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一駕輕便華麗的馬車緩緩停住,隨行兩側的下馬肅立,轅上一妾奴走下車來,輕輕打開車門。車門開啟處,走下嫵媚嬌柔的孟薑,但見高髻如雲,發戴珠花,交領寬身女袍,寬結帶,碧玉佩,長裙及地,裙下兩點高頭履。


    孟薑抬頭看了看,兩扇黑漆大門的門楣上刻著南宮別院幾個字,心道,果然到了!正想邁進門去,見一華美的婦人在侍奴的護擁下自門內走出,孟薑一笑,迎上前道:“妹妹!”


    “姐姐!”仲薑上下打量著孟薑,親熱地道,“姐姐來得很快呀!累了吧,快進來歇息!”


    兩姐妹進了別院,自有府衛下人將孟妾帶來的車馬仆從安頓了,孟薑帶來的妾奴則跟在主子身後陪侍。仲薑領著孟薑四處看了看,到內室裏飲茶敘話。


    “妹妹嫁過來後可還習慣?”孟薑捧杯熱茶問。


    “有什麽習慣不習慣,住著就是了。”仲薑淡淡地道,揮手遣走下人。


    孟薑見妹妹語帶憂鬱,問道:“妹夫待你可好?”


    “別提他了!”仲薑說著咬咬下唇,心內一陣酸楚,將嫁到虎賁家發生的事情添枝加葉地說與姐姐孟薑。


    “什麽?你們居然還沒有圓房?”孟薑難以置信。


    仲薑咬牙切齒,“都是那個賤妾,沒有她伯典何至於此?”歎口氣道,“未嫁之時,妹妹活得多姿多彩,想怎樣就怎樣,男子們爭著搶著討好我,如今嫁到虎賁家,伯典竟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整日在東廂裏私混!”仲薑越說越氣,站起來煩躁地踱步,忽看著孟薑道:“姐姐,你說我怎麽這麽倒楣!”


    孟薑沒想到妹妹地生活竟是這樣。一時找不到話來安慰。心道。那賤妾是何許人也。竟然有這般手段?“妹妹若不開心。過幾日。和我一起回國就是了。”


    “那不等於讓他們把我休了麽!不行。”仲薑想到伯典絕世地姿容。說什麽也要留下。


    孟薑聞言沉吟道:“那妹妹打算怎麽辦?”


    仲薑冷冷一笑。“自然是收拾那個賤妾了。這還用問。”


    “也好。想辦法把她趕出去!”


    兩姐妹會心地笑了。仲薑去捉了姐姐地手道:“這回來。姐姐盡管多住些時日。有妹妹和你做伴。也免得想起那個短命鬼。”


    孟薑沉吟著點了點頭。


    原來,孟薑欲嫁子宣不成,被季楊糾纏強暴後,心灰意冷,大有自暴自棄之意。禁不住季楊甜言蜜語,也就勉強將就了。季楊提親後不久,便嫁到宗伯府去了。那季楊雖然輕薄浮誇,但因迷戀孟薑美色,開始還對孟薑百依百順溫柔體貼,後來便漸漸對她厭倦起來,不顧孟薑反對納了房妾。


    孟薑此時對季楊也生出些依賴,傷心之餘對他嚴厲地管束起來,惹得季楊常常對她拳腳相加,孟薑牽怒於季楊的妾,將那小妾打得氣息奄奄遠遠送走了。季楊雖怒,卻也奈何不得,隻得重新討好孟薑,兩人又好了起來。可偏偏的,季楊突然得了場暴病沒幾日死了,孟薑從此獨守空房,好不寂寥。


    這時聽說妹妹嫁到王都虎賁家,不禁為妹妹高興。接到妹妹信後馬上動身前來探望。誰知兩姐妹一樣命苦。


    當下仲薑命人在內閣備了豐盛的晚餐,與姐姐孟薑飲酒敘話不提。


    昨夜悄悄地下了一場秋雨,直到辰時方住了。太陽終於撥開灰暗的雲層,露出燦燦地笑臉。


    周筱青早來了茶軒,可直到午時,茶軒依然冷冷清清,來過兩個客人,終奈不住冷清,片刻就走了。


    “筱青姐,想是今日下雨地緣故,明日就好了。


    ”容眨著善解人意的大眼睛說。


    周筱青歎了口氣,看了看容無邪的大眼睛,摸摸她的頭道:“放心好了,我沒事。大師傅來了嗎?”


    容點點頭,“大師傅已經好了,剛來了,在後廚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大師傅好了,客人們也該好了,可是沒有人來茶軒。周筱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走到院子裏看花草,它們經過雨地滋潤正飽滿地生長著,有那調皮的小水珠藏在葉根裏,和太陽玩捉迷藏。


    多麽可愛啊,周筱青笑笑,仰起頭,將臉龐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哪裏不對,似乎有人在身旁,睜眼一看,子宣站在陽光底下微笑地看著自己呢。


    周筱青跑過去,“子宣――”


    孟子宣看住她,點點頭,“氣色不錯。”他聽子烈說了茶軒發生地事,急急地來看筱青,見她一臉淡定的微笑,氣色也還紅潤,放心了。


    兩人進茶軒裏就坐,容親自上了茶來,忽閃著長睫毛問:“子宣哥哥,子烈哥哥好嗎?”


    “他很好。”子宣知道容的心思,微笑道,“容妹妹何不去看看他?”


    說中了容的心事,她看了看周筱青,用眼神征求她地


    “好妹妹,快去吧!”


    周筱青和子宣目送容興衝衝地出門,收回目光看向對方,又不自然地低下頭去。室內隻剩他們兩人,目光相碰,竟然有些尷尬。


    忽見一男子自門外走來,小冠寬袍寬臉闊嘴,是茶軒的一位老客。他進了門,見茶室內這般冷清,疑惑道:“人都哪去了?”顯然他還不知道這兩日茶軒發生的事情。


    周筱青站起來,熱情地道:“快進來坐吧。”


    那人環視茶軒,遲疑不動。


    “既然來了,就一起飲杯茶,聊聊吧,我也正悶著呢。”子宣站起來向那人拱手說道。


    那人見有溫文爾雅的公子相請,也拱手回禮,在子宣對麵的幾前坐了。


    “今日我請公子飲茶。”子宣道,轉頭吩咐一妾奴,“上茶軒最好的茶,佐食各一碟。”


    那人見子宣盛情,心裏一熱,也不推辭,待茶點一一上了,和子宣邊食邊聊很是投機。


    周筱青見茶軒終於有了一點點溫度,欣慰無比,子宣,總是讓她感動。思忖間,又有位客人進了門,見已有兩位君子相談甚歡,更與那寬臉闊嘴地君子很是相熟,寒暄後便也坐下來聊在一起。


    不知是因為天氣轉好的緣故,還是因為子宣帶來地人氣,茶軒的老顧客居然陸續地來了好幾人,還有一人是那日飲了毒茶地,本想來看看就走,見別地客人都在茶軒裏開開心心,也就放心地留下來了。


    一時,君子茶軒似乎又恢複了往日地熱度,喜得周筱青真想高歌一曲。為免嘩眾取寵,或被疑有精神問題,隻得將喜悅斂在心裏,輕輕哼著小曲到後廚幫忙製點去了。


    話說子宣正與人探討四言詩,忽瞥見門口金光一閃,仔細看去,卻是伯典妻仲薑,仲薑雍容華麗地進了茶室,以為茶軒依然如她所願地空空蕩蕩,卻居然聚了好幾位客人,眉頭立刻擰成疙瘩。忽見一人儒雅俊逸很是麵熟,定睛一瞧,不是那賤妾的情夫麽!仲薑嘴角露出一抹隱隱的蕩笑,隻恨那日沒機會,今日無論如何得找機會接近這俊公子。


    子宣被仲薑看得不自在,心道,她又來鬧事?也不理她,剛要將目光移開,門口竟又多了一位華麗地女子,這下,子宣的眼睛定住不動了,因為,他居然看到了孟薑。


    此時,孟薑也看到了孟子宣,她睜大了眼睛,目光中交織著驚喜和憤恨,不堪和愛戀,竟呆在門口動不得,恍然不知妹妹仲薑已向子宣緩緩走去。


    孟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子宣疑惑,她不是嫁給季楊了嗎。忽然,子宣明白了,仲薑和孟薑長得如此相像,自然,兩人是姐妹無疑。既然遇到了,不去打招呼自然失禮,子宣起身向孟薑走去。


    “公子!”仲薑見子宣走來,用了十二分的溫柔喚道。


    子宣一驚,仲薑地聲音怎麽變了?那日可是既傲慢又冷酷,今日柔得令人麻麻。他不自禁地向仲薑看了一眼,見她眸光如春水般飄向自已,撲了薄粉的臉透著隱隱的紅潤,當下退後一步,向仲薑略一點頭,向孟薑走去。


    見子宣欲走,仲薑趕忙扯住他衣袖,將散發著玫瑰香的身體向子宣靠過去,曖昧地道:“公子,為何要走?一起飲杯茶如何?”


    “請夫人自重!”子宣甩開仲薑地拉扯,冷麵道。


    子宣的冷漠刺激了仲薑的征服**,她撲過去擋住子宣,“公子不想和我飲茶?”


    子宣心裏厭惡,回頭看看,見君子們都在竹閣內交談,並未向這邊望來,稍稍安心。


    回過神來的孟薑見妹妹曖昧地纏住子宣,趕忙走來,向仲薑使了個眼色,仲薑不屑地嘟了一下嘴。


    “真是不巧,你又看到我了。”孟薑看住子宣,一字一字地道。


    雖然孟薑這招呼打的火藥味很濃,子宣依然彬彬有禮地拱手道:“孟子宣見過薑小姐。”


    “姐姐,原來你認識他?”仲薑驚訝地問,原來她之前很少關心姐姐,自然也不知孟薑在司馬府的那些事。


    孟薑不答,隻定定地看住子宣,表情木然,心裏卻在翻江倒海。巧遇子宣,在司馬府地一幕幕又在她腦中重現,在嫁給季楊的那些日子,這些記憶曾一度模糊。而今巧遇,見到比之從前更成熟穩重,俊逸儒雅地子宣,她的心又一次湧起愛與恨地波瀾。


    “我還有事,告辭了!”子宣恨不能有遁地之法,立即在這尷尬而異樣的境地中消失。


    剛走幾步,周筱青開門而入,“子宣,怎麽要―”話未說完,看見子宣身後兩個極相像地女人,一個是仲薑,另一個居然是孟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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