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見她意見堅決,也就不多說了,又問:“需不需要我陪您一塊兒過去?”


    梁楨:“不用,你在這邊也有很多事需要做,醫院方麵的話……”她又看了眼裏間病房,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鍾聿,“郭富強最終願不願意幫忙主要還是得看我們的誠意,跟去多少人關係不大。”


    陸青想想也有道理,“好,那我就留在這邊,您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跟我聯係。”


    梁楨點頭,“還真有事要你幫忙,醫院這邊和豆豆的保鏢需要再添幾個人。”


    陸青愣了下,“您是覺得…對方可能還會有動作?”


    梁楨又看了眼病床的方向:“這個誰也說不準,但還是謹慎為好,特別是豆豆那邊,我已經跟幼兒園請假了,暫時讓他先停一段時間課。“


    陸青應聲:“確實應該謹慎些,不過保鏢的事之前都是葉小姐在替鍾總安排。”


    梁楨已經知道葉千橙跟鍾聿之間存在雇傭關係,簡單來說,就是鍾聿花錢請葉千橙替他辦事。


    “我知道,但還是你跟她聯係吧。”


    陸青微怔,“您跟葉小姐之間是不是……”


    “沒有!”梁楨當即打斷,“你不用多想,我跟她之間不存在什麽誤會問題,隻是…”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表達,頓了下才說,“可能是性格原因,我跟她交流有些困難。”


    陸青聽完抬了下眼鏡,心想還真是,兩人光從性格來看應該是截然不同。


    ”好,回頭我跟她說一下,讓她盡快安排。”


    梁楨點頭,視線又落到筆記本屏幕上,陸青以為這個話題算是過去了,可沒一會兒她突然抬頭,問:“葉千橙可靠嗎?”


    問得陸青心裏咯噔一下,“您指的是……哪方麵?”


    “哦,那就沒問題!”陸青默默暗鬆一口氣,“葉小姐看上去雖然神經有點大條,但專業素質過硬,關鍵時候可以幫很多忙。”


    梁楨:“她是顧衛東的人?”


    陸青:“這個我倒不清楚,但她之前跟鍾總應該並不認識,可能是通過顧小姐找的人。”


    梁楨:“顧家老二?”


    陸青:“對。”


    梁楨心裏似乎了然了。


    隨後兩人又談了一會兒,中午之前陸青回了公司,很快就給梁楨訂好了機票,並將郭富強的聯係號碼和航班信息一起發了過來。


    午飯之後梁楨嚐試跟郭富強聯係,那邊得知她身份之後倒也還算客氣,畢竟梁楨也算鍾聿前妻,郭富強還在電話裏說要抽空來濘州看看鍾聿,但梁楨提及正事之後那邊的態度顯然就有些敷衍了。


    雖沒正麵拒絕,可言語間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不過梁楨心態放得也很平,她知道這人脾氣強,並沒指望直接在電話裏把事解決。


    晚飯前梁楨回了嘉悅府。


    鍾聿受傷的事已經在網上曝光了,沈阿姨自然也都知曉,梁楨便沒再刻意瞞她,陪豆豆吃過晚飯之後她特意找沈阿姨聊了聊,秉著坦白的態度跟她說了最近的處境,可能有仇家尋仇,周圍暗波湧動,她讓沈阿姨照顧好豆豆,近期務必別出門。


    沈阿姨大概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了,跟梁楨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小心謹慎。


    因為是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飛b市,梁楨那晚沒回醫院,在嘉悅府陪豆豆住了一晚,翌日天微亮便出發去了機場。


    抵達b市才上午十點左右,她入住酒店,安頓好之後又給郭富強打了個電話,隻是這次對方的口氣顯得就沒昨天那麽客氣了。


    “梁小姐,我想昨晚我都已經把意思跟你說清楚了吧?我真的不想再管公司的事,所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郭富強一口拒絕了梁楨。


    梁楨也不氣餒,半笑不笑地說:“沒事,您可以不用這麽快給我答複,我來其實也不單單為了請您回公司主持大局,主要還是想拜訪一下,晚上我已經定好餐廳,能否賞臉一起吃頓飯?”


    這話說給孩子聽都未必信,更何況是白手起家在商場打滾幾十年的老油條。


    “怎麽就跟您說不明白呢,真的沒必要在我這浪費時間!”


    “跟您吃飯怎麽能算是浪費時間呢,況且我都已經到b市了,您看是不是……”結果梁楨話還沒說完,那邊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時她懵了下,可很快就釋然了。


    這令她想起之前在愛佳賣房時的處境,幾乎一百個電話中有九十九個是被拒絕或者冷嘲熱諷,可是有什麽關係呢,這些絲毫不會影響她再打第一百零一個過去。


    梁楨以最快的速度定了間離郭富強住處很近的餐廳,並將地址和包廂號發了過去。


    不出意料,那邊並沒回複,但晚上梁楨還是提前去餐廳等了,從六點等到九點,足足等了三個小時,期間多次給郭富強電話微信,可對方就是沒有絲毫回應。


    她來之前其實並不是沒有任何準備,連夜查了郭富強的資料,知道他這人辦事爽快,也很有擔當,典型那個年代北方老爺們兒的性格,唯獨就是脾氣特別強,說一不二,還有點自以為是。


    當晚沒有等到郭富強,第二天上午梁楨又試圖聯係了幾次,但結果還是一樣。


    她沒辦法一直守在b市等,隻能定了隔天上午回濘州的機票,但下午她抽空去了趟普濟寺。


    普濟寺地處偏僻,但因為這幾年宣傳力度大,也算成了b市的景點之一,加上初秋時節,天氣又好,梁楨去的時候寺裏香客很多。


    她並不信奉佛教,算是個沒什麽信仰的人,但那天特意在門口香燭店買了一把香,學著其他香客的樣子在殿前四麵都拜了遍,其虔誠的樣子簡直給人一種信徒的錯覺。


    燒完香之後梁楨去了趟偏殿,找到給人抽簽算卦的和尚,一般現在各大寺廟都有這樣的營生,隻是梁楨去的時候偏殿沒什麽人,“擺攤”的小和尚也沒生意。


    梁楨便去求了道平安福,花了兩千大洋。


    兩千塊錢求張黃紙,和尚自然高興,梁楨便趁機坐下來跟他聊了會天,大概聊了半個多小時吧,眼瞅著太陽也快落山了她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梁楨回了濘州,直接從機場去了醫院,剛進電梯接了陸青一個電話。


    “……對,我剛到醫院,你那邊怎麽樣……好,下午有時間我們碰個頭再聊……”梁楨邊說邊拿著手機走出電梯,眼前剛好閃過一人,很快就進了旁邊的電梯,當時她並沒在意,可是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才那人怎麽看著那麽像陳佳敏?


    梁楨回頭又看了眼,然而電梯早就下行了,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剛才有人來過嗎?”她問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的保鏢。


    保鏢a怔了下,“沒有!”


    梁楨:“一個人都沒來過?”


    “哦有一個。”旁邊保鏢b搶白,“但她說找錯了地方。”


    梁楨:“女的?”


    保鏢b:“對,女的,高高瘦瘦,但她戴著口罩墨鏡,具體長什麽樣沒看清。”


    梁楨微怔了一下,這才走進病房。


    病房內護工正在給鍾聿擦手臂,見梁楨進來點頭打了聲招呼。


    梁楨問:“我不在這兩天他怎麽樣?”


    護工:“老樣子,不過醫生說傷口恢複得還行。”


    梁楨超病床看了眼,床上的人閉目仰躺,臉色看著要比上周剛從icu裏出來的時候要好很多。


    “今天馬醫生來過了嗎?”


    “來過了,剛給先生針灸完,康複師也約好了,下午三點左右過來,另外明天早晨醫院這邊要重新給先生做個體檢。”


    護工是從外麵療養院找來的,受過專業訓練,經驗豐富,做事也比較有條理,最近幾天真是幫了梁楨不少忙。


    “知道了,辛苦。”梁楨一一記下,放下包走過去接了他手裏的毛巾,“我來吧,你先去吃飯。”


    護工知道她如果有時間都會親力親為,所以也沒多客氣,洗了個手便出了病房。


    梁楨一點點幫鍾聿擦身子,邊擦邊跟他聊這幾天的事。


    “你受傷的事瞞不住了,我主動曝了光,這幾天記者一隻追著不放,不過陸青那邊在處理,暫時沒太大問題。”


    “公司股票跌了不少,財務那邊還在出報告,其實這些我也不懂,最好還是等你醒過來再處理。”


    ”前兩天我飛了趟b市,想找郭富強聊聊,爭取他能回中海幫忙,隻可惜他不願意見我,還真是脾氣強得很,不過沒關係,我這麽聰明,已經知道去哪裏找他了,等過兩天我再去一趟,肯定不會耽誤你項目上的事。”


    梁楨碎碎念似地圍著床轉,擦完手臂之後重新換了盆水給他擦身子。


    鍾聿身上穿的是醫院特製的病服,綁帶式樣,她將帶子解開,男人的胸腹就露了出來。


    梁楨默默沉了一口氣。


    怎麽自己才走兩天,這人好像又瘦了一圈,仔細看都能看到一根根肋骨。


    “你……”梁楨別過頭去深呼吸,再轉過來,“你還別說,真挺白的,難怪葉千橙要嫌棄,男人細皮嫩肉成這樣確實不討喜,不過沒關係,等你恢複了好好練練,照樣還會有六塊腹肌……”


    她邊說邊利索地替鍾聿擦好上身,重新換了塊毛巾過來準備開始擦下麵。


    起初剛開始幹這些事的時候她也很不自在,可連續做了幾次倒也習慣了。


    大概為了便於護工和家屬照料,醫院定製的庫頭也是綁帶式的,梁楨繞開他身上包紮好的傷口扯掉庫頭,剛擦了幾下就聽到外邊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保鏢似乎跟誰在說話,梁楨趕緊扔了毛巾想替鍾聿把庫頭套上,可還沒來得及門就被直接推開了。


    她反應也算迅捷,拉過被子整個兜上去。


    ”進來怎麽不敲門?”梁楨略帶情緒地轉過身,卻見門口整整齊齊杵了三個人。


    濃妝豔抹的葉千橙。


    衛衣超短裙的顧秋池。


    還有戴了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章汐。


    梁楨:“……”


    她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今兒什麽日子,桃花債都一起找上門?


    “嘖嘖嘖…”葉千橙率先從震驚中脫神,走過去從旁邊沙發上撩起一樣東西,是之前梁楨給鍾聿脫下來的庫頭。


    此時小庫頭被葉千橙勾在手指端,還不忘晃了晃,轉過去看了眼床上的人,問:”他這……現在裏頭是真空?”


    梁楨:“……”


    顧秋池:“真空就真空唄,人老夫老妻的,孩子都打醬油了,什麽沒見過?”


    葉千橙:“嗨我又沒問你,你在這起什麽勁兒?”


    顧秋池:“我哪起勁了,就實話實說,倒是你,人老婆都在這呢,你沒事去勾人庫衩幹什麽?啊,你存何居心?”


    眼看顧秋池跟葉千橙都快打起來了,梁楨暗歎一口氣。


    “兩位,抱歉!”她打斷葉千橙和顧秋池的爭執,“這裏是病房,兩位如何有什麽事的話能否先去外麵解決?”


    顧秋池:“哧,我跟她能有什麽事!”


    葉千橙:“切,還以為我願意搭理你?”


    梁楨:“……”


    這時剛才一直沒出聲的章汐走近,摘了口罩和墨鏡,也沒跟梁楨打招呼,直接問:“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兩人之間其實並無仇怨,但梁楨還是做不到毫無芥蒂。


    “你是在問我嗎?”


    章汐豈會聽不懂她話音裏的排斥,嘴角抽了下,“你為了照顧他特意從米國飛回來,聽說書都不念了,肯定得問你。”


    梁楨:”那就一切都好,沒什麽事。”


    章汐:“沒事?可我怎麽聽說會成植物人?”


    梁楨不由笑了下,“那恐怕章小姐對植物人的概念有誤解。”


    章汐:“什麽意思?”


    梁楨:“醫學上至少昏迷三個月以上才能被定義為植物人,他才在這躺了一個禮拜,離植物人的範疇還很遠,所以章小姐這話是不是說得早了些?”


    梁楨這話懟得真是一點都沒給章汐留麵子,而對麵葉千橙卻暗暗朝她豎大拇指。


    章汐被氣得夠嗆,無奈還有旁人在場,她也不好發作。


    “隻是外麵都這麽傳,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又何必這麽較真?”章汐說完又往床前靠近了一些,用頗為柔和地聲音跟昏迷中的鍾聿說,“今天來得匆忙,待會兒還要去趕個通告,不能多留,你好好養著,下次等時間寬裕一點我跟我爸一起過來看你。”說完重新戴著墨鏡口罩,轉過來,朝梁楨點了下頭便直接出了病房。


    這來去自由且目中無人的樣子著實激怒了葉千橙和顧秋池。


    顧秋池:“嗨,這人什麽毛病,怎麽一點教養都沒有?”


    葉千橙:“看她那架勢整得就好像自己才是女主人似的,我呸,之前不還是經常跟鍾聿組cp蹭熱度!”


    顧秋池:“可不,拿腔拿調的,整個就一綠茶精。”


    兩人剛還差點掐起來,這會兒因為章汐倒一下統一了陣線,梁楨覺得也是很無語。


    “咳……”她假裝咳了聲,打斷兩人的吐槽,“抱歉,二位也是來探病?”


    兩人互相看了眼,葉千橙先笑:“我探什麽病啊,我就是有事找你。”


    梁楨便看向顧秋池:“那你呢?”


    顧秋池嗬了聲:“就當我是吧,來看看我這位老相好現在什麽情況。”她邊說邊走到床邊,見到昏迷不醒的重要,嘴裏嘖嘖有聲。


    “在ny的時候吃槍子,回來又被人捅了刀子,你說你是不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現在要落到這種境地?來,我看看你身上的窟窿有沒有合上?”說完突然就要去揭被子,梁楨嚇得趕緊一下摁在床邊。


    “顧小姐,麻煩你注意一下場合!”


    顧秋池被她嚇得怔了下,半晌才笑出來,“哦抱歉,我忘了他下邊沒穿庫衩。”


    梁楨:“……”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難不成真應了這句話?梁楨就覺得鍾聿身邊這些朋友的腦回路都跟他一樣,有時候清奇得反倒讓她懷疑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


    這時顧秋池突然敲了下床頭,“嗨,睡睡差不多就得了蛤,你還真打算長眠於此?再過倆月大頭的畫展就要開了,之前你還答應我會去買幾張話,可別借機躲過去啊,到時候等你!”


    她還像平時跟鍾聿聊天一樣,碎碎念似地叨嘮了幾句,回頭看了看梁楨,“那什麽…人我也見著了,沒死就算是萬幸,本想著要來安慰你幾句,不過看你這狀態好像還不錯,那就不多此一舉了。”


    後半段她是跟梁楨說的,其實性格上都算是很爽利的人,自然不必整那些虛假的東西。


    顧秋池呆了幾分鍾也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看了眼扔在沙發上的庫衩,與梁楨錯肩而過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祝你好運!”


    梁楨:“……”


    好不容易隻剩下葉千橙一個,梁楨暗自籲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問:“你找我什麽事?”


    葉千橙:“你不是想查幾年前米國槍擊案?我剛拿到了新線索。”


    梁楨心口被敲了一下,但臉色還算平靜,“麻煩等我幾分鍾,我們找地方另外談。”


    “好,那我去外麵等你。”葉千橙出去的時候又特意指了指病床,“別忘了把庫衩給他穿上!”


    梁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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