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扶著瞎女上了舢板,坐在船頭上。高淩宇坐在後躺處。舢板前半部在水中,後半部還在岸上。


    被子道:“小哥,聽說這兒前兩天曾有一次盛會?”微微一愕,高淩宇道:“老兄是指什麽……”瞎女人道:“小哥何必裝蒜,請問小哥是何時來的?”高淩宇道:“在下昨天晌午來此,因風寒留下,不得不盤桓一兩天,待好了再走。”跛子道:“原來小哥也沒趕上那次盛會。在下夫婦二人有位堂兄,聽說參與了那次盛會,不知吉凶如何,真叫人耽心。”高淩宇道:“在下聽說數日前有人在此玩命,曾有死傷,未死的已過河而去。不知這些末死之人是否有令堂兄在內?”破子道:“但願在內。”此刻柳半樓坐在小店門迎門的八仙桌邊,張培蘭倚在門外涼篷的支柱上,柳半樓道:“張姑娘,你是負有使命而來的吧?”張培蘭道:“什麽使命啊?你倒說說看。”冷冷一笑,柳半樓道:“你不是來傳達滅口令的人?”曬然一笑,她道:“原來你也和那些人物同樣地無聊。


    這麽看起來你來此也絕非一個普通過河的客人了?我沒有猜錯吧?”聳聳肩,柳半樓道:“我也沒有說絕對和那件事沒有關連吧?”曬然地,張培蘭道:“說說看,你是‘盤古旋’,還是‘軒轅斬’?”搖搖頭,柳半樓道:“都不是。”張培蘭道:“你是來應劫的,還是來滅口的?”柳半樓道:“你是傳達滅口的人,這不是多此一問嗎?”張培蘭知道套不出來,事實上她大致能猜出來。看看河邊,由於是順風,隱隱聽到一跛一瞎兩個中年人正在和高淩宇交談,內容也正是在談前幾天夜裏殺伐的事。


    因而張培蘭深信這也不是兩個普通的過客,立即走向河邊,對高淩宇道:“你沒駛過船,這第一次還是由我幫你吧!”二人把船推下水,張培蘭跳上船,把櫓母放在櫓公上搖了起來。


    高淩宇不由暗暗驚奇,也暗暗警惕,她什麽都會,包括演戲在內。如果不信她是殺人能手,可能錯得太離譜了吧!


    格聲“咿咿呀呀”,土布衣衫裏著苗條的胴體,搖櫓時轉動腰身的姿態,實在令人退思,銷魂。


    破子道:“我說船家姑娘,前兩天這兒有過火爆事件?”張培蘭淡然道:“有這麽一回事。”跛子道:“結果如何?”張培蘭道:“兩敗俱傷。”瞎子道:“所謂兩敗,都是哪方麵的人哩2”張培蘭道:“這……我怎麽知道?隻知道有好幾撥人,一個個神秘今今地,後來動起手來,分成了兩派,大致如此……”跛子道:“人呢?我是說活著的。”張培蘭’道:“走了!”瞎婦道:“我說這位姑娘,你在這次斯殺中扮演什麽角色呀?”張培蘭道:“有人在家門口廝殺,當然是看戲的羅!”瞎子道:“這野店是姑娘的家嗎?”張培蘭以為,反正那夜在此的人,除了她和高淩宇外,其餘的都到陰間應卯去了,這兩人不會知道的,她道:“當然羅!”瞎子冷笑道:“太謙虛了!姑娘出身大家閨秀,自幼酷愛練武,大了之後被閹黨利用,身在‘左右擁護’之上,令祖‘回春居士’一世英名全斷送在你的手中。”麵色一冷,張培蘭道:“原來二位也是參與盛會的狂妄地一笑,跛子道:“可惜稍遲了一步,不過還不算太晚。”張培蘭道:“這話怎麽說?”破子道:“姑娘是幹啥的?咱們是心照不宣。死了那麽多的人,姑娘居然還好端端的,想必身手了得,還有幫手了!”瞎婦一字一字地道:“跛哥,咱們不必管那麽多,上麵怎麽交待,咱們就怎麽幹,用不著動嘴皮子磨牙……”張培蘭大聲道:“慢著!你們八成是‘長白二殘’,看在你們素行還不太差,我必須警告你們,上麵派你們來滅口,就等於讓別人滅你們的口……”然而,跛子已是人隨聲至,身子疾射後艙。高淩宇閃過破子一擊,瞎婦接踵而至,肋販長度不過兩丈二三,寬不及一丈,連一匹太高大的馬匹,都無法載運過河。在舢板上拚命需要待別的技巧和經驗。


    這一跛一瞎在搖晃不定的舢板上聯手合擊,拳掌交瀉,形成鋼鐵般的勁牆。但是,他們遇上了硬手,遠超出他們的想像。


    當然,在那盛會之後來此的人物,身手之高不難想像。


    原來所謂破、瞎都是輕微的,他們既不跛也不瞎。高淩宇可不是袖手旁觀保存實力,他主要是不敢太用力,而拉開傷口,同時想看看張培蘭到底有多大道行。


    此刻高淩宇顯得手忙腳亂地閃過跛子連環五腳,似乎他們要對付張培蘭,把她當作了主要的大敵或仇人。一個上騰如怒隼翻掠,在滾動中的奇妙角度上完成七掌及一十二腿的掃砸。而攻下盤的瞎婦,短拐競在挫身攻守中撤出,嗓中擠出狠極的嗚咽聲,拐影繞著張培蘭交織著光焰晶網,寒氣砭骨,銳嘯盈耳,舢板在水上跳躍,人在跳躍的船上縱躍,森厲的殺機在他們的嘴角上閃耀。


    在淩厲的攻擊下,張培蘭似乎招架不住而落水。破、瞎二人也入水不見,河水並不太深,中央約一丈七八,有點湍流而且混濁,水性不高的人,在水底的視界極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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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揚天下--第十章


    第十章


    張培蘭在陸上的身手如何,還看不出來,顯然在水中不怎麽出色。她隻能看到五六尺外景物,如果對方在水中用長兵刃,她就會措手不及。


    但跛、瞎兩人卻是水戰能手,這就可以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在陸上,而等到上了船,而且船到河心才動手的原因了。


    天早已黑了下來,在野店中的柳半樓看不清舢板上的打鬥情況,但卻隱隱看出舢板己隨波漂向下遊,船上的人已不見了。


    就在這時,身後微響,回頭望去,未掌燈的屋內極暗,似乎是個女郎站在五七步之外,柳半樓打量了一下道:“你不是張培蘭張姑娘?”她冷冷的道:“誰說我不是?”茫然地,柳半樓道:“你剛才不是在搖櫓送客人到彼岸去了?”張培蘭道:“不錯,但我潛了回來。讓高淩宇以一敵二,對付那一破一瞎二人,他勝了表示他陽壽未終,敗了也就不必勞你的駕了!”愕然地,柳半樓道:“我?”曬然一笑,張培蘭道:“怎麽?還要顧左右而言他?不承認你是來滅口的人?”柳半樓道:“那麽你呢!正是傳達滅口令的人羅?”她點點頭道:“正是。”柳半樓道:“張姑娘,你是傳達命令的人,大致可信,但此事非同小可,請出示信物或任何證明,我才能接令行事。”張培蘭稍微猶豫了一下,立刻點起了燈,而且解開了上衣的扣子,突然轉過身來。柳半樓的目光在她的蘇胸上濺起了火花。


    這是他所見到的女人最動人的胸部,雙峰堅挺,白如脂玉,新剝雞頭顫巍巍地撼震著他的心弦和視覺。


    然後,她輕輕托起右辱,在辱根下部,有淡紫色刺字,刺著:“盤古旋斬,功高震主。”字樣。


    很快地,她背過身去,把衣衫弄好,向門口走去,道:“不會再懷疑我的身份了吧?”柳半樓的戲戲謔神色收起,道:“看清了!可是還有一點我不明白,高淩宇他是……”張培蘭已沒入夜色之中,大概是幫高淩宇弄舢板去了。


    他的心頭“怦怦”跳著,絕對沒有想到,她傳達命令是以這種旖旎的方式,這大概是上級獨出心裁,賄賂部下眼睛的一種方式吧!太好了,不是親眼所見,不知世上竟有這麽完美的蘇胸,因而恍惚間,跟前重重疊疊都是顫巍巍的雙峰波浪。


    在水底動手的人,此刻已到緊要關頭。在水中動手,全看視力遠近而定,看得越遠勝算愈大。


    當然,在水底呆得越久,換氣的技術越高也是致勝之道。事實上換氣技巧和持久力是不可分的,不會換氣如何能在水底呆得久呢?跛、瞎二人一前一後夾擊張培蘭,由於二人能看到七八尺外的景物,加上跛子用的又是分水蛾眉刺,張培蘭就險象環生了。


    張培蘭的衣衫已被挑破多處,她知道時間一久,恐怕要葬身傷心河底。急中生智,雙足在河地一刮一揚,方圓二三丈以內一片烏黑。


    這像是烏賊的隱形墨汁,她已身出三丈以外。但這樣不會持久,而且善於水戰的人對這一手並不陌生,不久,二人又找到了她。


    她再次運用這一手,捉了一會迷藏。已不靈光了。因為河底不全是爛泥,也有白沙地帶,破、瞎二人把她逼到沒有爛泥的地帶。


    她發現上當,已現了原形。


    如果在陸上,她有信心收拾他們,但此刻,有幾次都差點被瞎子的拐及破子的蛾眉刺戳中,她的衣服又有多處被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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