著那跪拜的姿勢,不斷的叫嚷著‘拜托了,拜托了’。江魚苦笑,無奈的問道:“吉備真備大人,沒想到,你們扶桑人,這麽有賭性呀,雅致不錯嘛,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出鴻臚寺來找我江魚,就是為了押注啊?”


    “嗨!”吉備真備看著江魚,麵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嚴肅:“這一次來大唐,實在是抱歉啦,為了我們扶桑的事情,吉備真備使了一些手段,差點觸怒了天皇帝,已經很後悔啦。現在貴國的天師已經在訓練我們的武士,也有佛門的高僧在傳授他們一點最粗淺的佛法,我們扶桑境內的鬼怪,肯定要被平定啦。但是我扶桑民智未開,就依靠來大唐朝留學的那些年輕人,我扶桑的未來,還是很渺茫的。”


    “誒,你扶桑的前途,關你賭錢什麽事啊?”江魚心裏那個納悶啊,就不用提了。


    吉備真備掙脫了江魚的手,又跪在了江魚的麵前:“若是這次賭賽,能夠贏一筆錢的話,咱們使節團就能多買一些大唐的書籍回去扶桑啦。雖然有大唐天皇帝許諾賞賜的一些書,但是還是不夠啊。我們要采辦的東西太多,很多東西都是扶桑沒有的,我們需要各種書,各種器具,讓我們扶桑的百姓也富裕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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