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以後見了麵再說見了麵的事,早知道怎麽也不答應葉秋了,惹些麻煩事。”


    葉修說是這麽說,語氣閑閑的,聽不出愁來。


    蘇沐橙在他背後點點頭。


    葉修刷卡進屋,蘇沐橙沒回自己的房間,也跟著進去了,她早上在葉修房裏看付費電影,一兜子零食都留在這了。


    房間是雙床房,蘇沐橙一來就跌坐到葉修沒睡過的那張床上。


    一句話也跟著跌出來,沒什麽意義,單純是放鬆後的感嘆,“……居然連酒店都住同一間誒。”


    葉修從蘇沐橙的零食堆裏挑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就是啊,這酒店又不算便宜,一晚上快兩千呢。”


    稍後葉修跟為一晚上快兩千買單的葉秋視頻通話,葉秋出差去的威尼斯,跟葉修視頻的時候,他正坐在一間咖啡廳外麵露天的棚子底下,陽光清爽,可以看到一點他背後的風景,鑲在攝像頭的小框子裏,是明信片中常見的關於威尼斯的場景,船多橋多,船泊在水麵上像擺在盤裏的餃子。


    早些年流行過一個網絡雷劇,劇組窮,還要拍霸道總裁的日常生活,就把演員p到世界各地地標建築的圖上,假裝實地取景拍攝,蘇沐橙為葉秋身後的景色連連驚嘆,葉修則覺得葉秋和景物融為一體的風格就是那種雷劇的風格。


    葉秋抱著電腦坐在無人的角落,問葉修順不順利,葉修說很順利,場麵也充了,節目也表演了。葉秋就順道問葉修彈的的曲子是什麽。


    葉修學鋼琴都是離家出走之前的事了,婚宴上他憑著記憶彈了首和婚禮有關的曲子,中間出沒出錯也不知道,反正彈下來了。但他跟葉秋說,他彈的是《悲愴》。


    葉秋的表情相當精彩,見了鬼似的,“人家結婚,你就彈這個?”


    “騙你的,我彈的是《野蜂飛舞》。”


    “……也好不到哪去。”


    “我就會這個。”


    葉秋指責他哥自作自受,“讓你小時候不好好學,鋼琴老師來了,你溜到別的屋打電腦,把我一人扔在那!”


    葉修心想我不願意學啊,我當然要溜,你不想學你也可以溜,他還是那種懶懶的口氣,“夠我練手速就行了,學那麽好幹什麽。”


    蘇沐橙津津有味地聽著,就著薯片,一袋薯片都快空了。


    臨切斷視頻前,葉修想起件事,他形容了長相,說了姓氏,問葉秋認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葉秋肯定地說,不認識。


    葉修說不認識就行,以後見到這個人,他要是和你說話,你就繼續不認識。葉秋不懂葉修這是在搞哪出戲,便問問什麽。


    葉修說,沒什麽,我從婚宴出來碰到這麽個人,問你要電話號碼,搭訕求交往,你懂不懂?


    搭訕求交往葉秋懂,但葉修這句話葉秋不懂,咂摸了半天,他今天都沒去婚禮現場,那人怎麽問他要電話號碼?反應過來這是葉修的甩鍋行為——葉修是去裝葉秋的,所以所有事都是和“葉秋”有關的。葉秋麵無表情地說,“是問你,不是問我……等等,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人了?”


    葉修兩手一攤道,仿佛葉秋的大驚小怪莫名其妙,“沒啊,你又不喜歡男人,我給他你的電話號碼幹啥?”


    連蘇沐橙聽了都覺得葉修的重點稍稍錯位,不是葉秋喜不喜歡男人的問題吧,葉秋卻相當接受這個說法,他嗯了一聲,“那你怎麽處理的?”


    葉修捏出一支煙,但沒急著抽,就在手上夾著,“我給他留了市長熱線。”


    ……葉秋真是服了他哥,這種事也就葉修能想的出來,幹的出來。


    葉秋說自己要去忙了,問葉修還有沒有別的事。


    葉修說有,我身上穿的這身衣服是為了你的事專門從淘寶買的,你給我報銷吧。


    葉秋被葉修的無恥扯住了,“……你自己平時不用穿衣服麽!”


    葉修更加理直氣壯,“我平時穿不著這樣的。”


    葉秋,……


    新娘家的回請宴辦得和婚宴差不多,就是取掉了繁冗的儀式部分,規模小一些,來的客人主要是女方家的親朋好友,交情不深的,一般隻參一場,第二場就不來了。


    這次周澤楷被他媽帶著,坐在親戚集中的那幾桌區域,他跟誰都沒話講,開了席隻是低頭吃,很快就吃飽了。周澤楷跟他媽說了聲,要出去轉轉。


    他剛站起來,這一橫排兩張桌子外,也有個人站起來了,像跟周澤楷商量好了一樣,應聲而起,要一同溜出去。


    站起來的人是葉秋。


    周澤楷並不是才發現葉秋也來了。他坐的位置正衝著門口,葉秋進來餐廳,穿的還是前天那身衣服,很好認,周澤楷一眼就看到他了。


    這時站起來的葉秋肢體有點僵,似乎頭暈,身形晃了一下,沒站穩,又坐回去了,停了兩秒,再撐著桌子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走。


    周澤楷猜葉秋大概是喝醉了。喝醉的人走路時總是要竭力證明自己很清醒,能上山打虎下海捉鱉,反而由於過於竭力,顯得擺胳膊抬腿的動作不夠自然,重重的,沉沉的。


    【周葉】小團圓 5


    周澤楷不知道葉秋要到哪裏去,葉秋走到門口,和正好進來的兩個人撞了麵,這兩個人該是他的老同學,和前天的伴郎一路的。他們看著也有酒了,拉著葉秋,指著某個方向,似乎是在叫葉秋去那邊坐。


    葉秋連連擺手手,身體一個勁兒地向外拱,想突破兩人手臂樹杈式的封鎖,好像人家兩個人要把他怎麽了似的。


    三個人黏糊了幾句話,葉秋脫身走了,不像要去洗手間的樣子,洗手間就在餐廳裏麵,不用出去找的。他的大衣還搭在椅背上,沒有拿,萬一他是要回住的酒店去,忘了呢?


    瞎操心。周澤楷自己也覺到了,還是追了上去,快走幾步,在方圓的桌子圍出來的小過道裏追隨目標,仿佛去追飯吃了一半憤而離席的女朋友。


    路過葉秋的椅子,他順手抽走上麵的大衣,卷在手裏拿著。


    葉修真是醉了,陌生人跟過來,離他越來越近,就是衝著他來的,他也不警惕。陌生人還拎著他的大衣呢。


    他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跟在他身後的人也坐到同一張沙發上,中間夾了一個人的空位。


    即便這樣,也離得相當近了,又不熟。葉修有些虛化的視野裏認得這張臉,下賽季要去打榮耀的一張臉。


    也隻是認得而已,不知名不知姓的。


    酒精效力持續發揮著,他陷在愈加加重的失重感裏,像坐在太空艙裏,能把自己運到這邊就不錯了,也就沒去想,為什麽這個人要坐在自己旁邊,還坐得像小學生坐校車。


    可他既然坐過來了,葉修就沒讓他閑著,喝醉的人不知道都什麽毛病,喜歡逮著人說話,做出一些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葉修手腳攤開地坐著,身體貼在沙發上,從沙發後麵看他比旁邊的人矮一大截。


    他的右手侵到了和周澤楷的中間地段,他拍拍沙發墊子,看著對方問,“你叫什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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