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一點都不好,甚至有些失禮,像交警查酒駕,問搖下車窗後露出的臉,哪有萍水相逢亂問別人叫啥的?但周澤楷還是說了自己的名字。他想,我就不用問你了,我知道你叫什麽。


    葉修哦了一聲,其實沒聽到心裏去,他腦子都是木的。


    他對眼前的小孩兒說,桌上太亂了,我把白酒和雪碧拿混了。


    聽著像在對周澤楷解釋他為什麽會喝醉,這種話自言自語的成分大一些,不需要周澤楷有什麽反應,周澤楷仍然“嗯”了,很理解似的。


    “你酒量很差?”他問。拿混了最多喝上一口,一口就醉了?


    “我?還可以,不超過五度的沒事。”葉修上身傾向周澤楷,豎起一個巴掌,他悄悄然的神情像跟周澤楷分享一個秘密。


    “……”


    “我發現……”葉修的眼睛抬上去,保持著傾向周澤楷的姿勢,盯著他看,怪異的盯法,眼神很直很用力,也很專注,也是喝醉的人專屬的。好一會兒,他說,麵上浮出一絲欣賞的笑意,“你長得挺帥的……”


    “……”周澤楷不知道說什麽好。


    從小到大,這句話他聽了無數遍,聽麻木了。可心裏還是起了漣漪,如同在下毛毛雨,看不見雨絲,隻能看到水麵上盪開的波紋。他把一個極有可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的人的話當真了。不,他本來就很帥啊,所以肯定是真心話。


    酒店休息區的沙發擺成一個底下沒封口的回字,配有自助的飲品台,這時除了周澤楷和葉修,一個人也無,要給客人留一定的隱私空間,酒店工作人員離得也遠。


    葉修聊了兩句後就眯著了,後腦磕在沙發背上,頭歪著,麵孔朝向周澤楷。簡直像把自己呈給周澤楷,讓周澤楷觀察。


    他閉眼後眉間有股生冷疏淡的味道,讓周澤楷想起那天他拒絕別人的樣子。站在被拒絕人的立場上,隻會被勾得癢癢的,更想撲上去吧。周澤楷在高中有短暫的感情經歷,這檔子事懂上一些。


    視線順著滑下來,落到葉修的手上。周澤楷有了仔細端詳的機會,這雙手好看到經得起長時間的注目,修長俊白,骨節均勻,不像竹竿那樣單純的枯瘦,握拳收力時看得清淡藍的脈絡。


    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冒些奇怪的念頭,周澤楷想,如果葉秋歪倒了,倒在他身上或是以很難受的姿勢倒枕在沙發扶手上,他要不要把葉秋扶起來?


    被觀察著的人沒打招呼,突地睜開眼睛,目光直射向周澤楷。周澤楷被逮了正著,略有些尷尬地移開眼。


    葉修並不在意的樣子,上身坐直,還是向著周澤楷,問,“這是哪?”好像周澤楷把他拐來似的。


    周澤楷剛想告訴他酒店的名字,葉修的後腦勺又磕回去了,又眯上眼了。


    “……”


    葉秋包在板正的西服套裝裏,他穿西裝很好看。他的大衣還鋪在周澤楷腿上,周澤楷忘了第一時間還回去。反觀周澤楷,他那天穿的是鼓鼓囊囊的羽絨服,今天換了身搭疊,最裏麵是層薄薄的襯衣,外麵是修身的短皮夾克,再外麵還有件呢子大衣,都是春秋季的衣服。年輕人為了好看,隻要不會凍死,都不肯多加衣服。也確實是好看,看著精神奕奕不說,人也顯得大了幾歲,脫掉稚氣。


    很多周澤楷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不喜歡還被人當成男孩看待,總要把我是一個男人了的口號掛在嘴邊。他們愛穿顯成熟的衣服,愛跟成熟點的人交往,會被穩重的氣度和翩翩的風度所吸引。


    就像葉秋這樣。像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會為之心折,好奇,忍不住想要靠近。


    在周母原定的計劃中,參加回請宴沒想要讓周澤楷跟著來,周澤楷跟這邊親戚不熟,參加一場,禮貌到了,就行了,周母是新娘的長輩,娘家要幫忙,才來的。是周澤楷自己主動說要同去的。周澤楷也說不上為什麽,總歸不是閑著無聊。


    見到葉秋,他才有點明白了,葉秋是新娘子的老同學,關係匪淺,很有可能會來參加回請宴。


    葉秋果真來了。


    和嘉世大神相同的名字,讓他留意到這個男人。然而這之後的事,都和葉秋這個名字無關了,像在他麵前推開了一扇門,門內的世界讓周澤楷忍不住駐足細看。


    這會兒喝醉了的葉秋,又有些不同,像是了摘下了什麽麵具,扔到一邊。


    他盹著周澤楷作陪,大堂人多起來,細細索索的,他倆似乎被人遺忘了。


    周澤楷不介意就此被人遺忘了。


    【周葉】小團圓6


    周澤楷的手機響了,他媽媽打過來的。偏要這個時候響,仿佛時間凝固了的午後,拉響了的防空警報,催人命。


    周澤楷接電話都是沒聲的,電話掛斷前嗯了一聲,換了不熟悉他的人來,說不定會以為電話斷掉了,或是,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禮貌。


    他媽喊他去幫忙,有個親戚喝高了,治不了,需要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去,幫忙把人架出去。


    周澤楷看了一眼葉修,不太放心,一個人睡在這,被人把錢包扒走了都不知道吧?但也應該沒事,這酒店規格很高,人員相對沒那麽雜,再說不遠處,大堂經理、保安都在。


    他去去就來。


    真正認識不過十多分鍾,周澤楷就覺得他該對葉秋負責了,畢竟目前葉秋身邊沒有其他的朋友,他有看護醉漢的義務。


    走出去一多半路,快到餐廳門口了,周澤楷又折回來,他手裏還捏著葉秋的大衣。他剛還擔心葉秋被人順手牽羊,他就把葉秋的大衣牽走了。


    葉秋還在沙發上維持著原姿勢,腦袋半仰,兩手交叉擱在大腿上,看上去不容易醒。周澤楷把大衣展開來蓋在他身上。


    睡顏是人最美的定格之一,因為像濾網,完全過濾了塵世的雜念。美好總與靜止分不開,要不人們不會說,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之類的。


    新娘家在酒店樓上開了幾個房間,就是為了招待醉得不省人事的親戚,周澤楷和另一個表哥搭夥,把人送到樓上,安頓好,一刻也沒耽擱就下了樓,回到酒店大堂的休息區。


    可葉秋已經不在沙發上了,那地方是空的。


    周澤楷站在樓層中央,顧盼了一圈,也沒看到葉秋。是去廁所了?還是走了?他在沙發上坐了十多分鍾,也沒把人等回來。


    以周澤楷的性子,要在平常,他絕對不會向旁邊的人打聽什麽,但他也不能一直傻等下去,便找了離休息區最近的酒店工作人員問,剛才沙發上的人去哪了。


    那人回憶了下,問道,是剛才跟您一起的那位先生麽?


    嗯。


    一位女士過來,他倆一起走了。


    ……女士?


    酒店的人唯恐自己說得過於籠統,提供不了有效的信息,又補充道,一位長頭髮的美女,感覺像女朋友,兩人挺親密的,挽著胳膊走的。


    榮耀聯賽本賽季賽程過半,鬥神身邊換了新搭檔,嘉世戰隊依然強勢到令人生畏,接下來也是一串弱隊隻能瞻望的名字,霸圖,百花。輪迴戰隊繼續在渾渾噩噩中維繫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地位,進季後賽沒希望,離出局也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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