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就到了,關小爺何事?小爺要閉門養傷!”李瀟然滿不在乎的道。


    “你這傷怕是難養了。”秦明蘭淡聲道。


    李瀟然不解。“為什麽?”


    “因為,我和羅刹國人的仇結得不淺。”


    李瀟然的小心肝立馬高高懸起。“你這個不淺,是有多深?”


    “我這麽跟你說吧!他們羅刹國的士兵,十之七八都被我帶人給幹掉了,將領也被我弄死了差不多一半。我還率著人火燒了他們的王城,活捉了他們的將領,並當眾一刀劈了他們的大王子,他們的老皇帝僥幸帶著小兒子逃了,不過在逃跑的路上老皇帝因為水土不服死了,小王子也被我們追得屁滾尿流,差點把部族裏的所有年輕力壯的男子和美人都送給我請求和解。”


    李瀟然嘴角狂抽。


    一年了,他聽人說過無數次她的壯舉,但今天才算是聽到了最真切,也是最具體的版本。


    這女人,果然不負羅刹之名,簡直比羅刹國還要羅刹得多!八年時間,結果在她手上的性命有多少?


    她還弄散了人家的王族,逼死了老皇帝,砍死了大皇子,這麽血腥殘暴的舉動,居然全都是她這麽一個女人幹出來的!


    對了!她還強迫人家整體遷徙,將國土讓出二百餘裏地,這簡直就是喪權辱國到了極致啊!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會對她恨之入骨。


    不過,李瀟然最關心的還是最後一句。


    “你說,他們把部族裏的男人和女人都送給你?送美人我懂,這送男人什麽意思?”


    秦明蘭低笑。“或許是聽說男人有沉醉美色一說,他們便打量著我一把年紀了,又遲遲未嫁,興許便是缺個男人的緣故?便精挑細選了幾十個男人來給我挑選,還說要是我喜歡的話,全部收下也行。”


    男人!幾十個!


    李瀟然要爆炸了。


    要不是因為後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現在就恨不能跳起來狠狠掐上這個女人的脖子!


    “很好笑嗎?很高興嗎?要是真高興,人家送了那麽多猛男給你,你為何不留下幾個用用?就算不讓他們服侍你,你也可以用來做奴隸呀!現在羅刹國的奴隸不是在京城圈子裏最流行嗎?”


    濃重的醋酸味飄飄蕩蕩,瞬息溢滿了整間屋子。


    李瀟然覺得自己都快整個人泡進醋缸裏了。


    羅刹國,人稱馬背上的國家。那裏的男兒從會走路起就開始騎馬,十來歲便是馬背上的好手。更兼驍勇善戰,四肢發達頭腦也並不簡單。那麽高大威猛的男子漢,想想都比他有陽剛之氣的多,和她站在一起不是更好?


    那些人也著實聰明,知道她已經強悍到了這個地步,尋常男人肯定配不上她,便幹脆送了幾個威武雄壯的男人來給她做陪襯,既能滿足她做女人的生理需求,又能撫慰她一把年紀找不到男人的悲傷。她怎麽就沒答應呢?


    說不定如果她當初帶著羅刹國的男人一道回來,皇上也就不會同意讓他們成親了!那樣,她也不會被圈禁在王府這個風雲詭譎的地方。


    秦明蘭目瞪口呆。“你至於這麽激動嗎?我弄死了羅刹國那麽多人,又豈會發瘋把他們的人留在自己身邊?那不啻於在自己身邊埋下一顆炸彈,天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就悄悄把我給弄死了!再說了”,頓一頓,“我不喜歡那些肌肉發達的男人。”


    李瀟然小心肝又微微加快速度。“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我呀,喜歡溫文爾雅一點的,斯文俊秀一點的,反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就是了!”秦明蘭思量著道。


    李瀟然的小臉兒又黑了。


    “你喜歡太子?”


    什麽跟什麽呀!秦明蘭無語。“這和太子什麽關係?”那麽狡猾的大狐狸,和謙謙君子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但是,在外人眼裏,太子可不就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嗎?李瀟然心裏很是不爽,他可還清楚的記得她和太子早他認識了好幾年,兩人還一度關係不菲!


    雖然現在兩個人之間來往少了,可是上次在德州的時候她和太子還私底下說過幾句話!而且兩人之間的默契那麽明顯,他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得一清二楚!


    李瀟然覺得自己是真趴在床上太無聊,都已經閑到開始亂吃飛醋了。


    明明秦明蘭已經嫁給了他,肚子裏也有了他的孩子。她早嚴詞拒絕了羅刹國的猛男們,也和太子斷絕了可能,但隻要想到隻要一個不小心,那些可能就會毀掉他小心經營起來的一切,那他活到現在什麽意思?也難怪羅刹國的使者來了會說那樣的話呢!


    看他小臉上怒氣紛湧,一陣白一陣紅的,看起來倒是蠻養眼的,不過恐怕對他的身子不利,秦明蘭連忙握住他的手。“你這到底是吃的哪門子的飛醋?我不是都已經拒絕他們了嗎?現在我是你的妻,這輩子也隻會是你的妻,你孩子的娘,過去的那些事有必要這麽斤斤計較嗎?”


    沒必要,可是他無聊啊!


    李瀟然抬起腦袋。“再說一遍。”


    “嗯?”


    “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李瀟然的聲音低低的,軟軟的,帶著一絲淺淺的羞澀以及得意。


    秦明蘭一見,便如被雷親了一口。“我不是都說完了嗎,你也聽到了,還說他做什麽?”


    “我不管,我就要聽!你剛才說的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李瀟然不管,幹脆耍起賴了。


    秦明蘭無語。隻得又挑挑揀揀的說了一遍。


    李瀟然終於滿意了,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笑意:“這可是你說的!這輩子你都會陪在我身邊,其他男人你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哪裏說了?她隻是說……


    好吧!和長期臥病在床的病號有什麽好胡攪蠻纏的?這家夥本來嘴巴就利索,現在更不得了,昨天她還聽到他把青蔥都給差點說哭了呢!


    說白了,其實這家夥就是沒事閑的!但她可沒那麽閑。


    不出意外的話,她想,皇上馬上就要用到她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靜王世子也風風火火的上門來了,照例又對李瀟然身上的傷口進行了一番觀摩。然後,他才進入正題,將這半年來京城裏的大小事件都說了一遍。末了,又是一番感慨:“沒你在的京城真是無趣,我在街上撞到人了也沒心思和他們鬧騰。還好你現在回來了!回頭等羅刹國的使團來了,咱們一起去折騰他們去!”


    李瀟然翻個白眼。“你瞧我這樣能出門嗎?”


    “哎呀不能出門沒關係,你出謀劃策,我付諸行動,咱們兄弟倆齊心協力,必定能整得他們哭爹喊娘!”靜王世子笑嘻嘻的道,“以前這事咱們幹的還少嗎?”


    一旁的秦明蘭默默垂頭,在心裏一條一條將羅刹國人的習性乃至自己所熟識的人的性格都羅列了一遍。


    李瀟然聞言也翻個白眼。“我不幹。”


    “為什麽呀?”靜王世子不明白,“你以前不是最愛玩這個的嗎?”


    “可是現在我不愛玩了!”李瀟然憤憤道。


    “難道是——”靜王世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老弟,你不會是因為知道有人挑釁你了,所以心裏怕了,連碰都不敢碰他們一下吧?”說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更何況如今你身邊可是有大將軍的弟媳婦在呢。有她在身邊站著,那些人誰敢動你一根毫毛?”


    “你可以閉嘴了嗎?”李瀟然更鬱悶了。


    他一個大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三條兩天的生病不說,遇到事情還需要自己媳婦來保護。雖然當時被保護的時候他是很感動啦,可是回頭再一想,他就越來越覺得自己沒用得緊!


    這事在自己國人跟前也就罷了。可是等到羅刹國的人來了,一旦他們知道如此……那簡直是丟人丟到國外去了!他可憐的臉麵啊!


    靜王世子終於發覺到不對了。“你這是怎麽了?可是誰欺負你了?但不對呀,你才回來京城幾天,哪有人來得及欺負你?難不成是在南邊?可那裏的人又哪裏會是你的對手?”


    “你到底給我閉不閉嘴?再多說一句,最後一本食譜你就休想拿到手!”李瀟然忍無可忍,幹脆拿出了殺手鐧。


    靜王世子果然被製住了。“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三弟你就行行好,把食譜給哥哥我唄!”


    李瀟然低哼一聲,吩咐青蔥去取了自己回京途中寫的一份食譜交給他。


    靜王世子如獲至寶,趕緊小心捧在手心裏,複又貼過來小聲問:“你真不和我一道整整羅刹國的人?”


    “東西拿到了,你趕緊走吧!”李瀟然沒好氣的道。


    他是真不高興了。靜王世子摸摸鼻子,訕訕道:“好吧,你今天心情不好,哥哥我就不打攪了。一會哥哥叫酒池肉林的廚子做一桌清爽滋補的飯菜送過來,權當是你這本食譜的答謝好了!”


    “就算沒有食譜,這也是你應該做的!”李瀟然冷哼。


    靜王世子無奈搖頭,把薄薄的一本食譜卷卷放好走了。


    過後不到一個時辰,果真有酒池肉林的小廝送來一大桌素齋,做得色香味俱全,就連秦明蘭這麽挑食的人都胃口大開。


    李瀟然也難得吃了一碗飯,可高興壞了王府上下。


    及到下午,宮裏便來人了。是皇上派人來接秦明蘭進宮去。


    秦明蘭早有此準備,簡單收拾一下便坐上轎子去了。及到禦書房,才發現自家小弟秦明嶽,叔叔秦元堂,乃至範大李湯等人都赫然在列。


    不等她跪地參拜,皇帝便連忙道:“秦愛卿快快免禮!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行此大禮了。”


    秦明蘭順從的揭過了這一環節,但還是拱手行了個禮,才在一旁坐下。


    秦明蘭是最後一個抵達的。人到齊了,皇帝便清清嗓子道:“諸位愛卿都是明白人,那麽朕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五個多月前羅刹國遣使來我朝,稱自願納貢稱臣,互通邊境,朕覺得可行,他們的使臣便回去了,如今又遣了一隊使團過來,為的便是商議互通有無之事,再過不到半個月人就該到了。不過羅刹人曆來狡猾,又數次出爾反爾,朕也不敢完全相信他們,便特地請了眾位愛卿過來,大家商議一下,到時候如何應對他們才好?”


    秦明蘭看看坐在一側的叔叔以及小弟,卻發現兩人都望向了她這邊。


    也是。這些年來,和羅刹國接觸最多的人是她,皇帝要打聽消息的話,那麽自然是從她這裏得到的最為準確。


    皇帝此時也道:“早在羅刹國遣第一批使者過來時朕便已經向秦大人以及秦校尉等人取過一遍經了,當時還有太子在,算是勉強應付了過去。不過這次要來的是一個使團,裏頭必定藏龍臥虎,朕不敢小覷,便特特又請了秦愛卿過來,你和羅刹國打交道多年,當初也是和羅刹皇族接觸頗深的,你來說說看,朕該以何等姿態應對他們才是?”


    在城牆上差點一箭射穿了羅刹的主帥的脖子,當著羅刹國將士乃至百姓的麵一刀劈了他們的大王子,還拎著一隊不足八百人的人馬將羅刹老皇帝一行人追趕了上百裏,直到深入草原腹地才罷休,這就叫做接觸頗深了?秦明蘭簡直哭笑不得。


    早知道對方會放低了姿態來求和,她當初就不打得他們那麽狠了。搞得現在她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麽回旋的餘地。


    秦明蘭思慮一下,便將一份奏折呈了上去。“臣聽聞如今接掌皇位的乃是十六年前被老羅刹王推翻的老老羅刹王的後人,老羅刹王一脈都已經被斬殺殆盡。但偏偏臣所熟知的都是老羅刹王那一脈,所以對現在這些人接觸頗深說不上。不過畢竟都是羅刹人,微臣對他們的習性還是格外了解的,而且以前在爺爺跟前也聽說過不少之前他們應對老老羅刹王時的經曆,再加上家中一些資料記載,微臣大略羅列了幾點,還請皇上過目。”


    “好!”對於個中的差別,皇帝也早心知肚明,所以當聽到秦明蘭前麵那襲話時心中便微微發涼,以為沒辦法了。可沒想到,峰回路轉,秦明蘭立馬又拋出了一根橄欖枝,皇帝喜不自禁,連忙叫人將奏折轉呈上來,細細看過,更是喜形於色。“秦愛卿您果真乃朕的肱骨之臣,朕選你來真是選對了!”


    便將奏折交給一旁的中書舍人。“將這份折子抄錄幾份,遞給禮部眾人,叫他們好生做好應對。”


    中書舍人連忙接下。


    這件事了了,皇帝鬆了口氣,但馬上又看向秦明蘭:“對了秦愛卿,對於此次接待羅刹國使團的人選,你可有推薦的?”


    秦明蘭頓時頭大如鬥。


    皇上啊,您至於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嗎?我現在可是孕婦啊孕婦!


    她完全相信,如果自己是個男兒身的話,皇帝現在肯定已經直接把這麽重任甩到她頭上了!


    所以,她得惜福。


    便深吸口氣。“微臣覺得,禮部眾位大人雖然沒有和羅刹國的人正式接觸過,但是大家都是深諳各國禮儀習俗的人,應對起來應當也不費什麽事。再有範大等人從旁協助,也就差不多了。若是還有不明白的,諸位大人也可隨時差人去王府尋微臣,微臣定當盡心竭力。”


    皇帝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秦愛卿,朕記得,田軍師似乎是跟著你一起到了平王府上?”


    秦明蘭心中一凜!


    她就知道,皇帝必定不會放過那個人。也是,其實細說起來,田青對羅刹國的了解比起她來隻深不淺。那家夥能從對方一個小小的動作上便分析出對方的性情愛好,再找出缺點加以致命打擊。這種揪住對方的弱點死命踩著別人的脖子讓別人隻能俯首稱臣的事交給他來幹簡直再好不過了!


    本來秦明蘭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


    “皇上,田軍師自從回京之後便休養生息,外事不管。關於此事微臣也曾去尋過他,可是他怎麽也不肯出來拋頭露麵。”


    說出‘拋頭露麵’這四個字,秦明蘭都忍不住一陣牙酸。


    真不明白那家夥怎麽想的,一個大男人,居然都對自己用上這樣的詞了!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果是以往,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秦明蘭就會毫不客氣的大笑一通,然後直接把人給拎出來,管他樂意不樂意?可是現在,在大家早漸漸疏遠,而且如今都互相客氣上了的時候,她卻是怎麽都做不出來了。


    皇帝聞言也是一聲歎息。“其實早在上一波使臣過來時,朕便命人去請過他,他也是拒絕了。”


    竟有這事?秦明蘭聞言大驚。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釋然了。自從回京之後,田青的性子就越來沉悶了。除了在王府裏還到處溜達溜達,亦或者兄弟們難得的一次聚會,否則外頭他是死都不肯出去的。如今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隻會變得更悶,更讓人抓狂才是。


    “但是如今秦愛卿你回來了,就連你去請都沒用嗎?”皇帝到底還是不肯放棄。


    秦明蘭苦笑。“皇上,田青是什麽性子,您當初也該知道。他人小,脾氣卻大,隻要他認定的事情,別人誰都沒辦法改變。”正如當初拒絕皇帝的封賞,那叫一個義正詞嚴,不管傳旨的太監將話說得多好聽,他都就不從命,最終差點都讓太監跪下了!而直到現在,她也沒明白那家夥放著好好的金山銀山不要卻非得蹲在偌大的王府裏當個小小的管事是什麽想法。


    皇帝聞言,也隻得幽幽長歎口氣。“既如此,那就算了吧!田愛卿乃國之功臣,朕也不好強迫於他。不過,若是可以的話,秦愛卿也叫他寫一份奏折,將他知道的都說與大家知道吧!”


    “微臣遵旨!”秦明蘭忙不迭稽首行禮。


    話已說完,皇帝也累了,忍不住坐下去咳嗽幾聲。一旁的太監忙不迭送上一丸藥給他服下。


    皇帝大口吞了,又順了順氣,才揮手道:“眾位愛卿都下去吧!尤其秦愛卿,你身懷六甲,行動不便,以後便在王府裏好生養胎。”這又是以叔叔的身份在關愛小輩了。


    “多謝陛下。”秦明蘭連忙再次以侄媳之禮見之。


    從禦書房出來,大家一路無話。直到出了宮門,範大和李湯等人各自往自己任職的部門去了,秦明嶽翻身上馬,秦元堂因為腿腳不便,便是坐的馬車。眼看秦明蘭預備坐轎,他便招手腳秦明蘭同坐。


    秦明蘭痛快的答應了。秦明嶽見狀,也幹脆棄了馬上了馬車,大家湊在一處說說話。


    自從出嫁後,秦明蘭已經是大半年沒有和叔叔見過麵了。如今見了,少不得有許多話要說。一番噓寒問暖過後,秦元堂才步入正題:“這一次,田青果然不肯出來?”


    秦明蘭搖頭。


    “那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麽?”秦元堂皺眉,“事關國家大義,我天鳳王朝要在羅刹人跟前立威,這麽重大的事件,他為何就是不肯出來?上次隻來了一兩個人也就罷了,這次可是一個使團!當初在邊關他不是出謀劃策極積極的嗎,怎麽現在突然就這樣了?”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答案。秦明蘭心中暗道。


    秦明嶽也一樣皺起眉頭。“皇上也是,田青說不出來他就真不強迫他了?要是換做我,我就算揪也要把他給揪出來!皇上是個明君,可是這性子也未免太軟弱了點,這樣如何壓服得住下麵的人?”


    “你閉嘴!誰許你妄議君上的?”秦元堂立馬厲聲嗬斥。


    秦明嶽連忙低下頭。“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這裏都是自家人,我說兩句又沒事。”


    “不管在哪裏,你都不許說皇上半句壞話!皇上的事情,是我們臣子能隨意置評的嗎?”秦元堂冷聲喝道。


    秦明嶽被訓得小臉慘白。“叔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下一次隻說。等回到家裏,你自己去靶場拉弓五百下。”


    “是,我記住了。”


    眼看著自家小弟被教訓得跟孫子似的,秦明蘭不禁在心頭感慨不已。


    叔叔對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不,應該說是秦家所有人對皇上的忠心都是蒼天可鑒,但這其中她家二叔尤甚。究其原因,便是當初二叔從戰場下來後,因為腿部受傷嚴重,這輩子主動無法再站立,更無法上陣殺敵。但皇帝並未因此就嫌棄了他,也沒有用高官厚祿來哄著他,而是遣了宮中最好的太醫給他醫治,並給他許了皇後娘家的族妹。不僅如此,等他上好之後,皇帝為了彌補他不能上戰場的缺憾,特地封了他一個不高卻異常重要的實職,便是叫他幫助訓練新兵,並將送往邊疆的兵器都交付他監督打造。


    如此恩遇,叔叔自然感激不盡,從此便將皇帝當做自己的神明,聽不得任何人說皇帝一句不好。


    隻是……秦明蘭心中喟歎。


    小弟說得沒錯,皇上的確是太仁慈了些。為上位者,除了要恩澤天下,但也要樹立好自己的威信。現在這位皇帝,明顯威嚴不足。如此一來,下頭的人自然有些膽大的便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


    再加上皇上身體不好,那些人就更膽大包天了。


    思及此,秦明蘭便忍不住想到了皇帝方才當著他們的麵服藥的畫麵。


    上位者最忌憚的就是在下屬跟前展露自己病弱的一麵。即便是病入膏肓,在人前他們也要裝得中氣十足。但是今天,皇帝居然當著他們的麵就急忙將藥丸吞下了,一旁的太監也絲毫都沒有猶豫,這說明皇帝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半刻都熬不住了!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也不知道太子何時才能歸京?相較皇帝,太子看似溫和,但其實手段確實格外淩厲,正好彌補了皇帝的些許不足。如果不是這些年太子的幫襯,這天鳳王朝的江山必定做不到今天這麽好。便如現在,太子才離開多久,皇上便有些撐不住了?


    但願等羅刹國使團抵達之前,太子已經回來了。不然京城裏隻怕還要鬧出不少事情來。


    “阿蘭,阿蘭?”


    他們倆抬起頭。“叔叔?”


    “你在想什麽?我和你說話都沒聽見。”秦元堂有些不悅的道。做將領的人就是這樣,習慣了下頭的人無條件的服從,而且要求還是臨行禁止。現在秦明蘭堂而皇之的在他跟前走神,秦元堂自然不爽。不過考慮到對方是自己侄女,如今又身懷六甲,他也不好發作,隻是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秦明蘭現在心情抑鬱,也沒有多少心思去察言觀色,便隻是問道:“什麽話?我最近精神不濟,動不動就走神。”


    原來如此。秦元堂心情少霽:“我在問你,什麽時候回家一趟?你爺爺想你了。”


    更想的其實是她肚子裏這個小家夥吧?想到自家年邁的爺爺,秦明蘭淡笑:“等有空了就回,應當就在這幾天了。”


    秦元堂頷首,也不再多說。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平王府門口,秦明蘭辭別叔叔和弟弟回去,便見李瀟然又趴在床沿對著滿滿一桌菜肴挑三揀四。


    見她回來了,他眉毛一揚,立馬發現不對。“你怎麽了?皇宮裏被皇帝叔叔罵了?”


    秦明蘭搖頭。“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什麽感慨,說來聽聽。”李瀟然連忙爬著蹭過去。一臉的好奇。


    這家夥果真是無聊到一定境界了。


    不過現在心情著實抑鬱,不找個人好好傾訴一下秦明蘭擔心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便幹脆一五一十的都跟李瀟然說了。


    李瀟然聽完就笑了。“嗨,我還以為是什麽呢!這不都是明擺著的事嗎?田青那家夥現在王府管家的事情做得挺好的,要是真放他出去幹別的,這麽大個王府交給誰來管?我可沒那個閑心思!還有皇帝叔叔,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我記得當初皇爺爺就說給,皇帝叔叔性子太慈悲了些,不適合當皇帝,反倒是我父王更有帝王之相。可是沒辦法,皇帝叔叔才是父王唯一的嫡子,這個皇位除了他無人有資格繼承,所以皇爺爺特地將我父王派到南邊為父王把住南麵士林的關係,又將太子自小抱到自己跟前去養。”


    竟有這事?


    這些秦明蘭還是第一次聽說。“先帝也曾說過皇上不適合這個位置麽?”


    倒是平王爺,初次見麵時,那個人不喜不悲,不動不搖,站在那裏就跟一塊沒有感情的石碑一樣,叫她察覺不出什麽。不過這次南邊之行倒是叫她看出了幾分端倪:能讓南邊士林為之聯名上書求情,並將鹽道上的事情而十年如一日遮掩得這麽完美的人,手腕著實不一般。


    但可惜就可惜在,他並非嫡子。


    “是啊!”李瀟然點點頭,“這話我是親耳聽到皇爺爺說的,不過,是躲起來偷聽的,那些話皇爺爺才不會當著我的麵說呢!”說著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說起來皇爺爺真是夠偏心的,從小就對太子那麽好,手把手的教他看奏折,應對臣子,比教導當年的皇帝叔叔還要上心,可每次見到我卻都是一盤果子把我給打發了!你悄悄,這偏心也未免偏心得太過了!”


    秦明蘭汗顏。


    先帝偏心太子,太後娘娘偏心你,一人偏一個,這不挺好嗎?而且先帝都已經過世十多年了,太後娘娘卻還健在,而且如今她看太後娘娘對他偏心得也十分過分,太子肯定說不定還在心裏嫉妒他呢!


    不過這些都隻是李瀟然的吐槽而已。吐槽完畢,他又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不過也是,他們說我父王的壞話,當然得背著我了。但我是誰?怎麽可能讓他們奸計得逞?從小到大,他們私底下說的話我都給偷聽了個七七八八!”


    秦明蘭冷汗不止。


    這熊孩子!從小就不幹正事,居然還敢偷聽當時的皇帝和皇太孫說話!他膽兒真是夠肥的!


    但是,先帝和太子祖孫間的對話啊,她也被勾起了幾分興趣。“他們都背著你說什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那些家國大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我聽了幾句就膩煩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有興致一說就是好幾個時辰的。”李瀟然撇撇嘴,馬上又眉梢一揚,“不過,我也算是聽到過一件有用的,事關我父王!”


    秦明蘭心口猛地一縮!


    “什麽事?”


    “其實細說起來我也不大清楚。”李瀟然搔搔腦袋,“當時皇爺爺也說得很模糊,我就記得他說,那是他和太子之間的秘密,其他誰都不能說,就算是皇帝叔叔還有奶奶都不行。然後他就把個什麽東西交給了太子,說什麽如果父王聽話的話,那就把南邊交給他,隨便他怎麽折騰。但如果他不老實和我一樣亂來的話,那麽就照著東西上的法子來!我納悶的要死,剛好那時候父王在京城,我便和他提了幾句,你可沒見當時父王的臉色……嘖嘖,那叫一個精彩啊!那段日子我可是從他身上弄到了不少好東西呢!”


    呃……


    秦明蘭扶額。“那東西父王可弄清楚是什麽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瀟然攤手,“又不關我的事,我管那麽多做什麽?”


    “你真覺得不關你的事?”秦明蘭沉聲問。


    先帝和太子密謀的東西,事關平王爺,任何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出個七七八八。這家夥這麽精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至於把事情透露給平王爺,這肯定也是他故意為之!


    “哎呀,就算關我的事也不要緊啊,主要問題還是出在父王身上嘛!”李瀟然嘻嘻笑道,“我不是都已經把問題扔給他了嗎?那就有他自己去著急,我可以省省了。”


    秦明蘭抽抽嘴角。她就知道,這家夥腹黑得很,而且最會折騰自己老爹。


    平王爺也真夠命苦的,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兒子?


    “對了”,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這事是多久以前的?”


    “哦,也沒多久,也就在皇爺爺過世前一個多月吧!”李瀟然道。


    那麽距離現在也有差不多十一年了。也就是說,如果還沒找到那個東西的話,平王爺已經就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十多年了?


    這坑爹的孩子!


    被李瀟然坑到的可不止平王爺一個人。


    經過將近兩多月的橫掃,南邊鹽道上被揪出來巨貪三名,大貪十名,還有林林總總涉案的官員幾十名。麵對這些心狠手辣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蟲們,太子毫不手軟,當眾斬殺了三名巨貪,再叫人將其他人全都遊街三日,才帶著賬冊和繳獲的銀子,拖著罪臣浩浩蕩蕩回京城向皇帝複命去。


    因為鹽道上一係列的事件,平王爺寢食難安,短短的時間內都瘦了十來斤,如今正是麵黃肌瘦的模樣。


    如今,南邊碩果僅存的幾名官員依依不舍的將太子和平王爺一道送到南京城外,紛紛涕淚直下,欲言不能。


    他們是真傷心。既是喜不自禁,自己好容易才從貪腐的風暴中全身而退,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又是傷心難過,太子這麽一鬧,南邊元氣大傷,曾經係統的官場隻需被徹底打破,他們的外快渠道也被強勢斬斷。等來了新官員,誰知道一切又會是什麽樣?偏偏最該主持大局的平王爺這個時候也要上京去,他們群龍無首,隻覺前途渺茫,忍不住便潸然淚下。


    太子此行卻是賺得盆滿缽滿,順便也將自己的威名在南邊大肆宣揚了一番,心情自是大好。看著這一眾淚流滿麵的官員,他甚至好心情的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肩:“周大人,你不必如此依依不舍。此次對鹽道進行清查,你們幾個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孤十分讚賞。待回京後孤便會稟明父皇,叫他為你們加官進爵,指不定再過幾日我們就要在京城再見了呢!”


    周大人惶恐不已。“下官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哪裏值得太子殿下如此讚譽?”


    太子微微一笑,回頭衝平王爺道:“伯父,時辰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走麽?”


    平王爺蠟黃的臉上滿是疲憊。“走吧!早點走,也便早點到京城。”


    太子頷首,正欲轉身上車,卻聽到不遠處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而且直衝這邊而來。


    所有人都不禁一驚,抬眼看去,隻見三四個年紀十三四歲的少年渾身掛滿了鞭炮,就這樣劈裏啪啦的朝他們這邊跑過來了!


    兩個人打掩護,一個人斷後,將層層侍衛轟開,中間那個一往無前的朝太子這邊衝過來,手中尖刀一亮——


    “你這個狗太子,我要殺了你為我爹報仇!”


    ------題外話------


    瀏覽器抽了,反應炒雞慢,小茶也要抽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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