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公司裏獲得高位,隻能證明這個劉婷並不簡單。你要是以一個普通外企區域經理來評價,那麽肯定是過分低估了她的能量。


    而一個具有不小能量的女人,含著仇恨對你虎視眈眈,那肯定是一件相當不爽的事情。


    “這麽說,還是要查?”清芳問。這樣牽扯到陰暗麵的事情,在家裏肯定是周東飛做主的,清芳從來不會幹預。


    “要查,一個危險的棋子,哪怕暫時不起眼,將來也會形成大禍。當然,更要命的是這個劉婷現在已經說明了她自己具有一定能量了。”周東飛說,“先告訴老爹,讓他注意一下史良,多少防備一下。我最近有點事要出國,暫時沒工夫去細查。爭取在兩天之內,查出一點點頭緒來。”


    “出國,去哪裏?”


    “參加金球獎頒獎典禮啊。”周東飛笑道。“到時候,說不定能遇到幾個不錯的國際明星呢,帶回來給你當‘妹妹’。”


    “我也去。”


    “人家沒邀請你嘛……”


    “誰說不能帶家屬的……我就是要去……”


    “呃……”周東飛訕笑著說,“等一下,我安排安排。”


    於是,又撥通了方燕綾的電話,讓她準備一下清芳的東西。別人護照辦理需要好幾天,但是以心怡的能力,還是相當快速的。


    這時候,清芳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哼,有姐姐在,看哪個狂蜂浪蝶敢靠近你!可惜,出境的時候可能不允許姐姐帶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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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隨後,周東飛就跟李正峰說了說基本的情況,讓他防備著史良,以及羅德投資公司的劉婷。並且明說了,劉婷就是劉子健的女兒。


    “臭小子,你還是去查了!”李正峰說,“不過史良這孩子,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一直以來很聽話,能力也不錯。”


    雖然李正峰不會打擊報複哪個人,但身邊有這樣一個始終覬覦自己的人,當然也不會很舒服。特別是像史良這樣的,李正峰全心全意待他、栽培他,結果卻又被他暗地裏搗亂。李正峰哪怕再寬宏大量,但終究是喜歡不起來了。而且,這樣一個處心積慮謀害領導的人,也不適合做秘書,因為職業道德這一關就過不了。


    於是第二天下午,李正峰就把史良調換了一個崗位,讓他到省政府辦公廳去做一個普通的文員。沒有開除,沒有降級,也就談不上什麽打擊報複。


    但是,這種職位上的調動,對於史良而言可就是大大的失落了。省長身邊的機要秘書、大紅人,年輕的副處級,肯定被視為前途無量的有為青年。因為按照正常的升遷軌跡,李正峰這一任屆滿之後,差不多會提拔史良為正處級。到那時,史良也就是三十三四歲。而後哪怕就是熬接近三十年資曆,若無意外的話,退休之前估計也能做到正廳級的位置。華夏官場之人上千萬,最終能到廳級也算是修成正果了,畢竟是和市長、市委書記一個級別。而且要是機遇好的話,這史良本有可能爬升得更高。


    但是,一旦離開了省長光環的照耀,他的前途就頓時不可捉摸了,原本光鮮的前途突然暗淡了下來。而且更重要的是,一個被主要領導拋棄了的秘書,很難得到重用。比如省政府辦公廳主任想要提拔他,肯定要考慮省長的意思。而省長既然把他“外放”了,那就證明省長不待見這個人,辦公廳主任也肯定不會去提拔照顧這小子。這都是心照不宣的東西,大家都能意會。


    所以,當史良聽到李正峰的決定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省長,我……”


    “你別有什麽想法,我覺得還是到正常部門鍛煉一下比較好。”李正峰沒必要用挖苦的言辭說他,在李正峰眼中,這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在我身邊,隻是為我一個人服務,起不到多大的鍛煉作用。辦公廳是個綜合性的部門,有能力的年輕人更能體現自己的價值。你去和小張交接一下,先下去吧,趙省長他們馬上要來我這裏開會了。”


    說著,李正峰有低頭批閱文件。史良的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要是心中沒鬼,他肯定會纏磨一陣子,但是想到領導對自己的栽培,再想到自己把領導家裏的私密事都整理了透露給外人,也就沒有了繼續糾纏的勇氣——對不起人啊。特別是因為自己整理了李正峰詳細的家庭資料交給外人,導致李正峰到這個年紀還必須離婚,這樣的事情一想起來,史良內心就備受折磨。


    史良幼年喪父,是個單親家庭出身的年輕人,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不容易,其中也沒少得到李正峰的照顧和提攜。一直以來,政治上他把李正峰當成自己的貴人、恩人,內心深處更是幾乎把李正峰當成父親來看待。


    但是,就因為認識了女朋友劉婷,自己鬼迷心竅的就陷進去不可自拔了。陷入熱戀中的年輕男女,是最盲目的。當初劉婷要求他做那些事的時候,他內心抗拒過、抵製過,但終究沒有抵擋住劉婷的溫柔攻勢。


    當然,史良也不知道李正峰為何突然要讓自己離開,莫非是被李正峰發現了什麽苗頭?要知道,做了這種事的人,內心的狐疑最多。而且以史良對李正峰的了解,即便李正峰發現自己背叛了,也最多就是將自己調離。因為李正峰很正直,正直到了不會以牙還牙。


    所以,史良終究沒敢糾纏。看著李正峰兩鬢的白發,想著他沒日沒夜的勞苦,想著他對自己的教誨和提拔,想著他曾親自看望自己生病的老娘——雖然當時隻是順便路過……史良眼裏麵一熱,這個男人竟然流出了兩行淚。甚至,他有種衝動:要把自己的卑微和下賤都說出來。


    但是,他又沒這個膽量。萬一李正峰隻是真的為了讓自己去鍛煉,並不是發現自己的醜事呢?


    “哭什麽,沒出息。”李正峰發現史良沒走,放下簽字筆淡淡的笑了笑,“好好去幹工作,哪個崗位都有發揮自己才能的空間。”


    史良眼睛閉上,想要阻止淚水的滑落。但是,這反倒更加刺激的淚腺分泌的速度。大大的辦公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史良卻感到千夫所指的痛。二話不說,這個個頭兒一米八的男人噗通一聲跪下,竟然在省長辦公室裏磕了一個頭!


    然後啥也不說,轉身出去了。


    當一個男人默不作聲的在你麵前突然磕頭,這種視覺衝擊是很大的。李正峰眼皮抖了抖,卻沒說什麽。


    當初貧賤之時,史良那個守寡的老母就對兒子說:“兒啊,男兒膝下有黃金,那是人家有身份人的說法。咱們窮門小戶的孤寡娘倆兒,能活下去就不錯了。不彎腰?不彎腰就撿不到別人遺落在地上的機會。挺直腰板做人是不假,但有時候黃金也藏在你這一對膝蓋骨裏。”


    很少有這樣教誨兒子的母親。但是,這是多少辛酸和血淚才總結出的經驗?


    史良自負,但也知道母親這話的力量。這輩子,他磕過三個頭。第一個,是他年幼的時候,地痞流氓想欺負他的母親。為此,他找到另一撥比較仗義的混子頭目,也是他的鄰居,求他幫忙。對方不想幫,但他一個響頭磕下去,對方就撐不住了,出麵喝退了尋釁找事的流氓。第二個,是他以第一名的身份考進省政府的公務員編製,結果卻被人暗箱操作弄了下來。他直接找到人事廳,硬闖進廳長辦公室。也是在辦公室中,一個突如其來的響頭震驚了廳長的神經。於是重新調查,讓他得以絕地反擊進入了這個令人羨慕的崗位。


    今天,是他這輩子第三個響頭。但是,麵對眼前這個官場鐵漢,這個頭似乎沒起作用。


    當然,即便不起作用,史良也沒覺得自己磕頭磕得冤枉。他對不起李正峰,對不起這個曾被自己潛意識裏視作父親的老領導、老人家。即便是磕個頭,也阻止不了老領導兩口子的離婚了,也阻止不了老領導和自己女兒、女婿劃清界限。


    史良走後,李正峰沉悶的歎了口氣:本是一個好苗子,一念之差就這麽動了壞心思。希望他端正自己的心態,堂堂正正的走自己的人生路吧。


    史良母親的教誨也不錯,至少他這第三個響頭下去,讓李正峰產生了不少惋惜和感慨。


    ……


    走出了省長辦公室,本來有些失魂落魄的史良靜了靜心思,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越是這時候,他越不能讓人看低了自己。


    但是,當看到辦公樓裏其他人的目光時,他還是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以前大家見到自己,都會很熱情。而現在,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自己就像是一團瘟疫,所有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這,隻是他自己一點錯覺。人在事業突然受打擊的時候,往往都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其實別人跟他打招呼的時候,臉上還是以往那樣的笑容,但在他看來卻似乎成了一種譏諷、嘲弄。


    心裏亂,亂得很!如今的全世界中,似乎隻有兩個人能傾聽自己的苦悶、撫平自己的傷口了。一個是病床上的老娘,但史良不敢跟她說,怕老人家受不了。第二個,就是自己的女朋友劉婷了。


    “小婷,我崗位調動了,不在省長身邊了。”衛生間裏,史良語音有些不穩。


    另一邊的女人似乎頓了頓,說:“怎麽,難道被李正峰發覺什麽了?”


    “有可能吧。”史良說,“晚上我去找你,跟你仔細說。”


    對方停頓了足足好幾秒鍾,而後說:“要不改天吧,晚上我加班,還有個會。”


    頓時,史良的心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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