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白去拜見長孫皇後的時候,她正帶著李二的後宮在品鑒各種香水。


    如今陽光正好,空氣淨,又帶著一股子寒冬的淩冽,這個時候品鑒香味是最好的,能夠區分彼此的差別。


    丹陽也在,忙著打下手,扭頭看到顏白,忍不住又想哭。


    她現在日子“淒慘”,公主府最大的產業貨物來源被顏白斷絕了,手裏的錢財一日比一日少了。


    薛府的產業薛萬徹不怎麽管,全部由那個老嬤嬤管。


    老嬤嬤是家臣。


    丹陽就算膽子再大,沒有薛萬徹提前打招呼,她也不敢去從家臣手裏把產業拿走,按在自己名下。


    現在丹陽沒有錢去買長安最時興的首飾。


    沒有了香水用來交際,那些官員的夫人對自己人明顯沒有以前那麽熱情了。


    先前是巴不得往自己這裏送錢。


    好從自己這裏拿到香水和香胰子去長安以外的城市售賣。


    如今自己這邊沒了,問她們借錢都借不到,各種哭窮。


    顏白看都沒看丹陽一眼。


    她這樣驕傲性子的人,最受不了別人的輕視,你越是不去搭理她,越是對她不屑一顧她就越難受。


    你要是搭理她,她就越來勁。


    長孫皇後很喜歡顏白。


    這些年來,不管何時他對自己的禮節從未虧缺過,逢年過節禮品不斷。


    雖然並無金銀,要麽是一些有趣且實用的好東西,要麽是長安最流行的花樣秀圖,要麽就是綿柔的衣衫。


    卻足見用心。


    李二一直說群臣裏,聰明的抵不過做事努力的,努力的抵不過做事踏實的,踏實的抵不過做事用心的。


    顏白對待宮裏兩位和宮外的老一輩都是日複一日的用心。


    大家都這麽說,因此對顏白也多寵溺,多寬容。


    顏白在長安的時候他就親自送進宮來,不在長安領兵在外的時候也記著。


    先前是小七送,一個小姑娘提著大包小包往宮裏跑。


    等小七定親後就是二囡送,。


    弟子代師父送禮,合規合矩。


    裴茹一般情況下不來宮裏,來宮裏她坐立難安,長孫皇後也頗為尷尬,小兕子一口一個母後,扭頭就是一口一個娘親。


    顏白給眾人送節日禮,其實這是孝道。


    但沒有人敢說這是孝道。


    讀書人之間的輩分亂的很,尤其是顏白。


    但不能把顏白視為晚輩,以孝道的禮視之。


    真要扯孝道,說尊卑,顏師古會找你說教,會找你掰扯輩分。


    他的輩分高,是顏之推的長孫,顏思魯的長子。


    顏家他這一房,個個都是大儒,門生無數。


    顏白跟他同宗,都是顏協的重孫,都是出自這一脈,真要講輩分那可真是有得講。


    幺房出長輩,人小輩分大,說的就是顏白這樣的人。


    顏師古也就比顏白大了三十歲。


    宗人寺裏麵有個那個大管事,他是太上皇李淵二兄蜀王李湛的長子,胡子都一尺多長了,走路都需要內侍攙著。


    他大了李元嘉整整五十多歲,大了滕王李元嬰足足六十歲,見到李元嘉不還是一口一個皇弟弟喊得親熱。


    見了李二,一會皇弟弟好,一會皇上好。


    李二和這位兄長的年齡相差,就如顏白跟顏師古的年齡相差一樣。


    甚至差距還大一些,他最小的兒子比李承乾都大。


    這根本就不是特例。


    富貴家庭生孩子生的多,弟弟和親兒子一起養,吃一個奶娘的奶水長大的事例比比皆是。


    所以,為了不牽扯輩分讓人難做。


    顏白送禮都是論年齡,比自己大的就是長者,比自己小的那就不算。


    至於輩分,捋的清的才算輩分。


    楊妃和陰妃等人也很喜歡顏白。


    給皇後送完,她們那裏也會有一份,這一送就是十多年。


    記得她們的生辰比自己的親兒子記得還清楚。


    長孫皇後笑著看了一眼顏白,轉頭低聲吩咐道:“去,搬一把靠背椅來,順便取個火爐來,還沒立春,天寒著呢!”


    顏白聞言連忙擺手道:“皇後娘娘不用麻煩了,還沒散衙,臣這次進宮也是找陛下說事的,不久待!”


    長孫皇後聞言笑著打趣道:


    “這一路可不近,來回得一個時辰,不過有心了,知道皇帝忙,幹等著也是無聊,就來看看我,有心了!”


    說罷,長孫皇後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丹陽,笑道:“來,給顏縣公看茶吧,走了這麽遠,解解乏。”


    丹陽仰著腦袋,裝作聽不懂。


    長孫皇後見狀心裏歎了口氣,也頗為無奈,自己作為皇嫂,作為長輩,該做的,能做的,全部都做到了。


    如此,以後就別來哭窮了!


    年年女官見丹陽公主不動,笑著走到火爐邊,拎起荷花壺,親自給顏白倒了一杯茶,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到一邊。


    陰妃也打破尷尬道:“這是泉州的茶,嚐嚐,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味道?”


    顏白正巧也有事想問陰妃,正愁著不知道如何開口,聞言,順著話道:“陰妃娘娘,今年朝會怎麽沒有看到齊王?”


    “他啊,封地裏麵遭了雪災,來信說正帶著官員忙著救災呢,準備今年六月回長安!”


    長孫皇後也緊接著道:“上次的事情被陛下責罵後,這孩子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懂事了,知禮了!”


    說到兒子,尤其是兒子被皇後誇讚,陰妃也如其他母親一樣一臉的寵溺,謙虛中帶著欣慰,又帶著些些許的得意。


    顏白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長孫皇後。


    過了今年,長孫皇後就四十二了。


    在顏白的視線裏,她的兩鬢已經隱約有了白發。


    按理來說皇宮裏不愁吃喝,營養也跟的上,活計也有內侍和宮女。


    可這……


    看來大兄說的一點都沒錯,勞心才是最累的。


    顏白輕輕歎了口氣。


    怪不得李二自去年以來在政事上的手段越發過於武斷,大多時候都是李承乾在監國,官員位置也變動頻繁。


    搞得李承乾一年都沒出宮。


    看來這就是安排,以防萬一。


    長孫皇後知道顏白在盯著她的白發,也看出來顏白眉宇間的擔憂。


    她僅是笑了笑,見場麵有了冷,率先開口道:“無功先生元日晚宴沒來,是身子骨還沒調養過來麽?”


    “還是老樣子,愛喝酒,現在不能喝酒偷偷的喝酒,自己釀酒,他知道臣會查,算準了臣休沐的時間,把東西都藏了起來!”


    長孫皇後一想到無功先生和顏白一老一少對峙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伽羅呢?她有了身孕,你家沒有家仆,都是自己張羅,要不要我派幾個人去府上幫一下”


    作為皇後她知道見臣子的時候說什麽,不能問政事,這是明例,所以,她的話題永遠都是家事,子女……


    然後就問到二囡的婚事,元嘉的兩個孩子。


    甚至還隱晦地說顏白作為官員子嗣有些少,要多生幾個,做個榜樣。


    “初一初二初三原本就是賞賜給你的,雖說做不了平妻,做個側室也算是好的,可你倒好,把這三個當女兒養!”


    眾人聞言都忍俊不禁的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說別的還行,說到這個顏白就冒汗。


    這怎麽說,不能說沒想法,丹陽在這裏。


    今日這麽回答了,明日長安就會有謠言自己的身體不行。


    說有想法吧,那依照長孫的性子肯定會給你賜好幾個宮女。


    皇後以子嗣為由的賞賜,你又不能拒絕。


    天大地大,傳宗接代最大。


    所以,怎麽回答都是送命題。


    就在顏白支支吾吾不知道要如何跳過這個話題的時候,內侍來報,皇帝來了。


    於是,在長孫皇後心有不甘的眼神中,眾人慌忙起身迎接皇帝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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