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稀,雪亮的月光照進營帳中,照亮少女留在被子外麵的一縷發絲。


    玄屹在時荔的床前站了很久。


    最終還是俯身,手指輕輕拂過那一縷微涼的發絲,輕聲低語:“乖乖等我回來。”


    他沒有告訴時荔,衛靈帝在信中書寫,如果她拒絕議和,就將廣邕王妃的骸骨挫骨揚灰。


    所以,他這一遭不僅要去殺了那個瘋子,還得將王妃的骸骨帶回來。


    等了一會兒,窩在被子裏的人兒悶悶地回了一聲,“嗯。”


    玄屹微笑,轉身毫不遲疑地走出去。


    從拿一個酸澀的野蘋果開始,他的人生都已經不同了。


    有柔軟,有顧忌,也有了牽掛和軟肋。


    聽著周圍寂靜無聲,時荔慢慢從被子中鑽出來,坐起身抱住自己的膝蓋。


    臉上的表情忐忑無奈。


    “所以,第一刺客的名號傳遍天下,竟然是因為我嗎?”


    【主播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所以,衛靈帝死於覬覦親堂妹?】


    【所以,第一刺客怒發衝冠為紅顏?】


    時荔看著彈幕輕鬆的調侃,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依照曆史,玄屹自然是刺殺成功且全身而退了。但是在她設身處地的位置,自然一丁點兒都不願意讓他去冒險。


    時荔安安靜靜坐在榻上抱著膝蓋,眼望著門外,像一座不會動的石雕。


    秋雨綿綿,深宮中早已宵禁。


    衛靈帝獨自一人就寢於宮殿,隔著重重幔帳,雨聲簌簌。


    漏進來的風,吹得燭火飄蕩,落在牆上的暗影猙獰。


    衛靈帝忽然在睡夢中驚醒,沒有預兆地坐起身掀開幔帳,結果一柄長劍直接刺來,精準無比地抵在他的心口。


    “你是誰!”衛靈帝低頭看著幾乎刺入寢衣的長劍,再次抬頭看著來人,微微一愣。


    一身紅衣如灼灼火光,燭火襯得臉白如雪,烏黑的發絲被雨浸透,貼著臉頰眉尾飛入鬢角,美得驚心動魄,喋血的氣息卻讓人膽寒。


    “把廣邕王妃的骸骨交給我。”玄屹嘴角上揚,暗中壓抑著內心的殺意。


    在見到衛靈帝的一瞬間,他就看透這個人的靈魂,肮髒彌亂,讓人不齒。


    “我的好妹妹身邊的高人就是你吧?”


    衛靈帝也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少年為何而來,嚴肅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猙獰的笑。


    “你和荔荔是什麽關係?她喜歡你?”


    玄屹一言不發,劍尖緩緩刺入一寸。


    衛靈帝雖然瘋狂,痛感卻和許多普通人一樣,當下閉嘴,臉白了一寸。


    “一盞茶,進一寸。”玄屹抬了抬劍尖,意向明確。


    “好好好,荔荔真的收到了一條忠心的好狗!”衛靈帝不遺餘力地羞辱著玄屹。


    他絲毫不為所動,側頭看向旁邊的更漏,借此向衛靈帝表示,自己剛才所言非虛。


    衛靈帝陷入一陣沉默。


    他暫時還不想死,天下在握,座下萬人俯首,死了豈不可惜?


    “好,骸骨在帝陵,朕帶你去!”


    衛靈帝終於妥協,咬著牙對他說。


    玄屹臉上笑容濃麗,劍尖微微後撤,允許衛靈帝起身下地。


    至於他背在身後的手在搞什麽小動作,他知道,但是並不在乎。


    他要的王妃的骸骨,還有衛靈帝的命。


    衛靈帝想搞什麽花樣,並不重要。


    簌簌冷雨,隨著夜風飄進主帳,時荔微微打了一個激靈,眼睫垂動,藏著深深的憂慮望向門口。


    那邊安安靜靜,什麽動靜都沒有。


    如果現在她和彈幕知道玄屹要跟著衛靈帝去帝陵,一定會瘋狂阻止。


    但凡有些曆史常識的人,都記得,東衛皇帝的陵寢,機關重重,危險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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