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讚與阮薇在第二天下午正式返程,登門拜訪阮世聰,當他們的視野裏是中世紀般的風景,看著起伏的山脈與皚皚白雪,還有那小城鎮優美如畫的房屋,竟然有些舍不得離開。


    阮世聰與martina奶奶住的大房子也有些年歲了,四周栽了茂盛的植物,光源非常充足,廳裏有老鍾擺的響聲,因為孫女帶著朗讚說明來意,爺爺特意在晚餐間斟了一杯小酒。


    阮薇在飯桌上解釋了朗行舟與他們家的淵源、他的“無罪”證詞,以及真正的元凶已經入獄的消息。


    阮世聰也一一聽進,並對於朗讚有了初步的印象,知道孫女素來是有主意又獨立的孩子,他對她的選擇也沒有太大歧義。


    阮薇在爺爺家與朗讚共度一晚,接下來沒幾天假期,就要趕去《自然選擇》劇組開拍。


    誰知就在隔天中午,一位不速之客忽然來到阮世聰的家門口。


    朗讚一看見這人,嘴角抽住,繃著臉就問:“你來做什麽?”


    卓倫碩不理會這男人的問題,卻是一笑,看著阮薇:“我想來與你見上一麵。”


    阮薇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一邊穿外套,一邊對朗讚說:“我去去就來。”


    他是仇人的兒子,她想聽聽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兩個人糾纏那麽久的時間,也是時候做一個了結。


    反正諒他也幹不出什麽破事,朗讚扯著她到懷裏親了親,這才肯放人。


    阮薇在廊前,對那人很是直接地:“這裏不歡迎你,所以,我也沒打算讓你進屋,有什麽要說的,就在這兒吧。”


    卓倫碩雖然難免失望,卻也知道這已經是她客氣的做法,他在屋外燃了支煙,像是盡量把時間拖得久一點。


    他曾與朗讚都是在娛樂圈巔峰立足多年的男人,如今隨著父親鋃鐺入獄,他也地位不保,現在要不是還靠著一些賣他們家人情的老人撐著卓家,估計下場會更慘烈。


    那一刻,陽光照在走廊上這身穿白色襯衣與黑色毛線衫的男人身上,他向來冷峻孤傲的麵容與身影多添了幾分柔軟的暖意,簡直就像是屬於她的錯覺。


    朗讚還依然處在頂點,而他這輩子可能再也無法與之企及,無法抵達那樣的高度,卓倫碩想起最初他與阮薇見麵的那晚,他在她嘴角輕輕的那一個吻,轉眼已成了絕唱。


    “我父親入獄,你應該如願以償了。”


    他的語氣倒是聽不出什麽感情,阮薇有些渙散的目光總算重新聚焦。


    “你怎麽知道我了解真相了?”


    “原本這趟來見你,其實我就是想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但在看到你的目光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用多費唇舌了。”


    那種恨之入骨的視線,哪還需要多加言語來描述,雖然,卓倫碩一下子沒猜到她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但多半是通過朗讚的調查吧。


    阮薇雙手插在口袋,聲音壓得極低,還是有些壓製不住的心寒:“我也就是想不明白、也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世界上會有人對無冤無仇的一對夫妻下如此狠手,他究竟是我們的同類,還是畜生?”


    她幾乎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來羞辱卓老板,因為這是她僅有的手段,僅僅可以用之來發泄那深徹入骨的喪親之痛。


    “我隻能但願你沒有遺傳到這樣的‘天性’。”


    “阮薇,你現在是不是一見到我,就感到憤怒?”


    “不。”阮薇微微閉了閉眼,才道:“見到你,我的心就會變成一堆燃燒過後的灰燼,沒有憤怒。”


    卓倫碩的態度出乎意料地平靜,“是麽。”


    他熄滅了煙。


    “我不知道你們還做了多少畜生不如的事,還有多少禽獸不如的勾當,但我總算可以相信,做壞事是有報應的。”


    他蒼白的臉色浮現微許笑容:“我隻是感到很可惜,但同時也為你慶幸,或許……當初結下梁子是樁好事,因為,我已經不想看到你那麽傷心,我不再是那樣的人。”


    卓倫碩早已明白過來,他改變對阮薇想法的時候,也正是他徹底失去一切希望的時刻。


    “是啊,因為這世界最愛我的人永遠不會回來了,你又能拿什麽還我?”


    麵對伶牙俐齒的阮薇,他竟然覺得那份屬於她的美好,仍然在一點一滴地滲透著內心。


    為什麽這樣好的人,卻一直隻能與他背道而馳。


    素來高傲孤僻的男人,難得至極地呆了半晌,才淡淡地問:“朗讚,他對你好嗎?”


    “卓總,你有沒有真正相信過一個人?他讓你能夠充滿信心地說,他是我的愛人,我們永遠不會背叛對方。”阮薇非常清晰地對他表態,“隻有朗讚,可以讓我擁有這樣的信任。”


    且隻有朗讚與她在一起,讓她永無孤單。


    卓倫碩感覺到嫉妒就像一股毒汁,早已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腐蝕他早已腐朽的心髒,那樣痛不欲生的恍惚,讓他的心都跟著慢慢老去。


    他隻有離開她的世界,一個人朝著另一個彼端,孤單至死地走下去。


    “為什麽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這麽悲憫?”


    阮薇一愣,收起她無意識流露的目光,這樣的舉止讓卓倫碩忽然又笑了起來。


    他不緊不慢地靠近她,隨著男人深深吸一口氣,嘴唇幾乎要貼在她的耳朵,然而,阮薇不知這一刻為什麽沒有推開他,大概是他那深深的呼吸中傳達的情愫,讓她起了惻隱之心。


    卓倫碩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躲開,他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幾下,虔誠地猶如膜拜。


    “保重,阮小姐。”


    阮薇看著卓倫碩說完這句話,緩緩退後幾步就離開了,然而他的身影,仿佛留有一種刻骨的遺憾,那些難過、內疚、惋惜,混合成一股情思,分外鄭重。


    男人的指尖仿佛還留有她光滑又彈性的觸感,但他知道,這是一份永遠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溫柔。


    而屬於他的台詞,早就已經所剩無幾。


    至於朗讚,他從玻璃那邊將這倆人的互動分毫不差地看在眼裏,既然能懂卓倫碩的心思,也沒必要再去多說什麽。


    阮薇在與朗讚一同離開瑞士的時候,阮世聰特意拉著朗讚,語重心長地囑咐他:“照顧我的乖寶貝。”


    這麽大的人了,還被爺爺喚作“寶貝”,阮薇心裏一時有股說不出的複雜心緒,忽然就紅了眼眶。


    “我會的,爺爺。”


    阮薇的手很快就被朗讚用力地攥緊,他無聲地安慰著她,並在對方的微笑中,加重了牽手的力道。


    她想起那天他在山上穿著厚厚大衣的模樣,而雪山上的光芒微微點點在他的眼角眉梢,在那冷峻的風中,洋溢開一片最嶙峋卻也最暖心的溫柔。


    男人臉上的笑意早已在阮薇心頭融化開去,淌過身體裏的每一根血管。


    哪怕你我走過無數的山和水,看慣周而複始的星和月,我幸福的起點,始終都在初次遇到你的時候。


    因為,你是我最愛的那個你啊。


    ***


    阮薇在飛往加拿大的劇組前,第一時間用了驗孕紙,測出的結果卻讓她有些說不出話地沉默了。


    朗讚看她從洗手間出來,就從這姑娘的臉上看出了結果,他倒也並未太過失望,反而安慰她,說:“我倒覺得這樣挺好,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準備。”


    她也隻好安慰自己:“也對,到時候我想,這樣比較能給那些支持我的人一個像樣的交代。”


    他們像是做好約定,阮薇隻得把精力暫時放到打算暫時退團、息影前的最後一部電影當中。


    《自然選擇》擁有全球超一流的團隊,彼得導演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水準,在拍攝方麵,他擅長把握人的情感走向,也擅長烘托渲染那些分離、背叛和死亡,往往在最絕望的情節中給予人希望。


    彼得導演的拍攝一直有成熟穩定的發揮,對演員的要求也壓根不比國內的李晉導演之流放鬆多少。


    就像一個月後的這場重頭戲,拍得正是阮薇的角色“蘇勺”最後一幕犧牲的劇情,可是眼看就要將近3個小時,她還不進不了狀態。


    直到朗讚來劇組探班,這姑娘才剛剛結束鏡頭,還一個人站在崖邊,任由山頂的風掃過她的發梢。


    他以為她又一次沉浸在角色中拔不出來,急忙去慰問:“怎麽了?”


    阮薇站在這片屬於曆經滄桑的國土,瞻仰這與阿爾卑斯山截然不同的蒼茫峰巒,四周的山體都被籠著白茫茫的空濛,大片的茂林修竹陷入流雲。


    “我覺得好神奇。”


    朗讚忽然看她的神色簡直太像搞藝術的人才了。


    “嗯?”


    “我剛才在拍那一幕劇情的時候,忽然就‘出戲’了。”阮薇還意猶未盡似得,喉嚨發疼,像有什麽急於破口而出,“朗總,你沒法想象的。那一刻,好像什麽都沒了,隻有我的心,我耳邊可以聽見自然的聲音。隻有那個狀態,我才看得見哪裏是懸崖,哪裏是山峰,我還看見一嶺接著一嶺的山,我看到風,還有,表演的神馳。”


    這是她進入演藝圈最大的收獲之一,甚至比那些榮譽、鮮花的簇擁還要重要百倍。


    這才是夢想與藝術真正的意義。


    “表演,真是一門偉大的藝術。”


    阮薇感慨地望著山體的起伏連綿,和霧鎖雲埋,“我一直在想,這才是我真正追求的東西吧。”


    此心如飛鳥,此身似清風。


    朗讚也似乎被她的說法弄得有些著迷,喃喃地應和:“是啊,等這部影片上映,所有人都會驚歎你的演技,阮薇,我已經能夠想象到了。”


    75晉江獨家,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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