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送來的早飯有蝦肉餛飩、糯米飯團、鴨血湯和豆汁, 是浙江這邊常吃的。


    徐硯握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切開飯團, 神色平和, 挑著餛飩吃的初寧看了他幾眼, 就又繼續埋頭用飯。


    她總感覺今天的徐三叔和往常不太一樣,但又說不上來, 似乎比以前沉默?


    從見麵到現在, 兩人隻說了十句話不到。


    是有些沉默了。


    “別隻顧著吃一樣。”


    徐硯分了一半的飯團給她,修長的手端著青花瓷碟,有一種特別的優雅。


    初寧忙要去伸手接過,他卻先一步穩穩放在桌子上, 大手探過來,把她剩小半碗餛飩的拿走。


    小姑娘隻能去吃飯團,隨後眼前又添一小碗的鴨血湯。


    徐硯說:“你偏體寒,豆汁以後三日用一回就好。”


    初寧嘴裏塞著飯團,臉頰鼓鼓的,隻能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徐硯見她唇角沾的都是,隨手拿起邊上的帕子幫她擦了一下,小姑娘也不客氣, 還探著脖子過來讓他少廢些力氣。


    男子清潤的低笑便在屋裏響起。


    初寧偷偷拿眼晴瞟他,看到他眼角上揚的弧度,也抿唇一笑。


    徐三叔這一笑, 真是如冰雪消融,滿屋都暖和起來。先前的沉默若薄冰碎裂,小姑娘開始吱吱喳喳和他說起話來。


    徐硯就喜歡她眉眼明媚的樣子, 比三月春風還讓人覺得柔和,微笑著聆聽。


    等到用好飯,初寧不經意看到放餛飩的碗都空了,在小丫鬟來拾走碗碟的時候怔了怔。


    她還記得她吃剩半碗的呢。


    徐硯那頭已經喊她:“卿卿,過來。”


    她來不及多想,轉身‘噯’一聲,臉頰就顯出兩個甜美的梨渦,彩蝶一樣翩然到徐硯跟前。


    已經到了十月,南邊的天氣不像京城,一到十月就寒意逼人。此時小姑娘連薄襖都沒有穿,隻在外頭加了件褙子,顯得身形修長纖細。


    小姑娘真是怎麽喂都不長胖,身量倒是又拔高了些。


    徐硯視線落在她裙擺,果然看到裙子下露出來的完整鞋麵。


    是又長了。


    “三叔父?”


    初寧被喊來,站在他跟前,他又不說話了,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徐硯收回視線,示意她快坐下,小姑娘這才乖巧坐著,一雙杏眸雙圓又亮望著他。


    眸光清澈如泉,閃動著歡喜。


    好像和他說話就十分愉悅似的。


    徐硯卻沒再看她,目光轉向落入廡廊的光影說:“卿卿還記得前幾個月,你爹爹的來信嗎?”


    初寧點點頭:“當然記得,三叔父怎麽說起這個來了?”


    “朝中安靜了兩年,陛下那頭顯然對你爹爹還有君臣之情。我原本想著我在浙江立些功勞,好借機調回京城,再想辦法去給你爹爹洗清先前的冤案,但現在形勢又有變動了。”


    朝裏的事情初寧不懂,她就靜靜地聽。


    徐硯繼續說道:“中秋的事可能會牽動到京城裏頭,在這個時候,我多半不能回京去。原本定好在我三年任滿期能造好的戰船也得拖延,所以我們還要在浙江多呆些時間。”


    “卿卿,你爹爹讓我給你說親,徐三叔以前也許過你,要賠你一個如意郎君。你今年十三,翻年就十四了,確實也耽擱不得,你是想要找京城的男兒,還是浙江的?”


    他陳述一通,結果是繞到了她的親事上,初寧愣了片刻:“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任誰突然被提起親事也會無措,何況她其實沒怎麽想過嫁人的事,即便是想的時候,也是在銀錢方向上的嫁妝上。


    這是她唯一想過自己會嫁人的事,會帶一些嫁妝,再深的就沒有了。


    徐硯轉過頭來,看到小姑娘神色慌亂,瞅到他看自己,忙又把頭垂下去。


    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有別的。


    “杭州有你的外祖家,但總歸京城才是你的家,卿卿怎麽想呢?”


    “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總算說了完整的一句話,徐硯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指尖劃過她發間的緞帶,細滑得似她臉頰。


    他收回手:“那卿卿好好地想,想好了再告訴三叔父。”


    初寧咬了唇,半天才點點頭。


    徐硯今早來,就是為了說這事。昨夜他想一整夜,他沒權利勉強小姑娘什麽,現在他也隻能站在長輩身份上去為她謀事,至於他的心思......他不會強加於她。


    昨夜冒著涼風趕回來的那股衝動,被他強行壓在心裏最深處,他不能對不住宋霖,去哄騙誘導他的女兒。


    徐硯把話說完,站起身來,朝還縮著腦袋的小姑娘說:“裙子都短了,下午我喊人過來給你量身,正好把冬天的衣裳都做一做。我去見見你徐大哥。”


    初寧起身相送,他已經快步走出屋子,她就盯著廡簷下晃動的樹影出神。


    她會嫁人,會過另一種陌生的生活,就好像爹爹被流放,她去了陌生的徐家。她又要再去融入自己不熟悉的人和事中嗎?


    初寧眼神茫然,就那麽站在門半天,一顆心像秋日裏落不了的葉,一直在風中飄搖不定。


    而徐硯走到垂花門,就遇上了想找借口前來探望小姑娘的侄子。


    徐立軒見到自家三叔父先是睜大了眼,然後滿臉尷尬。


    三叔父怎麽回來了?!


    還是從內宅的方向來的,是先去見過初寧妹妹?


    有種想幹壞事被抓包的尷尬,無比的尷尬!


    徐硯見著長身立玉的少年,已經快要跟他一般高,眉清目秀,風度翩翩。麵容那樣年輕,精氣神十足。


    他沉默地打量侄兒幾眼,在對方緊張中拍拍他肩頭:“用過早飯了嗎,隨我來。”


    徐立軒被三叔父黑眸盯著看,有種鋒芒在背的錯覺,忙朝他揖一禮:“三叔父,侄兒已經用過了。”


    直身身子的時候,徐立軒發現三叔父已經越過自己,徑直往外去。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垂花門,低下頭忙跟上去。


    三叔父在外邊兩年,身上的氣勢越發強盛,威嚴在眉鋒間,淡淡一個眼神便讓人不敢生次。


    少年亦步亦趨,徐硯將他帶到自己的院子,進屋後讓他坐。


    “你祖母讓你來做什麽的。”


    徐立軒拘謹地謝過才挨著椅子坐:“祖母收到信,十分擔心,怕三叔父您受了傷,卻沒有告訴她老人家。”


    徐硯聽著‘嗯’一聲:“如今你親眼所見了,我沒有往家裏說這事,是沒必要說。我一切都好。”


    “......是。”


    “那你來,是要做什麽。”


    徐立軒才回了一件事,他第二個問題兜頭再落下,問得少年雙眼發直。


    來做什麽的。徐立軒心裏打了個激靈,他什麽都還沒有做,就被三叔父看穿心思了嗎?


    “不、不是,三叔父,我是來求見一位大儒的。上一科和我同參考的南方舉子,不少都受他指點過,有金榜題名的,所以侄兒想碰碰運氣。”


    徐硯對他吞吞吐吐的那一個‘不是’皺眉:“碰碰運氣?你讀了那麽多年的書,你就來告訴我,你是來碰碰遇氣?如果考進士能用運氣,還要寒窗苦讀做什麽?!”


    自己有說什麽嗎,他就那麽著急解釋。


    徐硯明白,昨晚的猜想已經變相被證實,這大侄兒前來,果然是別有所圖。


    “不是的三叔父。”徐立軒也明白自己心虛說錯話了,但三叔父似乎沒有察覺的意思,隻逮著他讀書的事訓斥。他忙補救:“三叔父,侄兒是想碰碰運氣能否見到那大儒。侄兒並未把讀書的歸到運氣之上,若能得人指點,有所進益,就是侄兒的運氣了。若是沒有,侄兒也不會自此喪氣,隻會更加用功。”


    “還以為你又要白長兩年!”


    徐立軒羞愧得站起身,朝著三叔父一揖到底:“三叔父教訓得是。”


    “你要見的可是阮先生?”


    徐硯道了一個名字出來,剛才還滿臉羞愧的徐立軒當即雙目發亮。


    “正是阮先生!”


    “來得不巧,他遠遊了,不定何時歸來。可能一年半載,你這又要做什麽打算?”


    剛剛才看到希望,當即就被一個遠遊的消息給熄滅,徐立軒神色幾變,愣納在地。


    徐硯見著大侄子一副受打擊的樣子,對他暗藏心思的不滿到底散去。


    還是一心向上的,還能救。


    徐硯的目光就再落在他麵容上,少年相貌出色,再能高中,徐家下一輩也算是有個皎皎領頭人了。


    他淡淡地說:“既然來了,住些日子吧。我比不得大儒,但你要有什麽實在想不通的,你就寫了給我,或者直來問我。”


    還有兩個月過年,年節前讓趕回去就是。


    徐立軒失落的心情為‘住些日子’四字又雀躍起來。


    徐硯見他精神好一些,揮手讓離開,自己也該去衙門了。


    哪裏知道,聽到他躊躇地問:“三、三叔父,我想見見初寧妹妹,可以嗎?”


    到底是聽到這句話,徐硯心神有一瞬的恍惚,眸光淡淡地望著侄子,不知不覺中帶了冷與厲。


    徐立軒被這種刀子一般的目光看得心頭瑟縮:“三叔父!當年的事,我欠初寧妹妹一句對不住,我想親自跟她說。”


    “如若初寧不想見你呢?”


    徐硯聲線冷如霜雪,直刺得徐立軒臉上發白。


    初寧妹妹不願意見他。


    其實他昨晚就想到了,為什麽住下來後,初寧不露麵,實則就是在避著他。


    徐立軒被打擊得往後退了兩步,一路來滿心的期盼碎了一地,紮得他手指都在顫抖。


    徐硯神色嚴肅,見侄兒這般,又有些不忍。


    當年的事,確實與徐立軒沒有什麽關係,自己剛才那樣,是心魔作祟。他卑劣的一麵在這個時候,居然全跑了出來。


    “——罷了,等我晚上回來再說。”


    徐硯扶著椅子站起身,心裏居然有了一個無比荒唐的想法,讓他對自己都不恥!


    齊圳聽到三爺說送大少爺回去的時候,探頭看了看,發現他麵色不太好。屋內光線微暗,顯得他臉色蒼白。


    三爺昨晚吹風,著涼了嗎?


    齊圳在送徐立軒回院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少年紅潤的臉頰。


    被三叔父一句話再度起死回生的徐立軒,此時精神奕奕,想著晚間就能見到初寧,笑意止都止不住。


    齊圳那天暗道,果然是年輕好,趕了那麽遠的路,大少爺倒是一點也不見疲色。這樣一對比,剛才三爺的精神似乎更不好了,一會請個郎中吧。


    徐硯臨出門前,被拿著藥箱來前的朗中看愣了。


    直到被把了脈,說了句要多養神,又開了兩貼藥,他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好好的,他為什麽要看朗中?


    齊圳那裏卻歡喜地送朗中離開,然後喊來轎子,跟著他一道出了府。


    初寧自他走後,還在想著嫁人不嫁人的事,趴在炕桌上,像被雨打蔫了的花一樣。提不起一點的精神。


    綠裳得知前院請了朗中的事,過來跟她說:“姑娘,三爺可能是近來休息不好,齊管事給請朗中,開了兩貼藥。”


    小姑娘霎時緊張:“打不打緊的,藥呢,煎了嗎?誰看著?”


    前院就齊圳一個人辦事牢靠的,其它的都不是安成公主留下的老仆人,就是年紀輕幹雜活的小廝,她一想更加不放心了。


    “徐三叔是又去衙門了嗎?他怎麽不用過藥再走?不行,我得去看著煎藥,給他送過去。”


    初寧幾乎是跳下炕,穿好鞋子就往外走,跟將才判若兩人。


    汐楠跟在她身後大大鬆口氣。


    姑娘總算有點精神了,從剛才開始,姑娘就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在唉聲歎氣的。


    徐硯的院子裏果然隻有兩個年輕的小子在守著門,見到初寧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初寧心裏頭都是徐三叔生病的事,也不管他們,直接衝進屋子裏,一眼就看到放在明間桌上的幾貼藥。


    她看到反倒不急了:“還好沒收到別處,還得花工夫找。汐楠,你去拿爐子來,就放在院子裏。”


    綠裳聞言不用她吩咐,就取了一貼藥,跟著汐楠一同離開。


    四順百無聊賴的坐在院子裏,突然聽到隔壁院子有動靜,以為是徐硯回來,再一聽竟然是女子的聲音。


    四順雙眼一亮,咚咚就跑進西廂,朝看書的徐立軒說:“大少爺,宋姑娘好像就在隔壁!”


    徐立軒手中的書當即就被他擱下了。


    初寧妹妹在隔壁?


    是三叔父回來了?


    他想站起來的身子又穩穩坐著,三叔父在,他這樣冒冒失失過去,不得惹三叔父生氣?


    四順見他不動,奇怪道:“大少爺,您不去看看嗎?”


    “再說吧。”徐立軒又重新拿起書,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主子爺說不去,四順心裏再著急也沒有辦法,站在門口半天。徐立軒心煩,一句你擋著光給攆了出去。


    他又回到院子裏,聽著隔壁還傳出動靜,他忍不住好奇,偷偷溜出門到隔壁看了眼。然後又高高興興跑回來:“大少爺,好像隻有宋姑娘一個人在家,宋姑娘讓人拿了爐子,不知道要在院子煮什麽。”


    原本不準備過去的徐立軒到底按耐不住,終於擱下書本,忐忑往隔壁走去。


    汐楠已經拿來紅泥小爐,生了火。朗中開的藥放在藥罐裏,初寧坐在小杌子上,手裏拿了柄蒲扇,慢慢地扇火。


    她全神關注,滿心都想著徐三叔是怎麽病了,昨天就看他似乎頭疼。


    是太勞累染上風寒了?


    那他昨天還連夜趕回家來。


    初寧越想越內疚,都怪她著人去送信。


    徐立軒來了就來了,又不能吃了她,而且這裏也沒有大夫人,哪裏有她想的嚴重。


    初寧坐在爐子邊,小臉被火光映出一片紅暈,像妍麗的桃花花瓣,嬌嫩誘人。


    徐立軒來到院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明豔的小姑娘,眼裏就隻有她的精致眉眼,粉麵桃腮,耳邊什麽聲音也都聽不見了。


    兩年多未見,當初那個怯怯嬌嬌的小姑娘長大了,安安靜靜坐在秋景蕭瑟的院子裏,為這裏添了最媚麗的顏色。


    他腦海裏是她和自己告別時那句也許再也不見,可她何曾知道,她常常入夢來,他不甘心再也不見。


    所有的事情與她和他都沒有關係,他們並沒有錯。


    他抬腳跨過門檻,神思迷離,離那個思念已久的人兒越來越近。


    汐楠和綠裳見到徐立軒進來的時候,想告訴初寧的,但他失常的神色讓她們噤了聲,猶豫地相視一眼。


    就這片刻時間,他已經來到她跟前,心頭激動,語氣繾綣:“初寧妹妹。”


    初寧聽到陌生的聲音,驚得抬頭。被時間衝淡的麵容落入她眼裏,像是褪色的畫再度被描補,一切記憶都清晰鮮活起來。


    她明顯受驚地站起身,帶倒了腳邊的小杌子。


    耳邊響起重物倒下悶響,她又回過神來,朝他十分工整的福一禮:“徐大哥。”


    徐立軒不是沒看出她的慌亂,他並不在意,忙伸手想把她扶起來。


    初寧先不動聲色站直了腰,垂眸望著自己腳尖。


    徐立軒手落空,很快收回來,負在身後,到底還是為再遇見她歡喜。


    他看了一眼爐子:“初寧妹妹是在熬藥嗎?給誰人的?”


    “給三叔父的。”


    她輕聲細語,徐立軒為三叔父這稱呼還愣了下,旋即就彎腰把小杌子放好,自己坐下朝她伸手要蒲扇:“我來吧,你快到屋裏歇著去。”


    初寧捏著扇子不動。


    他又朝她笑:“我來了,哪裏能讓你幹這樣的粗活,我幫三叔父熬藥才是合情合理的。”


    少年眉眼依舊溫和,笑容溫柔,跟她首回遇到他的時候一樣。時間隻為他添了沉穩,其它的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初寧還是沒給他蒲扇,而是讓綠裳再搬一個小杌子來,坐到離他半臂距離的地方,雙眼依舊盯著爐子。


    徐立軒見她坐下,沉靜從容,竟是沒有了以前總是嬌嬌怯怯的樣子。


    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性格有所出入。


    初寧察覺他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側頭,視線輕輕地掃過他:“徐大哥來這兩天,可還習慣?”


    小姑娘杏眸清亮,嗓音柔軟,這樣看著,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不過是更漂亮了。


    徐立軒目光灼灼,眼眸裏就隻得一個她,心頭怦怦地跳。


    “習慣的。”


    “習慣就好。”


    初寧抿唇淡笑,梨渦若隱若現,舉止越發落落大方。


    就是她想的那樣,她光明磊落,徐立軒又是曾經給到她幫助的人,她有什麽好怕、好躲的?


    隻是她並不知道,徐立軒早不拿她當小妹妹,心中有著熱切的期待,情愫深深牽動。


    徐立軒望著她的笑顏,心頭微酥。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隻是淡淡一笑,他就滿心歡喜。


    他的柔情從眼角溢了出來,染著年輕的麵龐:“初寧妹妹越發|漂亮了。”


    他真心話順口而出。


    初寧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垂眸輕笑,帶著少女的羞赧:“立軒哥哥也越發俊朗了。”


    一句立軒哥哥,將兩人因為長輩產生的隔閡打碎,一切都回到從前。她還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對他隻有感激,像對兄長一樣,對他敬愛。


    徐立軒卻是心頭狂跳,激動得指尖都在顫抖,若不是藏在袖子裏,可能就要這麽失態。


    “初寧妹妹......”


    徐立軒想要說什麽,初寧卻是緊張的站起來——


    湯藥滾了起來。


    她的注意力就全落回熬藥上,根本沒發現他還有話要說,招呼著汐楠和綠裳搭把手。


    徐立軒到嘴邊的話全咽了回去,看著她忙碌,剛來時的忐忑和焦慮全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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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會在這裏住上些日子,自然會有時間跟她說明白。


    小姑娘真的長高了,以前才到他肩頭,如今亭亭玉立,纖細的身形顯出幾分玲瓏。


    她今年十三了吧,明年就十四,再有一年就該及笄。


    而他在她及笄那年會再下場科考。


    她爹爹曾經是閣老,她應該喜歡才華橫溢的男子吧,像三叔父那樣,穩重、才貌雙絕。所以,他要更加努力。


    現在她的事應該是三叔父全權作主,剛才就聽她是這麽親近的喊三叔父,如果是他求娶,三叔父該會考慮吧。


    畢竟是他侄兒,知根知底的。


    至於家裏。


    徐立軒已經不止一次設想過,他要怎麽樣才能把心儀的小姑娘娶回家,毋庸置疑的第一條就是他在家中也有說話的權力。


    這些都要靠他去努力爭取!


    年少慕艾,想法總是多美好,徐立軒現在就是那麽一個狀態。


    初寧那頭熬好藥,讓丫鬟裝好,拿來食盒要出府。


    徐立軒忙跟上:“初寧妹妹要去給三叔父送去嗎?我與你一塊去吧。”


    來到杭州兩年多,她沒有進過衙門,多少有些心怯。聽到徐立軒要跟著,也沒多想,點點頭。


    綠裳去安排兩頂轎子,讓護衛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府。


    衙門裏,徐硯正看戰船圖紙和航海圖。


    第一批投用的戰船吃水比以往的都深,用於遠航肯定沒問題,但如若倭寇逼近了,吃水量就是個問題。船身笨重,靈活度上就有所減少。


    也許該再造一批輕身的戰船,但這樣一來勢必要在配備上刪減,既要輕身又要有防禦能力,還得有戰鬥力......三者都要兼顧,太難。


    他想得入神,一位小吏跑得氣喘籲籲,前來稟報:“大人,外頭有位小姑娘說是您的侄女,來給您送藥的。”


    送藥?


    徐硯一怔,當即讓人領進來。


    “三叔父。”


    不過一會,小姑娘就探頭探腦的出現在他眼前。半個身子在門口,雙眼好奇地四處看,見到他坐在中央,杏眼一彎,露出甜甜地笑來。


    徐硯朝她招手:“快進來,你送哪門子的藥?”


    初寧當即應聲,拎著食盒跨進門,身後有人影隨而至。徐硯在看清她身後跟著的人,笑容一點點收斂。


    作者有話要說:  三爺還在暗戳戳要君子,人都殺上來,要跟你提親了!


    徐硯:......有個後媽,要怎麽辦,在線等,有點急。


    ————————錯字一會抓,有更新提示可以忽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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