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走了,可我們的昆騰先生,卻仍糾結在剛才的問題中。他一會兒把身下的藤椅搖得“吱吱”作響,發出咬牙一樣的呻吟,口中連聲道“沒道理,沒道理”:一會兒又跳下地來,好像發情的野豬一般四處亂拱,嘴裏還念叨著“想不通,想不通”。


    轉了一陣,可能是覺得有些口幹吧;於是他重新坐回椅子,順手抄起了桌邊的茶缸——這時候他才發現,裏麵的茶水,早被蒂奇給喝了個幹淨。


    而當時放在客人身前的那杯,也被那蒂奇不由分說地給端走了,害得史提夫如今是想喝都沒得喝,心中更是焦躁。


    不過放下茶缸的時候,他倒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隻是這可能太過荒謬,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莫非托尼這小崽子,不是他克虜伯的種?”


    要知道這克虜伯平素就風流自賞,總標榜著什麽“聞香識美人”——而這家夥,也實在有吸引女人的本錢;因此在浮冰港上層的圈子裏,不少有頭有臉之人家中的女眷,都跟他有著某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隻是這種事一來本就沒法說,二來那克虜伯也是五老星之一,有權有勢,因此苦主們隻能打斷了牙齒,混著血往肚裏吞。


    而現如今,不管事情是否真的像史提夫所想的那樣,那家夥總算是有喝了別人洗腳水的嫌疑,怎不讓與其明爭暗鬥,糾纏了一輩子的史提夫心情大爽?


    “嘿嘿,提爾(正義與公正之神,一般為聖武士所信奉)顯靈了麽?老淫棍,你也有今天……呣哈哈哈哈哈!”


    一笑之下,先前的焦躁和鬱悶便少了許多,連帶著屋子裏,似乎也亮堂不少;而我們的昆騰先生,也感覺來了食欲。可就在他要傳喚仆人的時候,門忽然從外麵被推開了;那個給塔爾帶路的年輕侍者,宛若未卜先知似的出現在門口。(.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隻是這當時自稱“拉納克”的年輕人進來之後,並沒有像普通的侍者一樣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靜候老爺的吩咐;反而大大方方走到了史提夫對麵,一**坐在方才塔爾所坐的椅子上。


    “什麽事這麽好笑?”


    這是他進屋後說的第一句話。最奇怪的是,我們的昆騰老爺對此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又嗬嗬笑了幾聲,這才開口道:“我說兄弟,剛才把你的茶給別人喝,你不會怨哥哥我吧?”


    “當然不。”奇怪的侍者大度地搖頭道,“反正我也不喜歡‘茶’這種東西……它的味道讓我討厭。對我來說,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找不到藥水時,用來做代替品。”


    說著話,他身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瓶,手指一挑,便打開了瓶塞;然後下麵的幾根手指一頂,瓶中的液體就扣在手心裏。


    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做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可見其手頭上的功夫。當他把液體塗抹在臉上的時候,更加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那皮膚的顏色從有些蒼白,變做了健康的古銅色;而他眉眼口鼻的細節,似乎也與先前有稍許的不同。


    就是這局部間一點小小的變化,加起來居然讓他原本平淡無奇的臉,變得帥到一塌糊塗,看起來好像完全換了個人;而其人的氣質,也發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好像海麵上那冉冉升起的太陽;溫暖、寬宏而又充滿了朝氣,很符合大眾心目中,對那些傳奇英雄們的臆想。


    類似“海上生紅日”的景象,在浮冰港當然經常能見到,是以給人的感覺格外真切;順便說一句——由於浮冰港地形是個衝南的尖角,因此它也是整個大陸上,少有的既能看到海上日出,同時也能看到太陽歸於大海的地方之一。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類似的感觸。比如說包某人,假如他在這裏,就絕不會想到“日出”之類的東西,隻會想“日翻”眼前的這個家夥!


    因為這張臉他實在太熟悉了——沒錯,就是那個在冰原就與他為敵,後來又追到泰盧福特刺殺他的“西蒙”!


    ……


    ……


    那天晚上,西蒙眼瞅著要得手了,誰知道人一倒黴,吃張糖餅都能燙後腦勺——好端端的局麵,被第四團的強勢“亂入”給攪了不說,他本人,也被寇拉拉一記脫胎於武僧穿震掌的“最終衝擊”,給打折了左臂。


    雖然“穿震掌”本身的原理,是在出掌的同時大力蹬踏地麵,把這個震動通過手臂傳導到敵人身體中,以達到“震懾”的效果,因此其本身的攻擊力並不強。


    但那寇拉拉的拳腳,卻是老包給“調教”出來的;他的“最終衝擊”裏,還包含了某些寸勁和螺旋勁的技巧,這樣一來效果自然有所不同:他不但可以短距離發勁——這比收回來再打無疑要快許多;而且相當的重!


    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既快且重,自然在傳導震動的方麵有所不足——還沒怎麽震呢,人就飛出去了;因此西蒙很快就從“被震懾”的狀態中回複過來。


    說起來這家夥也是個狠角: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一樣夠狠;他愣是強忍著斷臂的疼痛,用一件發煙鬥篷,從第四團以及紅十字會眾多兄弟幾百人的眼皮子底下遁走,讓寇拉拉後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把這家夥揍飛了!


    但再後悔也晚了——人家西蒙早已成功逃得了性命,隻是骨折的左臂,還沒那麽快恢複過來。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是經過神術和秘藥的治療,那條胳膊也沒什麽起色,稍微一動就疼得厲害,更遑論是用力了。


    因此西蒙“卸妝”,都隻是用右手,而左手從見塔爾的時候起,就一直背在身後;乍一看還以為是他有風度呢,誰知道他是在用身體,有意無意地護著受傷的左手。


    隻是這一點,似乎沒瞞過眼前這粗鄙的胖子,因為剛才那個蒂奇出來轉了一圈,顯然不是衝著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塔爾,而是衝著他西蒙來的!


    如果是雙手完好的話,西蒙自不懼他,但眼下……“這死胖子!”西蒙在心裏暗罵,可對方,似乎並無察覺他心中的不滿,反而俯身湊過來,饒有興趣地問:“對啦!我聽人說過,幹你們這行的都不能沾茶啊,酒啊,這種有特殊氣味的東西,免得身上的體味過重;甚至有些高手,連肉都不肯吃,就算吃,也是不放鹽的那種……是不是真的?”


    “也許吧……”西蒙不置可否的說,“反正我沒那麽多講究。真這麽喜歡守規矩,當聖武士不是更好?”


    “我就說嘛!”史提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些小興奮地說,“世上怎麽可能有那麽傻的人——就算你體味再淡,還能瞞過狗鼻子去?裏外裏還不是白費勁!”


    雖然他就像是閑話家常一樣說著,但聽在有心人耳中,意思立馬就不同了:這分明是在說,某些人還不如狗啊!於是西蒙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笑地悠悠道:“誰知道,沒準是他們隻殺人,不殺狗呢!”


    或許是沒想過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於反擊吧——史提夫明顯愣了一下,緊接著,才哈哈大笑地說:“有趣有趣,隻是不知道哪天才能見到……嗯,剛才塔爾的話你也聽了吧?克虜伯那老小子不地道啊……唉,我可憐的小托尼。”


    “我倒是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西蒙用手指敲打著桌麵,“我對這個克虜伯不算了解,但有沒有這種可能——比如說這個托尼被抓,並不是一個意外?”


    “什麽?”史提夫霍地站起來,以至於前傾的肚腩差點拱翻了桌子。


    他像“鬥雞”一樣在屋裏轉了幾圈,才猛地站住道:“沒錯!是有這個可能!……那使徒剛剛出世,當然急需發展勢力。潔西卡那小妞兒雖然身份和聲望都足夠,但手頭上,卻沒有什麽真正的力量;所以,越早給那使徒提供幫助的人,收到的回報就越大!……克虜伯啊克虜伯,你可真夠舍得的啊!”


    能混到守牧一方的主,也許性格上有各種各樣的弱點,但絕沒有傻子。先前我們的昆騰先生,隻是一時沒想到這個可能而已;畢竟所謂的梟雄心性,生兒子也不見得都是為了“套狼”的。


    比如他自己的兩個兒子……說“不成材”都高看他們了:一個生性懦弱,隻會躲到他娘的懷裏吃奶;另一個就更別提了,幾乎恨不得能活在女人的裙子底下,讓史提夫總忍不住懷疑,這混蛋是不是克虜伯那淫棍留下的種。


    但那又怎麽樣呢?再混再不成器,兒子也畢竟是自己兒子;隻要他史提夫還在五老星的位置上呆一天,就能保他們繼續逍遙一日;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為什麽老混蛋,總會有一個好兒子呢?”想到這裏,史提夫忍不住嫉妒起人家克虜伯來;於是對他的恨,便愈發的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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