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牆壁上依舊遍布刻痕,雜亂無章,一如李察現在的心情。但白夜留下的那行字卻在一片淩亂中無比醒目,李察索性站到牆邊,細細體會揣摩著字中的意境,慢慢的,在殺氣的激勵下,他的心情終於沉靜下來。


    辦公桌上的文件旁,放著一個小而精致的高腳水晶杯,裏麵有四顆黑氣縈繞不散的晶鑽。那是李察誅殺四個陰影生物後留下的影鑽,極為罕見,也很少有人能夠認得這種價值連城的寶物。


    李察當日匆匆忙忙,以至於把這幾顆東西都忘記了,就隨意地扔在了書桌上,還是細心的老管家把它們收起,用容器盛好放在書桌上。這也是侍從人員的基本素質,沒有被扔進廢紙簍的紙張絕不會擅自清理掉,不熟悉的物品哪怕看上去再無用也不會直接扔掉。


    李察隻是在影鑽上掃了一眼,就準備把它們收入口袋。可是他忽然輕咦了一聲,目光又落回到水晶杯上。


    在影鑽和水晶杯上,有極細微的幾點痕跡,若非李察的目光敏銳,幾乎不可能注意到。這幾點痕跡,瞬間在李察腦海中還原,慢慢地擴展成了一枚指印和半邊掌紋,並且連接觸的方向和形成的過程都一並展現。


    這幾顆影鑽似乎是被人愛不釋手地捧在手心,再戀戀不舍地放歸原處。那人的動作似乎極為謹慎小心,最終黏著下來的隻有幾道淡淡的弧形,那些痕跡很新,還沒有被塵埃沾染,應該沒過多久。


    李察不動聲色地坐回辦公桌後,拉動了召喚侍從的鈴繩。片刻後,房門被輕輕敲響,一位侍女走了進來,恭敬地問:“李察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李察抬頭向她瞥了一眼,就繼續處理文件,淡淡地說:“去把法斯琪叫來,就說我回來了。”


    “好的。”侍女行了一禮,就向房門外走去。


    “等一下,順路把這個帶給管家。”李察叫住了侍女,起身離桌,向她走來。


    侍女微微躬身,伸出雙手來接李察手中的文件。但是李察的手卻忽然停在半空,然後傳來他淡淡的聲音:“你的脖子很漂亮!”


    侍女頸後的絨毛幾乎在一瞬間豎起!


    然而李察身上電光湧動,手中的文件瞬間化為無數碎片,從中現出一把骨質短劍。李察的手似乎仍然保持著緩慢抬起的動作,卻帶出一片殘影!


    侍女甚至來不及完全直起身,身體上就陡然迸射出深灰色的鬥氣,如初冬夜色的迷霧,瞬間就包圍住胸腹處,眼看就要把整個人都籠罩進去。


    但是李察的手卻穩定地落下,短劍準確無誤地刺入侍女的腹內!


    時間如同在刹那間凝滯,而李察手中的短劍卻在劇烈地震動著。刹那之間,李察不知刺出了多少劍,而現在的他隻能盡量控製出劍的範圍,還不能如白夜那樣讓每一劍都落在同一點上。


    深灰的迷霧依然在擴散著,雙方幾乎貼身而立,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但即使在這麽近的距離,李察視野裏侍女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灰霧在滾動著,並不濃稠,透過霧氣還能看到房間的背景,剛才近在咫尺的人體仿佛已不存在。


    但是李察沒有絲毫猶豫和惶惑,手中的短劍仍然保持著不斷出劍、出劍!


    當短劍靜止時,時間才繼續向前奔流。灰霧則陡然消散得一幹二淨,好像從來未曾出現過。


    侍女還站在那裏,不過雙方的位置已經調換了一個方向。她愕然低頭,看到腹部爆開一團濃濃的血霧,在那裏多出了一個恐怖的空洞,裏麵的一切都被絞碎成漿。


    她一身的鬥氣瞬間流失殆盡,如果不是李察的短劍還插在體內,甚至已經無法站立。她勉強抬頭看著李察,用明顯改變了的聲音說:“你怎麽……看出來的?”


    李察扶住侍女的肩,免得她真的倒在自己身上,然後微笑著說:“你不該動我桌上的影鑽,一個侍女和管家是不可能認出那種東西的。另外,你敲門的聲音有變化。”


    “敲門的聲音?你怎麽可能記得住一個侍女敲門的聲音?”侍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很遺憾,我確實能夠記住。”李察淡淡回答。


    侍女眼中露出凶狠之色,咬牙說:“但是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李察笑:“這也是我想說的。我對你們這些家夥已經失去耐心了。你放心,我知道從你嘴裏什麽都問不出來,但是我會記得你,鑒定你的身份,並且把你的親族列入我的打擊和毀滅目標。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就是想要拿你當成一個榜樣,告訴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誰想要殺我,誰就得準備好付出滅族的代價。”


    “你是一個……暴君……”侍女眼中終於流露出驚恐,憤恨地詛咒著,眼中的光彩正在快速流失。


    “可惜,你沒有機會在法庭上指責我了。”李察淡淡地說,然後後退了一步,任由侍女的身體倒在地上。


    李察再次拉動鈴繩,片刻之後老管家走了進來,看到血腥的場麵,立刻吃了一驚。


    “這是一個殺手,已經被我殺了。至於原來的那個侍女,此刻屍體多半被藏在城堡的哪個角落裏,派人搜查一下城堡。找人把屍體拖走,交給阿伽門農,他有辦法查出殺手的身份。另外再叫人來把書房收拾一下。”李察吩咐。


    老管家領命而去,片刻後幾名衛士和侍者就進入書房,拖走屍體,並打掃地上的血跡。李察則在辦公桌後快速批閱文件,就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又過一會,書房的房門再次被敲響,法斯琪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李察抬起頭,向她笑笑,說:“最近我的記憶力不太好,有些事暫時想不起來,放心吧。”


    法斯琪尷尬地一笑,然後說:“對不起,我……我不應該躲著你,才讓殺手混進了你的書房。”


    李察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說:“能派出這種不上不下的殺手,說明我的敵人們已經坐不住了。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會讓他們陷入不可自拔的恐懼。不過這樣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出現得太多,最近我可是越來越沒有耐心了。我覺得,是時候給某些家夥一個教訓,讓他們清醒一下,不要以為我什麽事都忘記了。”


    法斯琪忽然感覺李察變得陌生了,陌生得有些可怕。而且她此刻站在房間裏感覺十分不舒服,不是因為空氣裏剩餘的一絲血腥氣,而是由於不知來自何處充斥了她整個知覺的刺骨殺意。


    她已經看過假冒侍女的殺手屍體,那是一名十六級的殺手,精擅偽裝和逃跑,屬於非常危險的角色。在多種情況下,他的危險性不比一名聖域刺客低多少。可是李察是怎麽看破她的偽裝的?而且輕描淡寫地將她擊殺,他又是怎麽做到的?


    這時法斯琪感知中的殺意越來越清晰,方位也呼之欲出,她後頸的寒毛猛然倒豎,閃電般回頭,終於看到了書架旁邊遍布刻痕的牆壁,和牆壁上那一行殺意四溢的生命誅絕。


    “白夜?”法斯琪失聲叫道。


    “確切點說,隻有那行生命誅絕是白夜留下來的,其它的都是我的作品。”李察的聲音從法斯琪身後傳來。


    法斯琪再看了一眼滿壁的刀痕,心中再次一寒。她已看出刀痕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落在牆壁上的,麵對如此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哪怕就隻是在胡砍亂切,法斯琪也覺得應付起來會十分吃力。


    好在從刻痕看,每一刀的攻擊力並不算高,這是惟一讓她覺得好受些的地方。如果承受攻擊的是法斯琪自己的話,或許還可以用不太高的代價移動位置,嚐試扳回主動。想到這裏,她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有點明白那個殺手是怎麽會幾乎沒有反抗痕跡就被滅殺的了。


    李察從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遞給法斯琪,說:“你看一下。在我發布消息,準備公開向阿克蒙德全族招募候選構裝騎士後,有很多自由阿克蒙德戰士響應,我想過段時間數量會更多。所以,我想對原有的方案作下改變。一是準備擴大招募的範圍,除了候選構裝騎士外,還要準備大量擴招步戰騎士。所有十級以上,年紀在三十五以下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都可以來報名。二是新的步戰騎士待遇,將參照第七層浮島豪門的平均水平執行。”


    法斯琪大吃一驚,連忙說:“李察,你知道參照浮島豪門的平均水平意味著什麽嗎?即使隻是第七層,你也會破產的!”


    參照浮島豪門的平均水平,就意味著把阿克蒙德家族原本步戰騎士的待遇提升一倍以上。而阿克蒙德自由戰士的素質又是出了名的高,也就意味著若李察放手招募的話,每年的額外開支可能達到數百萬之巨。對任何阿克蒙德而言,這都是一筆無法負擔的巨款。即使有著上百年積累的索倫侯爵,也會感到非常吃力。


    李察一年砸出數百萬,就為了招募步戰騎士?


    章九十 反擊!


    李察抬了抬手,製止了法斯琪的勸阻,繼續說:“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明天你和老管家就幫我把消息放出去。這樣吧,候選構裝騎士招募的數量擴大到五十人,條件不變。步戰騎士,合格者有多少就要多少,但是一旦入役,就要為我效力五年。五年之後,他們才有選擇離開的權利。最後,就是招募的時間和地點。時間就定在兩個月之後,而地點……就放在黑玫瑰古堡吧!”


    “黑玫瑰古堡!”法斯琪低呼一聲,連忙提醒李察:“那裏現在被阿克蒙德家族議會占據著。你確定要放在那裏?”


    李察露出森寒的笑容,說:“我記得那個男人還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家族議會。而現在,我隻知道黑玫瑰古堡是那個男人留下來的領地,所以它隻能屬於我。我要在那裏舉行招募儀式,誰也不能攔阻。如果真有那麽想不開的家夥,我不介意用鮮血讓他們清醒一下!趁火打劫的家夥們,是時候付出代價了。我聽說阿克蒙德的族長從來都是打出來的,長老會隻維護族規,明文規定不得參與其它事務,所以這個什麽狗屁的家族議會又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他們從哪裏來,就都給我滾回到哪裏去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罪惡之城(作者:煙雨江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煙雨江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煙雨江南並收藏罪惡之城(作者:煙雨江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