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麵前的長子,目光黯然,完全沒了年青人該有的意氣。厲行櫛不由怒從心生,揚手就給了厲風一記耳光。“啦”的一聲,由於太過用力,自己的掌心倒有發麻的感覺。而厲風終於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盛怒的父親。


    “你也配當我厲行櫛的兒子?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絕了嗎?非得為這麽個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厲行櫛猜測讓厲風消沉的原因應該就是那個酷似長公主的女人。但女人隻是附屬品,也隻是階梯。當年他雖然愛慕靈城公主,但是除了她的容貌氣質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她是公主,是可以讓他一躍入龍門的跳板。後來退而求其次的娶了前吏部尚書的千金,雖然沒有公主顯貴,但至少也讓他的仕途少了坎坷。而且因為對公主沒有選擇自己而怨恨在心,連那個伶人與長公主之間的情事,也是他透露了出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卻看不透這點。


    “像她那種女人有什麽好?而且還是別人不要的貨色!說不定是太過寂寞才勾引你的!”厲行櫛越想越氣,將一切罪責怪到洛櫻身上。


    “則寧不是那種女子,她清麗脫俗,高貴典雅,如洛水女神一樣,就算你是我的父親,我也不允許你這麽說她!”聽到厲行櫛侮辱洛櫻的詞句,厲風終於有了回應。


    “洛水之神?哼,女人,滅了燈蓋上被子,沒什麽區別的。你這麽對她念念不忘還不是想與她共渡雲雨之歡?”厲行櫛明顯帶著鄙咦的語氣嘲弄著。


    “夠了,不要再說了。”厲風大叫著搖頭。雖然厲行櫛說得過於露骨,但自己確實也有與她共效於飛的念頭。但絕不是父親說的那樣不堪,他隻是想與她今生今世能攜手共渡,像普通夫妻一樣,生養幾個孩子,避居山林,遠離權勢爭鬥。


    “這樣就聽不下去了?男女之間就是這點花頭,誰有權勢誰就能抱得美人歸,為什麽她是帝妾,就是因為這點道理。明白沒?”重重的搖著厲風的肩膀,厲行櫛向他灌輸著權勢的重要性。


    看著站在麵前的父親,厲風漸漸找回焦點的視線看著父親問道:“真的隻要有權勢就可以了嗎?我就可以擁有她了?”


    “當然,如果今天你比陸炎城更有力量,她怎麽可能棄你而去呢?她一定是敵不過陸炎城的帝威。”厲行櫛為了讓厲風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幫手而“淳淳善誘”著。


    回想那一晚洛櫻以身攔住陸炎城的舉動時,厲風第一次覺得父親說的很有道理,嗯,對的,則寧對自己一定是有情的,才會不顧自身安危,當著皇帝的麵將自己護住,這樣也是在保護自己啊。頭一回,厲風開始意識到權力的好處,假設當時麵對的不是皇帝而隻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則寧就不用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而獨立麵對陸炎城。


    “嗯,如果他不是皇帝,我是不會比不過他的。”厲風贊同地點頭道,其認同的表情讓厲行櫛鬆了一口氣,原以為這個倔兒子會要費上很多唇舌才能說得通,沒想到居然隻為一個女人就輕易的點了頭,果然紅顏禍水啊!


    “你想明白了最好,隻要有了權勢,天底下要什麽女人沒有啊!”


    “天下女子,我隻要則寧。”對於這點,厲風相當堅持,就算他可同父親妥協,可以去學習弄權之術,但也隻為了她。


    “好,好,則寧就則寧,隻要陸炎城沒了帝權,則寧還怕不是你的?”是不是那個女人厲行櫛並無所謂,隻要厲風能接受自己的提議就好。畢竟父子連心,總歸不是外人可以比的。


    “後日就去戶部跟著吧。那是管天下錢糧之所,也是國之根本。要比陸炎城更有力量,首先就得卡住他的命脈!”在厲風點頭同意接受自己的權勢觀點後,厲行櫛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安排。


    這夜,陸炎城依舊沒有回皇宮,他留宿於ju傲軒中。紅綃帳內,旖旎深情,眷戀地看著枕於臂膀的人兒。手撫過如玉臉龐,輕聲哄著:“櫻兒,等我在宮裏安排好了就接你回去,再忍忍啊!”


    我淡然一笑應道:“嗯,好。”心卻如扯開的刺痛,回宮,他就隻是皇上,坐擁一幹佳麗,而不再是專屬於我的陸炎城,但既然他的身份早已註定,自己亦作出了選擇,那麽就算是心痛也會忍下去。


    而當萬籟俱寂的夜傾覆了整個皇城之時,卻有一道城門被人奮力推啟,一紙文書從馬車中遞出,沒有人阻攔,也不需要盤查。唯有值夜之人目送這馬車向北急駛而去,嘴裏還因好夢被擾而罵罵咧咧。


    一如往昔,他在四更天時起身著衣,躡手躡腳地輕聲下床怕吵醒我,我緊閉著眼聽著床邊衣物的悉嗦聲,聽到到木門吱呀的開啟聲,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身旁的位子重複清冷。披著中衣翻身起床,推開雕花窗戶,看著那道修長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離開這十二庭院,他便是一個帝王,一個急欲獲得帝權的男人。


    陸炎城回到建章宮時,已是天際發白。再過片刻,就要上朝去聽那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奏報,坐在寬大的龍椅之上,他仰首看著頭頂華麗的藻井,那繁複的盤龍雲紋落入眼底,嘴角卻勾引一道戲謔的笑容,似在期待什麽。


    不過半晌工夫,那沉重的殿門被人撞開,吳軹微胖的身軀連滾帶爬的跨進了建章宮。“皇……上,皇……上。”吳軹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一雙細眼惶恐地看著仰首閉目的陸炎城。


    沒有睜眼看吳軹,陸炎城懶懶的開口問道:“出了什麽事啊,說話也不利落了?”


    “皇……上,那個那個,微臣有罪啊!”吳軹總算憋足了膽氣,說出了這麽一句,等待著陸炎城盤問發落。隻是陸炎城好像並不關心,仍自我的閉目養神,隻是談談的問了一句。“什麽罪?”


    “皇……上,微臣該死啊!”吳軹早跪倒在地,拚命地磕著腦袋。“微臣該死啊!”


    “說,到底什麽事?”陸炎城終於睜開了眼神,淩厲的目光盯著匍匐在腳邊的吳軹。


    “微,微臣該死!微臣居然沒有管好禦書房的內庫房,那個,那個調動邊城兵力的印鑑的找不到了。”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吳軹也豁出去了。


    啪的一聲,陸炎城一掌拍在案幾之上,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什麽東西找不到了。”


    “是,是那個,那個調動邊城守兵的印鑑!微臣明明就是鎖進了的啊!”吳軹回想著昨晚的情景,昨晚皇上才離開了禦書房,最後自己走的時候明明都檢查了一遍啊,怎麽就是有顆印鑑找不著了呢,而且還是顆要命的印鑑。努力地將記憶倒退至昨夜,吳軹沒有注意到陸炎城已走至自己的跟前。


    “昨夜誰是最後一個離開禦書房的人,是你還是別人?”低沉的嗓聲忽的在耳邊想起,把吳軹驚了一跳。


    “皇……上”應聲抬頭的吳軹看到陸炎城,更是嚇得說不清楚了,侍侯他也算將近七年了,從沒有見過如此陰狠的臉色。“是,是微臣。”冷不丁地打了個顫,吳軹回道。


    “是哪些侍衛值夜的,把他們全叫過來,還有全宮封閉,不許任何人邁出皇宮。”頓了一下,陸炎城又想起什麽的似的說:“命人去宮城城牆上施令旗通知那些負責把守皇城城門的郡守到宮裏來。”


    本以為逃不過此劫的吳軹,見陸炎城好像並沒有要責備自己的意思,千恩萬謝的退出了建章宮,飛似也的去通傳這一皇令。


    寬敞的宮殿內黑壓壓地跪了一屋子的人。每個被叫到這裏來的人心裏都沒個底,不知道等待自己將會是什麽,雖然能進皇宮是值得對人炫耀的事,但明顯現在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是昨晚上值守禦書房的其中之人?”陸炎城在一年青侍衛麵前站定。“昨夜是你一直守著?”


    “是,是小人值的夜,小人昨夜一直沒離開過的。”那人戰戰競競的回著話。


    “一夜沒離開?哼!”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陸炎城越過他,視線落在另一個兵士身上,“你呢,也是一夜沒離開?”


    冷汗從那人額上隱入髮際,顧不上抹汗,那個連忙應道:“是的,回皇上,小人沒離開過的。”


    “好”陸炎城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昨晚值守禦書房共有六人,而這六人的回答都是克已奉公,絕未私離職崗半步。


    “你是這六個人的統領吧?”指著身著禦林軍士官服飾的一個中年男子,陸炎城發問道。也不等那人回話,他又開口道:“既然他們都沒有離開過職崗,但東西也確實不見了,那麽你這個領頭之人理應承擔責任。來人,將他押入天牢,秋後斬決。”


    恍然間聽到秋後斬決四個字,那人慌了起來,也顧不上是在帝殿,大聲地叫了起來:“皇上,皇上,那個不是小人的錯失,他們有人偷懶的。他們有離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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