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後帶著李厥在長安。


    兩人先是在各國公府邸轉了一圈。


    晚間的時候在太極宮設了一場簡單的賞月宴,追憶了一些往昔,聊了一下近況。


    然後長孫皇後拉著魏叔玉說了很多的話。


    聽人說魏叔玉都感動得涕淚橫流,念叨著有愧聖人恩典。


    到了第二日,長安明顯的就安靜很多。


    黑衣打扮的健仆明顯的少了很多,出入長安的快馬也消停了很多。


    當然,這是大官麵上的。


    在底下,也是有變動。


    在長安,文老六升官了。


    從最初的不良人一躍成為了仙遊縣的縣尉。


    文老六的人生徹底的逆襲,一躍成為吃皇糧的朝廷官員。


    聽說是皇太孫親自選的人。


    雖然隻是一個從八品下的末流。


    但那一身深青色官服,走在大街上,足以讓很多人抱拳行禮。


    官身是早晨下來的,下午的時候文老六就到了仙遊寺的門口。


    他怕算錯賬,還特意的貼心的從樓觀台請了兩個道童。


    真興大師看著興致勃勃的仙遊縣縣尉,滿心的無奈。


    現在朝廷就喜歡用這些無根腳,背後無大族的寒門之人。


    用起來順手,換的時候也好換。


    最難的是忠心。


    知遇之恩啊。


    起於微末之人更識人心,他們知道他們要跟著誰。


    尤其是文老六這樣的人,你把我從泥坑裏提了起來。


    那我的命就是你的。


    更難得的是,文老六隻是不良人裏麵的一個代表。


    朝廷這麽做,就代表著朝廷沒有忘記他們。


    朝廷通過文老六,給所有人釋放出一個信號。


    隻要你忠心朝廷,踏實肯幹,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和文老六一樣。


    長孫皇後隻在長安待了一天,僅僅是提拔了一個人。


    現在,長孫皇後可以自信的說,她可以隨時知道長安發生的任何事情。


    大人物獲得忠心很容易。


    隻要一個笑,或者輕輕頷首就夠了。


    其實這個道理和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道理一樣。


    有了無孔不入的不良人,暗地裏的那些勾當就無所遁形。


    暗地裏你用不了手段,明麵上的手段長孫皇後更不怕。


    別忘了,仙遊還有數千武裝到牙齒的府兵。


    加上仙遊的學子,仙遊縣老兵,湊足一萬能戰之兵不難。


    而且,這還是一萬人的騎兵……


    長孫皇後又馬不停蹄的回到仙遊。


    李二,從白岩城離開後也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遼東太大了,如今這個地步,根本就沒有什麽大路可言。


    一半的時間都是騎兵在前走,輔兵跟在後,蹚出路來。


    輔兵拿著工具忙的不可開交,砍樹藤,鋪土墊路,遇水架橋。


    除此之外還得時刻注意各種危險。


    吃人的泥潭、馬蜂、成群的野豬、躲在樹蔭下納涼的毒蛇。


    還有各種毒蟲,趁你不注意,突然給你來一下。


    在這裏,你想到的有,你想不到的也有。


    神秘的麵紗掀開一角。


    顏白恨不得再把它蓋回去,沒有人希望看它,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每個人都在忙碌,不停的趕路,每耽擱一天,那所耗費的軍糧就是一個恐怖無比的數字。


    這麽說吧。


    三四千人一起蹲坑的場景讓顏白記憶猶新。


    眾人蹲成一排,這一個,那一個,放眼望去草堆裏麵全是人頭。


    屁股底下全是“尖尖”……


    完事起身後所有人看著身後的醃臢物齊齊搖頭歎息,嘴裏念叨著可惜了。


    都是實在人,都恨不得把這些醃臢物運回長安。


    這些府兵打仗是一把好手,種田也是一把好手。


    這麽多肥料,要是都埋在自家地裏,那收成該得多好。


    那一年的收成不得抵得上別人兩年的。


    一想到這裏,眾人不免又羨慕起仙遊縣來。


    聽隊伍裏的那些讀書識字的郎君說,仙遊縣裏的樓觀學有近乎八千學子。


    每日產生的尖尖就是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量。


    仙遊縣的百姓有福,不忙的時候就去書院後麵拉糞水,然後鋪到自家地裏。


    怪不得人家人傑地靈呢。


    有這麽多尖尖肥地,還都是從讀書相公身體裏麵出來的尖尖。


    那地不靈也得靈!


    怪不得仙遊什麽都賣的好呢。


    四萬多張嘴,又深入遼東,這對後勤的考驗是無比巨大的。


    隻要一天的軍糧供應不上,你想原路回都難。


    現在非戰時,軍中一天隻供兩頓飯食,而且還是不稀不幹的那種。


    快到晌午一頓,結營過夜的時候一頓。


    夏日裏趕路,走的還不是大道,因為沒有大道。


    這對書院學子們來說是一場不小的考驗。


    每當全軍結營,許敬宗無論多累,他都會爬起身來。


    協助著顏白、裴行儉、李恪等人開始吆喝。


    提醒學子要互相拍打揉捏放鬆身體。


    就算身子髒,忍不住想要洗漱,那也必須用熱水。


    誰用涼水衝凉誰挨打。


    忙完這一切,回到自己的帳篷,許敬宗覺得自己快死了。


    渾身都在疼,沒有一處是舒服的。


    全是咬著牙在堅持著。


    “大郎,何必呢,書院學子是寶貝疙瘩,大總管都不舍得罵,你累了就休息,用不著還去看著他們睡下!”


    許敬宗看著林間秀輕輕一笑:


    “秀兒,你不懂!”


    林間秀低著頭,低聲道:


    “你也注意一下身子骨,你不是常說麽,身體才是本錢,活的久才是最大的福分,我……”


    林間秀絮絮叨叨的念著,說了好些話。


    再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家的大郎困的睡了過去。


    林間秀把手指伸到許敬宗鼻孔前感受了一下。


    還有氣,氣還均勻。


    放心的笑了笑。


    橫著抱起自家大郎,林間秀無奈的笑了笑。


    大人物的世界自己不懂。


    但是大郎說了,這次遼東忙完就給自己放假,讓自己回一次泉州。


    已經好些年沒回去了。


    也不知道族裏養蠶抽絲的大業如何了?


    有沒有自己在長安賺的錢多。


    林間秀坐在燈火前,開始畫畫,原本什麽都不會的人,現在也能拿的起筆杆子來。


    這都是書院學子逼得。


    燈火下,林間秀的畫陰森又恐怖,骨頭,各種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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