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雖對閻行著墨不多,名聲不顯,可人卻十分勇烈,還有幾分時靈時不靈的遠見和小智慧,無奈侍奉的韓遂好猜忌而難納諫,漸漸地就被埋沒了。


    可被他早年裏差點殺死,卻是後期大名鼎鼎的‘錦馬超’,後惦記他、一直致力招攬他的,可是慧眼識人的奸雄曹操。


    由此,閻行的不俗之處,就不言而喻了。


    張飛對上他的話,也不知勝負會如何,總歸不可能是方才那一麵倒的碾壓了。


    假使大意輕敵的話,吃上個大虧,也是極有可能的。


    郭嘉挑了挑眉:“噢?”


    呂布默然片刻,蹙眉道:“那可要換他下來,由布上去?”


    “不必。”燕清阻止了他,莞爾道:“不過你的擔心也有道理,我就遣人問問盧太傅意下如何。”


    盧植既是劉備舊日恩師,又是現在的直屬上司,他可不想越俎代庖。


    也省得一番好意,有可能被歪曲成了阻人前程的心胸狹小,無端招人怨恨。


    盧植自那日之後,對燕清的態度就變得十分和緩友好,對他的建言,也選擇了謹慎聽從。


    於是不到片刻,燕清就見前麵微嘩。


    原來是赤麵長須的關羽提了青龍偃月刀,拍馬上前,同張飛交談幾句,後者便拉長了臉,到底是不情不願地下來了。


    閻行滿懷著要教訓這囂張小人一頓的怒火而來,見了這一幕,自是極不滿他們臨場換將的。


    可張飛留在前方挑戰的時間可半點不短,又連刺死了他們這邊的三人,要強硬將對方留下的話,且不說對方會不會吃了激將法,就算真肯,趁人疲憊,可謂贏了不風光,輸了卻要顏麵掃地。


    閻行焦躁地瞪了張飛的背影一眼,暗罵一聲,將精力專注於對付眼前這紅臉大漢了。


    雙方都鐵了心要把對方速速拿下,好逼出更要緊的人物,給對方軍隊造成重大打擊的心思,不料一時半會的,兩邊都未曾如願。


    聽得鏗鏘的兵戈相擊,看得炫目的刀光劍影,馬匹每一個錯身而過,帶來的少說都有十數回合。


    呂布難得清閑,因能在主公身邊陪著,他雖看得聚精會神,一遇精彩處,不免有些熱血沸騰,卻半點不在意能否真正出戰。


    末了嘆道:“主公果真料事如神。”


    別看雙方都是無甚名氣的人士,呂布看了這一會兒,毫不懷疑這樣的本事,哪怕放在自己的惡虎營中,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燕清睨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壓低了聲音,附耳道:“劉備心有鴻鵠之誌,斷不會久久屈居人下。而他那倆結義弟兄,待他至忠至誠,死亦不渝。別想了。”


    呂布虛心道:“喏。”


    且說韓遂在派上心腹小將閻行後,就看燕軍立馬做出了調整,居然上來個明顯瞧著比之前的張飛還厲害一些的紅臉軍漢,便不禁拉下了臉。


    直到見閻行同那厲害的大紅臉打得不相上下,戰況焦灼,他才略安了心。


    隻是在走過一百多回後,閻行漸漸露出頹態,有些吃不住了,韓遂心裏一緊。


    他亦是習武之人,當然看得出,要是繼續拖延下去,閻行的劣勢隻會擴大,變得隻會更糟。


    而他們這邊,在連敗三場後,再承受不起輸上一場的後果了,他也丟不起閻行這樣好用的將領。


    韓遂當機立斷,顧不上鬥將時的默定規則和燕軍的笑罵聲,命人擂起戰鼓,吹起戰號,無恥地強召回氣喘籲籲的閻行,讓兵士列陣,發動攻擊。


    呂布目光炯炯,猛然轉過頭來,期待地看向燕清:“主公!”


    燕清心知時機正好,再不攔著,笑道:“去罷。”


    呂布得了許可,心花怒放,將方天畫戟牢牢握在一手之上,長腿狠一夾赤兔側腹,下一刻就如離弦之箭一般,倏然竄了出去。


    雉雞尾冠上的長紅纓,都被慣性甩得往後狠狠一抽,差點掃到荀攸身上。


    荀攸皺了皺眉,催馬往後挪了幾步。


    郭嘉瞧得嘖嘖有聲,想揮揮扇子,可在動了動穿得無比臃腫,連抬起都不甚方便的胳膊後,卻什麽都沒摸著,隻有默默地將手攏了回去。


    燕清微微一笑,笑意裏帶了不自覺的幾分寵溺味道,感嘆道:“他便是這麽個烈性子,怎麽說都改不了了。”


    郭嘉淡淡地瞥了專注看向前方的燕清一眼,什麽都沒說了。


    燕清留在這裏督戰,卻命荀攸引了一軍,先回到寨中,以防對麵留了一手,趁亂襲擊守備空虛的後方營房。


    就算隻是臨時駐紮的營寨,糧草輜重,和負責組建器械的工匠都還在裏頭,容不得半分閃失。


    燕清這一顧慮還真非多餘。


    一炷香剛過,他們就聽得後邊喧聲大起,鼓角齊鳴,遙望一陣,就見霜雪覆蓋的林木之中隱隱有軍行動。


    原來是一股被韓遂秘派來劫寨的人馬,還沒進寨門,就被早有防備的荀攸給無情打退,剛撤出半裏不到,就給燕清派去追擊的部隊給剿了大半。


    剩下的奪命狂逃,見實在不方便追了,這列軍士隻有拾了戰果,回去朝燕清復命。


    恰在此時,郭嘉觀天色漸晚,便諫言道:“主公是要給他們個教訓,卻不宜打得狠了。”


    他們要真正征討的敵人,還是關外的胡羌,絕非是欺軟怕硬的馬騰韓遂。


    而涼州苦寒亂戰之地,又被司隸一帶隔絕開了,無法跟燕清的治下諸地連接起來,絕無拿下的價值。


    燕清頷首:“自然。隻是這卻不便提前知會將士們,省得他們心裏有了顧忌,打起來就束手束腳,對麵的馬兵,卻都是凶戾之徒,要讓他們盡快得到教訓,就得全力以赴才行。”


    郭嘉放了心:“主公既早有打算,嘉便不多加贅言了。”


    燕清莞爾,用朱雀羽扇在郭嘉頭上,不輕不重地小小拍了一下:“奉先雖偶有逞勇好鬥之嫌,卻絕非不清局勢的蠢人,若你是擔心他受不住手,將對麵打成死仇的話,如今就可以將心好好揣回去了。”


    郭嘉微垂了眸,掩去眼底的勉強之色,配合著抽抽嘴角。


    ——若那呂莽夫真是懂得分寸之人,又怎麽會那般膽大包天,仗著主公待他毫無防備,便懷那種荒唐心思?


    第178章 知難而退


    燕清對郭嘉此時所思一無所知,見天色已晚,便傳令下去,讓諸將鳴金收兵了。


    呂布對他素來言聽計從,即便殺得還不甚盡興,也毫不戀戰,高喝一聲,指揮著兵士們有條不紊地往後撤去。


    自他親自披掛上陣,奮勇殺敵後,皇甫嵩便自動自覺地給他打了輔助,護住側翼,儼然以他為主力主軍,不出半點風頭。


    現呂布既已撤了,皇甫嵩雖不知情況,也當機立斷地命自己人撤離。


    盧植不免著急起來。


    明明戰況正好,怎說撤就撤了?


    這攔路虎一般的西涼二將擋在跟前一日,他們便得晚上一日去營救陛下。


    須知從今日看來,馬騰韓遂手下將兵雖眾,可良莠不齊,兵器戰甲也不過尋常,五個加起來,都不見得是呂大將軍所領的一個精兵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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