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杉澤?”容青玄十分地難以置信。  丹陽子點了點頭。  容青玄傻了,腦海中不由自主響起了聊齋的片尾曲。  杉澤的一生,與龍籬親娘霜傲雪緊密相連。  起初的杉澤與霜傲雪,那真是楊過與小龍女一般的存在,隻是霜傲雪這位小龍女後期被龍籬他爹那條貌美如花的真龍天子給勾引走了,隻剩杉澤一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然而即便被背叛,杉澤依舊對霜傲雪不離不棄,敬愛有加,一點因愛生恨的架勢都沒有,後霜傲雪被龍籬他奶奶追殺,杉澤一直保護在側,便是與霜傲雪一並赴死也無怨無悔。  原著中被杉澤感動這份無怨無悔的癡情打動的讀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哭著喊著求作者救回來,媽的,還就真救回來了。  容青玄按下心中的咆哮,強作淡定道:“原來是魔族四公子之一的杉澤君,失敬失敬。隻是傳聞杉澤君與霜公主身隕於無妄海,怎的……”  怎的你媽的又活了!  丹陽子出神地沉默了下去,許是想起了過往不開心的事,半晌,幽幽道:“或是我執念太深,又或是命不該絕,總之我的靈魂飄回了不死城,並在不死城遇到了真正的丹陽子。”  “丹陽子?”容青玄眼睛亮了。  “對,就是鍾厭九心心念念尋找的那個丹陽子,他當時被霜飛兒折磨的半條命都快沒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見到我之後便求我殺了他,我沒有殺他,而是奪了他的舍,借他的身體回到這個世上。”  果然,真正的丹陽子已經死了……容青玄問道:“然後呢?”  丹陽子道:“然後我就逃了唄,霜飛兒留下折磨丹陽子的饕狗認出了我,夾著尾巴就跑了,我順利離開不死城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我師父兒子的下落。”  容青玄聞言眉心一跳:“你去找龍籬。”  “是。”丹陽子沉默的瞥了容青玄一眼,繼而道,“我那時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麽,隻記得他被盤龍穀的人搶走了。可當我帶著我師父留下的相思鈴趕往盤龍穀時,相思鈴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意識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簡單,便回到不死城,向枯象之井詢問了那孩子的下落。”  “枯象之井?”傳聞知道人世間任何事,但想獲得答案必要承受代價的枯象之井?  “你、你問了枯象之井?”容青玄驚道。  “沒錯。”丹陽子平靜道,“而枯象之井中顯現出的答案,正是暮蒼山青竹峰,你容青玄身邊的一個小弟子。”  容青玄倒吸一口冷氣。  怪不得丹陽子一見到他就向他追問龍籬的下落,怪不得他聽到鍾厭九說龍籬已死時是那樣的反應。  “所以,你付出的代價是?”  “就是那一身的白毛啊。”丹陽子微歎了口氣,“我被象枯之井中顯現出的異象迷惑了心智,昏死在了象枯之井旁,醒後發現自己被象枯之井傳送到了蛇靈山,隨後便被容青遙關押了起來,直至遇見你和鍾厭九方得以逃脫。”  講述完一切的丹陽子自嘲地笑了笑。  容青玄莫名同情了丹陽子片刻,雖然將要嗝屁的他沒資格同情任何人。  “你既以丹陽子的身份回到了暮蒼山,見到了龍籬,為何沒有向龍籬講明自己的身份來曆呢?”容青玄好奇地問。  丹陽子望著容青玄的目光微頓,審視了容青玄片刻後冷笑道:“你覺得呢?”  容青玄搖搖頭,他疲憊至極,懶得思考一切問題。  丹陽子繼續冷笑:“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你不給我機會說。我若要與龍籬說出自己的來曆身份,勢必要講明龍籬其母是魔,龍籬身上有一半天魔血這件事。而你卻是靈修,是暮蒼山的峰主,是所謂的正,你若是知道座下弟子是魔,你會放過他嗎?”  容青玄恍然大悟:“所以你一直在忌憚我,害怕我知道了龍籬的身世後對龍籬不利?”  “是。”丹陽子意味深長的覷了覷眸,“不過看起來你早就知道了,並且似乎對龍籬的身世也了如指掌。”  容青玄微怔:“杉澤君何出此言?”  丹陽子輕聲一哼:“適才我說我要去找我師父的兒子,你脫口而出我要去找龍籬,你的反應未免也太快太敏銳了些。”  容青玄默默垂眸,涼涼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順口一說罷了。”  “或許吧。”丹陽子目光凜凜地望著容青玄的雙眼,“總歸希望你是真的對龍籬好。”  容青玄笑了笑。  二人沉默地對望了許久,忽然,丹陽子道:“是你將龍籬從盤龍穀偷出來的嗎?”  容青玄心跳驀地漏跳了一拍,麵前卻一派鎮定:“你說什麽?”  丹陽子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容青玄,窟中燈火幽暗,容青玄的麵前又遮瞞了亂發,他麵上的表情,他又如何能看得清呢?  “你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即便真的是你將龍籬從盤龍穀偷出來我亦不會怪罪你,相反的,我會感謝你,感謝你沒讓我師父的孩子在那個惡心的地方長大。”  容青玄沉默不語,丹陽子也不理他,自顧自道:“說起來,那個孩子還真是像我師父,熱血,衝動,嫉惡如仇,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曾陪著我師父恣意灑脫的闖九州,如今,便也陪著他。”  說罷,丹陽子丟掉火折站了起來,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會把龍籬救出來的,你……安心上路吧。”  撂下這句話後,丹陽子揚長而去。  “等等!”容青玄厲聲喚住丹陽子。  “怎麽了?”丹陽子轉身道。  容青玄停頓了片刻,沉聲道:“白毛怪,你打算怎麽救龍籬?”  丹陽子被容青玄這個問題問得臉色有些難看:“我還沒想好。”  容青玄嗤笑:“隻有三天了,你確定你能想得出辦法嗎?”  丹陽子:“……想不出辦法也得想。”  螢火窟重歸寂靜。  容青玄在黑暗中閉了閉眼睛,內心如海浪般在翻湧。  他不能如此消沉,合該與丹陽子一樣想出個辦法救龍籬才是。  雖然即便不救龍籬,龍籬也會以王者之姿回到這個世界上,可是,可是若能掩藏下那些不堪的秘密,讓龍籬心中無恨地活在這個世上不是更好嗎?  他總歸還是不願意被原裝貨拖累,總歸還是想在龍籬的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再說了……死多可怕啊,便是他不怕死,卻也不想死……  容青玄不停的頭腦風暴著,忽然,一身穿黛色劍服的女弟子提著燈籠走了進來,跪在容青玄身前。  “容師叔……”  容青玄借著燭光將那女弟子定睛一看:“你是?”  “弟子江玉婉,容師叔認不出了嗎?”  江玉婉?  容青玄慌忙抬手將江玉婉扶了起來:“原來是江師侄,不知江師侄到螢火窟來所為何事?”  江玉婉急匆匆道:“容師叔,我是來替龍籬傳信的。”說著將一柄巴掌大小的玉如意交給容青玄,“容師叔,你拿著它便能和龍籬對話了。”  容青玄狐疑地接過玉如意,來不及多問什麽,緊張地衝著玉如意道:“阿籬?”  不多時,玉如意中傳來了龍籬的聲音。  “師尊……”  容青玄的心隨著一聲師尊驀然收緊。  攥著玉如意的手止不住地抖了起來,容青玄強忍著心中翻湧著的血氣,盡量平靜地問:“阿籬,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龍籬的聲音說不出的蒼涼悲戚,“師尊,你還好嗎?”  “師尊很好。”容青玄喉中漸漸哽咽,“阿籬,你不要害怕,師尊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玉如意那邊的龍籬忽然沉默了下去,容青玄慌了:“阿籬?阿籬?”  “師尊……”龍籬小聲抽泣,“是阿籬,是阿籬害了你……”  容青玄渾身一顫,手指幾乎要嵌入冰涼的玉體內。  “你胡說什麽?你害為師什麽了?發生的哪一件事不是為師甘願做得?阿籬,師尊不許你胡思亂想,你聽到了嗎?”容青玄咬著牙道。  “是,阿籬聽到了。”龍籬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些,聲音卻還是那麽微弱,“師尊,阿籬不想你死……”  容青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了。  他亦不希望龍籬死。  容青玄對著玉如意沉默下去,明明知道龍籬還在等待著他的回話,心情卻沉痛的無法作答。  侯在一旁的江玉婉早已泣不成聲,她晃了晃容青玄的袖子:“容師叔,你說哈啊,龍籬還在等著你……”  容青玄喉結上下滾了滾,重新抬起頭道:“你放心,師尊不會死,阿籬也不會死,我們師徒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這一次,龍籬卻沒了反應。  容青玄手執玉如意近乎崩潰:“江師侄,龍籬為什麽不說話了?”  江玉婉忙將玉如意拿回手中看了看:“沒有反映了,怕是白師姐那裏遇到了什麽意外,帶著玉如意離開了螢火窟。”  “白師姐?”容青玄沉吟片刻,“你是說白如夢?”  江玉婉點點頭。  原來是白錦年的妹妹在暗中操作,怪不得江玉婉這樣的小弟子能成功進入螢火窟,出現在自己麵前。  “有勞兩位師侄了。”容青玄動容地說,“你們趕快離開螢火窟吧,若被掌門發現就不好了。”  江玉婉又是點了點頭,衝著容青玄拜了拜道:“容師叔,你不要擔心,師尊已經再想辦法救你們了,相信會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  容青玄一聽,本欲叫江玉婉替他帶個話給玉無歡,不要再為他付出無謂的努力,然而江玉婉已經離開了。  黑暗漸漸將容青玄的身影吞噬。  時間一分一秒悄然而過,不知潮汐日落的容青玄時而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時而又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  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螢火窟的結界再次被打開了。  假寐著的容青玄緩緩睜開眼睛,隻當是鍾厭九來看望自己,不想竟是執法堂的弟子走到他身邊,將他頭頂的掌門金印除了去。  “已過去三日了嗎?”隻當要被拉出去行刑的容青玄道,“龍籬呢?也被帶走了嗎?”  執法堂弟子不語,一左一右扶起容青玄,將他帶出了螢火窟。  容青玄滿心狐疑,雖然他這兩日精神不濟,可怎麽掐算也不該已過去了三日,況且,為什麽是執法堂的弟子帶他赴刑,他容青玄再怎麽說也是暮蒼山一峰之主,好歹應有其他峰峰主同行啊。  難不成白錦年已經嫌惡他到這種地步,連最後的已是體麵也不肯留給他?  想著想著,容青玄已經在執法堂弟子的帶領下走出了螢火窟。  陽光猝不及防的透過半開的結界撒了進來,照耀在容青玄虛弱的身子上,在黑暗中呆慣了的容青玄一時無法適應如此刺目的光芒,慌忙閉住了眼。  他微微眯起一道眼縫朝外看了看,卻見紅紅綠綠的鍾厭九與玉無歡一前一後站在窟外,正靜靜等著他。  玉無歡神情淡然,勾人的桃花眼中幾分心疼幾分笑意,鍾厭九則哭得驚天動地,仿佛容青玄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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