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坊沒有掌門宗主,日常隻有六位峰主輪流掌事,結果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忽然一下子來了兩位峰主。 沈掌門作為小小的下界掌門何時見過這種陣仗,隻能滿頭是汗地在一旁打圓場。 “商量?我看這事沒什麽可再商量的了,不如我們出去打一架,誰贏了這徒弟便算是誰的。”實在不想再繼續和對方吵架,壬水峰主幹脆道。 “打就打,”薛至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還怕了你不成?” “不是……”沈掌門滿心崩潰,可惜到底也沒有攔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人直接飛到外麵,在議事堂不遠處的空地上打了起來。 全程被忽略徹底的蘇允:“……” “師兄?”餘铖小心翼翼道。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其實也沒太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更不明白師兄好好待在下界,怎麽就忽然引起了禦獸坊兩位峰主的注意,還爭著搶著要收他為徒。 “無妨,等他們打完之後再說吧。”蘇允道。 餘铖點點頭。 也隻能是這樣了。 雖然說要等兩人打完之後再說,但高階修士間的比試自然不可能一時半刻就結束,蘇允不好離開,便隻能坐在議事堂中等著。 眼看到了黃昏,蘇允靠在桌邊昏昏欲睡,忽然被霖川叫醒,一睜眼就看到對方手中端著一盤已經切好的靈果。 “師兄累了?這議事堂附近應該有間客房,不如我去幫您收拾一下吧。” “不用,”蘇允搖頭,迷糊著接過靈果,“你這幾日不是一直在閉關嗎,怎麽忽然有空到這邊來了。” 霖川最近一直忙著進階的事情,已經好久都沒出現在宗門裏了。 “是在閉關,”霖川抓了抓頭發,憨厚一笑,“不過前幾日師兄身邊的妖靈忽然來找我,說自己可能要離開段時日,讓我在他不在的時候記得提醒師兄多吃靈果,以免靈氣不足。” 話說那日少年忽然出現著實嚇了霖川一大跳,還以為設下的防禦法陣出了什麽紕漏,後來才得知居然隻是為了這麽點小事。 “對了,他人呢,”霖川環顧四周,“不會是已經走了吧?” 蘇允怔怔望著已經切好的靈果,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師兄?”霖川滿頭霧水,還以為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先幫我拿一下。”蘇允定了定神,將靈果重新塞回到對方手中,之後忽然起身朝門外走去。 霖川:“哎?” 兩個高階修士的鬥法聲勢極大,地動山搖,即便有護山大陣撐著,也幾乎削平了腳下小半個山頭。 圍觀的弟子沒有一個敢湊到近前,隻能和沈掌門一起焦急等待最後的結果。 霖川目瞪口呆,他是直接通過傳送法陣過來的,還不知道外麵竟然已經打得這樣厲害。 然而還沒等他跑到掌門身邊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見蘇允已經飛身上前,直接擋在了鬥法的兩人中間。 “師兄小心!”霖川嚇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轟的一聲巨響,壬水峰主和薛至一齊停下手來,而蘇允正站在塵土中央,收起靈劍,抬頭望向兩人。 “不用打了。” “二位不是有意想要收我為徒嗎,很簡單。” 蘇允語氣平靜道,“誰有辦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帶我去幽冥,我便拜誰為師。”第39章 “你不要命了, 怎麽敢直接過來!”壬水峰主睜大了眼睛。 他與薛至兩個都是合體修為,薛至更是已經進階到了合體巔峰, 距離大乘隻有半步之遙,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直接攔在他們兩人中間。 “哎……”薛至也被嚇到了,連忙將蘇允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確實毫發無傷後才總算鬆了口氣。 心底卻忍不住暗暗驚訝。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對方剛剛應該是利用靈劍劍氣, 直接斬斷了兩人間的攻勢,除了心思細膩之外,還需要有足夠的膽識才行。 這樣的人才…… 薛至眼睛一轉, 根本不給壬水峰主反應的時間,直接落在了蘇允麵前。 “你想去幽冥是嗎,這有何難, 我有一相識是合體境的陣修,手中剛好有法陣可以直通幽冥, 別說是幽冥, 便是鬼域地宮也去得了。” “你若願意的話, 我最快明日便能送你過去。” 鬼域地宮? 蘇允眯了眯眼睛,“那就明日吧,越快越好,不過拜師的事……” “這個不急, 等你辦完了事情再回來拜師也一樣。”薛至笑得見牙不見眼,掏出紙筆飛快寫下幾行字,並在末尾落下自己的印鑒。 “不過口說無憑,這個契約你先簽一下,等明日早晨或者中午, 我會叫門中弟子過來接你。” “好。”蘇允接過契約簡單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麽問題後幹脆簽上了姓名。 “不對!”總算回過神來,壬水峰主氣急敗壞,想要衝上前去抓住蘇允,卻偏偏被薛至伸手攔住。 “你使詐,我也有帶他去幽冥的辦法,憑什麽他就成了你的徒弟了?” “就憑你凡事都比人慢一步,”薛至抬起下巴,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契約已經簽好,你再想做什麽也來不及了。” 蘇允並不想卷入兩人的爭端,簽了契約便迅速離開了。 壬水峰主胸口一梗,“你……” “行了,”薛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下有才能的弟子那麽多,峰主再挑一個便是了,犯不著為了這麽點小事生氣。” 這是生不生氣的事情嗎! 壬水峰主心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看著薛至走遠。 過了許久,終於後知後覺想到……也不對啊,蘇允一個元嬰境劍修,跑去幽冥做什麽,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幽冥地宮。 主殿漆黑一片,濃重的血腥味彌散在四周,空氣冰冷刺骨,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幾位殿主跪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主座上頭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裴玥支著下巴,望著不遠處的蓮花燈出神。 魔修與尋常修士不同,幾乎每兩年便要經曆一次汛期,期間功法逆行,魔氣暴漲,稍不留神便會走火入魔。 對於汛期這件事,裴玥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回也是一樣,推算出汛期將近,提前便做好了所有準備。 法陣,符籙,能最大程度承受魔氣的房間,為保萬無一失,甚至將能夠壓製魔氣的無定鎖直接煉化成自己的本命法器,之後便放鬆身心徹底陷入了沉睡。 然後等他再醒來時,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首先是他比預定的時間提早醒了足足兩個多月,然後就是他身上的無定鎖忽然不見了蹤影。 本命法器。 這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消失不見的嗎? 最後,就是他眼前的這盞蓮花燈。 看做工品階,應當並非什麽特別貴重的法器,裴玥實在弄不清楚,這樣一盞毫無長處普通至極的蓮花燈,究竟是如何跑到自己手中的。 陸禺跪在下麵大氣都不敢出,正猶豫該如何開口時,忽然被一旁的天罡殿主伸手推了下。 “姓陸的,你能瞧出尊上看的那盞蓮花燈是從哪裏來的嗎?” “回殿主的話,那蓮花燈從做工上看,應當是從下界來的東西。” 作為藏淵閣的閣主,陸禺常年在下界管理各種雜務,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說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今日尊上明顯心緒不佳,您若有什麽事情的話,不如等明日再說吧。” 幽冥地宮中原本共有十位殿主,有些叛出地宮,有些幹脆死在了魔尊手上,如今還活著的全加起來也不過五位。 天罡殿主擅長觀星卜筮,性情還算不錯,唯一麻煩的就是過於心直口快,陸禺總懷疑對方會不會因此而招惹上殺身之禍。 果然,天罡殿主壓根沒聽進他的勸告,而是直接站起身來,朝座上之人拱了拱手。 “尊上,請聽屬下一言,這蓮花燈雖然品階不高,但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不祥之氣,與其計較它是從何處而來,不如盡早毀去,以免生出災禍。” 死一般的寂靜。 陸禺汗都快下來了,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見主座上的人抬了抬眼睛。 【你說這花燈,不祥?】 “是,”天罡殿主擲地有聲,臉上毫無畏懼之色,“屬下修習命理之術已有近百餘年,在此事上還從未出過差錯,尊上手中這花燈的確來曆古怪。” 裴玥沒有說話。 天罡殿主深吸口氣,幹脆上前一步,“遲則生變,還請尊上不要再猶豫不決,若尊上實在不願親自動手的話,便由屬下來代……” 鋪天蓋地的魔氣湧來,天罡殿主跪倒在地,瞬間便嘔出一口血來。 【不祥?遲則生變?】 【那照你的說法,給本尊這盞花燈的那個人,修為應該遠在本尊之上,是嗎?】 “不不,屬下絕無此意!”天罡殿主勉強咽下口中鮮血,幾乎整個人都伏在了地上。 陸禺大氣都不敢出,隻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裴玥笑了下,淺金色的眸子靜靜望著跪伏在地上的眾位下屬,最終將視線轉到天罡殿主的身上。 【你不是說它不祥嗎,那便給你三日時間,去給本尊查清楚,這花燈的主人究竟是誰】 【若是查不出的話,那你也不必再活著了】 天罡殿主心底先是一緊,隨即一鬆,三日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是,屬下遵命,不過能否請尊上將這花燈先借給屬下幾日,以便……” 【嗯?】 “不,不用,”天罡殿主連忙改口,“不需要這盞花燈,屬下也定能在三日內將花燈的主人找出,還請尊上放心。” 裴玥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滾遠一點,之後轉過頭,繼續望著不遠處的蓮花燈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