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身子不好殊蘭又要在跟前照顧,因此到是一時半會回不了貝勒府,隻想著佟如玉的產期也就是這幾日,捎話回去讓人去看看佟如玉,憐年和吉文也被送了進來照顧殊蘭,胤禛到是回了府,回去才知道鈕鈷祿不但掉了孩子人也瘋瘋癲癲的,額爾瑾還專門請了得道高僧驅邪,鬧得人盡皆知。


    額爾瑾的樣子也不好,到像是疲勞過度一般,覺得胤禛的眼神冰冷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麽回話。


    胤禛審視了額爾瑾半響,難道她以前也是這樣做事的?鬧得大家都知道四貝勒府上鬧鬼對她就有好處?他雖然厭惡鈕鈷祿但她流掉的孩子畢竟是個男胎,才一會不再,額爾瑾就能生出事來!


    胤禛也不大想跟額爾瑾多說,淡淡的吩咐:“下去吧。”


    額爾瑾僵了僵,應了一聲慢慢的退了下去,她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


    蘇培盛一邊侍候胤禛一邊將滯留在京城沒有送到胤禛跟前的消息說了說:“…西側福晉的堂妹格佛荷前幾日投繯自盡了…”


    胤禛頓了頓:“十阿哥知道了嗎?”


    “想來是已經知道了…”


    殊蘭也才從康熙的幹清宮回了德妃的永和宮準備就寢,就聽見憐年低聲說了格佛荷自盡的事情,愣了半響:“她這孩子怎麽這麽倔,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憐年一邊給她卸了頭上的釵環一邊低聲道:“聽那邊的下人說,二太太對二格格實在是差了些,羞辱了二格格好幾次…”


    殊蘭便想起,在蘇爾氏的目光中總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的格佛荷,她怕是最不願的就是在蘇爾氏跟前丟臉,也不見得就有什麽大錯,殊蘭嘆了一口氣:“罷了,有時間去給她燒幾張紙,也算是我們姐妹一場的情誼…”


    憐年應了一聲。


    大阿哥做的事傳到八阿哥耳中的時候,張明德已經被抓了起來,雖說並沒有怎麽樣了八阿哥,但還是讓八阿哥惴惴不安,聽說皇上當是都氣暈了過去,八阿哥的書房裏燈火通明,除過跟他親近的大臣,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列,十四因跟著康熙去了塞外就說了當時的事情,不自覺的就說到了殊蘭身上:“這個西側福晉也是個人物,救了十八一命就得了皇阿瑪的看重,她說話比尋常人說話都頂用,皇阿瑪說要把十三關在養蜂夾道裏,也不知她是怎麽勸的,就給改成了在家裏禁足,廢太子的時候皇阿瑪氣的藥都不想喝,她開口說了幾句話,皇阿瑪就看著心平氣和多了,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鄂岱倫道:“不過她到沒有隨意插手過別的事情…”


    八阿哥嗤笑一聲:“她要真敢隨便插手別的事情,也不能現在還留著侍候皇阿瑪。”


    九阿哥皺了皺眉:“她跟八嫂可是有大過節得,會不會故意落井下石?”


    他這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八阿哥起了身站在窗前:“也不要太慌亂,如今皇阿瑪還沒有動咱們,咱們可不能先亂了陣腳。”他眼裏又隱隱的透出亮光:“太子被廢,終究是個機遇…”


    十阿哥卻有些出神,懷裏還揣著格佛荷臨終前寫給他的信,她說,我不怪你…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子的愛戀可以熾熱到灼傷人的地步,她為他投繯自盡,她還說,我生是你的人,死也隻做你的鬼,他摸著有些發疼的心,甚至覺得有幾絲茫然…


    70


    君王的心思總是難以捉摸,康熙氣的睡不好吃不好,轉身又要大臣推薦儲君人選。八阿哥是太沉不住氣了,覺得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他自信自己在大臣中間的好名聲是旁人所不能比擬的,似乎眾人的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八阿哥府門庭若市。


    殊蘭領著宮女端了做好的藥膳進了幹清宮的西暖閣,輕移腳步走至了康熙跟前,低聲勸著批閱奏摺的康熙:“皇阿瑪,該用些東西了。”


    老爺子看著奏摺冷笑了一聲,見是殊蘭又漸漸收起了帝王的威壓,點了點頭,轉而平和的跟她說些家常:“真聽德妃的意思納穆粘你,你一走必定是要哭鬧的?”


    殊蘭在官窯的甜白瓷小碗裏盛了一小碗的湯放在康熙案頭,抿嘴笑道:“他總歸是個男孩子,總是這樣粘著做額娘的也不見得就好,在說他也就哭哭而已…”


    她話音才落就隱隱聽到了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愣了愣,心裏還在想,難道是她太想兒子了,所以已經出現了幻聽?


    康熙喝了一口湯,笑看著殊蘭:“朕看他本事不小,聽聽,大概是來了。”


    殊蘭驚訝的起身看,透過窗戶,廊下的胤禛尷尬的抱著哭鬧不止納穆,正跟外頭的小太監說話,康熙已經揚聲說話,聲音似乎帶了幾分笑意:“外頭是老四吧,進來。”


    納穆的哭聲驚天動地,扯著嗓子使勁的嚎,要說真難過卻不見有眼淚,殊蘭看胤禛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趕忙上前接住了納穆,胤禛才向康熙行了禮。


    納穆一進了殊蘭的懷裏哭聲便止了,摟著殊蘭的脖子委屈的小聲抽泣,又蹭蹭殊蘭的臉頰,殊蘭的心已經軟成了一灘水,輕拍著他的背哄著,聽著胤禛尷尬的向康熙請罪:“…實在是沒料到氣性這麽大,好半響都不吃東西,怎麽哄都不住聲,又怕他年紀小哭壞了,想著抱過來讓殊蘭哄的睡著了在抱回去,不能耽擱了殊蘭照顧您…”


    胤禛的聲音裏透著點不自在,這小子力氣大,又不要別人抱,隻摟著他哭,實在是沒辦法。


    老爺子到是笑了,又捨不得打孩子,又怕孩子哭壞了,隻能厚著臉皮自己抱過來,老四在孩子身上的心思重,他自己也板不起臉:“罷了,朕明白。”


    又對殊蘭道:“抱過來朕看看這個氣性大的孫子…”


    納穆已經不哭了,小腦袋靠在殊蘭肩頭,小手攀著殊蘭的一隻耳朵,一雙黑亮的眼淚四下裏看著,又仿佛摸著額娘的耳朵就能很安心一般,看見康熙又嘎嘎的笑了幾聲,逗得康熙也跟著笑了笑:“這孩子長的看起來有福氣。”


    殊蘭笑著道:“承您吉言,以後必定是個有福氣的。”


    殊蘭在跟前納穆就極其乖巧,也沒了先前小霸王的樣子,康熙讓殊蘭將納穆放在自己坐的榻上,納穆一上去,就先爬著看了一圈,然後穩穩噹噹的坐下,又看著殊蘭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啊啊的叫著,意思是讓殊蘭過去坐下,康熙笑著問納穆:“皇瑪法也坐好不好?”


    孩子還小,但麵對的畢竟是君王,胤禛深怕納穆犯了康熙的忌諱,竟多少有些緊張。納穆跟殊蘭相似的眼睛看看康熙又看看殊蘭,最終看著康熙拍了拍自己另一麵,也啊啊的叫了幾聲,老爺子對於孫子的舉動自動理解為了孩子的孝順,龍顏大悅,親自抱起了納穆,納穆實在是個很讓人臉上有光的孩子,笑的眉眼都看不見了,摟著康熙的脖子親昵的蹭了又蹭,殊蘭和胤禛對視一眼,眼裏都隱隱的帶著笑意。


    胤禛隻待了一會就要走,康熙卻親口將納穆留了下來,甚至玩心大起,對殊蘭道:“你出去送送老四。”


    殊蘭遲疑的看了一眼坐在康熙身邊低頭彎著康熙腰上的玉佩的納穆,遲疑的應了一聲,她退到門口還聽見康熙逗著納穆:“抬頭看看,你額娘走了…”


    殊蘭下意識的去看納穆,納穆看見她嘎嘎的笑了兩聲,又低下了頭,根本不打算理會殊蘭,這下子就是殊蘭都詫異了。


    出了幹清宮,連胤禛的臉上都隱隱的帶出了笑意:“這小子爭氣!”殊蘭好笑:“真是小瞧了這麽小點的孩子,也知道跟皇阿瑪親,說是離不得妾身,到了皇阿瑪跟前就不算數了。”


    一轉頭見胤禛注視著她,嗔怪道:“爺這是做什麽?”


    胤禛收回目光笑了笑:“也沒什麽,前幾日還聽著你稱呼皇阿瑪為皇上,這才幾天就成了皇阿瑪,可真的是一日千裏。”


    殊蘭臉上微紅,故意道:“爺是覺得這樣不好?”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給她裏了裏耳邊的碎發:“聽你說的什麽話,你的好處爺都知道也都記得,皇阿瑪私底下跟爺說了等空閑了才要好好賞賜你。”


    殊蘭低嘆:“賞賜什麽的終歸是次要的,隻要爺好…”


    胤禛眉宇間尚有幾絲疲憊,也被這句話暖的化了,眼裏的柔情幾乎要滴出水來。殊蘭被他看的窘迫,順手給他裏了裏腰上的玉佩,低聲道:“皇阿瑪看奏摺看的很不高興…”


    胤禛眼裏的光華一閃,殊蘭又朝著他福了福身子,就好像是被羞到了,轉身快步回了幹清宮。胤禛的唇邊卷著笑意,站在原地好一會才慢慢的向宮外行去。


    殊蘭進去的時候納穆正在將自己的點心費力的遞給康熙,因為麵對的是個心智不全的小人兒,一切都顯得極其難能可貴,老爺子高興的吃了幾塊點心,納穆還給他看著還要吃,殊蘭隻好低聲勸:“這些東西您總歸不能多吃…”


    小納穆看老爺子不吃委屈的一撅嘴又要殊蘭抱,老爺子遲疑道:“在吃一塊不妨事的…”


    殊蘭到好笑了,天大地大皇上最大,若讓別人知道皇上還要討好個話都不會說的小兒會怎麽想?但大抵皇上是真的被兒子傷了心了,對成人又總是有防範,對上這麽個什麽都不懂又極其親他的孫子,到是放開了心房,殊蘭做藥膳或是親自下廚做些吃食,康熙就將納穆帶在自己身邊。


    殊蘭端了熱點心向裏,聽見康熙在跟納穆說話:“…沒有一個省事的…你說可憎不?…”


    納穆真是個小馬屁精,或者真的是孩子太早慧了,竟是啊啊的憤怒的應和了幾聲,抓著康熙的胳膊要起來,殊蘭進去的時候就見著榻上的康熙正抱著納穆,下頭就隻侍候了一個李德全,納穆狠狠的親了一口老爺子,老爺子竟是又傷感又高興,心裏頭也軟了:“老話說隔輩親,這話就是有道理…”這話是說給殊蘭的,殊蘭笑著應了一聲:“殊蘭做了些點心,你多少用了一些,睡前在讓李公公侍候著您喝了還溫著的藥膳湯,不能多喝,就隻半碗…”


    老爺子溫和的應了,殊蘭接過納穆要抱著走,納穆趴在殊蘭的肩頭蔫蔫的看著康熙,可憐巴巴的像隻被拋棄的小狗,老爺子一心軟差點開口要留下這孩子…


    李德全侍候了老爺子洗漱睡下,隱隱約約聽見老爺子似乎在念緣分這兩個字。


    殊蘭回了永和宮安頓了納穆睡下,又要侍候德妃,薑嬤嬤笑著連忙按著她坐下:“您這幾日忙著照顧皇上,哪能在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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