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 他在吹泡泡呢。”


    初寧站在油著紅漆的木搖車邊, 興奮又好奇地看著裏邊小小的孩子。


    身為母親的吳馨宜早就對孩子這些舉見怪不怪了, 拿著帕子輕輕去沾他的嘴角, 還惹得他不高興似的癟癟嘴。


    “兩個月的孩子都會這樣,等你以後就知道了。”吳馨宜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跟初寧說話。


    初寧看看雪白的小團子, 再看看一臉自豪的好友, 從鼻子裏輕哼一聲:“你這不也是頭一胎麽。”


    她酸了。


    吳馨宜當即嘿嘿一笑,去挽了她手又讓在邊上坐下:“難得我有一樣在你前頭的,你還不許我炫耀炫耀了。”


    初寧捏著帕子還是哼哼兩聲,下刻卻也笑了:“準備大名了嗎?怎麽還是聽著你們喊寶兒寶兒的。”


    去歲六月的時候, 初寧就覺得吳馨宜恐怕是懷上了,結果還真是。在翻年三月底,吳馨宜便順利生了下孩子。


    好友喜得子,初寧自然是高興,每隔幾天便往林家跑。如今寶兒已經二個多月了,夫妻倆似乎還沒有給他取正名的意思。


    吳馨宜說到這個挺生氣的:“家公尊重我,說叫我跟著林大牛商量著,可他選的都是釗啊錚啊一類的, 聽著就是煞氣滿滿的字。我想選幾個文雅的,他卻覺得寶兒這乳名就夠沒氣勢的,怎麽都說不到一塊去, 索性就先那麽叫著!”


    而且孩子太小,一般都過了周歲再上族譜,也不著叫大名兒。


    這是夫妻倆的紛爭, 初寧站哪處都有挑撥之嫌,索性伸手拿了個栗子糕往嘴裏塞,全當自己方啞巴了。


    在林家用過午飯,徐硯與換值的林大少爺一塊兒到了林家,準備接妻子回去。


    徐硯卻被她拉著強迫著逗寶兒好大會,然後才將已經不知第幾回拿幽怨目光看自己的妻子接回家。


    馬車裏,初寧坐在他腿上,雙手圈著他的脖子,目光在他內斂沉靜的麵容上流連。又經一年,他越發的有威嚴,初見他的時那點點青澀模樣已經不在了,眉鋒若劍,即便笑著亦叫人感覺到有壓迫力。


    但那隻是對外人,對她再嚴肅也不頂用。


    徐硯被她看得心裏有些發毛,知道她對孩子的盼望又被挑起了。


    這種時候,隻有一個方法能解決。


    他低頭,要去親她的唇,結果一根手指頭就擋在兩人間。


    “嘉珩哥哥,寶兒可愛嗎?”


    徐硯:.......


    他不用想,也知道後麵會有陷阱。徐硯索性選擇沉默。


    可她哪裏會輕易放過他。


    製止他吻下來的那根指頭慢慢移開,水蔥似的白,慢慢滑過他的唇角,然後是落在他耳後,輕輕撫過他跳動血管。


    “嘉珩哥哥怎麽不說話呢。”她又嬌滴滴的問他,淺淺笑著,眸光瀲灩,微挑的眼角帶著故意勾人的媚色。


    徐硯要伸手去把她抓過來,像苦行僧一樣,忍耐力極強,根本也不接她的美人計。


    初寧被他握了手,雙眼眨了眨,下刻整個人就貼緊了他。馬車在這個時候顛簸了一下,她越發豐滿傲人的柔軟就在他胸膛上蹭了再蹭。


    那樣的觸感,即便是擱著衣裳都無比清楚,讓徐硯血液流動都變得快速起來。


    “初寧。”


    身上湧起的衝動讓他不得不發出警告。


    他忍功極好,但也總有翻船的時候,比如遇上她。


    徐硯知道自己從來都拒絕不了她。


    初寧才不管他警告不警告,就那麽貼著他,還朝他耳朵裏吹氣。他心頭一個哆嗦,還讓她的手掙脫了,大膽的直接擱著衣裳落在小硯硯上。


    馬車裏就響起倒抽氣聲。


    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叫人不能招架了!


    她是有個好學生,初初的時候總是羞得不敢抬頭,可到後來,他用在她身上的一些招數,就成了他折磨的‘酷刑’。


    就好比現在這樣。


    六月的天,車裏並不覺得熱,徐硯此時滿額大汗,簡直是快被身上的人給折磨瘋。


    偏她調皮又執拗,他抓住她的手,她就拿腿蹭,讓他抽氣連連。


    徐硯在想,如若這裏不是馬車,她是不是就要扒了自己衣裳逼著就範了。


    麵對妻子的盛情,徐硯在招架不住邊緣突然抬手敲了敲車壁,高聲朝外喊:“直接去閣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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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閣老二字,初寧當即坐直了身子,大睜著眼瞪他。


    他居然躲她躲到她娘家去?!


    徐硯就是那麽打算的,這個時候隻要去見嶽父,她哪裏還敢再使什麽手段,就得乖乖坐好。不然鬢發淩亂,她也不好意思去見父親。


    初寧幾乎是咬牙切齒從他雙膝上下來,果然好好坐到一邊,開始整理衣裙和妝容,時不時還朝他投去憤憤不滿的眼刀子。


    麵對生氣的小妻子,徐硯除了苦笑也隻能是苦笑了。


    自三皇子逼宮後,明德帝明顯對宋霖和徐硯越發重用,提拔了宋霖為次輔,內閣許多事情有時都直接經宋霖的手。閆首輔是個心態平和的人,也懂如何控權,自然不會因為宋霖得重用就與他反目成仇,反倒還主動將一些瑣碎的事情交於他手。


    而宋霖又是那種隻要不涉及禍亂朝綱和威脅自身,他就不與任何人為敵的性子。閆首輔這是一種變相的示好,在眾人盼長了脖子,想等內閣首次輔相爭的戲碼,結果等了一年也隻看到兩人和平相處的場麵。


    初寧算起來,也有近五天不見父親,回娘家後反倒消了氣,高高興興地陪著父親說話用飯。


    晚間用過飯後,初寧去了泡茶,宋霖見此機會說起明德帝的身體:“陛下到底是太過操勞,這幾天犯了咳症,太醫一天四五回的請脈,太子殿下也憂慮不已。你們工部近來又要在浙江大動,修戰船,治洪,這還未充盈的國庫又得被掏個幹淨。”


    沒有銀子,身為皇帝的怎麽能不愁。


    而且是除去工部,還有兵部的糧餉和養馬的大筆銀子等著往外拿,戶部真的入不敷出。


    徐硯聞言沉默了片刻,說:“我能有地方掏銀子,但得有名目。”


    宋霖驚疑不定:“哪裏來的銀子,數額多少?為何還得要名目?”


    難道這女婿跟人做什麽勾當不成?!


    “三皇子先前海運的那些東西,除去假翻的一艘船上交了一半,還有另一半。而除去這些,吳沐川手裏還有從三皇子前些年手裏扣下的五分之一。這些加起來,足夠一百萬兩,也足夠浙江大動!”


    “怎麽藏了這麽些銀子!”宋霖震驚到站起來,徐硯淡淡一笑,“三皇子被貶為庶人,陛下便不再問後續,圈禁著。太子殿下行了我一個方便,叫我報了他膽敢欺卿卿的事,但三皇子的勢力除卻周家,還有別的。我難不成真的相信那些人不恨我們?!”


    宋霖沒想到他最後還藏了這麽一手,所以這所謂的立名目,就是要拿這些銀子出來,把三皇子的人都徹底從朝庭裏清肅出去。


    徐硯見他慢慢坐下,再不急不緩地說:“我之所以未在逼宮後做這些事情,是因為當時朝中不能空缺太多,引起人心惶惶。但去年科考已經多批一出可用之才,今年更是加了恩科,朝廷會再進一批官員,此時不動手,何時動?”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他一直支持浙江遞交上來的各項議案。


    宋霖知道女婿向來藏得深,可今日才有種真真看透他的感覺。


    而且他嘴裏輕飄飄的報仇,是直接廢了三皇子身為男人的命根子,三皇子本就隻育有一女,如此他那一脈是直接斷了。


    誰人狠起來了,也沒有他手段淩厲,連皇子的身子都敢暗中叫人廢了就廢了。


    當然這也有太子的私心在裏頭,不然深宮之中,再是被貶為庶人的三皇子,也不是徐硯說能安排便能安排的。


    宋霖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我老了,你們年輕人有魄力,是好事。”


    徐硯朝他拱拱手,一點兒也沒有自謙的意思,叫宋霖又笑罵一聲。


    初寧端著茶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嶽婿倆都是笑吟吟的,也不知是說起了什麽高興地事情。


    從宋府離開的時候,月華如霜,為並肩前行的兩人朦朧的籠在柔和光線中。


    初寧不知怎麽就想起在馬車裏逼他的情形,突然發笑一聲。


    徐硯有心哄她,彎下腰示意她爬到背上來,要背她回去。


    她可一點兒也不客氣,爬到他背上,圈住他脖子,任他穩穩地帶著自己前行。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聽著不知名的夏蟲輕鳴,夜風扶過,帶著些許清涼,卻吹不散兩人間的溫暖。


    溫情脈脈,此情此景無聲勝有聲。


    徐硯不知道的是,他的小妻子腦裏卻是有別的打算。


    回到正院,初寧就催出著他快去沐浴,眸光皎潔,心中的打算蠢蠢欲動。


    聽到淨房響起水聲的時候,她便快速爬上床,打開放在床頭小櫃子裏的瓷盒子。裏頭放的是什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而她跟變戲法一樣,把早收到袖子裏的剪刀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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