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周凡回過頭,才發現黑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旁,手指輕輕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明明沒有用力,卻讓他連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 蘇允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你先休息,我和他過去】 “也行,”蘇允是真的困得不行了,隻能點點頭,“那你自己小心。” 【好】少年平淡道,轉頭看向葛周凡。 【走吧】 不,閣主要見的是蘇允,並不是他身邊的這個妖靈。 葛周凡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提線傀儡一樣領著少年直接往閣主的房間走去。 “回來了?”房間內,陸禺已經有些等得不耐煩了,然而卻並沒有望見蘇允的身影。 剛要發問,就看到管事身後跟著名少年,對方身穿黑衣,神情淡漠,抬起金色的眸子輕輕看了自己一眼。 已經不需要再確認了…… 陸禺猛吸了口涼氣,起身直接跪倒在地上。 “屬下愚鈍,今日才認出尊上真容,還請尊上,尊上饒命。” 整個房間死一般寂靜,葛周凡被控製了無法開口,少年則不知在想些什麽,隻一直盯著對麵人沒有出聲。 陸禺大氣都不敢出,恐懼得幾乎跪不住,終於聽到對麵人的聲音。 【尊上是誰?】少年疑惑地歪了下頭。 【我之前認識你嗎?】 陸禺:“……”第26章 蘇允確實困得不行,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日晌午,再醒來就看到十幾名夥計圍在自己門前。 各種衣物,擺設,數不清的靈藥靈果,流水一樣送進他的房內。 蘇允:“……” 少年靠在蘇允身邊,似乎十分好奇新送來的掛飾,伸手撥了撥上頭的流蘇。 “蘇公子不必緊張,”葛周凡半弓著腰,笑得一臉殷勤,“這些都是藏淵閣給您的補償,您盡管收下就好,不必多慮,” 目送管事離開,蘇允打開桌上的一隻玉盒,裏麵放著滿滿的青色香料。 青蘭香,香氣宜人,有寧心安神之功效,因為原料難得,如今小小一顆青蘭香已經炒到近四五枚中品靈石的價格。 蘇允合上了手中的玉盒,“昨天你和那個管事離開後遇到了誰,都說了什麽?” 【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修士】少年回憶了下道。 【也不知說了什麽,似乎叫我饒他一命】 “之後呢?”蘇允問。 少年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沒了,那人又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然後便讓我一個人回來了】 “這樣。”蘇允取出兩枚青蘭香,直接丟進香爐,看著絲絲縷縷冒出的白煙若有所思。 房間外,一直緊張等在外麵的陸禺看見葛周凡出來了,連忙將人攔住。 “怎麽樣,那個蘇允有問他什麽嗎?” 葛周凡搖了搖頭,“什麽都沒問,隻把東西都收下了。” “隻收了東西?”陸禺皺緊眉頭。 “是,”葛周凡忍不住疑惑,“閣主,可是有何不妥之處嗎?” “一次不夠的話,那便多送幾次,”陸禺沉思片刻,“等下我給你列個單子,你照上麵的東西準備,務必趕在下午之前給他送過去。” “是。”葛周凡疑惑得更加厲害,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問,那個少年到底是誰?”陸禺看了葛周凡一眼。 葛周凡心底一涼,瞬間反應了過來,“不,屬下愚鈍,隻希望能將閣主吩咐下的事情做好,其餘什麽都不想知道。” “你能明白就好。”陸禺道。 目送下屬離去,陸禺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其實他也不想用這樣的辦法去試探蘇允,可是誰又能料到尊上不但魂遊到了下界,還徹底失去了記憶。 陸禺甚至不敢去問對方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不敢問,所以隻能故意引起蘇允的疑心,讓他主動去查清楚事情的起因。 如此一來,即便查到了什麽要命的東西,也絕對與自己無關。 餘铖是在下午趕來的,進到房間內,看到蘇允狀態還不錯,頓時鬆了口氣。 “師兄,我聽許師弟說您已經進階元嬰了,如今感覺如何,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蘇允指了個位置讓餘铖坐下,“門派那邊怎麽樣了?” “哦,”餘铖知道對方問的是靈脈的事,不敢說得太細,隻能小聲含糊道,“一切順利,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掌門說讓你不用擔心,最晚月底之前就能完工。” “對了,倒是還有另一件事,”餘铖皺眉道,“師兄可認識烈風島一個名叫奚葉陽的劍修。” “不認識,怎麽?” “他昨日忽然來宗門下了戰帖,說要與師兄比試劍法,當然,掌門那邊已經直接替師兄拒絕了。”餘铖道。 蘇允身子不好,原本就應該在門派中靜養,之前讓他去參加采石大會已經是不得已,如何能讓他再為了一點虛名去和旁人比試。 “按照規矩,劍修間鬥法向來生死不論,師兄千萬記得,即便那劍修親自跑來找您,您也絕對不能答應。”餘铖叮囑道。 “哦,這茶水不錯,你要不要來一杯試試?”蘇允問。 “師兄!”餘铖頓時急道。 “知道了,”蘇允笑了下,“正好我之後也有點別的事情要做,不會輕易答應和人比試的。” 餘铖無奈歎了口氣,勉強放下心來。 因為封鎖靈脈的陣法要到月底才能徹底完工,也就意味著在此之前蘇允還要繼續留在外麵吸引眾人的視線。 蘇允倒是沒覺得什麽,餘铖卻忍不住擔心,又足足多陪了他兩天才回去,臨行時再三叮囑,讓他一定好好保重身體,遇事千萬不要胡來。 另一邊,轉眼三天過去,陸閣主整日心驚膽戰,卻依舊沒等到蘇允的任何動作。 正打算將下屬叫來問問蘇允最近幾日的動向,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矮塌之上,手裏撥弄著一隻香爐。 陸禺聞到一陣清香,很快認出那應該是自己之前命人送去的青蘭香,檀香裏夾雜著奇異的花果香氣,輕易便能讓人沉醉其中。 一個隻剩下幾年壽命的劍修。 陸禺定了定神,忽然又沒那麽害怕了,幹脆邁進屋內。 “在下已經恭候多時,還以為等不到蘇道友主動前來了。” 蘇允放下手裏的香爐沒有說話。 陸禺沉默片刻,索性也不再和對方繞圈子了。 “之前送過去的那些東西你應該都已經看到了,明人不說暗話,蘇道友難道就不好奇,你身邊的那個……妖靈,究竟與藏淵閣有何關係,又為何會忽然失去記憶嗎?” “是好奇,”蘇允老實點頭,“不過閣主如此費盡心機的想要我主動查探,我又不太想知道了。” 陸禺一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是不是瘋了,把這麽一個不明身份的……妖靈放在身邊,你就不怕出什麽大事嗎?” “怕?”蘇允笑道,“我一個快要死的人了,隻擔心生活不夠精彩有趣呢,為何要怕。” 陸禺忽然怔住,他之前看留影石的時候其實一直有些疑惑,蘇允分明劍體瀕臨破碎,壽命所剩無幾,為何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擔心。 原本陸禺還猜測,對方是不是刻意忽略了自己壽命將盡的事實,如今看來並不是。 這人非但沒有忽略,反而十分自在。 自在於這種痛快活在當下,無需被任何事物束縛的感覺。 看來單純的威脅已經不會有任何作用了。 陸禺暗自警惕,拚命思考該如何讓蘇允按自己的意願行事,好順利將尊上迎回地宮,同時也能將所有風險都轉嫁到對方身上。 “我覺得閣主大概誤會了一件事情,”蘇允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陸禺麵前,“我並不在意他究竟是何身份,也不在意他是否失去記憶……他如今既然已經在這裏了,那他就是我的。” “你的?”陸禺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不可能,你在做夢,你知道他到底是誰嗎!” 如果不是體內禁製讓他沒辦法透露尊上的真實身份,陸禺甚至想把全部真相都告訴眼前這人。 “我說了,那不重要,”蘇允含著笑意道,“不過對於我想把他留下來這件事而言,你的存在的確是個麻煩。” “什麽?” “別擔心,隻是問你幾個問題。”蘇允看了眼隱身跟在一旁的少年。 陸禺回過頭,才發現自家尊上原來一直都在屋內,頓時嚇得心跳都快要停了。 【我現在的狀態,對我是否有害?】 “沒有。”陸禺不受控製地開口道。 非但沒有壞處,反而應該還是有些好處的,雖然陸禺也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那過去認識我的人裏麵,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我在這裏?】 “隻有我一個。”陸禺麻木道。 兩界與幽冥間有屏障阻隔,普通魔修輕易無法通過,他能來往於下界,完全是因為功法特殊的緣故。 少年回頭看向蘇允。 蘇允考慮了一下,“你的言靈之力,能不能讓人失去某段特定的記憶?” 少年思忖片刻。 【沒試過,不過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