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八樓的走廊裏,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掛毯,上麵織繡著傻巴拿巴試圖教會巨怪跳芭蕾舞的圖像。


    身穿小白裙、腳上套著粉色芭蕾舞鞋的醜惡巨怪手持白骨大棒,打得掛毯中央那名滿臉傻氣的巫師連連慘叫。這種描述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好奇,也會讓所有產生好奇的人感到深深的後悔。


    那景象,一天不看難受,看了難受一天。


    但今晚,就連巨怪們都暫時放下了折磨傻巴拿巴的重任,又小又突的眼睛齊齊望向掛毯外,盯著那些群聚於此卻又涇渭分明的小巫師們。


    意圖統治世界的激進派、保護所有人物的命運軌跡按原著運轉的保守派、試圖改變所有人物命運的天命派、想要用魔法改變世界的革新派。


    四大派係的穿越者,在此地齊聚一堂,不再掩飾望向彼此的目光中的敵意,走廊中的空氣仿佛都要徹底凝固,化為令人窒息的領域。


    鄭市龍手提青銅古劍,語調低沉地問道:“都來齊了嗎?”


    “那還用說?”革新派的威爾伯·帕金森挑起一抹戲謔的笑,“除了還在住院的白癡以外,都到了。”


    “威爾伯!你他媽什麽意思?!”天命派副主席卡蘭娜尖叫道。


    哈瓦娜·波特興致缺缺地打斷了兩人的拌嘴:“那就趕快開始吧。”


    在一眾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穿越者中,維吉爾懷抱閻魔刀靠在走廊牆壁上,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對凝視著他的但丁挑釁一笑。


    拉塔恩一把抓住了眼眶通紅的但丁的手臂,示意他冷靜一點不要輕舉妄動,同時從懷中拿出伏地魔魂器之一的日記本,將那些容易被忽略的陌生麵孔一一記錄下來。


    能搞到這麽完整的穿越者名單,今晚這趟夜遊已經超乎所值了。


    源清隆站在保守派的人群中,對精神狀態明顯不對的但丁微微搖頭。他什麽也沒說,但雙手已經悄然握住了腰間武士刀。


    隻要但丁堅決要向維吉爾發難,那麽他將義不容辭。


    但丁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垂下頭去,沒有任何表示。


    就在這時,四大穿越者派係的話事人在傻巴拿巴掛毯前聚集,鄭市龍、哈瓦娜、威爾伯和齊格飛,四人對視一眼,踩著一個無形的圓圈緩慢走動,同時用其他人都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


    “我們需要一個能用來大規模決鬥的地方……我們需要一個能用來大規模決鬥的地方……我們需要一個能用來大規模決鬥的地方……”


    三聲低語落下,拉塔恩立刻注意到城堡中的魔力大量匯聚到掛毯對麵的牆壁上,一扇紅銅色的雙開巨門悄然顯現,其上並排浮雕著四個巨大的標誌。


    分別是代表激進派的大彗星,代表天命派的十字星,代表革新派的熒惑星,以及代表保守派的北極星。


    四位派係話事人兩兩分立在高聳的門板前,同時伸手按在代表彼此的星象標誌上,在沉重的輥壓聲中,大門緩緩開啟。


    門內是一座極其遼闊的古羅馬式鬥獸場,眾人站在泛起鐵鏽色的黃沙上,周圍是高聳的階梯狀的觀眾席,雕刻成各類猛獸的石像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盆,將這處魔法空間照耀地明亮堂皇。


    拉塔恩仰望鬥獸場高挑的穹頂,它的高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城堡最高的塔樓,不愧是古老魔法技術的結晶,居然能創造出有求必應屋這種連小巫師也能輕易掌握的魔法。


    將高深的魔法便捷化,除了普及性極差之外,當年那些古代巫師,堪稱魔法界的科學家。


    立身於黃沙之上,齊格飛淺笑著問道:“諸位,還是老規矩嗎?”


    “不然呢?”威爾伯不耐煩地擺擺手,“四進二,二進一。每個派係挑四個人出來,兩兩組成主力隊和預備隊。去年不都搞過了嗎?還有什麽好問的?”


    鄭市龍低垂眼簾,眸中神光暗蘊:“那麽,四進二的對手選擇……”


    “和去年一樣。”哈瓦娜伸出手,手背朝上,“黑白配。”


    就在話事人們分組的間隙,拉塔恩和其他穿越者們登上鬥獸場的觀眾席,手中鉛筆一刻沒停,記錄穿越者信息的同時,對本子裏的湯姆寫道:“晚上好,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或者我應該稱你為……伏地魔大人。”


    湯姆沉默了片刻,回複道:“我知道遲早瞞不過你,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麽快。”


    “你這是在服軟嗎?”


    “早在入學晚宴開始前,你對幽靈們念出了那個咒語。你那時應該感覺到了吧?被索命咒擊中的瞬間。”


    湯姆的筆跡端正且恭敬:“那是本體的我用索命咒殺人時殘留下的極端痛苦,他將我從體內分裂了出來。從那時起我便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你的咒語中蘊含著我無法抵抗的力量,我已經是你忠實的奴仆了,主人。”


    拉塔恩微微眯起了眼睛,難怪自從入學之後就感覺湯姆的態度有所轉變,原來是因為那一次收服幽靈們的舉動,帶來了無心插柳的效果。


    “出於保險起見,還是將你銷毀比較好。”紅獅子用鉛筆寫道,“不然你可能會像原著中對待金妮那樣,將我奪舍。”


    湯姆急忙回複道:“主人,我已經從原著中知曉了那注定的悲慘結局,怎敢還有半分反抗的心思?我那愚蠢的本體要死就死去,和我這個魂器有什麽相幹?再說了,您的靈魂,豈是賤仆我敢觸及的存在?”


    拉塔恩目光一凝:“我的靈魂怎麽了?”


    “您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湯姆的筆跡中充滿了驚訝,“您的靈魂是由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交織而成的,其二者無一例外都強大無比,簡直就像——”


    “……拉塔恩,拉塔恩!”


    鄭市龍的呼喊聲讓紅獅子猛地抬起頭來,激進派主席困惑地瞄了一眼紙張上那些雜亂無章的線條,說:“我都叫你好多次了,怎麽不回話啊?別愣著了,第一場打革新派,你和我組隊上場,起來熱身一下。”


    拉塔恩麵無表情地合上被湯姆塗改掉對話內容的日記本,指了指隔著幾個座位之外的胡桃,說:“那副主席呢?”


    “她呀……”鄭市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胡桃一眼,她怯生生地縮成了一團,“根本指望不住!還是你比較靠譜。到時候麵對革新派主席的時候不要緊張,我來拖住他,你對付但丁就好。”


    但丁?


    拉塔恩猛地轉頭看向半惡魔的方向,隻見他正站在威爾伯·帕金森的麵前,被對方以傲慢的姿態拍打著肩膀,低垂的白發擋住麵容,根本看不清表情。


    激進派對戰革新派,那就意味著天命派對戰保守派。現在散兵被打到住院,天命派要上場的肯定是齊格飛和維吉爾……原來如此,但丁,你是想和那個穿越者決一死戰嗎?


    拉塔恩握緊了腰間的魔杖。


    不行,無論是實力還是精神狀態,你都還沒有準備好!


    看著紅獅子的舉動,鄭市龍的語調陡然危險起來:“怎麽了,拉塔恩?難道你會因為對方是你的朋友而手下留情嗎?”


    “……當然不會。”拉塔恩垂下隱現紫光的眼眸,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激進派主席說,“我會拿出全部的實力,讓革新派的腳步,停留在四進二。”


    鄭市龍這才欣慰地點點頭:“還有半分鍾時間,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說完,他就盤腿坐到觀眾席上,爭分奪秒地閉目調息。


    拉塔恩重新翻開日記本,在重新恢複潔白的紙頁上寫道:“你剛才說我的靈魂像什麽?”


    “大人。”湯姆立刻回複,“您的靈魂,簡直就像是神明與魔鬼融合而成的混沌。賤仆我縱使鬥膽也無法揣測,您最終會成為天神,還是魔王。”


    神明……與魔鬼?


    拉塔恩皺起了眉毛,心中思忖。


    瑪蓮妮亞曾說過,她和我一樣都是半神,這能在一定程度上牽強地解釋自己靈魂中“神明”的來源。但“魔鬼”的這一部分……又是從何而來?


    是鍛造巨人鋼是所窺見的千變萬化之存在,還是呼喚諸王之王時產生的黃金手爪的幻影?亦或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有必要給格裏戈維奇寫一封信了,那個老不死的家夥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隨著戰鼓被魔法敲響,拉塔恩默然起身,隨著鄭市龍一同走到鬥獸場的中央,直麵已成為對手的但丁。


    “死生不論?”威爾伯嬉笑道。


    鄭市龍橫劍朗聲:“存亡自負!”


    威爾伯身邊,但丁緊握叛逆大劍,手指骨節發白,低吼道:“你別想阻止我……”


    “那就用出全力吧!”拉塔恩環抱雙臂,滿頭紅發怒張,在朋友詫異的目光中如獅子般咆哮,“你是否有複仇的資格,就由我來校驗!”


    目光交錯間,仿佛有無聲的號角被吹響。


    鄭市龍率先發難,仰天長嘯,自口中吐出六道銀毫,迎風便長,化為六柄雪亮的飛劍,揮手間齊齊飆射向威爾伯,勁力毫無保留,誓要將對方身體射穿!


    “來得好!”


    威爾伯狂笑一聲,左手手背上浮現出一柄通體烏黑的錘子,錘柄大約有半尺長,宛如縮小的鑄造錘。隻是其烏黑的表麵上覆蓋著一層特殊的光芒,錘頭上盤繞著一圈淡淡的花紋。


    下一瞬,拉塔恩便聽見威爾伯大吼道:“亂披風錘法!”


    為什麽要把招式名喊出來啊!


    拉塔恩渾身起雞皮疙瘩,隻見威爾伯如同旋風般揮起錘子,錘頭與飛劍的劍刃碰撞出一蓬蓬火花,每一次碰撞都讓他的錘擊比上一次更加有力,一時間六柄飛劍竟然都無法近身!


    這……這不就是拿著錘子轉圈圈嗎?


    紅獅子臉頰抽搐,被尬得頭皮發麻,好在但丁及時舉劍踏地,劍尖瞄準了拉塔恩的胸膛,吐氣發聲直衝而來!


    “咿呀!”


    這才對嘛。


    麵對正麵刺來的叛逆大劍,拉塔恩釋懷一笑,雙目猛然圓睜,磁場紋章點燃於胸前,周身爆射深紫雷電!


    重力魔法·反重力場!


    深紫電弧呈放射狀傾瀉而出,重重劈落在滿地黃沙之上,在拉塔恩周身拓出一個完美的平整圓形,但丁剛剛衝入這個範圍,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升空飛起,與雙臂環胸的紅獅子平視。


    “這可不是切磋。”拉塔恩平靜地看著手腳無處著力的但丁,“給我拿出你的全部實力,不然的話……你會死。”


    但丁麵色一凝,但拉塔恩絲毫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重力魔法·刀山地獄!


    腳下黃沙被數十道引力索壓縮成尖錐,自下而上刺向但丁的身體!半惡魔立刻收劍拔槍,黑檀木和白象牙槍火連連爆閃,將具現化的刀山轟碎!


    同時但丁腳下浮現出深紅魔法陣,他宛如踩踏在實地上一般衝向拉塔恩,叛逆大劍高舉過頂,向著紅獅子的頭顱重斬而下!


    “別擋我的路!”


    就在劍刃臨身前的刹那,拉塔恩眸中紫光激蕩,周身向上的重力方向陡然倒轉!


    重力魔法·五倍重力場!


    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山砸在但丁的身上,他直接從空中狠狠地砸落在滿地堅硬的黃沙之中,甚至連一根手指都難以移動!


    “就憑你現在這孱弱的力量,我憑什麽相信你能戰勝維吉爾?”


    拉塔恩從開始到現在甚至連一步都沒有移動過,獅子般的眼眸無情地俯視著一點點艱難的但丁:“就憑你也配複仇?別逗我發笑了!”


    重力魔法·十倍重力場!


    紫電狂舞,就連空氣都出現了扭曲,好不容易支起身體的但丁瞬間被壓塌下去,他的臉頰緊貼著地麵,皮下血管紛紛爆裂,摸樣極其駭人!


    但體內一半惡魔的血統讓他依舊保持著清醒,但丁撐著叛逆大劍一寸寸地從地上爬起來,大吼道:“那個穿越者!他強占了我哥哥的身體!殺了我的媽媽!隻有我能擊敗他!隻有我能複仇!”


    “你想表達什麽?親情?兄弟之情?還是什麽羈絆?”拉塔恩的雙臂緊緊地交叉在胸口,右眼刺痛黯淡,冷漠地說道,“你該不會以為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能增強你的實力吧?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知識,才是力量!”


    重力魔法·驟雨霰射炮!


    大團大團的黃沙浮空而起,其中摻雜著細碎的微量金屬,在被約束成管狀的重力場中瞬間加速至突破音障,無以計數的灼熱砂礫狂轟進但丁的胸口!


    但丁口中噴血,又瞬間在重力場中壓碎成黑紅的結晶體,其胸膛之上更是被轟出無數個前後貫通的細小血洞,整個人倒飛出去,在黃沙上犁出一條深深的鴻溝,重重地撞在觀眾席下方的高牆上!


    隻聽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高牆如同碎裂開千百道蛛網般的裂縫,碎石殘磚拖曳著煙塵四散紛飛,其中心處的但丁更是不知道身上斷了幾根骨頭,如同殘壞的木偶般垂著頭癱坐在地,胸前傷口血流如注。


    源清隆撲到觀眾席的護欄上,不顧身後其他保守派穿越者的拉扯,大喊道:“但丁!!!拉塔恩,你這家夥!”


    麵對源清隆的怒吼,拉塔恩漠然轉身,望向戰鬥進行到白熱化的鄭市龍和威爾伯。


    對不起,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維吉爾就由我來解決,在此之前,你好好睡一覺——


    身後傳來的魔力波動讓拉塔恩瞳孔緊縮,猛地從腰間抽出鎢合金魔杖,掄砸在身後橫揮而來的暗銀劍刃上,瞬間爆出一大團耀眼的火花!


    而比火花更燦爛的,是但丁白發下那雙堅定的淺綠色眼眸!


    “舞曲還沒到終章呢,哥們兒!”


    他踩踏深紅魔法圖陣,左手持握黑檀木對準拉塔恩的麵孔連開數槍,同時大力撥動叛逆大劍的劍柄,促使狹長的劍刃圍繞鎢合金魔杖暴旋!


    拉塔恩不得不操控引力索撥開子彈,而暗銀色的劍刃便趁此機會,深深斬進紅獅子的肩膀,順著劍身噴出大量滾燙的血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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