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淩宇走後,師兄弟相對無言,很久李幹才道:“師兄,俺知道你心裏很難過,技不如人,這有什麽辦法?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俺就不信柳怕齋在水裏是咱們的敵手。”


    別看李幹楞頭楞腦地,對師兄還是十分關切,師兄難過,他如同身受,這麽一說,江振祿也就好過多了。


    孫七知道柳怕齋十分注意他,尤其是這兩天,他很小心,但不論如何小心,總不能預先知道這傢夥在想什麽。


    現在,他正在陪馬公子小酌。他心中直打鼓,總覺得馬公子對他的一切都瞭然於懷了。


    馬公子道:“孫兄,近幾天風聲緊,要特別小心。”


    一怔,孫七油油道:“公子是指國事,還是……”夾著菜,淡然道:“國事也好,私事也好,都是多事之秋,小心為上。另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孫七道:“公子請說。”


    馬公子冷冷地道:“都說鐵梅心到金陵來了!我問過幾個人,卻都沒有見過她,你呢?……”孫七道:“在下也沒有見過,隻是聽說過這件事,甚至於還說她懷了孕,這已經是一個月前聽到的了。”


    馬公子道:“你以為她懷孕的事可靠嗎?”


    看看馬公子的平淡神色,孫七道:“在下未便揣測。”


    馬公子道:“你不妨揣測一下,反正閑著也無聊。”


    想想公子這話是否另有動機,然後他道:“聽說她和公子的交情也不錯……”


    馬公子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道:“不要往這方麵去想,本公子以往對她是有意思,可是她還沒瞧在眼裏。我這人就是這樣,和我有一段的女人,我絕不諱言,更不怕負責,根本沒有的,也絕不往臉上貼金,硬說有那麽一段。”


    孫七道:“是的,公子的坦誠,少有人能及。”


    馬公子看看窗外的天色,道:“不早了!你可以回去睡了!有時我喜歡獨酌,可以思考一些事情。”


    孫七離席告退,返回他的屋中,怪的是,他過去不受馬公子重視,但自高大俠冒充高淩雲在這兒居住了幾天,視他為心腹和知己,不久高大俠離去,馬公子又回來了,居然也重視他的存在了,這一點他真想不通。


    他住在這大宅的左後方小跨院內,推開門,屋內漆黑,正要去摸火鐮打火點燈,忽然一隻手拍了他的肩腫一下,孫七差點跳了起來。


    隻聞有人低聲道:“孫兄是我,別怕……”


    一顆心差點跳到嗓子眼處,孫七拍拍心胸低聲道:“高大俠何時來的?沒有人看到吧?可要當心哪!”


    這才看出,人是倚在他的床上的,高淩宇道:“不妨,相信無人看到。孫兄,這兒不安全了!”


    孫七道:“是不是高大俠聽到了什麽風聲?”


    高淩宇坐起來長嘆一聲,道:“孫兄,由於小弟和江、李二位友人的累贅,致使你令兄……”陡然一驚,孫七道:“家兄怎麽啦?”


    高淩宇大略說了一遍,孫七含淚收拾細軟,立刻和高淩宇離開了這兒,盡快返回雜紙鋪,且連夜把屍體運出城安葬。


    ------------------


    station掃校


    鷹揚天下--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不殺高淩雲絕不離開金陵,這是高淩宇對自己許下的血誓,他當然也知道,要殺高淩雲又談何容易?


    今天是大年初二,本該是全家團聚的日子,高淩宇卻要去殺自己的骨肉手足,心情是夠惡劣的。


    他知道,昨天高淩雲到相府去拜過年,今天也到阮府去過,照往年的例子,他也要在今夜宴請手下。起更時才會入席,在這掌燈時分,戒備最鬆懈。


    在練武房中,隻有高淩雲一人在,在他練功時,任何人是不準進入的。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馬士英。


    他練了一趟刀,覺得不大起勁,但他也知道,丟下功夫是十分危險的,立刻又打疊精神重練起來。


    一個人影在屋上飛掠,去勢如箭,似乎正在找高淩雲。這時正好吳大舌頭在問那總管麥世雄道:“麥……麥總管……有沒有看見公子?”


    麥世雄是馬府派來的護院提升的,道:“你找公子啥事呀?”


    吳大舌頭道:“要問問公子,這……酒宴要擺在什麽……什麽地方……?總管你也許知……知道吧?”


    麥世雄道:“公子在練武廳,你不會去問問?”


    吳大舌頭道:“是礙…我這就去問……”但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看麥世雄已經走了,罵咧咧地道:“媽媽的!你給我穿……穿小鞋……叫你生個兒子沒有屁股眼……”高淩宇在這兒住過些日子,當然知道練武廳在何處,立刻向那方向掠去,到練武廳必須經過一個特殊院落,這兒是馬士英偶爾來住一夜的“養性齋”,有精舍三間,院中花木奇石之布置也是全宅之冠。


    平常誰也不敢來此,隻有負責清潔的下人可以來。


    高淩宇落在院中,精舍內漆黑一片,他相信不會有人在此,正要掠出此院,突然被一個人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披散著長發的青衣人,負手站在一株巨大的冬青樹之下,院中無燈,加之冬青樹枝椏茂密,要不是高淩字目力過人,根本就不會注意那兒站了一個人。


    遠處有爆仗聲,過年嘛,雖是國事防危,這民間的偏安昇平之象仍然未改。此院很靜,加之此人麵向樹幹兀立不動,不由使人毛骨驚然。


    高淩宇的膽子夠大,也有點頭皮簌動的涼意,沉聲道:“什麽人站在樹下?”


    那人不言不動,這使人立刻就會產生鬼的聯想。


    隻不過高淩宇今夜來此,伯的倒不是鬼,而是高手。他走近幾步,暗暗戒備著,道:“什麽人?”


    那人還是不動,但是相信那是個人,隻不知是死人抑是活人。要是死人,又怎能冗立而不倒呢?他再走近兩步,看得更清楚些了,這的確是個人,長發不濃密,還夾雜著一些灰白頭髮,一襲皂袍,看不出是穿的什麽鞋子,中等身材,有點駝背。


    現在雙方相距不過六七步,陣陣寒意自脊樑上升起,但他相信世上無鬼,不知此人為何裝神弄鬼。暗暗冷笑,身子一旋,已到了此人的左後側。


    他本想先看看此人的麵貌再動手,哪知此人在他剛剛到達尚未站穩時,奇妙無聲地一旋,已到了他的右後側,高淩宇又豈僅是大吃一驚,差點蹦起來。


    當今武林絕學,在身法方麵哪有比“盤古旋”更奇更絕的?高淩宇轉折晃動十餘次,仍未脫出此人的威力範圍。而他卻仍未看清此人的臉。


    這是什麽武功?除了鬼魅,人類哪有這種速度,怎能如此飄忽虛幻?而在此閃電的速度之下,下垂而遮住麵孔的長髮,居然沒有飄拂盪動?


    他當然仍不相信是鬼,卻知道今夜的行動和任務絕對不能完成,弄不好會被這鬼魅似的人物留下來。


    但是,當他全力施為,正要抽身時。對方總是快一步,擋住了他的退路。心頭駭然,卻冷冷地道:“尊駕有這等身手,卻不敢見人,裝神弄鬼,故作神秘狀,真叫人噁心!”不得已隻好撤出白骨斷腸刀。


    人在強大壓力之下,就會本能的使出最大的潛力,白骨斷腸刀在巧妙的角度上作每寸都蘊含著無窮變化的斬擊,完成十七刀的攻擊。對方固然不會被他的狂攻折服,卻已不可能像他撤刀之前那麽灑脫輕鬆了。


    在紫竹坪上的對決以半籌之遜而落敗,曾有一度消沉,但不久就振作起來,繼續苦練三四個月以來,大有進境,所以他目前的刀法不全是師門的刀法了。


    但這鬼魅似的人物見他潛力雄渾,似也卯上了,速度再加快,身法更玄奇,空手入白刃,竟想奪下他的白骨斷腸刀。


    越打越驚心,武林中這等高手,竟為馬士英這種jian人所用,真正是黑白是非顛倒,武德蕩然了。


    高淩宇也較上了勁,他不信白骨斷腸刀會被一個徒手的人抓住,他甚至要盡其能給這個狂人點顏色看看。身子飛轉,刀已在身子四周繞了三匝,腿中腿在刀芒中閃電跺出。


    他以為這一腳雖是佯攻,下一刀卻可能得手,下一刀如再落空,第二第三腿絕無不中之理,這是他近來新研的“刀中腿,腿裏藏刀”。


    他相信任何一個高手,都未必能灑脫接下這最後的刀中之腿,腿裏藏刀。這人果然退了兩步,當高淩宇作最後的“腿裏藏刀”攻擊時,對方似乎要以小換大,以左手來換他的右腿。


    這小九九誰都會打,高淩宇收腿撤刀,不作這種賠本的交換,但危機就在這剎那。似乎人家看準了這一點,一隻怪手已到了他的胸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鷹揚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殘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殘陽並收藏鷹揚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