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孩子,不用急的。


    一時放縱的結果就是……


    獨孤雪嬌紅著張臉,嘴唇微微腫起,坐在椅子上,盯著眼前的人把地上的東西重新撿起來。


    君輕塵卻是任勞任怨,幹什麽都身輕如燕,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他把毛筆撿起來,遞到獨孤雪嬌的小手裏,指尖輕掃她的手心,眼尾挑起,眼裏好似有星辰閃爍。


    獨孤雪嬌假裝沒看見,輕咳一聲,接過毛筆,重新塞到筆架上。


    君輕塵又把澄泥硯撿起來,他用的東西都是上品,質量有保障,竟也沒有摔壞。


    等到把所有東西都撿完,這才站起身,忽而又走到旁邊的梨花木桌,翻出個很大匣子。


    他走回桌邊,將匣子往桌上一放,看著獨孤雪嬌,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卿卿,這都是我要送給你的。”


    說著,打開匣子,拿起一個東西,往她手上塞。


    “這是一方魚腦凍的端硯,極適合女兒家玩賞,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你。”


    獨孤雪嬌十分給麵子的接過,在手裏摸了摸,確實是上好的端硯,白如晴雲,鬆如團絮。


    君輕塵又接著拿出鬆煙墨等,一一展示。


    簡直就是個八寶文具匣,裏麵還有不少上好的宣紙和花筏。


    獨孤雪嬌有些哭笑不得,抓住他的手,打斷他的炫耀行為。


    “輕塵哥哥,你不小了,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傳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今晚的君輕塵,仿佛一下回到了十年前,還是那個不羈的風流少年郎。


    君輕塵卻想岔了,狹長的眸子眯起來,將她牢牢地圈在懷裏。


    “卿卿,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一大把了?”


    獨孤雪嬌:……


    你是不是對年紀一大把有什麽誤解?


    她還未開口,君輕塵忽而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說出的話酸溜溜的。


    “我年紀確實不小了,但也不過比展景煥那廝大了四歲而已。”


    言外之意,展景煥也不小了。


    不過,怎麽突然就扯到展景煥了?


    獨孤雪嬌忽而福至心靈,早上發生的一幕,嗯,黎艮肯定給他匯報了。


    這是又醋了?瞧這委屈的模樣。


    獨孤雪嬌捧著他的臉,主動湊上去,親了一口。


    “輕塵哥哥,你這樣幼稚的時候,特別可愛,讓人忍不住想抱在懷裏親一口。”


    這句話,成功安撫了某人酸溜溜的心。


    君輕塵心滿意足,一顆心都好似浸在蜜罐中,當即把她打橫抱起。


    獨孤雪嬌驚呼一聲,摟住他的脖子,心跳不由加速。


    “這是去哪兒?”


    君輕塵半眯起眼看了她一陣,忽的淺淺一笑,唇角微勾。


    “去另外一個書房。”


    攝政王府有兩個書房,一個外書房,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書房,是平時待客和處理政務用的。


    另外還有一個內書房,就在臥室附近,用半封閉的暖廊圍通,作為平時休閑小憩之用,偶爾也會處理奏折什麽的。


    他先把獨孤雪嬌抱進內書房,又把人按在軟塌上,在她腿上蓋了層狐皮,又飛快地轉身去外書房,把要處理的奏折拿過來。


    獨孤雪嬌無奈搖頭,正躺在那裏,忽而被牆上掛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她從軟塌上爬起來,趿拉著鞋子走過去。


    牆上掛了兩幅不倫不類的東西,算不上是畫,外麵還用一層透明的類似薄蠟封了起來。


    以前怎麽沒注意?什麽時候掛在這裏的?


    獨孤雪嬌擰著眉想了想,也是,以前她還是寧王妃的時候,似乎很少在書房陪他,最多就是來給他送些甜點和茶水。


    那時候的自己對朝政一點都了解,也從未想著過問幾句,更沒給他幫上什麽忙,出謀劃策什麽的,更不可能。


    有時間,也是在繡房鑽研繡技。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原來以前的他們並非真正的了解彼此。


    雖然生活上在一起,但關於理想和興趣,卻是完全分開的。


    所以她臨死的時候,才會信了那老太監的話,著了沈卿婉的道。


    但凡她平日裏多問一句,也不會連他支持誰都不知道。


    真要說自己的死怪誰,以前她覺得是君輕塵沒有保護好自己,現在卻覺得兩人或許都有責任。


    那時候的自己,實在是太單純,被保護的太好,活在那一方狹窄的天地裏,就像是井底蛙。


    也許,以前的他們雖然也很幸福,卻不是那種心意完全相通的幸福。


    獨孤雪嬌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感激能夠重生一次。


    或許,他們可以重新來過,用更好的自己,迎接彼此。


    這樣,他們才會走的更長久,真正地互相扶持,風雨同舟。


    獨孤雪嬌看著牆上的畫出神,過了許久,才想起這是個什麽東西。


    也才發現,原來他和自己早就認識了,比萬壽街頭的相遇還早。


    實在不想承認,這個醜到掉渣的鳥,出自自己之手,這不是自砸招牌麽。


    把威風凜凜的梟鷹,繡成了一隻瞪眼睛的傻鳥,真是佩服自己的勇氣。


    至於旁邊這張銀票,估計也是自己給他的。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君輕塵比自己想的還癡情,還長情。


    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銀票而已,還要這般珍而視之,若是讓人家知道,肯定會把他笑話死的。


    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一生的汙點都出在自己身上了。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雪山上的仙,卻被她生生拉入了紅塵,染上了煙火氣。


    而且似乎還給熏過頭了,柴火味兒忒重。


    實在是罪過,罪過。


    獨孤雪嬌正想的出神,後背忽而一熱,腰上伸過一雙有力手臂。


    “卿卿,你發現了?”


    君輕塵從背後摟住她,腦袋擱在她肩頭,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就好像是小時候做的壞事,藏著的秘密,有一天被大人發現了。


    獨孤雪嬌並未轉過頭去,真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嘴角勾著笑。


    “做的不錯,以後再接再厲,看看什麽時候,能把這堵牆全部掛滿。”


    君輕塵從她的話裏聽出了揶揄,卻還是止不住高興,開心地像個孩子。


    “嗯,我已經想好的,以後等我們生了孩子,他們穿的第一雙小鞋子,他們抓周宴上抓到的小物件,還有……”


    也不知這話藏在心裏多少年了,話匣子一打開,完全收不住。


    獨孤雪嬌越聽越感動,想到他的身體,想到他曾經在北冥之地受的罪,感動變成了酸澀。


    “輕塵哥哥,孩子,不用急的,那都是緣分,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君輕塵的話戛然而止,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頹喪,像隻失足落水的野獸,頭擱在她的肩上,許久沒動。


    獨孤雪嬌感覺到肩膀上一股灼燙膩人的濕意,隔著薄薄的一層衣衫,滲透入膚,燙進骨髓。


    他們都等的太久了。


    她又摸摸他的頭,有心緩解這壓抑的氛圍。


    “說到孩子,我二嫂馬上就要生了呢,你記得備好禮物,多好的機會,討好二哥和二嫂。


    你想娶我過門,三個哥哥,每一個的關都要過的,然後才是我娘親和爹爹。”


    說起來,還真是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娶到個媳婦。


    獨孤雪嬌都有些同情他了。


    君輕塵慢慢地抬起頭,又恢複成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樣。


    “放心,我早就備好了。”


    獨孤雪嬌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


    “記得是雙份,我二嫂可能要生一對雙胞胎。”


    君輕塵點頭,拉著她重新走回軟塌,又把剛剛抱來的奏折丟給她。


    他也順勢躺上去,腦袋就擱在她的大腿上。


    “卿卿,我今日看了好多奏折和邸報,眼睛好疼,你幫我念好不好?”


    獨孤雪嬌一愣,他這是……想讓她參與到朝事中嗎?


    剛剛站在牆跟前,她還在想這個問題,現在就迎刃而解了。


    君輕塵那麽聰明,或許也想到了上一世兩人相處的問題。


    這是要把兩人的生活徹底攪在一起麽,以後再也不分彼此。


    獨孤雪嬌也不矯情,拿起一份奏折讀了起來。


    好巧不巧,第一份奏折就是彈劾沈筠陌的,崔樅被他抓走,翰林院的人坐不住了。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和盤托出。


    君輕塵也沒想到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參與到這件事中了。


    便也把心中所想告訴她了,關於他的想法,關於他的處置,還有他的立場。


    幾份奏折下來,獨孤雪嬌腦子都快炸了,她突然更同情君輕塵了。


    什麽權傾天下,這是要累死人啊。


    每天光是處置這些雜事,還要搞什麽改革,早晚把人累死。


    她寧願他隻是個普通的官員,可這根本不現實。


    獨孤雪嬌放下奏折,見他雙眸緊閉,似乎累的睡著了。


    她捧著他的臉,慢慢低下頭,湊近他,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輕塵哥哥,這滔滔濁世,豈是你一個人能力挽狂瀾的,千萬別把自己累壞了。”


    這一世,她一定要幫他,與他並肩而行,而不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若他真要不顧一切,披荊斬棘往前,那麽,她便做他手中斬斷荊棘的利劍。


    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敢擋他們的道,都要毫不猶豫地揮劍。


    獨孤雪嬌又想到白天發生的一幕幕,想到那張惡毒的麵皮,心裏冷笑一聲。


    欠了她的,加倍還回來才行,否則重生有何意義。


    君輕塵枕著她的腿,朝廷洶湧動蕩的形勢在輕柔的嗓音中緩緩鋪開,竟舒服地想要睡去。


    窗外,風吹過,擾亂碎金一樣的雲彩,遮住月光。


    皇宮,壽康宮。


    沈卿婉以前在鄭國公府的時候,作為正兒八經的嫡女,不管吃的用的,什麽都是最好的。


    等她成了太後,更會享受了。


    她讓人在側殿單獨辟了一間做浴房,用漢白玉砌了湯池,一年四季都有溫泉水源源不斷引入。


    沈卿婉剛回宮,就把正殿裏的東西全砸了,出了一身汗,心口依然堵著氣,發泄不出來。


    身上濕黏黏的,實在難受,便去泡湯了。


    杏春小心地上前來給她卸了珠釵,褪了華服。


    綠棠從旁邊端來一個紅木托盤,上麵擺滿了香膏、藥油等物。


    這香膏是宮廷秘方,調配起來十分麻煩,兼須每日塗抹,所資甚費,也就後宮裏尊貴的主兒才用的起。


    沈卿婉浴罷,杏春早備好了錦綢將她裹了,小心翼翼地替她吸幹身上的水珠。


    剛要抬腳的時候,好像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白天那酒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讓你給那兩個賤人倒麽,最後怎麽會是別人喝了下去?”


    噗通——


    杏春聞言,頭皮發麻,抖若篩糠,當即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在去之前,便讓人試過藥效了,確保無誤,便一路捧著那酒,從未經過他人之手。


    倒酒的時候,您也看到了,真的隻給教坊司那兩人的杯子滿上了,從未給別人倒過。”


    沈卿婉眉頭緊皺,赤腳踩在軟墊上,眼底寒光閃過。


    “行了,哀家知道了,跟了哀家這麽些年,哭哭啼啼像什麽樣。”


    杏春聽了這話,如臨大赦,感覺撿回了一條命,偷偷舒了口氣。


    綠棠在按摩用的玉榻上鋪了墊子,調好了香脂,扶著沈卿婉躺了上去。


    杏春趕緊爬起來,坐在榻邊,繼續用綢子將她的濕發一點點揉幹。


    沈卿婉躺在上麵,雙眸微閉,不再言語,隻是眉頭還皺著,心情並未舒緩。


    綠棠挖了香膏,在手心慢慢捂熱化開,這才輕柔緩慢地推按起來。


    杏春把沈卿婉頭發揉幹之後,也從其中一個罐子裏挑了膏,然後輕柔地幫她按著兩側的太陽穴。


    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有種淡淡的薄荷味兒。


    沈卿婉原本要炸了的腦子終於舒服了些,不覺喟歎一聲,長舒一口氣。


    綠棠和杏春配合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了,早就十分熟練。


    壽康宮伺候的人都知道,太後娘娘是出了名的難伺候,跟外麵傳的一點也不一樣。


    幾乎每個月都有宮女因為笨手笨腳,惹主子生氣,而死在壽康宮。


    邢嬤嬤都不知道處理多少宮女的屍體了。


    而她們兩個能留到現在,算是做得最好的了,處處小心,時時留意。


    即便如此,心裏也十分畏懼,不知道什麽時候,稍微出點差池,就可能腦袋不保。


    綠棠的手從沈卿婉纖長的脖頸緩緩揉到肩胛,再往兩邊擴展,香脂預熱化開,發出淡淡的甜香。


    “太後娘娘,您的皮膚真好,真是膚如凝脂。”


    沈卿婉剛泡完澡,嫣粉的肌膚籠上一層輕薄的油脂,愈加顯得瑩潤光滑。


    雖是真心讚美,可她聽了,卻冷笑一聲。


    “美有個屁用!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再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不管多大年紀,還不是隻喜歡十五六歲剛及笄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兒!”


    綠棠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也不再吭聲了,知道她心情不好,原本是想讓她開心一下的。


    誰知她會突然說這茬。


    太後對攝政王的那點小心思,壽康宮的下人哪個不知道呢。


    攝政王簡直就是禁忌,平日裏誰也不敢提,除非小命不想要了。


    聽聞最近攝政王跟鎮國公府的嫡女走的很近,時常讓人去府裏送東西,想來太後娘娘口中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就是指她吧。


    太後娘娘這是醋了呀。


    屋裏靜悄悄的,沈卿婉生完氣,身體越發疲累,在溫柔的撫觸中逐漸放鬆,水汽中彌散中,慢慢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卿婉忽而醒來,感覺後背的雙手用力有些大,不像是綠棠。


    還未等她開口,那人湊近她耳邊,聲音低沉暗啞。


    “親親婉兒,我聽說有人惹你生氣了,特地來看你。”


    沈卿婉聽到熟悉的聲音,非但沒有開心,反而更加生氣,冷哼一聲。


    “少在我麵前裝蒜,這又是從哪個賤人那裏過來的,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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