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澤:“……”他就是過來湊數的,談什麽強者啊。  明澤苦惱地偏頭,發現在場其餘內峰弟子都神色自若,隻有他一人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新人。哦,同樣新人的還有言卿。  不過言卿抱著他那隻鳥在津津有味看著其餘宗門的人,像是過來浮花門玩的。  他發現這一點,衡白自然也發現了。  衡白就是很不爽言卿這副態度。  “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言卿說:“聽到了聽到了。”  衡白氣不打一處來:“聽完規則你就沒什麽想法?”  言卿正滿場去找他頗感興趣的合歡派的人呢,聽完後,不假思索把第一個想法說出來:“有。既然名次可以取而代之,我現在去單挑上屆青雲榜第一,贏了,是不是青雲大會都可以不用參加了。”  衡白:“……”  天樞:“……”  眾弟子:“……”  好想法。  就沒聽過比這玩意兒更離譜更異想天開的。  上屆青雲榜第一你知道是誰嗎你?  衡白當場氣結:“你去啊!謝師兄現在應該就在璿璣殿!我把我的劍借給你!你去!”  言卿忍笑說:“衡白長老,在人家浮花門的聖湖麵前。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激動,不要那麽麵目醜陋。”  麵目醜陋的衡白想一腳把言卿踹進聖湖裏。  參賽人數雖然很多,但琉璃橋也很長,浮花門儼然有序,馬上就到了言卿。他在琉璃橋的最前方看到的熟人,孫君昊。孫君昊元嬰後期的修為,應該也在三百歲之內,是這次的參賽弟子。  而負責監控抽簽的人……好巧不巧,就是那位孫家的太上長老,蒼青長老。  這還真是,仇人碰麵了。  衡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非常奇怪地去催言卿:“愣著幹什麽。上去抽簽。”  言卿慢吞吞:“哦。”  鏡湖之前,蒼青衣袍翻飛、神色凜然。視線落到言卿身上時,明顯僵硬了一秒。但是很快又裝作不在意,讓旁邊的弟子往前遞過去一個抽筒。  弟子道:“請。”  言卿伸手,隨便拿了一個數。  打開一看。  謔,四百四十四。  這時,隔壁突然也慢慢念過一道聲音:“四百四十四?”念的人毫不留情笑出聲:“殷柏兄,這數字吉利啊。”  言卿:?  言卿回過頭就看到,在他的隔壁站著一群流光宗的弟子。流光宗的衣袍是玄黑色的,上麵繡著明黃日月,星芒閃爍。抽到四百四十四號令牌的人應該是殷家宗室內的人。眉心有一道標誌性的紅菱,樣貌凶惡,神情滿是嫌惡,明顯是對這個數字不滿意。  但在浮花門鏡湖麵前,也不敢放肆,隻能收盡袖中,對旁邊的人不以為意陰陰冷笑:“對我來說是吉利,對另一個人來說可就不是那麽吉利了。”  另一人眉心也有紅菱,微微笑:“也是,殷柏兄現在已經是元嬰後期修為,誰第一輪遇上你不倒黴呢。”  端著簽筒的婢女笑吟吟:“還請兩位仙者抽了簽後先行離開,讓下一位上來。”  殷柏的性格在流光宗就是出了名的殘暴惡劣,他拿著令牌,轉身,看到下一位後,馬上露出了不懷好意地笑:“哦,殷無妄啊,到你了。”第47章 雙生(三)  殷無妄?他在回春派的時候不是還沒結嬰嗎?  怎麽來參加青雲大會了。  言卿抱著不得誌,好奇站在琉璃橋前往那邊看了一眼。就見殷無妄臉色蒼白從人群中走出,他眉心的紅菱比任何人都要紅一些,鮮紅如飲血。穿著黑色衣袍,顴骨鼻梁都很突出,眼眸陰冷,整個人的氣質都是隱忍沉默的。麵對殷柏嘲弄的視線,背脊挺得筆直,手緊緊握著。  殷柏是殷無妄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如今殷關殷獻死了,沒人再壓在頭上,他看殷無妄這個所謂的“少宗主”越發不順眼,骨子裏的惡意蠢蠢欲動,故意拔高聲音道:“嘖,我們的少宗主好不容易結了嬰,就馬不停蹄地來參加青雲大會了,那麽壯誌酬籌,少宗主是要拿第一了嗎?”他把“少宗主”三個字咬得很重。  殷柏話一說完,馬上引起流光宗一群宗室弟子的嗤笑。  可偌大的聖湖邊,隻有他們在笑。  其餘宗門的要麽選擇無視,要麽冷眼旁觀。忘情宗內峰弟子基本都擔得起“天才”之名。比起資質低下的殷無妄,骨子裏更瞧不起殷柏這種說風涼話的勢利眼。  殷無妄緊緊抿著唇,手指緊握到發白。  沒理他,往前一步。  握著簽筒的藍裙女子眉眼盈盈,笑容不變,說:“仙人,請。”  殷無妄從裏麵抽了一根簽。  一千零五。  “下一個。”藍裙女子輕聲喊話。  殷無妄握著令牌,感覺那邊緣棱角好像要割進肉裏。他根本不用抬頭,都知道周圍的人是拿什麽眼光看他。心裏恨意扭曲,他想:一群道貌岸然之輩。  “燕卿,你是幾號啊?”明澤歡歡喜喜地跑回來跟言卿搭話。  言卿懶得說那個不吉利的數字,把令牌直接丟給明澤。  明澤看到那凶煞至極的四百四十四,沉默下來訕笑:“啊,挺,挺好的。”  燕卿?  殷無妄沉默往回走的步伐因為那個名字而愣住。他背脊僵直,如驚雷過腦,臉色煞白,這一刻多想地上出現一道縫,讓他鑽進去。燕卿,燕卿……他曾經在燕卿麵前多驕傲自負多傲慢,現在這個樣子被他看到,就多狼狽不堪。好像狠狠被扇了個巴掌。  可是腦子裏又掠過秦長熙的話,殷無妄還是死死握著令牌,在簇擁的人群中,回頭看了一眼。  言卿臨水而立,後麵是琉璃橋、碧玉湖,山光水色,晴空萬裏,他穿著忘情宗的藍袍白衫,墨發鬆散,懷裏抱著一隻邪惡猙獰的鳥。手腕和脖頸都白得跟玉一樣,紅線蜿蜒,唇色也豔豔。笑著偏頭跟旁邊的另一位弟子說著什麽,說完轉過頭,視線就落到了他身上。  抬眸的時候,桃花眼清澈帶笑,沒有任何陰霾。  殷無妄愣住,一瞬間,耳邊的任何喧囂吵鬧好像都散了。  回春派的種種過往悉數歸於腦海。  死纏爛打的燕卿。  癡慕於他的燕卿。  為他冒險偷出羅霖花的燕卿。  為他甘願受牢獄之苦的燕卿。  山洞轟隆隆倒塌時,又不顧一切救自己的燕卿。  他知道燕卿喜歡自己,死心塌地地喜歡自己。可那時候過於自負,瞧不起這個偏僻地方資質低下的草包,總不肯正眼看他……現在認真看,發現,燕卿其實長得挺好看的。  燕卿現在是謝應的未婚妻。可那塊令牌,當初是言卿向他求愛不得,賭氣地向白瀟瀟拿走的。  謝應的未婚妻……  內心的扭曲、嫉恨、自負、自卑這一刻像是找到最終突破口。殷無妄朝言卿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來。蒼白的臉色,別扭的擠出一絲溫柔和討好。  言卿眨眨眼,有些好奇。  殷無妄這是在幹什麽?  其實言卿對殷無妄沒什麽印象,他對《情魘》這本書都隻記得謝識衣的劇情。  不過殷無妄能和主角受在回春派就相遇,好像後麵戲份肯定不少。看現在的情況,估計是個非常時髦的逆襲龍傲天人設?嘖。  “燕兄走了。拿了簽,現在我們該去定源峰了。”  明澤開始扯言卿的衣袖。  “好的。”言卿沒再搭理殷無妄,轉身跟著明澤,坐上仙鶴。  殷無妄的視線就一直凝聚在他身後。  到了飛鶴上,明澤沒忍住,好奇地問道:“燕兄,你認識殷家那位少宗主?”  言卿:“嗯,認識啊。”  明澤把他當好朋友,憋了半天沒憋出,小聲說:“燕兄,那位少宗主性格不好,你少跟他接觸為好。”  言卿驚了,可真沒想到會從明澤這裏聽到“性格不好”四個形容詞,當即笑彎了眼:“殷無妄性格不好?怎麽說。”  明澤道:“殷無妄雖然是流光宗少宗主,但是資質愚鈍,修行緩慢。使用再多的靈丹草藥,都遲遲不能結嬰。上重天一直有些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偏偏他這人還愛鑽牛角尖,隻聽得進壞的,好高騖遠,又憤世嫉俗,我第一次見他後,師尊就讓我以後少跟他打交道。”  言卿說:“這樣啊。”  明澤嘀咕說:“要我說,這天底下,資質不好的人多了去了。都像他這麽想,難不成人間的凡人都不用活了?”  言卿笑笑,沒說話,並沒把殷無妄放在心上。  浮花門給他們安排的居住的峰叫定源峰。坐在靈鶴上,遠遠望去,最矚目的就是一道懸掛在壁仞的瀑布,飛流直下,聲勢浩大,浪花在陽光下晶瑩如珠。  前方為他們引路的藍裙女子笑吟吟:“諸位好好休息,明日萬象台見。”  衡白與天樞有事,隨便給他們安排了一下房間便走。明澤還想和言卿住一塊,結果他們其餘人不是三人一間就是四人一間,隻有言卿一個人單獨住一間房。  明澤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啊,這又是衡白長老對你的針對嗎?”  言卿低頭看了眼不得誌,悶聲笑說:“可能我這鳥也占了個位置吧。”  夜晚。  嘴上敷衍謝識衣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言卿到晚上也沒去和人打聽一下自己那位對手的情況。  一個人趴在窗邊,抓著定源峰的花玩。  不得誌被他這不是在拈花逗鳥就是睡覺的修行態度給惹毛了,用翅膀車扯著他頭發,想到自己的靈石就生氣:“格老子的,你之前給本座那麽畫大餅,現在就這副模樣!你不是在學練劍的嗎,去去去,快去練劍。”  言卿倏地抬手,拎住它,懶洋洋道:“弄斷我一根頭發,我就把你摔出去。”  不得誌滿腦子都是它的靈石,揮斥翅膀:“你不是明天就要參加那啥子青雲大會了嗎!為什麽你現在還不修行啊!”  言卿碾碎手中的花,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說:“不得誌,我不能修行。”  不得誌:“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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