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妃猛的一拍桌案,厲聲喝道。


    “表姐,我…”


    蘇承灝一見晉妃動怒,心中一驚,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本宮告訴你,香兒是本宮最疼愛的丫鬟,她跟了本宮二十幾年,除了本宮,從來沒有人敢給她氣受!如今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被你這麽玷汙了,你竟然還想娶別的女人?本宮告訴你,除了香兒,你誰也不能娶,你要娶,也隻能把屍體娶回家!”


    晉妃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寒聲說道。


    蘇承灝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抬起頭,怏怏的看了一眼香兒,隻見香兒正昂著頭,冷冷的斜視著自己,心中一苦,更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的這些聘禮,本宮收下了,就當是你給香兒下的聘,不過如今本宮懷有身孕,暫時還離不得香兒,至少要等到本宮誕下龍子,方能將香兒賞給你。”


    晉妃笑著說道,對著一旁的太監揮了揮手,眾人立刻上前將殿中擺放整齊的聘禮抬了下去。


    “若不是念在你也姓蘇,今天躺在雕花木箱中的人本該是你!從今往後你若敢對香兒有半分不好,休怪本宮不念同族之情!”


    晉妃冷冷的說道。


    “是,是。”


    蘇承灝一聽這話,急忙連聲應道。


    “好了,下去吧。”


    晉妃冷冷的看了蘇承灝一眼,略一揮手,示意他退下。


    蘇承灝急忙轉過身,便欲離去,身後眾仆從也不敢耽擱,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站住!”


    晉妃忽的厲聲喝道,蘇承灝立刻頓下了腳步,轉過頭,麵帶尷尬之色,小心翼翼的問道,“表姐還有什麽事麽?”


    “你不把小草也一塊兒帶走麽?”


    晉妃指了指放在雕花木箱中,血肉模糊撒發著濃烈血腥味的屍身,厲聲問道。


    “不…不了…表弟以後再也不敢有這等想法了…”


    蘇承灝急聲說道。


    “小草再怎麽也算是你的人!如今她死了!你難道不該為她修個墳?帶走!”


    晉妃目光一沉,厲聲喝道。


    “是,是。”


    蘇承灝趕緊對著身後的眾仆從揮了揮手,道,“還不帶走!”


    幾個仆從急忙走上前去,將小草的屍身塞回雕花木箱中,將雕花木箱蓋好,爾後便抬著雕花木箱,跟在蘇承灝身後急急退下。


    眾人喜氣洋洋的來到延喜宮下聘,結果卻迎回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蘇承灝一路上沉默無言,眾人匆匆離開皇宮,行至蘇承灝在京城的府邸,蘇承灝命人在後院修了個墳,準備將小草葬在自家後院中。


    幾個仆從在一旁賣力的挖著墳,蘇承灝則頹然的坐在地上,將雕花木箱打開,看著小草血肉模糊的屍身,心中悲痛萬分,嘴裏絮絮叨叨的念著,“小草,我本有意娶你為妻,奈何你命太薄,享不了這個福,如今你落得這般下場,受盡非人折磨而死,我卻不能替你報仇,隻能給你修個墳,往後想起你來,來到後院也可看看你。”


    心裏又想,昨天還好好一個嬌人兒,今天就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身,心中大感遺憾,歎道,紅顏薄命啊!


    不多時,仆從便一個個大汗淋漓,終於將墳挖好,蘇承灝便抱起小草的屍身,心想,昨天抱在懷裏還輕飄飄的一個人,今天死了反倒變得沉甸甸了,果然人死了以後身體就會變重。


    於是便將小草的屍身輕輕放在墳中,看了半天,似乎覺得不妥,又將身上沾滿血跡的華服脫下,輕輕蓋在小草赤裸的屍身上,方才覺得好一點。


    這才命人填起墳來,眾人揮著土鏟,不一會就將墳坑填滿,蘇承灝又對著墳坑說道,“小草,你今生命不好,願你來生投到一戶好人生,莫要再進宮當宮女了。”


    “老爺!這墓碑怎麽寫?是寫成夫人之墓嗎?”


    一旁的仆從問道。


    “混賬!人都死了!還做什麽夫人!爺的夫人怎麽能讓一個死人來做!當然是要活生生的女人才能做!爺娶個死人做什麽!”


    蘇承灝怒聲罵道。


    “是,是,那怎麽寫?”


    仆從低聲問道。


    “就寫愛妾小草之墓吧,好歹也算給了她一個名分。”


    蘇承灝歎息著說道,說完便轉過身,往房中走去。


    話說蘇承灝走後不久,香兒便走回房中,躺在床上,拿出那塊蘇承灝送給小草當定情信物的傳家玉佩,捏在手裏細細把玩起來,心想,小賤人,看你拿什麽同我鬥!如今你已死了!這三品夫人便是我的了!就連他送你的玉佩,現在也是我的了!


    心中高興萬分,不多時,手裏便捏著玉佩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忽的悠然轉醒,隻見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嬌小的人影慢慢的走了進來,香兒定睛一看,來人一身素色宮衣,穿戴整齊幹淨,竟是小草!


    “小賤人!你來做什麽!生前都鬥不過我!死了變鬼就想嚇到我了?”


    香兒心中一驚,隨即定下神來,怒聲喝道。


    “姐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姐妹,難道就沒有一絲絲情分?”


    小草麵色蒼白的就像一張白紙,冷冷的問道。


    香兒一聽這話,沉思片刻,隨即抬起頭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你搶了我的男人!”


    “哎,如今妹妹就要走了,陰朝地府,我等著姐姐,黃泉路上你我姐妹做個伴,也不會孤單!”


    小草僵硬的笑著,一張臉就跟紙做的一樣。


    “你要去便去!我不會死!我還要做三品夫人!”


    香兒怒聲罵道。


    “人生不過一場戲,你我都是戲中人,何必入戲太深,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隻見小草搖了搖頭,身子便往後急急飄去,重重的歎息了一聲,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不一會就消息不見。


    香兒這才猛地驚醒,伸手摸了摸腦門,摸了一手的冷汗,心想,原來隻是一個夢!


    隨即撫了撫跳動不止的心口,抬起右手,隻見右手依然緊緊的捏著那塊玉佩,這才放下心來,將玉佩緊緊的係在腰帶上,又覺口幹舌燥,於是起身穿好鞋襪,出去找水喝了。


    自從鄧才娶了喜兒做老婆以後,兩人倒也相安無事,過著相敬如賓的安穩日子,喜兒也不用再去延喜宮做宮女了,每天就呆在皇上賞賜給鄧才的小行宮裏,雖說沒有下人伺候,但是畢竟也做了這麽多年的使喚丫頭,做些家務活也算是得心應手。


    沒事就在家打掃一番,澆花除草,爾後便下廚做飯,等著鄧才回家吃飯,日子倒過的比以前輕鬆許多。


    鄧才每天仍然早早便起,一大早就去程乾宮候著,等著胤仁睡醒,爾後便伺候他洗漱更衣,直到伺候胤仁用過晚膳,方才回到自家行宮。


    這天,喜兒做好飯菜,用蓋子將熱騰騰的菜肴蓋起,就像往常一樣等著鄧才回家吃飯,不多時鄧才便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太監。


    隻見鄧才將小太監拉到桌邊坐下,指著喜兒,笑眯眯的說道,“乖兒子,叫娘。”


    小太監怯懦懦的看著喜兒,叫道,“娘!”


    喜兒登時愣住,上下打量了小太監一番,隻見這小太監左右不過十三四歲,一臉稚氣,生的倒算白淨,清秀,隻是小小年紀便進宮做了太監,不免有點可惜。


    “老婆,這是我今天認得幹兒子!以後就跟著我住咱家了!”


    鄧才笑著說道。


    喜兒搖了搖頭,心想,娶了個老婆就算了,今天還去認了個兒子!你倒還真拿自己當個男人了!


    雖然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說話,站起身來,將蓋在菜肴上的蓋子一一揭開,隻見這些飯菜仍然冒著騰騰熱氣,撒發出陣陣香氣,鄧才便拿過一副碗筷,放到小太監麵前,道,“小路子,吃吧,別客氣,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小路子應了一聲,便拿起飯碗,開始大吃起來。


    “老婆,一會你去給兒子收拾一個房間出來,讓他今晚好睡下。”


    鄧才一邊吃著飯,一邊說道。


    “恩,知道了,我一會就去。”


    喜兒輕聲應道。


    三人一邊閑聊著,一邊將飯慢慢吃完,這一頓飯吃的倒也算安生,飯後,喜兒將飯桌收拾妥當,又去廚房將碗筷收拾幹淨,這才抱著一床新的棉被去給小路子收拾屋子,忙活了一會,將屋子打掃幹淨,鋪上新的床單,看著房間也算幹淨,這才走了出去。


    行至書房,隻見鄧才正坐在桌案前,指手畫腳的對小路子說這些什麽,小路子也不敢插話,隻是乖乖的站在鄧才麵前,不時的點頭應幾聲,喜兒走近一聽,才知道原來鄧才在教小路子在宮裏該怎麽伺候主子,討主子歡心之類的話。


    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奴才就是奴才,一輩子都是奴才,到死那天身上流的都還是奴才的血,就連在家裏,也不忘教幹兒子怎麽樣做一個奴才。


    “屋子收拾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早點歇息吧,你明兒一大早還得起來呢。”


    喜兒輕聲說道。


    鄧才這才住了嘴,拍了拍小路子的肩膀,道,“幹爹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記住了。”


    小路子趕緊答道。


    “記住就好,你若是記住了幹爹說的這些話,以後你在宮裏的日子一定很好過!好了,早點歇息吧!以後幹爹要教你的事還很多,慢慢學吧!”


    鄧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跟著喜兒一同回房歇息。


    回到房中,喜兒將鄧才扶到床邊坐下,跪在鄧才腳下,替他脫下鞋襪,伸手拉過一旁早已倒好的熱水,替鄧才洗起腳來。


    鄧才舒坦的坐在床邊,享受著熱騰騰的熱水和喜兒的雙手,心想,如今我有了老婆,也有了兒子,老婆這麽賢惠,兒子也乖巧聽話,難道我不比那些正常的男人過的更幸福?


    又想,就算是那些正常的男人,也未必有我過的這麽舒坦!


    於是便閉上了雙眼,靜靜的享受起來。


    過了一會,喜兒才將洗腳水端開,拿起洗腳布替鄧才細細的擦幹雙腳,又將鄧才扶到床上躺好,這才端起水盆出去倒洗腳水。


    喜兒倒完洗腳水,回到房中,麵對鄧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覺得尷尬或是害羞,而是很自然的將身上的衣衫除下,僅著一件褻衣,便爬上床去,挨著鄧才睡下了。


    睡了一會,忽聽鄧才開口叫了一聲,“老婆,睡了麽?”


    喜兒閉著雙眼,應了一聲。


    “老婆,你覺得咱兒子怎麽樣?”


    鄧才又問。


    喜兒這才睜開了雙眼,心想,咱兒子咱兒子,你想兒子想瘋了吧,悶聲答道,“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就是年紀太小,略顯稚氣,不太懂事,我想多教教他,等他能夠上的了台麵了,再將他帶到皇上身邊去,伺候皇上。”


    鄧才笑著說道。


    “恩,你說了算,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喜兒悶聲答道。


    “在宮裏,若能討到皇上歡心,那才是做奴才的最高境界!我鄧才的兒子一定也要討到皇上的歡心,這樣有朝一日我若死了,他在宮裏也不會受人欺辱!我若死的比你早,我兒子也可以替我照顧你的後半生。”


    鄧才笑嘻嘻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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