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手,有些得意,姑姑看到了一定會誇我很能幹吧,我自己居然就把整個院子給恢復了正常了。


    我居然發現我的心已經和小時候沒有什麽兩樣了,賣力的做一件事情,隻為等待姑姑的兩句誇獎。


    當我整理完這一切,天已經漸漸的黑了。


    山村裏已經通上了電,很多電燈都亮了起來,可是姑姑還沒有回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在家裏有些忍不住了,看著黑洞洞的天,我心裏又有一絲莫名的膽怯,可是最終我還是從包裏拿出了一支小手電,提著手電走上了街。


    街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


    大約所有的人都還在家裏看電視吧,我心裏想到。


    此時和我們小的時候也有些不一樣了,在我們小的時候,電是一件奢侈品,一個月倒有二十幾天是見不到電的影子,每天晚上,孩子們就在街上跑來跑去,哪怕是我隻能在一旁邊悄悄的看著,也很開心。


    赤腳醫生的家


    還記的赤腳醫生的家,在我小的時候,在發現赤腳醫生和姑姑的事情之前,我有幾次生病,姑姑也曾經帶我到這裏看病。


    最厲害的一次就是鐵頭他們死的那一次。


    赤腳醫生的家裏也是冷冷清清的,也沒有人,但是屋子裏著著燈,院門也開著,我悄悄的走了進去,一點一點兒的走到了門口。


    電燈的光從門口照了出來,形成一條狹窄的光亮。


    緩緩走了過去,湊到縫旁向裏看去。


    牆是雪白的,應該是赤腳醫生和姑姑結婚時候重新裝修了一遍吧,屋裏的擺設仍然很簡單,可是外間屋子裏並沒有姑姑的影子。


    我又湊到窗口向裏望去。


    仍然是雪白的牆,牆上掛了一副放大的相片,就是姑姑和赤腳醫生並坐在一起,他們都在微笑,屋子裏的櫃子是新的床上的被子也是新的,還有一台新的電視,應該也是姑姑和他結婚的時候買的吧?


    可是再往地上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那是什麽?


    仔細凝視地看。


    居然是姑姑。


    她居然倒在地上,她昏倒了。


    “啊,姑姑。”我驚聲驚叫了起來,我推開了屋門,闖進了內屋。


    果然是姑姑,她正爬在地板上,麵孔朝著下,我扶住了姑姑,連聲地叫著:“姑姑,姑姑!”


    姑姑還是沒有反應。


    我膽戰心驚的伸出手,在她的胸口摸過去:還有心跳,姑姑還沒有死。


    我已經見慣了死亡,我發現我已經不再害怕死亡,可是當我直麵我最親近的人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發現死亡原來是這麽可怕。


    我們再怎麽自以為強大,都強大不過死亡。


    而現在,幸好姑姑隻是昏迷了,也許,也許是因為她又回到了故地,又重新見到了牆上的老相片,又想起了她和赤腳醫生曾經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所以她才會昏倒的吧。


    我怎麽還活著


    我抱起了姑姑。


    第一次發現,身體高大的姑姑,居然已經瘦弱成了這個樣子,我抱起她的身體,居然並不很吃力。


    我把姑姑放在了他們的床上,拉下了被子——被子微微有些潮氣,但是還算好——給姑姑蓋在了身上,然後我又到處找水。


    水缸裏都是空的,姑姑離開這麽久,連水缸都空了。


    這怎麽辦,姑姑昏迷了,至少應該給她洗洗臉吧。


    靈光一閃,我想到了瘦猴的媽媽。今天回到村子裏,還沒有見到過他,也許她還並不知道我們已經回到村子裏來了,我要找她找一點兒水,而且,對於照顧姑姑來說,她也比我更有經驗。


    我拎著一隻水桶跑到了瘦猴的家裏,敲開了瘦猴家的門。


    隻有瘦猴媽媽一個人在家,她隻穿著睡衣,給我打開了屋門:“誰啊?”


    “阿姨,您好,我是葉秋。”


    “啊,葉秋,是你?”瘦猴媽媽上下打量我半晌,“真是葉秋啊,來,快進屋,你什麽時候來的,你姑姑呢?”


    “阿姨,我來找您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姑姑她現在暈倒了,我來到您家提點水去,給她洗臉。”


    “昏倒了?怎麽搞的?好,我給你拎水去。”瘦猴媽媽風風火火的從我的手裏拎過了水桶,提了兩瓢水,然後又披了一件衣服,拎著水桶隨著我走到了赤腳醫生的家。


    姑姑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我用涼水把毛巾泡好,然後一點兒一點兒的來擦姑姑的臉,瘦猴的媽媽也幫忙來掐姑姑的人中,好半天,姑姑才突然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姑姑。”我叫了一聲,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丫頭,我,我還活著嗎?”姑姑眼睛亂轉。


    “大妹子,你說啥傻話呢,你當然活著呢。你怎麽昏倒了,到底出了啥事兒?”瘦猴媽媽問道。


    一定不是幻覺


    “唉。”姑姑長嘆了一聲,又抬頭看向了牆上的她和赤腳醫生的“結婚照”:“我還活著?可是剛才我明明看到他了,他說要把我帶走,讓我和他一起在陰間過日子,我怎麽還會活著呢?”


    “大妹子,你真是淨說傻話。你一定是太想他了,所以在這間屋子裏出現了幻覺。”瘦猴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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