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多年修煉的玄門正宗根基已經隨著他的經脈被毀了,道心難免不穩,再加上靈力耗竭的速度又比一般人要快,可以說,方廷所擅長的,正好都打在了他的短處上麵。  僅僅是第一場比試,就碰上了如此實力強勁的對手,如果輸了,試劍大會甚至要就此止步,實在是件非常倒黴的事。  除了舒令嘉之外,周圍確認自己對手的修士們也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神色各異。  選擇完了對手之後,修士們又同樣以盲簽的方式抽取了比試順序。  這一回舒令嘉的運氣還過得去,他和方廷的比試要安排到了第一輪的下半場次,稍稍給了他一些緩衝的時間。  舒令嘉想了想,站起身來。  景非桐坐著沒動,拉了下他的衣袖,問道:“做什麽去?”  舒令嘉道:“我之前沒跟魅音派的人較量過,去問問這五個擂台上有沒有他們門派的人上場,觀摩一下。”  魅音派向來低調,而且門派地處偏僻,跟他們動過手的人不多,反倒是淩霄派的成名劍招基本上在修真界當中沒幾個人沒有見過的,這也是此戰中舒令嘉不占優勢的地方。  景非桐道:“別去了,你去抽比試順序的時候我就已經問過了,沒有。不過有一個人倒是曾經看過一場方廷的劍鬥,並且依稀記得一些,你可要湊合著看一看麽?”  舒令嘉道:“誰?”  景非桐微笑著,回手指了指自己。  後來舒令嘉發現,景非桐說“依稀記得一些”,實在是他說話謙虛了。  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無意中觀摩到的劍招,景非桐竟然還記得聽清楚,兩人離座找了一片無人的空地,他便將劍招模仿了一遍。  舒令嘉摸著下巴看過之後,沉吟道:“我怎麽覺得第四招和倒數第二招瀟灑中又帶磅礴浩瀚之氣,不像是魅音派的招式風格呢?”  景非桐怔了怔,放慢速度又將方廷的招式舞了一遍,恍然道:“對,這不是他的招式,而是他當時的招式中有一點小小的缺陷,被我順手給補齊了。你的眼光真不錯。”  他一邊說一邊回想,比劃了幾下,將那兩招也複原了出來。  舒令嘉道:“這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你的記性可真好。”  景非桐垂了垂眸,神情淡了下去,道:“也不怎麽樣。”  他將一個最不應該忘記的人給忘了,以至於心魔纏身,怎麽敢說記性好呢。  舒令嘉卻想著方才的招式,說道:“第四招也就罷了,如果倒數第二招沒有被你補齊的話,那麽直接用一招‘殘星掛鬥’就可以破他。”  方廷這倒數第二招名叫“貂蟬拜月式”,劍鋒倒轉向下,借地氣激發周圍幻境,同時發動攻擊,乃是威力極大的一招。  但是破綻就在於,這一招發招之前,後心勢必會有一瞬間露出破綻,淩霄派的“殘星掛鬥”正是專為攻擊敵人的後方所創。  景非桐收劍,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但是你就需得保證兩件事,一件是他會使這一招。”  舒令嘉道:“他的倒數第一、二招已經是威力最強的致命殺招了,隻要將方廷逼至極限,他一定會用。”  “那這可就是第二件事了。”  景非桐笑問道:“你能把他逼出這招來嗎?”  他這一句問倒是真的頗有幾分師兄考較功課的風範,但語氣溫柔帶笑,並沒有說教意味。  不知為何,舒令嘉並不反感這種感覺,甚至似乎有種隱隱的熟悉,就好像這樣的詢問和切磋在兩人之間十分熟悉正常似的。  他眉梢一揚,說道:“那不如試試?”  話音出口的同時,劍也已經出鞘,舒令嘉欺身向前,一招鬥轉參橫,向著景非桐的麵門挑去。  景非桐腳下不動,腰肢後仰,躲過攻擊之後,用方廷的劍法還了一招,與舒令嘉切磋起來。  兩人這次隻為單純切磋和熟悉劍招,劍中都不帶靈力,比起上一回在周青潛麵前的相鬥要放鬆許多,也就有精力注意更多的細節。  氣宗和心宗雖然心法不同,但大體的劍招架勢卻並無差別,可是這樣切磋的時候,景非桐發現舒令嘉的每一招出的都有些偏,乍一看,就好像練習不夠所以不標準似的。  但舒令嘉當然不可能使劍不標準,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基本的功夫,從小練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故意為之。  他起初還有些奇怪,想著結束之後問一問,但打著打著,景非桐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因為舒令嘉幾處靈脈受損,沒有根基支撐,劍就使不到位,所以隻能通過方位姿勢的調整來彌補這種缺陷。  有很多直接進攻的招式,到了舒令嘉這裏,卻隻能劍走偏鋒,避開當麵的靈力碰撞,而借助巧勁取勝。  但同時,這樣就會造成他的一整套打法防守有餘,攻勢不足,把戰局拉長。  可是景非桐知道,當初舒令嘉傷成了那個樣子,幾乎都等於已經廢了,他能重新把劍拿起來便已經殊為不易了。  從小到大精心苦練培養而成的招式習慣不能用了,要改變和糾正,就得花費上十倍百倍的努力。  而更加致命的是,那段失落的日子,正是薑橈剛剛進入門派,意氣風發的時候。  景非桐這樣想著,眼前就浮現出了一個受傷少年的影子。  他一個人站在那裏,握著劍,一次次地練習,臉色蒼白,氣喘籲籲。  對於一個把劍視若生命的人來說,大概沒有什麽比失去提劍的能力更加痛苦了。  可這個時候,以往依賴信任的人,都離開了他的身邊。  景非桐一劍橫掃,舒令嘉旋身避過,繞到他側麵還了一劍,他的衣袂就如同流雲一般,在景非桐身邊徘徊一轉,又輕盈的飄走了。  這像極了夢中的那一幕。  景非桐突然恍惚。  他從來不畏懼直視自己的內心,其實也早就應該承認,麵前這個人,相識不算太久,但自己對他的感情,似乎已然刻入心魂肺腑骨髓。  沒有什麽企圖,就是單純地想讓著他,看他高興。  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他不知道,但每一次相處的點滴都如此清晰,就是覺得這個人哪裏都好,哪裏都讓他心疼,讓他欣賞。  隻要對著舒令嘉,心就化成了一灘桃花水,連呼吸都要忍不住溫柔起來了。  泥足深陷。  他曾經厭惡沉迷,但如今他不想掙紮,情願束手待斃。  景非桐承認自己就是喜歡舒令嘉,但他不由疑惑,一個人的感情,可以一分為二嗎?  他不知道自己跟夢中那位“師弟”有著怎樣的過往,但分明也是感情深厚,關係親密。  而同樣是心心念念,同樣是刻骨銘心,同樣輕易就能牽動自己的所有情緒,隻是一個人在夢中,一個人在眼前。  ——他這麽多年來心如止水,紅塵皆入眼,萬事不動容,難道會隨隨便便遇到一個人,這麽輕易地便動心了?  景非桐從來不覺自己是個這樣的人,他的感情向來矜貴。  心中難解的疑慮,反倒帶起無端的酸楚與欣喜湧上心頭,某種難以抑製的情愫呼之欲出,思緒翻湧,記憶牽係,柔腸百結。  “啪”地一聲脆響,卻是舒令嘉用劍鋒憑空震了一下空氣,衝景非桐道:“哎,走神了?”  明亮的日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周身勾勒出一圈暖融融的光暈,那微微揚起的麵孔精致無瑕。隨著他出劍的動作,幾滴汗水順著額頭慢慢滑落下來。  劍影如虹,姿態風流。  如果……  景非桐忽然想:如果他要把這柄劍刺入我的胸口,我也會想要敞開胸膛抱住他吧。  這話在心裏一轉,卻是止於唇齒之間。  他需要解決一切麻煩,弄清一切真相,才可以去心無掛礙地愛一個人,不再給他帶來任何傷害,獻給他滿心的歡喜。  隻愛一個人。  景非桐忽地笑了笑,一旋身避開刺來的劍,握住舒令嘉的手腕道:“累了嗎?歇歇吧。”  他的動作有些突然,舒令嘉的劍是沒刺出去,左手的一拳卻沒來得及收勢,搗在了他的肩膀上。  景非桐笑起來。  舒令嘉把拳頭收回來,倒有點瘮得慌:“……你笑什麽,不疼嗎?”  景非桐活動了一下肩,道:“還行,我扛打。”  他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說道:“好了,我說真的,魅音派的劍招你熟悉一下就行,但最關鍵的還在於他們的劍鳴還有幻術,這也是他們門派當中的不傳之秘,我想你還是得保持靈力和體力才能抗衡。”  舒令嘉臉上露出些許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景非桐道:“怎麽啦?”  舒令嘉衝著他攤開一隻手,問道:“你能同我握一下手嗎?”  他這個動作,很容易讓景非桐想起小狐狸每次把毛爪子放進自己手心中的模樣。  他到現在已經知道舒令嘉就是小狐狸了,但也沒弄明白對方之前那些舉動是什麽意思,原本還猜測是普通的狐狸想要化形成精,所以前來蹭靈氣,現在也很明顯並沒有猜對。  景非桐沒問,慢慢抬起手,握住了舒令嘉的手,然後他一用力,順勢將舒令嘉拉進懷裏,緊緊抱住。第36章 盛飲流霞  這是兩人第二次擁抱,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住舒令嘉。  舒令嘉被景非桐擁在懷裏,感到對方的胸膛溫暖而寬闊,心髒在裏麵沉沉地跳動著, 有些急。  他的身周都縈繞著景非桐身上的氣息, 有點像夜裏隨風帶來的紫藤花香,無端地令人安穩。  氣運值增加的速度極快,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幫助他恢複過來, 耗竭的體力很快便得到了補充。  舒令嘉沒想到景非桐會突然抱過來,第一反應本來是想掙脫的,但靠在他身上, 卻覺得全身上下都懶洋洋的不想動。  這一個擁抱,仿佛所有的不甘與憤懣都得到了理解, 一切的憂慮與疲憊都得以安放。  他繃緊的後背慢慢放鬆下來, 這一刻不想深究原因, 閉上眼睛, 將下巴靠在景非桐的肩膀上。  四下, 陽光煦暖, 花香怡人。  景非桐仿佛體會到了他的心情,輕輕拍了拍舒令嘉的後背, 柔聲道:“別擔心。”  舒令嘉順口道:“方廷才要擔心呢。”  反正不管什麽時候, 他都得堅持態度要橫, 嘴要硬。  景非桐忍不住笑起來, 道:“說的是,該擔心的是方廷才對。時間差不多了,那咱們也回座吧,要打得漂亮,也得養精蓄銳才行啊。”  *  說來也巧, 舒令嘉與景非桐回去的時候,前麵幾場都已經決出了勝負,此時正趕上薑橈在場上與人對戰。  而值得關注的是,薑橈的對手正是歸一派弟子。  這名弟子叫做劉崇,不久之前兩派衝突亂鬥的時候,他也在其中,是林越的師弟,戚光雅的師兄,說來算是歸一派的高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靠賣萌奪回主角光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又何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又何妨並收藏我靠賣萌奪回主角光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