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傳統真是封建……”薑離憂趕緊喝了口水壓驚。西瑞斯輕嗤一聲:“封建?如果我跟你說,月國仍舊保持著這個傳統呢?如果帝國雙子不是恰好都分化成了alpha的話,老皇帝會強迫他們結合的。”薑離憂又被水嗆住了:“咳、咳咳……你說什麽?”西瑞斯神色淡淡:“事實如此,不必如此驚訝。可能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皇室早就習以為常。”你哪裏來的錯覺以為皇室都習以為常了啊???至少身為雙子之一的本人,薑離憂覺得難以接受,從原主的日記也可以看出來,他真的很討厭弟弟。讓這樣高傲的人與自己的兄弟結合,結果可能比殺了他還要難受,這也許就是原主隱瞞性別的真正原因。“算了,不說這個了……”薑離憂揮了揮手,“你繼續說格蘭瑟姆和薇薇安的事吧。”如西瑞斯的評價一般,這是個狗血俗套的老故事。回到日國的格蘭瑟姆無論如何也無法放下薇薇安,他的心已經被這位美麗的人魚奪走,他做出一個大膽又瘋狂的舉動潛入王宮,擄走了薇薇安。等兩國使者找到他們時,薇薇安已經被格蘭瑟姆強製標記。公主被找的時候,雙手雙腳都被限製著無法自主活動,美麗的雙眼無助地湧出清澈的眼淚,那一幕足夠令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動容。在格蘭瑟姆被強製帶走,而公主重獲自由時,她選擇了自盡。人魚的聖潔令他們對自身心靈與身體的純淨有著極高的要求,當無暇的白玉被玷汙,她以死亡與世界和解。人們檢查屍身,發現她死的時候已有身孕。聽說她自盡那天,月都下了一場雪。月都四季如春,千百年來未曾有過極端氣候,這場雪很罕見,很突兀,紛紛揚揚覆蓋了埋葬公主的墓土。“好一個鮮廉寡恥,見色起意的□□犯。”薑離憂給這起事件蓋章定論。自此兩國交惡,戰火連綿,實在不能不論這位格蘭瑟姆皇子的一份功績。“有野史說,格蘭瑟姆逃出了關押他的監獄,而公主死後的屍身也被盜取,現在還不知所蹤。”西瑞斯講完故事結尾,屋裏的溫度也驟然降低,仿佛要飄雪了一般,應景地刮來一陣冷風。薑離憂問:“要下雪了嗎?”西瑞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站起身拿了個扳手:“艦船的空調壞了,我去看看。”空調的運轉機製出了問題,西瑞斯調試之後,溫度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回升。薑離憂經不住凍,一冷尾巴就變了回去,而遊泳池裏卻已經結了冰。西瑞斯拆了隻木櫃扔進餐廳的壁爐裏,估計設計這個爐子的人也沒想到它真的有被利用起來的一天,不過燃起來的火光確實令室內的空氣回暖許多。薑離憂坐在火爐旁邊,百無聊賴地把自己的長發編成了一條麻花辮披在肩頭,銀色的長發好看是好看,但是無論吃飯還是看書都太礙事了,就算剪掉它們也很快會重新長長,隻好編起來。不過他手藝不佳,辮子也鬆鬆散散的,整個人看上去像隻剛鑽出被窩的貓。西瑞斯估計也無聊得慌,那天居然破天荒來找他玩,找了盤棋來和他下。薑離憂看了一眼,是黑白格的西洋棋:“我不擅長這種。”西瑞斯循循善誘:“沒事,我讓著你。”他語氣溫和,棋風肅殺,兩三個回合就把薑離憂殺個人仰馬翻,搞半天是把菜雞騙進來殺。薑離憂賭氣:“我不玩了。”西瑞斯又從遊戲室裏找了別的棋來和他下,從象棋到跳跳棋,從五子棋到圍棋,至於戰況……這麽說吧,西瑞斯沒輸過,他沒贏過。在亂流空間裏,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流逝得非常緩慢。世界上隻剩下篝火,棋盤,和眼前對弈的人。薑離憂苦惱地咬著拇指,思索下一子的落腳地點,溫暖明亮的火光照亮他寧靜的側臉,目光如水,真有那麽點溫柔的意味……西瑞斯心下微微一動,他忽然意識到這個omega是真的很漂亮,如果是在酒吧遇見,他會請他喝一杯香檳。一開始,月悠駕駛著機甲出現在他的艦船,西瑞斯的確感到過棘手。一個在戰場上陌生的、發情期的omega,對任何alpha來說都是麻煩。但後來他倆一起困在了亂流空間,不知道是否能離開,當所有的複仇和雄心都成奢望,西瑞斯後知後覺感到了一陣慶幸……困在一起的人是漂亮的omega人魚,這也許是最差的狀況下最好的運氣。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許會嚐試和這個omega發展一下所有的可能,但從日食戰場上回來之後,他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即將踏上的是一條生死未卜的不歸路,自然不能把無辜者也拖進來。“該你走了。”omega催促的聲音將他從走神中喚回,“發什麽呆呢?”西瑞斯落下一棋,若有所思:“我在想月國的大皇子,你或許聽說過他,他叫薑離憂。”薑離憂愣了,硬著頭皮:“啊?”可西瑞斯又繼續問了:“你覺得大皇子這人如何?”第65章 薑離憂是做夢也沒想到, 西瑞斯會問他覺得大皇子這人如何。他要是硬氣點就該一拍桌子跳起來,閉上眼一頓胡吹:“那還用說嗎,大皇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a看了想變變o,o看了想生孩子, 簡直是月國人民的夢中情a。”但現實是,他尬笑兩聲:“我不太了解他誒。”“是嗎。”西瑞斯落下一子。薑離憂掌心開始微微發汗, “不過聽說他是純血論的支持者, 在貴族中威望很高, 在關於帝位的人選上, 他和二皇子的支持者幾乎平分。”西瑞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極輕的諷意。“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他?”“如果有機會,我會活剮了他。”西瑞斯十指交疊在桌前,目光中徹骨的冷意不似作偽, 薑離憂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見他似乎有點被嚇到的神色,西瑞斯及時收起神色:“嚇到你了?我開玩笑的。”……誰會信啊!!雖然現在他隻是“月悠”,但一想到如果不小心在西瑞斯麵前掉了馬的精彩場景, 薑離憂情不自禁就有點如坐針氈。後來持續好幾天, 他看見西瑞斯都避著走, 搞得西瑞斯一頭霧水。在亂流空間中,準確來說是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薑離憂隻能依靠鍾表才能知道現在離他們墜入這個空間中過去了多久。流逝的不是時間, 是人。圍棋談話過去又大半個月的時間,薑離憂發現,最近艦船裏發生了一些怪事。一開始, 隻是些細枝末節的變化。比如, 放在洗漱台右手邊的牙刷, 出現在了左手邊;又或者明明疊好的桌布, 沒有去動它卻自己亂掉了。後來,杯子莫名其妙被打碎,衣櫃裏的衣服被扯出來丟在地上。終於,薑離憂忍不住找到西瑞斯:“假如,我是說打比方,有沒有一種可能,艦船裏進小偷了?”西瑞斯捏著他花苞似的兩腮,讓他看向窗外,“看見了嗎?”“看見森麽?”薑離憂被迫嘟著嘴,發音不清。窗外是亙古不變的黑暗,和一小塊機甲殘片。是的,機甲。當時對接時它還好好的,但進入亂流空間的一瞬間,就像被唰唰削沒的麵團一樣,隻剩下一片看不出原型的殘骸。“這是亂流空間,由狂暴的宇宙粒子和紊亂力場構成,任何物質都會被絞碎,如果真有小偷潛入,除非他是隻幽靈,懂嗎?”薑離憂表情糾結:“那,萬一小偷就是幽靈呢?”西瑞斯:“……”薑離憂開始覺得自己可能是在一個地方被困太久了,所以才這麽疑神疑鬼,他努力忽視那些細枝末節的異樣,當他開始這樣做的時候,周圍果然開始變得正常起來。直到那天,睡夢中有被什麽東西注視的強烈直覺,薑離憂朦朦朧朧睜眼一看,一道黑影正蹲在他床邊靜靜地注視著他。薑離憂愣了一下,倏然坐起,按下床頭燈。燈光亮起的一瞬,床前卻空無一人。但他百分百確定,那的確是一個人,而不是什麽看錯眼的陰影,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了那個東西的眼睛:它有著能吞噬所有情緒的漆黑瞳仁,還有人的眼白。燈光敞亮,但一點安全感也沒有,薑離憂長腿並攏,慢慢往牆角靠。房門忽然被大力拍開,西瑞斯出現在門口:“月悠,你沒事吧?”薑離憂搖了搖頭:“我沒事。”西瑞斯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它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它?”西瑞斯謹慎地左右看了兩眼,這才走進房間並反手關上了房門。“是的,它。自從你上次說艦船裏進了賊之後,我發現倉庫裏總是傳出奇怪的聲音,雖然空無一人,但我發現了一些像是腳印一樣的東西。”他朝著薑離憂走來,目光下垂,落在地麵,像是發現了什麽異常,麵色凝重地蹲了下來。“當我追尋著這些腳印,想要把這個看不見的人影揪出來時,卻發現它的腳印消失在了你的房間門口。”他的手指在薑離憂的床邊一揩,指上多了些像石油一樣粘稠的黑色物質。薑離憂低頭一看,神色也詫異起來。在他的床前,赫然是一路從房門口延伸至此的黑色腳印。他想起在黑暗中看見的那雙眼睛,不得不說,確實是怪滲人的。“你不是說,這地方不可能有任何人進得來嗎?”薑離憂嘴角抽了抽。西瑞斯沉吟片刻,得出了更加驚悚的結論,“可能就像你說的,這東西並不是人。”兩人來到圖書室,一人查詢資料庫,一人瀏覽記載,最後在一本殘破的古書上看見了關於這東西的記載。“無影之人。”“根據之前逃離過亂流空間的人所描述,它更像一個怨念的具象化。”幽靈是什麽?在最新科學前沿,人們已經得出結論,幽靈是人死之後的腦磁場徘徊不散。在外界,磁場運轉正常,隨著身體的消亡,磁場也會很快消失,故而無法形成幽靈。但在亂流空間中,磁場紊亂,在人死之後腦磁場能夠維持較長的運轉周期,幽靈便出現了。而在亂流空間中形成的幽靈又和傳統意義上的鬼魂並不相同,他們沒有自主意識。這片漆黑的亂流不知埋葬了多少生命,他們對活人充滿怨恨,憑借著怨恨的本能而行動,唯一的目的就是將對方變成和他們一樣的屍體。極端危險,且不死不休。“奇怪,書上記載了它是什麽,卻沒有記載解決它的辦法。”薑離憂皺起眉,又翻了翻,關於無影之人的記載卻到此就結束了。西瑞斯沉吟片刻:“或許是發現它們的人,還沒來得及找出解決的辦法就死了……不管怎麽說,記得注意自己安全,我去趟駕駛室。”他剛打開門,忽地一愣,一道漆黑而高大的身影安靜地站在麵前,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無影之人!兩人照麵的第一瞬間,對方的右手瞬間化為巨大的鐮刀,疾速向他劈來,把門前的地麵劈開了一個巨大的裂縫。西瑞斯及時閃身,同時一記鞭腿狠狠甩向對方胸膛。下一瞬,鞭腿直接穿過黑色介質,踢了個空。薑離憂看見被它劈開的裂痕,嘴角微微一抽。它的攻擊能傷到他們,人類的攻擊卻連碰都碰不到它,好不講道理的幽靈。不過幽靈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他趁著對方攻擊再落下之前,直接從門的縫隙閃了出去,和西瑞斯默契無比地一起向駕駛室拔足狂奔。無影之人就像太陽底下的冰雕那樣融化了,地麵上卻多出一灘黑色的水漬,水漬蔓延……猛然間像離弦之箭般躥出,直逼二人腳步。薑離憂率先進了駕駛室,看見了放置在台上的槍。他一邊刹停一邊上膛,轉身朝身後扣下扳機,門口的無影之人剛恢複身形,就被子彈射穿。但沒見血花冒出,也沒聽到慘叫,被射穿的身形就像被洞穿的霧氣,很快又合攏了。西瑞斯忽然道:“攻擊它中間那隻眼睛!”中間那隻眼睛?薑離憂定睛一看,一抹紅線在無影之人的額頭正中央散發出微茫。紅線中央,一隻猙獰的眼珠正在不斷轉動。砰!仿佛能捕捉到子彈的軌跡,無影之人驀地一偏頭,子彈擦著鮮紅之眼掠過,射空。完蛋。被威脅到命門的無影瞬間放棄原本的追逐目標,加速他憂襲來,薑離憂下意識閉上了眼。但有人比它的速度更快,西瑞斯拔劍出鞘,雪亮的劍刃掠過黑霧身體,精準地斬開了眉心中央的紅眼。