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漸涼,沈薇總喜歡在秋天喝養生的鴨湯。


    采蓮拎著食盒,良久。


    ...


    過了一會兒,采蓮拎著食盒走進屋子,和其他宮女一起為主子布菜。


    換季之後,宮務繁忙,沈薇忙了好幾天,胃口不佳。她晚膳不怎麽動筷子,就吃了兩三口米飯,又嚐了些炒秋筍,便準備放筷子。


    李元景坐在食桌對麵,俊眉暗蹙,瞧著沈薇略微消瘦的臉蛋,他忍不住道:“再吃些。”


    沈薇嘟囔搖頭,像個挑食的小孩子:“吃不下。”


    李元景揚眉,他縱容沈薇偶爾的小性子,但並不意味著他會眼睜睜看著沈薇消瘦。


    李元景想了想,忽然放下手裏的象牙白玉筷子。


    果不其然,沈薇驚訝地抬頭:“皇上,您不吃了?”


    李元景幽幽道:“同甘共苦。”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沈薇不吃,他也不會吃。


    沈薇心裏嘀咕:你不吃關我什麽事,餓死你得了,明天直接送我兒子登基,後天就退休。


    麵上,沈薇隻得裝作妥協,再次拿起碗筷:“那妾身再喝一碗鴨子湯。”


    李元景這才心滿意足。


    他的薇薇,果然心疼他。


    能夠用小小的手段拿捏沈薇,這種感覺讓李元景很愉悅。


    兩人繼續用膳。采蓮打開盛放百合鴨湯的湯盅蓋子,氤氳熱氣冒出來。采蓮取來精致的白瓷小碗,舀了一勺子的鴨湯。


    采蓮心事重重,一個不留神,手裏的鴨湯碗脫了手。


    嘩啦——


    溫熱的湯水流了滿地,打濕了沈薇的裙角。


    李元景冷斥:“怎麽當差的?”


    沈薇脾氣一向很好,她溫和道:“今日你替本宮四處奔走,辛苦了,先下去歇著。”


    采蓮咬牙,忽然雙膝撲通跪地,眼淚簌簌掉落。


    她重重磕頭,淚眼婆娑哀求:“皇上,宸妃主子,求您二位救救奴婢的家人!”


    沈薇一臉驚訝,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李元景向來敏銳,他質問:“何事?”


    采蓮跪在地上,哽咽著將自己被澹台吟雪威脅的事,如數告知兩人。


    采蓮稍微添油加醋,聲稱雪婕妤要毒害沈薇和三個孩子。


    最後,采蓮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哽咽道:“宸妃主子待奴婢有恩,奴婢怎能作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祖母年邁,又被歹人擄走,奴婢實在不知該如何救她...隻能...隻能膽大一次,求兩位主子...”


    采蓮匍匐跪地,腦袋重重抵在地板上。


    沈薇心疼不已,忙讓采蓮起來。采蓮跪在地上,不願意起身,痛苦地哀求:“奴婢隻有這一個祖母...奴婢卑賤出身,雪婕妤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奴婢和祖母...主子,求求您施以援手...”


    沈薇拿不定主意,扭頭去看李元景。


    隻見李元景臉色沉沉,儼然在惱怒。


    他當然不會覺得,這隻是後宮中的歹毒算計。澹台吟雪是澹台家族的人,她敢冒險毒害沈薇,必定是收到家族的指使。


    這澹台家好大的膽子!


    沈薇輕輕扯了下李元景的衣袖,低聲道:“皇上,要不妾身去華陽宮一趟,當麵質問雪婕妤...若此事為真,妾身想辦法把采蓮的祖母救出來。”


    李元景已拿定主意:“你不用摻和,朕會處理。”


    李元景放下筷子,離開永寧宮。


    沈薇知道他要深夜加班,體貼地將披風送上,目送李元景大步離去的背影。


    夜風簌簌,沈薇回到殿內,拿起筷子繼續用膳。沈薇餘光瞥了眼采蓮,讚許道:“說的不錯。”


    采蓮擦去眼角的眼淚,再次叩拜:“多謝主子。”


    白日裏被澹台吟雪威脅,采蓮第一時間把此事告訴沈薇。


    她是個聰明人,不會蠢笨地給沈薇下毒,唯有向沈薇求助,才是活路。


    沈薇也沒辜負采蓮的期待,讓她等夜晚降臨,當著李元景的麵求助。


    李元景必定會以為,澹台吟雪是收到家族的囑托,暗害沈薇和皇子。


    用過晚膳,沈薇在院子裏走了兩圈。秋至,桂花開,菊花也開,院子裏生機勃勃。沈薇照常鍛煉了一會兒身體,這才回屋歇息。


    她在香香軟軟的被窩裏酣睡,睡得正香,忽然聽到風吹青銅鈴的脆響。


    沈薇立馬睜開眼,猛掐自己大腿,劇痛傳來,強行把困意從腦海中擠走。


    她裝作輾轉反側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李元景放輕腳步走進屋,正要換寢衣。沈薇掀開床幔,輕聲道:“皇上,你回來了。”


    李元景解腰帶的動作頓住,有點驚訝:“薇薇沒睡?”


    沈薇走下床,親自替李元景寬衣,換上深色的寢衣。


    沈薇強撐著精神,平靜說:“妾身已經睡了一個時辰,剛才口渴才醒了。”


    她說的是實話,她真美滋滋睡了一個時辰。如果不是掛在屋簷的銅鈴響動,沈薇會一覺幸福地睡到天亮。


    但李元景顯然不信。


    李元景握住沈薇纖細的手:“朕知道你在怕。”


    沈薇低下頭,仿佛被戳中心事,不吭聲了。


    琉璃燈內燭光昏黃,灑在沈薇側臉上,她纖長的睫毛簌簌微動,似乎有幾分難過。


    李元景將她攬在懷裏:“虎衛調查清楚,那小宮女的祖母白日裏被澹台家的小廝綁走,扔在荒廟。人已經救回來,並無大礙。”


    李元景本打算慢慢清理澹台家,誰知他們竟賊心不死,妄圖謀害沈薇。


    觸碰他的底線,李元景決定短期內將澹台家料理了。


    沈薇腦袋抵在李元景胸膛上,悶悶說:“有皇上在,妾身不怕。”


    換上寢衣,兩人同榻而眠。


    沈薇困得要死,但還得裝作“輾轉難眠”的假象,一會兒偷偷歎氣,一會兒無神望床幔。


    李元景扣著沈薇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裏,道:“別多想,陪朕歇息。”


    沈薇如同安靜的小貓兒,腦袋壓在他胸膛上。


    床幔裏安安靜靜,屋外有秋蟲低吟淺唱。


    良久,李元景聽到沈薇似在自言自語:“妾身以前住在東華山皇莊,遠離皇宮紛爭,倒也沒這麽多憂慮...”


    李元景沉默了。


    他知道,後宮裏層出不窮的紛爭,讓沈薇身心俱疲。


    他的薇薇不喜歡榮華富貴,不喜歡後宮鬥爭,但為了留在他身邊,她一個人默默忍下所有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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