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無夜這一掌中聚集的靈力，要破體而出，直擊墨臨淵的時候。 昏迷中的林青染緩緩睜開眼。 林青染來不及想太多，他的腦袋裏盡是跌入天陽水池的情景。 他此刻隻能夠用靈台之力，幻化出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事物。 嘩啦！ 天幕仿佛被拉開了一條口子，潑天的大水從天傾泄下來，將司無夜直直衝進更廣闊的如同大海般深邃的天陽水海中。 而在這一刻，墨臨淵也陡然清醒過來，他再次化作一條巨龍，帶著呼嘯，直擊司無夜。 轟！ 司無夜被擊中，他就此跌入天陽水中。 司無夜使勁的掙紮著，卻不想他越掙紮，越沉淪。 竟是尚未打出的催心掌，就此被生生逼回了體內，反噬自身。 若是尋常環境，這一掌所聚集的靈力無法釋放出去，也不會反噬。 哪怕被墨臨淵擊中，也不會就此沉淪。 但他現在在天陽水幻化出來的大海之中。 天陽水最能撩撥人心底的□□，而催心掌卻恰恰是從情中悟出的絕招。 所有的靈力，混著催心掌的力量，盡數被反噬了回去。 這一擊的威力，驚天動地，可怕可怖。 林青染看見司無夜在海水中不停掙紮，神色好像絕望又似甜蜜，一股股細細的血絲從他的七竅冒了出來，而這些血絲在水池之中，漸漸擴散，竟形成了一個血色的人影。 那血色的人影穿水而來，朝著林青染露出一個慘笑：“師尊，你害的我好苦！” 林青染一怔，他透過這半透明的血影，看到了以及陷入昏迷的司無夜。 那模樣，跟當初在夾板上，墨玉的心魔出現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司無夜竟然，有心魔！ 而這個心魔，竟然根基穩固到司無夜自己都沒有發覺。 直到跌入這天陽水，遭受自己靈力反噬的時候，才亮出它的真麵目。 林青染在心中歎了口氣，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司無夜在渡劫期滯留多年，卻無法飛升的真正原因了。 不是因為他無法抵抗天雷，不是因為他修為不夠，而是……因為他有心魔。 林青染對這司無夜的心魔微微頷首：“原來是你！” 司心魔的樣子很好辨認，他的衣衫破爛，正是當初司無夜還是凡人的時候，穿的那套在學堂念書時的衣服。 而它的嘴角滲出的血，身上的傷痕，則是被林青染喊人毆打，被當做狗精圍堵的時候的形狀。 司心魔露出一個慘笑：“事到如今，師尊還有什麽話好說！拿命來！” 林青染微微挑眉，亦露出一個笑：“你沒聽說過，萬壑穀的青蓮劍仙，創收項目就是斬心魔嗎？” 司心魔一怔：“什麽？你說你是誰？” 林青染一道靈力射出，便將這心魔魂魄，攝入了自己的識海。 這個業務熟門熟路了，林青染做過很多次。 他帶著司無夜的心魔，參觀了自己的識海，一番鬥法後，最後終於抵達識海最深處。 那裏，司無夜的心魔終於看到，一個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那個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回過頭，竟赫然是墨臨淵的模樣。 “他不是你師父，你的師父，早已經死了；這個，是我師尊！” “不，不可能！！”司心魔在這一刻狂叫起來，“你又是誰？你有如何能夠在他識海之中？你到底是誰！！” “我曾今也是心魔……但我師尊將我放在識海中孕養，如今我是識海的守護者！” 又是一場大戰，但這場大戰的時間很短。 被早已熟知此界的守護者一掌擊斃，化作一滴血淚，最後凝聚在林青染的手中。 血淚已經沒有任何發力，隻是其中殘留的魂魄，可以喚醒昏迷中的司無夜。 還要靠他回去呢！ 林青染將血淚朝著司無夜彈去。 血淚沒入司無夜體內，其中所剩的殘魂終於醒來。 司無夜愣愣地看著自己掌心凝固出的那滴血淚，又看看林青染。 在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麵前這個人，是被自己拖入生死鑒的。 這裏也不是真正的現實，而是生死鑒！ 司無夜當初看見林青染，就想要抓到他，使勁的折磨。 哪怕後來得知他不是當初那個人渣的時候，執念都未曾減少半分。 可現在，他愣愣地看著林青染，看著噗通一下跳入水中的墨臨淵，突然間就醒悟了。 或許是因為心魔已滅的緣故，或許是因為仇人早已不在的緣故。 他猛然明白，自己到底因為那個人渣，浪費了多少時間！ 自己時時刻刻，心心念念的修真，飛升，卻原來並不想真的飛升。 卻原來，隻是想要殺了那個人渣，為自己報仇！ 不想飛升，如何飛升？ 司無夜哂笑了聲。他能感覺到自己被墨臨淵和林青染聯手眾創，修為耗散。 但他卻覺得無比輕鬆。 他看著跳入水中的墨臨淵緊緊抱著已經因為斬心魔而消耗了大量靈力，幾乎不省人事的林青染。 在這一刻，他的心底升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羨慕。 “墨臨淵！”司無夜開口，“你是墨臨淵！” 墨臨淵的聲音淩冽：“送我們出去，否則你這縷殘魂也別想活下來！” 司無夜伸手，在半空中劃開一條口子，開口處隱隱一股吸力，司無夜因為被斬了心魔，隻剩下殘魂，修為大降，根本抵擋不住這樣的吸力，他慘叫一聲，就此跌出生死鑒。 當他從生死鑒跌出的那一刻，他發現周圍站滿了修真同道。 是無念和尚，無情劍李淩旭，鬼麵城主東上邪，萬壑穀主瞿千峰……還有從他天景宮逃走的灼桃夭！ 司無夜心中一驚，自己的天景宮守衛森嚴，這個大殿更是自己親口吩咐，不準任何人進入。 而今這裏竟然被外人所占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 司無夜想也沒想就朝外衝去，卻看見大殿外一片東倒西歪，天景宮的修士們不是被擒，就是已經身死靈滅。 竟然是這些人趁著自己被卷入生死鑒，在外麵大戰一場，拿下了整個天景宮。 司無夜心中又驚又怒，他朝著外麵衝去，就想要把那些還在清掃天景宮的敵人一網打盡。 他一麵朝外衝，一麵一道靈力射出，想要將封住大殿的結界破除。 可是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靈力竟然被那看似低微的結界擋了回來。 自己的靈力射到結界上，就好像一股小水柱射入大海之上，竟沒有絲毫波瀾！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司無夜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 手還是那隻手，隻是上麵，竟然多了不少皺紋？？ 他再次凝聚體內的靈力，想要衝破結界，可這個看起來隻需要元嬰期修士拚力一擊就能夠破掉的結界，居然這麽牢固，這麽的不可撼動！ 司無夜試了好幾次，他都不甘心，更加不敢細想。 可此刻，他不敢細想，也沒有辦法了。 因為已經有天景宮的宮人看見了他，在朝他求救：“宮主，快救救我們！” 向他求救的是一名打雜的仆役，剛剛築基成功的水準。 抓住他的也是一名築基期修士，但卻是築基後期的修為。 那名築基後期的修士，朝著司無夜這邊瞟了一眼，嗤笑被自己抓到的那名修士：“你是昏了頭了？竟然向一名煉氣期的小輩求救？” 煉！氣！期！ 這三個字清清楚楚傳到了司無夜的耳朵中，讓他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他已經意識到什麽了，卻不敢去查證，更加不敢再去破除結界，隻能踉蹌地退回到大殿上。 大殿內那些修真的高階道友依舊還在，此刻眾人都朝著他看來，眼神中多是震驚。 而司無夜在這一刻，心跌落到了穀底。 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往日見到這些修真道友的時候，都隱隱有高人一等之勢。 可如今，他卻莫名覺得他們身上有著一股強大的威壓。 一種，低階修士在麵對高階修士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感到的一股威壓。 事到如今，司無夜再也顧不得其它，他失魂落魄的盤膝坐下，運起靈力查看自身修為。 雖然早有準備，但這個結果，也讓他感到難以接受。 他在死鑒中滯留太久，忘記了自己，還和墨臨淵大戰，跌入天陽水被重擊，又被斬心魔…… 這一係列的遭遇，竟讓他一個渡劫期大能，跌落成煉氣期的初級修士！ 若是這一趟遭遇在外界，他最多也就是損失點靈力，絕不至於跌落境界。 可是在生死鑒中……竟然能夠將他多年修為化為煙塵。 在這一刻，司無夜隻覺得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