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求援


    “那些異位麵的入侵者都是魔鬼!就算他們不是真的魔鬼,也會被當成魔鬼來處理。和他們牽扯上關係,不管是什麽理由,都會被視為魔鬼的同伴,綁到勇氣之神的神殿燒死!你……你怎麽會幹出這種事來!”科卡特爵士咆哮的時候,卻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見。


    在爵士對麵,馬文正舒適地靠在沙發裏,品味著濃鬱的紅茶。等科卡特爵士的怒火稍稍平息,他才悠然地說:“父親,現在的情況是,我已經成為魔鬼的同伴,您可以看看這個。”


    說著,馬文伸出右手,手上忽然跳躍起一叢淡淡的暗紅色火焰,深得好像凝固了幾個世紀的血。火焰一閃而逝,而馬文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喘息也粗重了些。暗焰雖然持續的時間很短,卻消耗了他大半神力。


    科卡特爵士忽然吸了口涼氣,駭然說:“暗影火焰!你,你成了墮落神術師?”


    “我現在隻有六級,所以隻能稱為墮落牧師,還沒有資格稱為神術師。”馬文從容地糾正著爵士的錯誤。


    “你新信仰的是哪一個神?”爵士盯著馬文,緊張地問。


    “永恒與時光之龍。”馬文說,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它不是我們這個位麵的神。”


    科卡勒臉色陰晴不定,緩緩地說:“能夠跨位麵傳送神力,不管怎樣,這個永恒與時光之龍都是一個堪稱偉大的強力神明。”


    馬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微笑著說:“我親愛的父親,現在你應該相信我已經和魔鬼捆綁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而您,作為一個墮落牧師的父親,一旦被發現,也會被送上火刑架的。所以與其憤怒,倒不如幫我想想辦法。這些異位麵來的入侵者顯然不象神殿牧師們說的那樣弱小。他們很年輕,大多還不到二十歲,但是戰力卻是驚人強悍。您能夠想象得到,十幾個十級左右的入侵者,在沒有什麽強力裝備的情況下,卻在正麵交戰時,讓敏泰、胡伯率領的軍隊全軍覆沒?那可是男爵半數的精銳!”


    爵士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麽。馬文是他的兒子,自然不會說謊。顯然,這些入侵者在原本的位麵身份必然不簡單,他們身後多半矗立著某些非常恐怖的勢力。


    科卡特在會客廳內來回走了足有數十圈,才下定決心,說:“惡狼公爵比列,或許能夠為你們解決落腳點的問題。比列公爵家族崇拜的是家族祖先,和勇氣之神神殿經常發生衝突。我給你寫一封介紹信,你拿著它去找方丹男爵,他是公爵的表弟,可以替你們引見公爵。不過……”


    爵士停頓了一下,關切地看看馬文,才說:“不過惡狼公爵出名的殘忍暴虐,你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他一個心情不好,就有可能直接把你們撕碎!另外,這是你要的佛薩男爵城堡地圖,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離開的時候小心些,不要讓人認出是你。”


    馬文接過一卷厚厚的羊皮紙,又仔細收好介紹信,才向爵士深深鞠躬,說:“父親,我有預感,您不會為了今天的決定後悔的。”


    科卡特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就算是六級墮落牧師,以馬文的年紀來說也算不上什麽成就。而預知、預言一類的神術,至少要十二級以上的牧師才能施放,並且要神恩足夠濃厚的牧師才行。馬文的預感,顯然是胡說。


    而同一時刻,在佛薩男爵的書房,一隻比科卡特爵士藏品更加昂貴的花瓶飛到牆上,砰的一聲變成無數碎片。地板上已經有了許多破片,男爵顯然心情極度不佳。砸完花瓶後,男爵喘著粗氣,又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


    風暴一開始,就縮進書房角落裏的仆人這時才敢開口:“大人,神殿的埃辛神官已經等了您半個小時了。”


    佛薩重重哼了一聲,整理一下淩亂的頭發,這才跟著仆人慢慢走向會客廳。埃辛是勇氣之神的神官,等級已達十二級,也是他領地上神殿的主持者。論世俗的地位和權勢,埃辛並不比他這個偏遠地區的男爵差多少。連續兩次戰敗,讓男爵實力大損,特別是高端戰力折損過半。現在,埃辛手下那支三十人編製的神殿騎士就成為領地內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


    佛薩男爵身材精瘦,頭發早已大半花白。長期過度活躍的夜生活給他留下蒼白的臉色和深深的眼袋。一進會客廳,男爵就對正休閑欣賞著牆上一幅春日女神油畫的埃辛神官說:“尊敬的埃辛閣下,如果您找我是想說有關異位麵魔鬼的事情,那我想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


    埃辛微微一笑,絲毫不把男爵的冷淡放在心上,而是說:“男爵閣下,我這次過來正是要討論異位麵魔鬼的事情。您知道神諭……”


    “別跟我提神諭!”佛薩憤怒地提高了嗓音,說:“神諭究竟是什麽內容,就隻有你知道!如果那些入侵者實力真的隻是‘微不足道’,數量不超過20人,那麽我前後派出的三個爵士、幾百精銳的戰士怎麽會全軍覆沒?”


    埃辛臉色一正,說:“神諭是不會錯的,我身為侍奉勇氣之神的神官,更不可能在神諭的事情上說謊。眼前的戰局隻有惟一一種解釋,那就是……恕我直言,男爵大人,您真該好好訓練一下軍隊了。”


    佛薩哼了一聲,臉色極為難看,卻沒有說話。埃辛是在指責他的手下太過無能,而男爵自己得到戰報,思前想後其實得出的也是這個結論。但現在他束手無策,餘下的兩名爵士都不以武力見長,而是依靠血緣和裙帶關係上位的,更不可能派出去。


    “佛薩大人,現在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我給您的建議是盡快向加列昂伯爵求援。如果您現在派出信使的話,三天內就能抵達伯爵的城堡,我們還來得及抓住入侵者。您損失的不過是一些金錢和名譽,這比再發生一次約凡鎮的事件要好得多了。”


    男爵冷冷地說:“就算伯爵閣下能夠應我所請,他的軍隊至少需要十天才能到達。這段時間,神殿又準備做些什麽呢?”


    “我已經派出信使,向公國的大神殿求援了。”埃辛的回答讓佛薩愣了一下。向大神殿求援意味著埃辛承認自己沒有能力處理轄區內發生的事件,今後無論是升遷還是獲得更多神恩,都會變得非常困難。


    雖然覺得埃辛的決定有些古怪,但畢竟還是讓男爵的感受稍稍好過了一些。他叫來貼身仆人,當場寫下一封信,吩咐務必在三天之內把信送到伯爵手上。


    章二十 約定


    夜幕降臨,湖畔的營地也變得寂靜。一天下來,無論是戰士還是俘虜們都筋疲力盡,早早進入了夢鄉。隻有飽食後的迅猛獸重又變得精神奕奕,擔當起巡邏守夜的重任。


    等魔力重新補滿,李察就結束了今天的冥想,走出自己的帳篷,向湖邊信步走去。湖邊早已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那是流砂。她似乎很少冥想,而神力卻恢複得並不比李察慢。此時此刻,她靜靜地看著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掛在腰畔的時光之書不斷散發出淡淡流光,與湖麵蒸騰起的薄霧交織在一起,恍若夢幻。


    李察走了過去,隨意地問:“在想什麽?”


    “你和我。”流砂淡而略帶沙啞的聲音總是這麽有殺傷力。


    李察一窒,咳嗽了幾聲,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流砂有種異乎尋常的吸引力,如果不是如此,李察也就不會對這些充滿了曖昧的對答感到尷尬了。不過在敗退過幾次後,李察這次卻不想退讓,於是順著她的話題問:“你我之間的什麽?”


    “關係。”


    李察一咬牙,繼續問:“什麽關係?”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有些笨了。顯然,這等於是變相的又輸了一次。


    流砂轉身深深向李察望了一眼,才說:“我在想,我們這個樣子,還能夠有多少年。”


    流砂的話中隱約有其它的意思,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李察歎了口氣,說:“應該會有很多年吧,隻要我們能夠活下去。”


    流砂淡淡的笑了,說:“如果你想我們活下去,就一定可以。”


    李察有些好奇地說:“你對我好象比我自己都有信心。”


    “因為你有種奇怪的能力,戰場的縱深對你來說似乎是平麵和透明的,而且你有母巢……”流砂有意停頓了一下,才說:“你也有我。”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但是其中有一些特別具殺傷力。


    在夜色月光下看著流砂,李察總有些控製不住地想起她的身體。好不容易,他才把衝動的欲望控製下來,然後嚴肅地說:“你也看過我們周邊地區的資料了。從這些資料當中,我發現這裏的普通領民並不是必然的敵視我們,甚至與貴族之間也有可能合作。一心想要消滅我們的隻有本位麵的諸神。”


    流砂回答說:“那是當然。我們的到來本身就在破壞位麵規則,也就是說,威脅了諸神得以存在的根基,它們必然會想要除掉我們。貴族們則不同,哪怕你將來統治了整個位麵,他們也能夠在你的秩序裏找到自己的位置。”


    李察點了點頭:“所以說,我們其實有很大可能性找到合作的對象。我感覺,有兩個可以嚐試的目標,一個是西方的惡狼公爵比列,他的信仰是先祖崇拜。另一個則是南方的奧立佛伯爵,傳說他研究了近二十年的暗黑魔法,和深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一些來自冒險者的流言說他秘密建立了血池,還經常屠殺囚犯作祭品。從這些跡象看,一定是在嚐試召喚惡魔,那些惡魔可絕不是本位麵的產物。他們和勇氣之神絕對走不到同一個陣營去。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領地距離並不遙遠,但是還都安穩地存在著,說明他們有實力,勇氣之神神殿無法輕易毀滅。”


    “嗯。一個暴君,一個殺人狂。”流砂一針見血。


    李察點了點頭:“我們現在也隻能和暴君與殺人狂合作。”


    “小心他們吞了你。”


    李察笑笑,說:“那他們多半會崩掉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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